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穆秀珍还想说什么,但是木兰花已扬起手来,道:“行了,到此为止,别再说什么了,我们还可能不断受‘六亲不认’的骚扰,但只要他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他也没有办法的。四风,你在和五风他们行事之际要再三重覆向他说明,小心!小心!”
云四风再一次保证:“我明白了。”
木兰花不再说什么,迳向花园中走去,恰在这时,高翔的车子已停在门口,木兰花向屋中的穆秀珍、云四风和安妮招了招手,他们三人也一起来到了花园中。
高翔一下了车子,便奔了进来,伸手在云四风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道:“四风,你没事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呢?”
云四风还未曾出声,木兰花已然道:“给我撵走了,高翔,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提起他们来,免得‘六亲不认’又来找麻烦。”
高翔“哦”地一声,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来。
但是他还未曾再说什么,木兰花已然道:“秀珍,四风,今晚你们有空么?我们一起去看歌剧去,听说那歌剧团用现代手法来演歌剧十分成功!”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那也好。这件事情,总算过去,我……事情很忙,不去听歌剧了…”
云四风也道:“我厂里还有事,一连开了几个晚上夜工了,高翔。我和你一起走,我看她们也要休息了。”
木兰花也不挽留他们,只挥手道:“再见!”
高翔和云四风一齐向铁门外走去,上了他们各自的车子走了,木兰花来到了鱼池边,养熟了的金鱼一看到人影,一齐游了上来。
木兰花道:“秀珍,快拿鱼面包来,你看鱼儿饿了!”
穆秀珍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却终于没有开口,而转身走了开去。在以后的好几天中,穆秀珍不知尽了多大的努力,才遏着自己不和木兰花、安妮谈论这件事。
对安妮来说,不谈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困难,因为她本来就是习惯沉默的人。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她们又发现屋外不时有行动鬼祟的人,而在她们外出之际,也有人跟踪,但木兰花却一概装作不知。
那全是“六亲不认”手下的间谍人员,是在监视着木兰花她们的行动,看她们和那个“死亡换取自由同盟”是不是还有接触的。
木兰花知道他们的耐性再好,一两个月之后,没有什么发现,也就不会再跟踪下去了。果然,一个月之后,就再也不见那些鬼头鬼脑的人了。
而她们之间,当真也绝口不提那件事。一直等到了将近三个月之后,那时,天已经很凉了,云四风才首先提起了这件事。
那是一个天色很阴霾的黄昏。
云四风来到了木兰花的家中,在闲聊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那东西,明天有两个主要的配件运到,运到之后,第二天就可以大功告成了,但是我们却还得试一下,看是不是理想,以便改进,我们和韦克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木兰花“嗯”地一声,道:“制作过程中,有人知道么?”
“我敢说没有,”云四风回答,“这些日子来,再没有人来麻烦我们,那便是证明了,我将那东西至少分成了七千多个部份,交给各个不同工厂去做的。”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完成之后,运到‘兄弟姐妹号’去,我们出海,在海面上进行试验,然后,不再运回工厂,就存放在‘兄弟姐妹号’中好了。”
云四风点了点头,木兰花又吩咐道:“在运离工厂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六亲不认’可能对你,还在进行继续监视,因为同盟中的人最先是来找你的,‘六亲不认’老奸巨滑,自然可以想得到,他们一定是有求于你的,最好你亲自动手。”
云四风又答应着,然后告辞。
他来到了工厂中,在他主管下的近二十家工厂中:有一家精密仪器制造厂,在那个厂中,云四风本就有一间车间,是他自己使用的,这些日子来,那个人飞行器的装配工作,就在这车间中进行,为了保守秘密,云四风事先换过了一扇门,门上有两柄特别的锁,没有磁性的钥匙,是打不开的。
他来到了车间门前,打开了门,车间中灯火通明,云五风正在埋头工作,那具飞行器几乎已经制成了。云四风关好了门,云五风抬起头来,道:“四哥,固体燃料一到,再配上强力蓄电池,就算大功告成了,我们制造的比他们要求的更好,你看,我改进了发射瞄准器,只要是在射程之内,可以说百发百中!”
云四风满意地笑着,道:“辛苦你了!”
云五风笑了起来,道:“四哥,这本来不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大家都觉得应该做,所以才做的,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云四风笑着,拿起了螺丝批,上紧了一个螺丝,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敲门,云四风一呆,大声问道:“什么人?”
“董事长,”外面是一个十分恭敬的声音,“是我,祁大鹏。”
“噢,是祁工程师,”云四风向门口走去,打开了门,闪身而出,立时将门关上,他满面不高兴的神色,“有什么事?我在工作的时候,是不喜欢人来打扰的!”
那祁工程师大约已有五十上下年纪,秃着头,有点过份谄谀地哈着腰,道:“是!是!董事长的精神真好,有那么高的地位,但是对工业研究,还是如此有兴趣!”
“什么事?”云四风不耐烦了。
“没有什么,我只不过想来问问,董事长在研究的新产品,什么时候可以正式投入生产。”祁大鹏一副逢迎的神态。
云四风怒道:“祁工程师,你的职位是工程师,工厂的业务,是和你无关的,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才好!”
祁大鹏碰了老大一个钉子,红起了脸,道:“是!是!我只不过随便……,我要去车间指点夜班工人,董事长,再见。”
云四风“哼”地一声,祁大鹏狼狈离去。
云四风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对祁大鹏这个人,云四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但是他倒也学有专长。是以云四风才聘他为工程师的。
第二天,两个主要的配件,分别从德国和美国空运来到,云四风亲自在机场将之带了回来,和云五风忙到了半夜,已经大功告成了。
他们又花了一小时的时间,将之装入箱中,放在搬运车中,推了出来,却不料才一出门,又遇上了穿着工作服的祁大鹏。
祁大鹏一见,忙大惊小怪地叫道:“你们怎么不叫人来?要董事长亲自推搬运车,这还成什么话,快来人!”
一个管工奔了过来,云四风本来想不让人知道,将东西推出工厂就算的,是以他心中看实恼恨祁大鹏大呼小叫,但是他继而一想,个人飞行器已装成了箱,看到木箱,是不能知道箱子中装的是什么的,自己若是大紧张了,反倒惹得起疑。
是以,当那管工奔过来之后,他就由得那管工推着搬运车,自己跟在一边。祁大鹏一面堆着笑容,一直送到了门口。
云四风只觉得祁大鹏讨厌,是以也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当木箱搬上了车子之后,他驾着车,和云五风一起离开了工厂。
云四风所绝对想不到的是,当他的车子才一驶出了工厂的大门之后,祁大鹏立时快步奔回了他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动作忽然变得那样敏捷,连得管工,也不禁呆了一呆。祁大鹏奔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便拿起了电话。
他拨了号码之后,因为过份的紧张,而变得脸色十分苍白。一等到有人接听,他便立即低声道:“我是二七〇号,有报告。”
他略停了一停,又道:“那秘密制品已运出厂去了,是的,才运出去,我无法知道是什么,体积并不大。装在一只木箱中,我无法知道是什么,从一些零件中推测,那可能是一具喷射引擎,可能是,因为我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小了,几乎我一走近门,就受到怀疑!”
祁大鵰一讲完话,便立时放下了电话。
然后,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天气很凉,但是他的额上,也不禁沁出了汗珠来。
特务系统的工作效率,是任何其他系统比不上的。三分钟之后,祁大鹏的电话录音,经过了两度重录的手续,已到了“六亲不认”的办公桌上。
“六亲不认”用心倾听着祁大鹏的报告,听完了之后,他扬起了他那两道又短又浓的眉毛:“一具喷射引擎?如果那是这些该死的人向云四风订制的,那有什么用?”
“主任,”一个助手提醒他,“二七〇号报告是说可能是,实际上究竟是什么,却不知道,二七〇号作了几次报告,云四风突然将他的私人车间换了铁门,在时间上是十分配合的,那东西当然可能是那批人订制的了?”
“可是,近三个月了,我们的人,一点也没有他们的活动报告,”另一个助手的看法不同,“可能他们己知难而退,事情和云四风无关的!”
“六亲不认”不出声,他考虑了几分钟之久,才道:“开始跟踪云四风,派最干练的人去进行这项任务,绝不能让对方发现!”
“是!”两个助手一齐答应着。
两名最干练的特务立时被选出,去跟踪云四风,但是,当“六亲不认”决定派人跟踪云四风的时候,云四风已经将那具个人飞行器,搬上“兄弟姐妹号”了,那两名特务当夜发现云四风的时候,云四风已回到了家中,于是他们向“六亲不认”报告:那神秘的制造品,已经运到了云四风的家中!
那是一项错误的情报。
任何错误的情报,必然导致错误的行动,这项情报自然也不例外。
第二天,云四风在中午时分离开了他的住所,先和云五风会合,然后再和云五风,一齐到了木兰花的家中。“六亲不认”手下的两名特务,始终跟踪着他们,一直到云四风他们又出来,和木兰花、穆秀珍、安妮一齐,那两名特务仍然跟踪着。
他们的跟踪十分成功,连一路上小心翼翼在注意着是不是有人跟踪的木兰花,也未曾发现他们在跟踪着,那得归功于他们用来跟踪的那辆车子,可以在十秒钟的时间内变更款式,更可以利用遇热变色的油漆,变换颜色,可供变换的颜色,款式有五种之多,用那样的汽车来跟踪,自然不容易被人发觉。
他们一直跟到码头上,看着木兰花等人上了游艇。
他们立时用无线电话向“六亲不认”报告:“云四风、云五风、木兰花、穆秀珍、安妮五个人,一齐登上了游艇,出海去了!”
由于先有人昨天晚上错误的情报,是以“六亲不认”听了报告,心中反倒大是高兴,忙先下令:准备搜索人员,去搜索云四风的住所!
他要弄明白,在这三个月来,云四风制造的神秘制品究竟是什么。而他实在是一个十分精细的人,他又向那两个特务问了一句:“没有高翔?”
“没有。只是五个人。”
“六亲不认”立时想到,如果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做,高翔没有理由不参加的,那五个人出海,一定只不过是去休息一下而已。“六亲不认”的推断,是十分合理的,然而他却不知道,因为高翔身负公职的缘故,整件事情,高翔都被瞒着,根本不知道!“六亲不认”召集了十名最善搜索的特务,吩咐他们道:“你们去找一件机械制品,你们看到同类的东西。都拍摄下来以供研究,你们的行动要十分小心,绝不能让云四风回来之后,发现他的住所,被人搜索过,明白了么?”
那十名被挑选出来的特务,全是第一流的特工人员,他们自然知道如何搜查,才可以不被人家在事后发觉被搜查过的。
当那十名特务出发之际,木兰花他们,已然到了四面望不到岸的公海之中了,他们在海中心停了下来,穆秀珍和云四风早已拆开了木箱。
木兰花欣赏看那具个人飞行器,乍一看来,那像是一副蛙人的潜水设备,那两只喷射筒。十足是压缩氧气筒,所不同的是,这具飞行器在前胸部份,凸出十分高,有着火箭发射装置,可以发射一呎长的小火箭,射程是一哩一百五十码。
全副飞行器都被喷成蓝色,几乎和天空是一样颜色的,木兰花轻轻地抚摸着,不禁赞叹道:“多么精美的制作!”
云四风道:“五弟出力最多了!”
云五风是一个十分怕羞的人,一听得他哥哥那样说,立时红起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云四风笑了一下,道:“这东西全重是一百七十磅,但可以负两百磅飞行,在电源全新时,可以不断飞行七小时,前后左右,完全随心所欲,谁要先试一试?”
云四风的话才一讲完。穆秀珍已然大声叫道:“我!”
木兰花也觉得好笑,道:“秀珍,做的时候,你一点也不出力,你当是好玩么?由你来试,还教你操纵的方法,不如由四风来试。”
穆秀珍一听,便发了急,道:“四风,你快教我!”
云四风笑道:“兰花,它的操纵法并不难教,就让秀珍先试试吧!如果机器失灵,掉在海中,也是她的水性最好,不怕淹死。”
穆秀珍双手叉看腰,道:“好啊,希望我跌进海中?”
各人都笑了起来,云四风和木兰花两人,合力提起了飞行器,扣在穆秀珍的肩上,将近一百七十磅重,负在肩上,并不是轻松的事。
但是等到所有的扣子全扣上,穆秀珍迫不及待地扳下了发动掣,便大不相同了。“轰”地一声响,两股急骤的气流喷了出来,穆秀珍的身子,己向上疾窜了上去!那种上升的速度,是人的头部所不能承受的,是以飞行器附有坚固的头罩。
转眼之间,穆秀珍已上升了一百呎,而且还在继续升高,穆秀珍向下看去,木兰花他们的脸面,却已经看不清楚了!
穆秀珍又觉得好玩,又是吃惊,连忙控制着高度掣,又落了下来。当她落到离海面二十呎之际,听得云四风叫道:“升至最高,试验它的性能!”
木兰花也笑道:“秀珍,要是你害怕,就让别人试!”
穆秀珍大声道:“谁害怕了?”
她又扳下上升掣,她一直向上升去,云五风注视着测高仪,什住地道:“一百呎,一百五十呎,两百呎,两百五十呎,三百呎,三百五十呎……三百六十呎!”
云四风道:“不错,是正常的,负两百磅,可以飞高三百呎,秀珍自然没有两百磅,自然可以飞得更高了!”
穆秀珍已在三百六十呎的高空!
木兰花他们,在甲板上抬头向上看去,穆秀珍简直就像是一只麻雀一样!她在空中转来转去,足有十分钟之久,才又慢慢地落了下来,最后,落到“兄弟姐妹号”的甲板之上,她高兴得大叫道:“太好玩了,真太好玩了,安妮,你可要试试?”
安妮微笑着,摇着头。
木兰花道:“秀珍,你别将它当作玩具!”
云四风道:“兰花,你注意到了没有,如果人也穿着天蓝色的衣服,飞在半空之中,是几乎辨不出来的,唉,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来作什么。”
穆秀珍已将飞行器解了下来,云四风又试飞了二十分钟,证明这具飞行器是十分完美的,他们又将之收藏在底舱之中,然后驾船回去。
云四风回去之后,他家中的仆人的神情,都十分奇怪。但是却没有人敢向云四风说什么,因为他们都莫名其妙地睡了两小时。
他们是受了催眠气体的影飨才昏睡过去的。
在那两小时的时间中,“六亲不认”手下的十名特务,已利用最新的仪器,搜查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却并无发现。
“六亲不认”遭到了挫折,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他也自然而然,想到了云四风游艇出海一事。于是他再下令继续监视云四风的行动。
在第三天,已经是约定通电话的时间了。云四风在将近午夜的时候,到了木兰花的家中,木兰花已预先通知了长途电话局,接进瑞士日内瓦的长途电话。
午夜前一分钟,电话铃响了,接线生通知木兰花,长途电话已接到日内瓦兹士酒店可以开始通话了!
云四风在木兰花的手中,接过了电话。
“请韦克先生,这是长途电话。”云四风说。
“请等一等。”酒店接线生说着,立即道:“请讲。”
云四风还有点紧张,道:“韦克先生?”
“是的,云先生。”那是韦克的声音。
“已经制成功了,经过试验,十分良好。”
“什么时候可以交给我们?”
云四风向木兰花望了一眼,木兰花立时向自己指了一指,云四风道:“等木兰花小姐来告诉你,你等一等。”
木兰花接过了电话,先问道:“你们准备在何处出发?”
韦克像是迟疑了一下,那显然是木兰花的问题,令他觉得十分难以回答,而那当然也是由于他们要保守秘密的缘故。
而木兰花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点的。是以她立即又道:“韦克先生,我绝计不是问你们去作什么,只是问你们在何处出发。而我之所以要知道你们出发的地点,是为了好将那东西运到你们出发的地点去将它交给你们,你应该爽快地回答我的问题。”
“对不起,”韦克道歉,“是我太小心了,你们那样地帮助我,如果那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那我一定毫无保留,将一切都告诉你的。”
“我们也不要知道一切,告诉我,你们在何处出发?”
“我们准备在印度的加尔各答会齐,然后再到尼泊尔的——”
韦克的话还未曾讲完,木兰花已然道:“行了,我们不需要知道你们进一步的行踪,只要知道加尔各答就可以了。”
“你们到加尔各答来?”韦克问。
“是的,我们来,我们在二十日后的晚上六时,在加尔各答星际酒店中的大堂中见面,我们会将那东西带来给你,以后,就是你们的事了。”
“谢谢,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木兰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电话。
安妮最早问道:“兰花姐,你……你为什么叹气?”
木兰花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道:“四风,我们到加尔各答去。”
云四风还没有出声,安妮已然哀求道:“兰花姐,我也要去,我没有去过印度!”
木兰花笑道:“当然你也去,我们就乘兄弟姐妹号去,只不过十多日的海上航行,是十分沉闷的,你到时不要埋怨才好。”
云四风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木兰花摇头道:“是我们去。我,秀珍和安妮,并不包括你在内。你已经制造成功,你的任务已完了,余下来是我的事情了。”
云四风还想分辨,但木兰花已站了起来,道:“我们现在就走了。你工厂中的事务,如此繁忙。如何走得开?我想,这件事的经过,既然没有人知道,我们此行,也就一点危险都没有,这次远行,等于是去渡假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