番外 影
人类眼中的世界其实很奇怪,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的。例如影子,没有人看到过影子的真实形态,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掉了。
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又有许多种含意。可以是光线被物体阻挡,镜面或水面映照出来的人、物形象;可以是人或物体遮住光线而投下的暗影,也能定义为模糊的形象,甚至,指精神世界的体现。
无论如何,这个故事,或许会给你提供另外一种对“影”的解释。虽然,这个解释并不那么讨喜、真是会令人恐惧。
引子
“人类眼中的世界其实很奇怪,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的。例如影子,没有人看到过影子的真实形态,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掉了。”
这是黎阳死前写在日记本上的一段话。他的妻子在整理遗物时,不小心将日记本翻了出来。这段话写在本子的封面上,可是妻子怎么看都没有看懂。
不错,黎阳是自杀的。他趁着妻子出差,在卧室里用一根绳子将自己给勒死了。按理说人没有办法勒死自己,可他偏偏死了,警方也定义为自杀。
知道现在,妻子也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自杀。
黎阳的生活很简单,跟妻子的关系也不错,如果非得说他的精神有异样的话,妻子绝对不相信,所以丈夫没有征兆的自杀后,她懵了。
但是生活总得要过下去,还好从前存款还有一些,妻子依旧住在那栋失去了丈夫的房子里,过着跟从前似乎差别不大,但却略显冷清的日子。家中少了一个人,始终显得不太舒服,因为死过人,朋友也不敢到自己家里玩。
妻子觉得自己清闲了下来,她每天下班后就上上微博、看看电视,想念丈夫时就拿出相册瞅瞅。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晚上,她临睡前鬼使神差的翻出黎阳的日记本,百无聊赖的范看起来,文字很干涩,如同流水帐般附带催眠效果。妻子并没有想过要从这本日记本中找出丈夫自杀的原因。
合拢笔记本时,黎阳自杀前写下的那段话再次跃入眼眶里。
“人类眼中的世界其实很奇怪,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的。例如影子,没有人看到过影子的真实形态,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掉了。”
妻默默地念出声,仍然对这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可是知道他自杀她才明白,自己从来都在自欺欺人,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但也从来不试图让自己了解他。
两人看似很亲近,但却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妻轻轻叹口气,她放好丈夫的日记本,关了灯上床睡觉。
夜色渲染了整个大地,黑暗在人类睡眠时吞噬着所有看得见以及看不见的东西。黑夜,是影的世界。
暗夜中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它仿佛在伸出触角,轻轻的在房间里乱窜,发出听不到的嘶吼声。妻被惊醒了过来,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黑暗的卧室,虽然脑袋运转得很缓慢,但是她却真切的感觉到房里的温度有些异常。
似乎,太热了!
妻惊呆了,她没办法动弹,只感觉全身的寒毛都耸了起来。
鬼!有鬼!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黑影出现了几秒钟,就在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眨巴着眼睛,实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没睡醒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看到影子的存在?
灯光缓慢的照射着房间,窗台下被光芒射透,根本就没有任何阻挡光线的影。或许真的是错觉!
妻子回头看了看时钟,顿时再次愣住了。凌晨三点四十三分,正是法医判断的,黎阳的死亡时间!她有些害怕,蜷缩在床上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妻子便搬回娘家,母亲觉得这样也好,早点走出前夫的死亡阴影,也比较容易寻找下一段婚姻。
“将那房子卖掉吧。”母亲建议。
妻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黎阳的死、以及惊鸿一瞥看到的淡淡影子,她无法确定那是不是错觉,思考了几天,终于还是决定采纳老妈的意见,将老房子卖了。
死过人的房子卖起来很不顺利,价格压低了许多才总算脱了手。
她将房中的东西打包,一寸一寸抚摸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墙壁。这里,有太多的回忆,真的卖了,搬走了,一时间很难受。
临走前,妻将黎阳的日记本带出了门,路过垃圾桶时本想随手扔掉,可总感到舍不得,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塞回手提包中。
“人类眼中的世界其实很奇怪,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的。例如影子,没有人看到过影子的真实形态,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掉了。”
她始终没有弄懂这段话。
时间再次如流水般流淌,转眼就过了一年,妻有了新男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她完全忘记了前夫,全心全意的投入新恋情中。
男友很体贴,也很浪漫,她像是年轻了许多岁,甚至有了初恋时候的羞涩。这晚,她躺在男友的怀里,讨论着婚礼的事宜,两人完全忘了什么时候睡着的。
黑暗弥漫了一切可见及不可见的地方,影子的世界里,就算有光明,也被压抑得忽略不计。房间里有股热呼呼的温度在流淌着,朦胧中,妻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尖叫。
她惊醒了过来。
熟悉的声音随着意识的清醒而变了音调!房中亮着暧昧的灯光,可就在这粉色的光芒里,男友满脸呆滞的站在原地,他死死的盯着窗户的位置,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怎么了?”妻撑起身体懒洋洋的问。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男友惊恐的转头看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什么东西?”她不在意的随口问。
“影子,奇怪的影子。”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冷的水,将她彻底的浇醒了。
一年前自己恍惚看到的影子,带着强烈的压抑以及恐怖的影子,那个她无法用语言和我脑子具体描述的影子,再次回到了脑海里。她猛的打了个颤!
“什么样的影子?”妻缩回了被子里,恨不得将头也埋进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是一团很怪的影子,只出现几秒钟就消失了。我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眼花的原因!”
男友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但那种莫名其妙、犹如被掠食食物盯住的、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恐惧,至今让他双脚发颤。
看看时间,刚好是凌晨三点四十三分。
他钻回了床上,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睡吧。”
“嗯!”妻点头,将身体紧紧的靠着他。
她全身冰冷,临了关闭床前灯时,好死不死的往窗台上望了一眼。猛地,在灯光熄灭的一刹那间,她看到了那团奇怪的影,影子仿佛有了不同的形状,它似乎在看着她。
妻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不停地打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影子,在变大!它比她第一次看到时,大了许多!
从那天起的每晚,他俩都能看到那团影。
它总是出现在窗台下,哪里,是前夫自杀的位置,每一天,影,都会变大一些。逐渐的,影子有了具体的形象,它变得像一团失去了宿主的人影。
妻觉得自己陷入了老套的鬼故事当中,她觉得那团影就是潜伏黎阳的鬼魂,或许是自己即将结婚的原因,黎阳变成恶灵来骚扰他们,就连男友的语气似乎也有朝这方面埋怨的迹象。
男友不再风度翩翩,也不再跟她谈论结婚的事情。他们请了许多神棍和所谓的寺庙高僧来驱鬼,可是完全没有效果,凌晨三点四十三分,影还是会按时出现,那些高僧和神魂看到影后,一个个丢盔弃甲,跑得比谁都快。
他俩换了许多房间,甚至试着去酒店住,还特意要没有窗户的房间,可是,完全没用。没窗户的地方,影子确实没有在地面上出现,它跑到了天花板上,从床的上方俯瞰两人。它有着人类的外形,似乎在无声的嘲笑他们。
随着时间的流失,两人几乎要崩溃了。男友不修边幅,再也没办法承受这种压力,他正式提出了分手。
“带着你的前夫见过去吧。”一直都文质彬彬的男友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妻从此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因为几天后传来了他的死讯。男友自杀了,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勒死,就死在窗台下,死法跟前夫一模一样!
可是妻越来越不相信那团影是前夫黎阳的鬼魂,因为她今晚总算清楚地看到了黑漆漆的影子勾勒出来的身影,是那么熟悉,那么的令人恐惧。
影子,其实正是她自己。
临死前,妻子算是明白了黎阳写在日记本封面上的那段话的含意:“人类眼中的世界其实很奇怪,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的。例如影子,没有人见过影子的真实形态,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掉了。”
事实就是这样,看到影子真实形态的人,全都死掉了!
第一章
不论什么事情,总归会有一个开始,至于这个故事的开端,其实很简单,正是一个恶俗的无聊的都市恐怖故事。
张勋并不太相信这个故事,因为他自认为是个赤裸裸的无神论者。
最近他买下附近一间位置还算不错的老公寓,说老其实也没那么老,不过才十年房龄而已。
三室两厅,每个房间都附赠有宽敞的凸窗。本来以为他的收入,算上父母的赞助,也很难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但临近结婚的他确实需要一间房子,租房被房东赶来赶去的生活,他跟他的女友早已经受够了。
这件房子特别便宜,比隔壁便宜了至少百分之二十。刚开始张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听了房产中介的介绍后,便明白了。房子中死过人,它的原男主人就自杀在主卧室的窗户下。
张勋和女友纠结了许久,终于一咬牙,还是将其买了下来。死人怕什么,现在的房价,就连鬼都害怕。
房子里的装修还很新,他缴了钱后,办完银行手续,就简单的买了生活用品,跟女友搬了进去。
俗话说什么人叫什么样的朋友,张勋和女友的朋友们都很铁齿,一听说两人买了死过人的房子,一个一个都跑过来看稀奇,甚至还有留宿着试图想要证明这里会不会有变为鬼屋的潜质。
现代人的娱乐倾向以及思维方式,果然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张勋的女友叫杨寻雨,很中性的名字,就连性格也有些中性,不同于别的女孩特别胆小,她对BL和恐怖小说特别有爱。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凌晨看恐怖片,发出阴恻恻的笑,以及玩各种莫名其妙的灵异游戏。
就连死过人的主卧房,杨寻雨也不嫌弃,不但将床搬到据说死过人的窗台下,还经常抓着相机,殷切的希望拍到灵异照片。
总之,这两个人实在很无敌,他们之后吓破胆的遭遇,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在他俩搬进新家两个月后,一对同样热爱灵异事业的猪朋狗友来到家里聚会。不知谈论了些什么,总之最后却绕到了一个烂大街的恐怖游戏上——一个关于镜子的游戏,类似“血腥玛丽”。
“你们知道吧,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的,只能变成地缚灵,永远的待在死掉的地方!”说这番话的是一个叫李蕴的朋友,据说他的工作压力很大,排解消遣的唯一途径就是玩各种看似有趣的灵异游戏。
家里的灯很明亮,在他说完这番话后,居然应景的闪烁了一下,吓得旁边的女生们不由尖叫起来。
李蕴得意的笑着,“对了,死在你们家的那个前男主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做黎阳。”
杨寻雨抽出小本子翻了翻。
自己的女友居然连这都记了下来,看得张勋头痛不已。
“要不要玩一个游戏?”李蕴提议道,“去那个黎阳死掉的房间,将一面镜子放在他死掉的地方,关掉灯喊他的名字,据说这回让地缚灵醒过来,回应你的呼喊呢。”
“真的?”杨寻雨听得眼睛都亮了。
身旁的一众男女也是既害怕又好奇。推推搡搡下,这群不怕死的家伙真的走进主卧室,开始玩起这个游戏。
一行七人,拥挤在摆满家俱的房间中,空间便小得可怜起来。杨寻雨差遣男友将梳妆台上的镜子拆下来,放在据说死了人的窗台下。
“注意,游戏要开始咯!”李蕴笑嘻嘻的吩咐道:“张勋,关灯。”
屋里顿时变得一片黑暗。
光芒消失后,黑色充斥了眼眸,就算近在咫尺的人也没办法看到对方,满房间只剩下变粗的喘息声,空寂的屋中,有一股莫名的压抑感,或许,这是人类对黑暗天生的恐惧吧。
张勋摸索着走到人群中,李蕴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
“我来喊一二三,然后大家一起叫那个名字。”
“一!”
杨寻雨有些紧张。
“二!”
就连李蕴的声音也略微抖了抖,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
“三!”
三声之后,七个人同时喊道:“黎阳,黎阳,黎阳!”
一同开口的人又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声音。
黑漆漆的屋子里顿时陷入怪异的沉默当中,大家都停住所有的动作,就连呼吸都快停歇了,就仿佛时间被按下暂停键,空气中的紧张感在缓缓加剧。
不知是从谁开始,有个女孩尖叫了一声,群众效应顿时发挥了作用,女孩们一个接着一个尖叫,然后拼了命的往外跑。当气喘吁吁的七个人拉开房门跑到客厅时,大家都歇斯底里的大笑不止。
客厅的光遍洒在视线可及的一切角落,刚刚莫名其妙积累起的恐惧感顿时一扫而空,他们坐在沙发上又笑又兴奋,像是一群行为能力缺失的神经病。
“刚才是谁先叫的?”李蕴止住笑,拍了拍笑到发痛的脸问。
每人愿意承认。
“那叫声是从我右边发出来的。”坐在沙发中间的一个长发女孩泄密道。
“你右边是谁?”李蕴又问。
众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描一圈,最后停留在杨寻雨身上。
她脸发红的开始赶人,“不早了,快凌晨一点了。全都给我滚回自己家去!”
“切,没意思。”女孩们收到逐客令,纷纷扫兴的抱怨。
“没想到寻雨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胆子却那么小。”有人偷笑。
这令杨寻雨更加爱尴尬了,她将所有客人扫地出门,赌气的坐在沙发上郁闷。
“洗洗睡吧。”张勋被这群猪朋狗友折腾了一晚上,骨头都累到散架了。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买这房子会引来一群无聊人士盘踞,自己绝对不会买这里。
“喂,老公,我很胆小吗?”杨寻雨突然抬头问。
“不胆小啊。”张勋敷衍道,“谁说你胆小了?”
“可我第一个受不了,居然很丢脸的教出声音了耶!”
“这又不能证明什么!”
“哪有,太丢脸了!我的脸在朋友面前都丢光了,以后还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眼光看我!”杨寻雨嘟着嘴。
“你想太多了,就你那群朋友,明天一早准会把什么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张勋很有些无语。
“不行,那个游戏我得重玩一次,挽回面子。”杨寻雨紧咬嘴唇,喃喃道。
张勋觉得自己的女友太偏激了,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紧张得如临大敌,面子这种东西,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表现吗?真是奇怪的逻辑!
“你别进来,我要一个人玩!”杨寻雨说是风就是雨,她站起身将男友推开,然后走进主卧室,还将门反锁起来。
张勋叹了口气,对女友的小题大作实在没办法应对,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换号衣服后,杨寻雨依然没有从卧室出来,他敲了敲门,里边没有任何声响,也每人回应。
他试着喊女友的名字,得到的只是空寂的属于自己的声音不断在房子里回响。张勋有些着急了,他找到备用钥匙将反锁的门打开,却看到女友居然晕倒在了地上。
张勋急忙将女友送到医院,诊断结果是营养不良。这令他感觉很不可思议,前段时间体检的时候,报告上还显示杨寻雨营养过剩呢,这才多久,就变营养不良了?
杨寻雨在三天后才醒过来,她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再问她那晚究竟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两人对这件事没有太在意,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许,这才是恐怖事件的开端而已……
第二章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查尔斯·狄更斯在《双城记》中的这句开场,用来形容张勋和杨寻雨最近的跌宕起伏并不为过。
他俩最近过得很不好,但是过得更糟糕的,还另有他人,那就是李蕴。
他自从玩了那个无聊的游戏,回家后,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自己身后,将车开进地下室时,整个偌大的停车场早已经空无一人。凌晨两点的空气有些微冷,下车,朝前方走了几步,空荡荡的脚步声顿时刺耳的响起,听得他直皱眉头。
李蕴喜欢玩恐怖游戏,只不过他从来不在自己家玩,这家伙觉得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待会自己家里,总感到很不舒服,随意,朋友也从来没有去过他家。那些在游戏里跟他勾肩搭背玩暧昧的女孩们也更加不知道他早已经结婚了,还有个三岁的女儿。
其实朋友这种东西,也不过是另一种排解压力的需要而已。
他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扯地很长,犹如一种未被世人发现的怪物,随着光线的接近和远离,影子不断变化着形象,就连他提着公事包的手,也在影子的形态中散发着一种古怪的压抑感。
夜晚给一切都披上了神秘的面纱。李蕴觉得有些冷,连忙紧了紧外套,他的被拉扯得不成人样的影子扫过停车场天花板上吊着的、写有“出口”字样的鉄牌时,贴牌猛的摇晃起来,仿佛是谁用手狠狠地推了它一把。
这让李蕴吓了一跳,以大幅度摇晃不止的出口牌发出孤寂的、令人厌烦的声音,空旷的停车场中,也只剩下这个声音。李蕴的心跳重重跳动了几下,他打了个冷颤,快步走进电梯。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并没有跟着他一同进去,而是依旧留在外面,手部位置提着公事包,津津有味的搬弄着出口牌。
李蕴的家在十八楼,他悄悄的开门。先去女儿房间看了看,三岁的女儿很可爱,胖嘟嘟的,睡觉也不踏实,被子被掀得早已经扔到地上,他替女儿盖好被子,然后走出房门准备换衣服,就在这时,一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鞋柜附近摆放着他夏天卖给女儿的一双红色小凉鞋,那双凉鞋有种九十年代的复古味道,主体用红色的塑胶构成,鞋面上还点缀着两只金色的小蝴蝶,异常漂亮,可正是鞋面上的两只蝴蝶,却让李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灯光照耀下,漂亮凉鞋上的小蝴蝶翅膀一动一动的飞起来了,慢慢飞高了,速度像在放慢镜头……
李蕴呆在原地,他用力地揉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令人难以理解的现象,眨眼间,原本应该飞不见的两只蝴蝶依然紧紧的停留在鞋子上,刚才飞走的消失到无影无踪的蝴蝶,仿佛只是他的臆想。
李蕴晃了晃脑袋,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累了吗?他准备去洗个澡,然后回床上抱着老婆香喷喷的睡一觉,当他转身走了几步后,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猛地转回头,死死地再次望向那双红色凉鞋。
不对,他终于知道那里不对了!红色凉鞋在灯光下的影子里,竟然没有蝴蝶的影!影子中鞋面上空荡荡的,黑漆漆的跟附近的拖鞋纠缠在一起,而鞋子的实体上,塑胶蝴蝶明明好好地存在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蕴感到自己的脑袋一团乱,他全身都在发冷,一股恶寒和恐惧疯了似的涌入身体,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影子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的影子,没有了。明明应该存在的影子的地方,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剩天花板上按射下的冰冷灯光,以及脚下光秃秃的光芒……
李蕴尖叫了一声,疯了似的急忙将灯关上。
恐怖的故事在都市的阴暗中蔓延,等到张勋和杨寻雨诧异的找上门时,才惊然发现消失了两个礼拜的李蕴,阳光的模样和嘴角调侃的笑容全部消失了,他家紧紧的关闭着们,窗子用厚厚的窗帘封住阳光。
一进门,就有股刺鼻的腐烂味道冲入鼻孔中,让人作呕。张勋和杨寻雨先前对李蕴的突然来电很奇怪,而看到了屋中的一幕,就更奇怪了。
李蕴佝偻着腰,有气无力,脸色明显因为缺少阳光而惨白。他小心翼翼的从门上猫眼看了一眼,确定来人后,迅速打开门,将两人拉进去后,又以难以描述的速度将门关上。
房内很暗,只有几盏红色的无影灯照亮,就如同冲洗照片的暗房。杨寻雨下意识的想按下身旁的电灯开关,就听李蕴尖叫道:“别开灯!”
她讪讪的缩回手,问:“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李蕴“嘿嘿”干笑两声,没有回答,客厅暗淡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到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灵堂,灵堂中摆放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照片前没有燃烧蜡烛,也没有插香。
“谁死了?”
“我老婆。”李蕴语气有些低落。
“你结婚了?”杨寻雨有些惊讶。
“嗯,早结了。”
张勋用视线扫视着周围的景象,他觉得屋里的一切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李蕴家像是异世界般,有着某种令他难以理解的压抑感,这里,居然看不到影子。
他偷偷看了板放在客厅四个角落的无影灯,打趣道:“你家装修的还真别具一格!”
李蕴对这番话依旧只是报以几声干笑,“我有件事情想要求你们。”
“什么事?”杨寻雨警惕道:“借钱我家可没有,刚买了房子,全掏空了。”
“我才不需要钱,咳咳。”李蕴咳嗽了几声,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十分糟糕,“我有个三岁的女儿,希望你们帮我照顾几天。”
“我们工作都很忙!”张勋面有男色,委婉的拒绝。
李蕴似乎猜到了答案,干脆利索的从公事包中掏出五叠厚厚的钱扔在沙发上,“这里有十万,帮我照顾女儿三个礼拜,孩子的其他开销,还可以另外找我报销。”
看着那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钞,,两人明显有些动摇。
杨寻雨跟张勋对视一眼,问:“为什么找我俩?十万块,找个高级的二十四小时托儿所完全没问题。”
“那么多朋友里,我就只相信你们。”李蕴这番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但是他似乎是真的另有隐情。
杨寻雨最终还是败在了金钱攻势下,出门时,她的手牵着李蕴三岁女儿的小手。
这个小名叫点点的女孩,很沉默寡言,不爱抬头,但奇怪的是完全不怕生,带她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挣扎,很听话的跟他俩离开了。
张勋的被告李放着那十万块天价的托儿费用,直到现在,两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李蕴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房子有股说不出的恐怖感觉,最令人在意的是,李蕴在他们离开时提的要求——千万不要让女儿出门,如果她哭的话,就给她一个黑暗房间,拉好窗帘,不用开灯,知道自己来接她为止。
“你说,李蕴为什么将女儿托给我们?”张勋觉得很不踏实,甚至,一回想起李蕴的家就有些害怕。
“管他那么多,十万块耶!”女孩通常比较务实,她满脑子都在想那突如其来的横财该用在哪些方面。
两人都没有发现,在阳光下,三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拖曳着,在脚底与地面的连接处向外蜿蜒,可最怪异的是,走在两人中间的矮小三岁女孩,影子却比他俩长得多,女孩的影子有着四只软绵绵的手,两只被张勋与杨寻雨一左一右的牵着……
而另外两只,却狠狠的缠在了两人的脖子上……
第三章
承诺这东西很可怕,有些时候你当屁一样放了,在未来几十年它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你的口臭,藉由别人的眼球阴魂不散,而张勋和杨寻雨,就有可能成为这句话的应验者。
这个叫点点的女孩真的很奇怪,不主动吃喝,通常是给她什么就吃什么,也从不说话;晚上睡觉时,两人经常会被她的哭声吵醒,那哭声干涩得像是久旱的田,让人听得心里莫名烦躁,但只要将她关进黑屋子里,她就真的不哭了。
有一次张勋好奇的想知道点点究竟在黑暗空间里干什么,可真的看清楚了,却吓了一大跳。
小女孩在画画,用手指不停的刮着木板,而且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
张勋和杨寻雨严重怀疑点点在家的时候就被经常虐待,已经神经不正常了,不由得也怀疑起了李蕴的人格是不是有虐待狂的倾向。
来不及等两人证实自己的猜测,侍寝的发展却朝着难以置信的方向蜿蜒过去。一个礼拜后,他们居然在报纸上看到李蕴的死讯。
那是一则小小的新闻,新闻上提及的名字和居住地跟李蕴的情况一摸一样,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也证明了李蕴已经死掉的事实。
这家伙早在四天前就自杀了,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勒死在窗台下,邻居问道奇怪的问道,报警后,尸体这才被发现。
点点的存在立刻变成了杨寻雨和张勋喉咙里哽着的一块肥肉,咽不进去也吐不出来。当晚,俩人闷在家里,唉声叹气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女儿我们该怎么处理,交给警方吗?”杨寻雨愁眉不展的将报纸扔在地上。
“做两手准备吧,你去找警句和一些相关联的部门。”张勋挠挠头,“我去找找看李蕴的家人和亲戚,肯定有人会愿意将孩子领回去。”
“唉,我真是手贱,贪财害死人哪!实在不该要那十万块钱,结果把自己给陷了进去,弄了块烫手山芋放在家里。”杨寻雨也十分无奈。
点点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死了,依然安静的呆坐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她似乎很不喜欢灯光,这个女孩相处久了,总是会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第二天他俩请了假,忙着处理女孩的问题,下午一点半张勋先回来,他一进门就看到点点站在房门口,用黑漆漆的、没有生气的眸子直愣愣盯着他看。
张勋被吓了一跳,颤声问:“点点,你在干吗?”
小女孩摇摇头,面无表情的朝主卧的房间跑去。张勋抬头看了一眼,闹闹头。奇怪,明明早晨离开时,主卧门好好的关起来了,什么时候打开的?他去厨房弄了些东西准备招呼点点吃饭。将午餐端到主卧时,又被那孩子给吓到了。
只见点点坐在主卧窗台下,在雪白的墙上用蜡笔画着什么东西,黑色的蜡笔勾勒着古怪的线条,仿佛像是一个被掐住了脖子垂丝挣扎的人!这令张勋想起了屋子前主人的死因。
张勋打了个寒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大骂。蜡笔将雪白的墙画成这样,晚上一睁眼就看到这种可怕的东西,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点点,不准用蜡笔在房间里乱画!”
他将小女孩抱走,心里很奇怪,这女孩哪里找来的蜡笔,她从来没带来过,自己也没为她买过,再看女孩手里,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黑色蜡笔!
张勋脑袋发晕起来,自己眼花了?他下意识的望向窗台下的墙,干净的一贫如洗,没有任何画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十多秒钟前他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这样明确的感官印象也算是幻视的话,自己的身体状况绝对出了大问题。
他抱着点点,头昏脑胀的扯开房中紧闭的窗帘,让阳光和新鲜空气透了进来,就在这时,怀中的点点犹如被点燃的炸弹般,刺耳的哭喊起来,一边哭一边朝着他的怀中使劲的挤,仿佛在躲避外界的光线。
她急得很用力,似乎恨不得钻入张勋的肚子里。
甚至,张勋有种错觉,那性格诡异的小女孩真的钻进了自己的肚子中,他的肚子有种饱胀的感觉。
可小女孩明明还在两手之间,为什么错觉错得已经几近真是了呢?张勋后退了几步,下午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外刺入,将漆黑的影子投影在身后的墙壁上,他总觉得背后一股股寒意袭来,仿佛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就站在后方近在咫尺的位置。
张勋顿时寒毛直竖,迅速转身向后看,可只看了一眼,他就晕了过去。
只见雪白的墙壁上投影着他的影子,确实只有他的影子,怀中明明还有重量的小女孩不见了,只留下他犹如怀胎十月般硕大的隆起的肚子,以及被肚子撑破的西装……
等他醒来时,正睡在沙发上。杨寻雨已经回家了!她在厨房里忙碌,窗外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张勋揉了揉脑袋,小女孩点点正趴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呆呆看着木地板的纹路,安静的犹如没有生命般。
“最近是不是压力有些大?你刚刚居然晕倒在卧室里。”杨寻雨将饭菜端上桌子,少有的温柔问道。
“我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张勋苦着脸,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
“什么事情古怪?”杨寻雨有些诧异。
“点点,以及她的老爹。”张勋微微一顿,“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是我觉得自从完了那个无聊游戏后,一切都不对了。”
“我怎么没感觉!”杨寻雨眨巴着眼睛,不以为然。
“你仔细想想。李蕴死得太突然了,而且死法跟这个屋子前主人很类似,他的女儿点点,以前正不正常我不清楚,但自从她来我们家后,行为举止越来越古怪。有的时候我甚至搞不清楚她是不是人类!”张勋声音大得有些歇斯底里。
他的女友似乎被吓到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在闹鬼?鬼把李蕴害死了?”
“鬼鬼神神的我不怎么相信,但是,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透着诡异。”张勋突然抬头看着女友,“说起来,那晚你反锁着卧室门一个人玩游戏,到底看到了什么?你真的是因为失忆而忘记了吗?”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杨寻雨不由得退了几步。她的脸上浮起疑惑,“我确实记不起来了。”
“会不会是看到超过了大脑承受能力的东西,所以引起了失忆?而且,医院检查结果是营养不良。说不定那晚有什么东西从你身上剥离了大量的营养……”
“够了!越说越离谱!”女友打断了他的话,“别把话题全往我身上引,你最近也很不对劲。”
“我哪里不对劲了?”张勋皱了皱眉。
“本来想瞒着你,怕吓到你,看来我不说不行了!”杨寻雨扬了扬下巴,“你每晚都梦游!”
“不可能,我怎么会梦游!”他张大了眼睛。
“你确确实实在梦游,有一次我被吵醒,还好奇的用摄影机拍了下来。”杨寻雨拿过一个数位摄影机扔给他:“你自己看。”
张勋默不作声的打开摄影机电源,看向荧幕。
只见黑漆漆的房间,自己直愣愣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了床,脚步僵硬的来到窗帘前,拉开,月光刺了进来,投影在地上、照在他身上。梦中的他仿佛受不了光良,吓坏了似的,连忙又将窗帘拉上,他虫子似的蜷缩在窗台下,模样像是个无法呼吸的濒死者。
还没看完,张勋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手脚冰冷,恐惧得要命,隔了好久才稍微平静下来。他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梦游?”
“大概三个礼拜前吧,刚开始还不严重,隔几天一次,最近越来越频繁,几乎每晚多能在窗台下找到蹲着的你。天快要亮时,你就自己会床上了。”杨寻雨回忆了片刻。
“也就是说,我从前没有梦游,三个礼拜前?奇怪了,三个礼拜前我受到过什么刺激,居然会开始梦游……”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杨寻雨也因为这番话而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停的打颤,怕得冷汗都流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悚。
第四章
三个礼拜前发生过什么?这个答案很简单,也呼之欲出。
他们俩工作平稳,要说人生大事的话,只有一件——换房子,但是换房子在更早之前,那时候张勋也没发现异常,更没有梦游症……不过,一群人玩了李蕴推荐的游戏后,貌似身旁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确实有些不对劲,说不定这里真是鬼屋!”杨寻雨虽然铁齿,也是个无神论者,但现在却总觉得屋里流淌着一种冰冷的气息,像是有某种东西潜伏在阴暗的角落,窥视着他俩,等待机会将他们吞噬掉。
“我们,还住在这里吗?”越想越怕,杨寻雨不由得使劲往男友身旁靠。
她看着不远处的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视线,这个小女孩真的不像人类,还是必须尽快处理掉。
“这样,明天我们继续请假。我去查李蕴的事情,顺便去备案,你去调查关于这房子上一个主人的一切情况。”张勋想了想,说。
“只能先这样了。”杨寻雨无奈的同意。
夜色降临,然后划过午夜,天地一片寂寥。两人整晚都没有睡着,他们总感到无力冰冷无比,像是睡在零下负四十度的荒野,黑暗中有无数凶险在埋伏。第二天一早,两人盯着硕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等晚上回家时,他俩不但眼圈是黑的,就连脸都黑了。从复杂的表情上看,杨寻雨和张勋一整天恐怕吓得都不轻。
“你那边的情况怎样?”张勋晚饭都没有心情吃,苦笑着问。
“很糟糕。”杨寻雨吐出三个字后一直沉默。
“先来讲讲我的调查结果吧。”
张勋掏出一个笔记本。
“首先是李蕴,他明显向我们隐瞒了许多事情。他是外地来的,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在老家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和妻子的感情一般。
“妻子没工作,在家里带孩子。重点是,他的妻子是最近死的,就在他拜托我们照顾点点的三天前,死因是自杀。她用绳子将自己勒死在窗台下,医院方面说她有严重的抑郁症,所以导致自杀。我查过,她确实有抑郁症病史,但邻居说她性格开朗,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而关于点点,邻居给的印象跟我们看到的截然相反。”张勋看着不远处沉默寡言、饿了一天也无所谓继续发呆的小女孩,轻声道:“她性格阳光活泼,喜欢说话,附近的人都很喜欢她。”
“不会吧!”杨寻雨实在没办法在脑子里勾画出那个性格的点点究竟什么模样,反差实在太大了。
“事实是,点点的性格估计也是自从她母亲死后才变的。”
张勋皱眉,“不过才三个礼拜,李蕴的老婆死了,他自己死了,死法跟这个屋子的前主人一模一样。最爱的女儿也变得像是另一个人,真的很难用‘物是人非’或者‘飞来横祸’这些成语说得过!说说你调查的东西吧?”
杨寻雨听完后脑袋很混乱,她揉了揉太阳穴。
“我查到的东西不多,总之死在这的房子前男主人黎阳你早就知道了,不过他的妻子一年后也紧跟着死了,同样是自杀、用绳子勒死自己,而那女人新结交的男朋友也是同样死法。我觉得那些人的死亡绝对不是偶然,所有的关联,都来自于这个房子!”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张勋点头。
“那我们赶快搬走吧。”杨寻雨急切的说。
“搬走?搬去哪?说不定我们已经跑不掉了。”张勋沉重的叹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什么跑不掉?”女友打了个哆嗦。
“没办法解释,但我总是有这个直觉。”张勋摇头,没有急需讨论这个话题,只是说道:“还是先想想办法,或许,我们真买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鬼屋。好消息是,点点的奶奶已经联络了我,她一个礼拜后就会来将点点接走。”
“别管她死活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杨寻雨看也没看小女孩一眼。
“你不是常常看鬼怪论坛吗,有没有驱鬼比较灵的人或者寺庙?对了,再联络一下那群一起玩有过游戏的朋友,看看他们的情况怎样。”张勋说。
无论再无神论的人,遇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还是显得弱小无力,终归会求助于平时嗤之以鼻的宗教以及信仰。
“说起来,跟李蕴他们也是经常混一个论坛,又是同城,才逐渐变成朋友的。没想到‘朋友’这个词叫出来简单,可背后却隐藏着无数你不知道的东西。”杨寻雨感叹着,打开手机试着联络当晚一起玩的人,可是除开李蕴和他俩,剩下的四个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联络上。
不由得,张勋和杨寻雨的心沉到了谷底,有股深深的绝望莫名其妙的涌入脑海。
其后的几天,他们真的不再管点点,完全当作她不存在似的。李蕴的三岁女儿也确实没有存在感,没有任何要求,只会数木板的纹路,然后看着空气发呆,眼神没有任何焦点。
他俩求了许多庙宇,找了许多高僧和通灵者,但是危机究竟结束没有,两人的心里完全没底,毕竟闹鬼这玩意儿也纯属他们的猜测,并不像买彩票,中了就是中了,没中就是没中,那么的一目了然。
但是,有些端倪却能看出事态在渐渐恶化。
张勋的梦游症变得更加频繁了,而且古怪可怕,常常将杨寻雨吓得不请。至于杨寻雨,她似乎神经衰弱得严重,在平日经常冒出莫名其妙的话语、那些话很有些恐怖,令人不寒而悚。
最近他们甚至害怕起自己的影子,就仿佛身后的影子在偷偷窥视着两人。说不出来原因,可两人,就是偏偏有这种感觉。
“再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我都快要疯了。”杨寻雨试着搬出去住,但是完全没用,没几天便灰溜溜的回来了。在外边,她神经衰弱得更厉害。
过了一个礼拜,点点的奶奶也没有来接她,但是两人已经不在乎了,他们早就自顾不暇。
“说起来,我最近在看一个叫夜不语的作家的微博,他似乎是个恐怖小说作家,那个人有些神奇,对古古怪怪的东西很有研究,或许能帮到我们!”张勋踌躇道:“要不,写封电子邮件给他?”
“他会不会把我们当疯子看?”杨寻雨犹豫了。
“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不过是一封电子邮件而已。”张勋打开笔记本电脑写邮件,女友默不作声的在他身旁看着。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犹如蛇一般纠缠在一起,透着难以言喻的死气,点点偶然抬头看了一眼,便再次低下头去。
尾声
我读了张勋的邮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当自己赶去时一切都晚了,张勋和他的女友杨寻雨一同自杀,身体像蛇一样扭曲在一起。
他们在主卧室的窗台下用绳子勒死了对方。
这看起来又像是一起普通的情侣自杀案,但是只有看过信件的我才清楚,屋子的两人主人,李蕴和他的妻子,以及玩过那个游戏的另外四个女孩,统统都不属于自杀。
他们都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杀死的。这件事很难解释清楚,我调查了足足一个月,也只是弄明白了事件始末的些许轮廓。
人,不可能勒死自己,因为人类的大脑不允许,但是警方和法医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只能认定为自杀。
关于“自杀”的含意,可以解释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很有趣的是,一直被张勋认为非人类的小女孩点点,才是整个事件中最清楚的一个。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跟张勋以及杨寻雨的尸体待在同一个屋子里,原本外向活泼的女孩至今也不爱说话,眼神麻木。
我很纳闷,或许她眼中的世界,是另一种场景吧。我坚信,她的眼中能看到真相,但是缺乏交流意愿的她,并不愿意告诉我。
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的,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在阐述的世界观。我在那个所谓的鬼屋中翻找了许久,最后找到一个令人在意的东西——
一面挂在主卧室窗外隐密处的古镜。那面八卦铜镜应该是唐朝晚期民间制造出来的,来源不详。
虽然屋里的人看不到,但是铜镜的摆放位置,却正好将整个主卧室的一切倒映在镜子中。有人说镜子倒影的东西,就是人和物的影子。
或许是吧。
究竟是谁将古井放置在那里?用来驱邪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我无法知晓,但是却明悟到那一连串的自杀真相,恐怕都是因为这个古镜。
古老的东西在岁月的流传中,总是会沾满太多复杂的东西,就如同影子,太阳下漆黑的影子看似没有生命,看似平常无奇,但是,谁又能确定它真的又无害了呢?
谁知道?
透过特殊的管道,我弄到了黎阳的日记本,试图搞清楚前因后果,但终究一无所获。
日记本上写着一句话令我深以为然:
“人类眼中的世界其实很奇怪,每个人看到的东西或许都是不同的。例如影子,没有人看到过影子的真实形态,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掉了。”
是啊,知道真相的,除了那个小女孩外,统统都死掉了!
——番外《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