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站了起来,发出最后一个问题,道:“维娜丽丝小姐,如果那位叶奇先生,在见到了你之后,想对你表示亲热,你会怎样对付他?”
维娜丽丝连想也不想,便道:“我会重重掴他的耳光,然后叫他滚回那个红头发的姘妇身边去,再也不要来碰我!”
木兰花点了点头,转向安妮,道:“安妮,你喜欢留在巴黎也好,喜欢驾着‘兄弟姐妹号’离去也罢,随便你选择。”
安妮变形于色,道:“兰花姐——”
木兰花不等她讲完,便道:“只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需切实记得,除了我。一个人进行工作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忙,而只会破坏我的行动!”
安妮咬着指甲,点了点头。
木兰花转身走出了会客室,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一辆车子在等着她,车子上已准备好了一个女人旅行应带的行李。
从那一刻起,木兰花已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身份特殊的法国女人,她不再是木兰花,而是深海潜水专家,维娜丽丝!
木兰花已在维娜丽丝处,取得了全部证件,而她的化装又如此神似,为了考验她的化装,是不是可以瞒过人们的耳目,所以她并没有要求国际警方对她的离境,作特别的安排,而她也轻而易举地通过了例行的检查,而登上了飞机。
她几乎是最后一个赶到的旅客,在她登上飞机之后不久,飞机发出隆隆的声响,飞上了天空,那时,晚霞正映得天空,血也似红。
飞机起飞之后不久,天色便黑了下来。
夜间的航行,分外给人以一种宁静的感觉,木兰花调整了一下座位的角度,闭上了眼睛,她并不是睡觉,而是详细地在回想刚才维娜丽丝对她讲的每一句话。
最难应付的,自然是那个叶奇,木兰花在想,如果在实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只好将他除去,维娜丽丝曾经是他的妻子,自己是不是能瞒过他呢?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十分冒险,维龙本身就是一个第一流的化装专家,只要给他看出了一丝破绽……
木兰花想起自己曾用那样的话,威胁过维龙,只要给维龙看出一丝破绽的话,那么,她就可能永远留在地中海的海底了!
维龙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
当木兰花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但是,她却一点也没有返却的意思,她仍然要照她的计划行事!
木兰花思潮起伏,从巴黎到雅典的旅程,并不算太远,但当飞机降落的时候,也已经夜很深了,雅典机场灯火通明,木兰花提着一只手提箱,走了出来。
她不知道来接的是什么人,她只是和下机的旅客,一起向外走去,她又毫无被绽地通过了海关的检查,她有大批的行李,要等待领取。
是以她向领取行李的地方走去,当她向一位机场职员示出那一大叠提领单之际,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向她走了过来。
那两个男子向她走来,木兰花是早知道了的,但是木兰花却一直等他们出声,才转过身来,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维娜丽丝小姐?”
木兰花转过头去,她立即以流利的法语,一停也不停地道:“我有太多的东西,好几箱,如果你们的飞机太小,是装不下的,你们就是来接我的人,对不对?”
那两个人的神情很严肃,但是她们对木兰花,很是恭敬,他们齐声道:“维娜丽丝小姐,飞机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小,而且计划有改变。”
木兰花立时扬了扬眉,道:“什么改变?”
“我们的飞机是水上飞机,将直接在水面上降落。”
木兰花打开了手提包,取出了一支烟来,一个汉子忙打着了火机,替木兰花燃着了烟,木兰花喷了一口烟,道:“我可以接受这种改变。”
另一个汉子道:“维娜丽丝小姐,请你将那些提单给我,你请到休息室去休息,我们安排好之后,再来请你上飞机。”
木兰花做了一个毫不在乎的神情,将一叠单子交到了那人的手中,道:“吩咐搬运的人小心,很多仪器,是不能碰撞的。”
那人点头答应,木兰花便用西方女人走路的姿势,向休息室走去,她自信自己十分成功,那两个人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是假冒的!
她在休息室中等了将近一小时,那两个汉子便走了进来,来到她的面前,道:“一切全妥当了,维娜丽丝小姐,请你登机。”
木兰花跟着他们,走了出去,一辆机场中的车子,将她送到了一架中型的水上飞机之旁,那两个汉子陪着她登上了飞机。
那两个汉子中的一个任驾驶,另一个就坐在驾驶位的旁边,是以相当豪华舒适的机舱中,只有她一个人,木兰花合上了眼。
这次,她真是睡着了。
她已经正式开始了她的冒险计划,到了那时候,她的心境,反而平静了许多,一点惧怕的意念也没有了,她睡得十分沉。
她是被机身剧烈的震荡弄醒的。
当她睁开眼来时,天早已亮了,飞机正在离水面极低的地方飞行,维龙率领的船队,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得见了!
在木兰花醒转之后的两分钟,飞机的降落船,已碰到了海面,激起了两道向前直射出几十呎的水箭,然后,飞机已在水面上滑行。
那驾驶员的技术,十分高超,因为当飞机在水面上打着圈儿停下来之际,距离维龙的游艇,只不过二十码左右的距离!
一艘雪白的快艇,已向前迎了上来。
那两个汉子离开了驾驶位,替木兰花打开了舱门,放下了软梯,那时,那艘快艇,也已来到了那艘水上飞机的旁边了。
木兰花沿着软梯,来到了快艇上。
快艇甲板上,一个中年人立时道:“欢迎,维娜丽丝小姐!”
木兰花并不认识那个人,但是,她却认得那人的声音,她知道那人是维龙手下,一个得力的助手,经常向维龙报告事项的。
木兰花抬头看去,她甚至已可以看到维龙已经站在游艇的甲板上,看来维龙十分焦切地在等着她的到来,木兰花心中在想,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呢?
木兰花微笑着,点着头。
快艇立时往回驶去,驶到了游艇旁边。
当快艇渐渐接近游艇的时候,木兰花的心头,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因为她看到在维龙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他的体格,十分壮健,木兰花以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她却知道那是谁!
那人一定是维娜丽丝的前夫叶奇!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叶奇和维龙在一起,显然是维龙的安排,看来维龙是一个十分小心的人,他要叶奇来看看,来的是不是真的维娜丽丝!
木兰花绝未曾想到,自已一下飞机,就要接受那样严重的考验,可是,那是绝对无法逃避的事,她只有硬着头皮去接受考验!
当快艇来到了游艇旁边,停下来之后,好几个人伸手来搀扶木兰花,木兰花一上甲板,便立时冷笑一声,扬起了头,不去看叶奇。
她扬起了头来之后,大声说道:“谁是我的雇主!”
那强壮的法国男人,笑了起来,道:“亲爱的,怎么,不认得我了么?”
他一面说,一面便伸手握住了木兰花的手臂。
木兰花的反应,也来得真快,叶奇才一握住了她的手臂,她便转过身来,一巴掌便向叶奇的脸上掴去,掴了个正着。
同时,她狠狠地道:“回到你那红发姘妇的身边去,别再用你的脏手来碰我!”
维龙在一旁,呵呵地笑了起来,叶奇后退了一步,他脸色阴沉地望定了木兰花,好像他已看出了什么破绽来,但是他却并不说话。
木兰花向维龙一指,大声道:“你就是维龙先生?”
维龙一面笑着,一面道:“是!”
木兰花做了一个决裂的手势,道:“算了,吩咐驾驶员,送我回雅典去,我们之间工作的合约完了,有这家伙在,我不会替你工作!”
“别那样!别那样!他不会妨碍你的工作,他有他自己的任务!叶奇先生,你可以回去了,记得别再来骚扰维娜丽丝小姐!”
叶奇没有说什么,一个转身,就走了开去,他离开了维龙的游艇,登上了一艘小艇,驶了开去,他甚至未再向木兰花望一眼。
木兰花也不知道维龙究竟有没有看穿自己的身份,她仍有余怒地道:“如果你要我进行工作,那么别再让我见到他!”
“这容易,而你的工作十分忙碌,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什么人的,请进船舱来,我们详细地来谈一谈!”维龙作了一个手势。
木兰花和他,一起向舱中走去。
维龙的船舱,十分幽雅舒适,一张小圆桌上,正放着两份早餐的餐具,木兰花和维龙对面坐了下来,他们一直用法语交谈着。
木兰花首先问道:“你们是在发掘什么?我必需了解,我将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工作,是以希望你别作太多的隐瞒!”
维龙道:“自然,自然!”
他突然伸过手指,轻轻地在木兰花的手臂上拂了一下,那令得木兰花吃了一惊,但是她绝未将吃惊表露在她的神情上。
维龙笑着,道:“一片灰尘。维娜丽丝小姐,我们在发掘一座几千年陆沉的古城,我们在一片大珊瑚礁上,钻了一个大孔。”
木兰花皱着眉,用力听着。
维龙续道:“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努力,我想我们已经有成绩了,可是那一大片珊瑚礁,覆盖了那座古城,所以我们要有专家,潜水下去察看。”
木兰花神情严肃地问道:“从你们钻出来的洞穴中潜下水去?维龙先生,你在邀请来的时候,可未曾说明这一点啊!”
维龙谄笑着,道:“小姐,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潜水专家之一,你不在乎任何困难的情形之下工作的,是不是?”
木兰花笑道:“是,可是我的酬劳,却因为工作环境而不同,维龙先生,像你所述那样情形的潜水,我每入水一时的代价,是三千美元。”
维龙毫不考虑,便道:“太值得了!”
一个大汉已推来了餐车,木兰花围上餐巾,道:“好的,那么,在用完早餐之后,你吩咐暂停一切活动,等我下水去察看一下,再决定行动!”
维龙举起一杯红酒来,道:“祝你成功!”
木兰花也举起了酒杯来。
当她也举起酒杯来的那一刹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点亮光,闪了一闪,木兰花立时知道,那是有人在用望远镜观察她!
木兰花的心也立时向下一沉!
因为,她根本不必想,戏可以知道,拿望远镜在观察她的,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叶奇。木兰花感到真正的危机来了!
叶奇如果不觉得她可疑,就不会观察她。而如果叶奇觉得她可疑,那么,越是观察,越是生疑,一定会终于发现她是假冒的。
因为,木兰花和维娜丽丝相处,只不过三小时,她根本无法完全摹拟维娜丽丝的神态,而莱奇却曾是维娜丽丝的丈夫!
作为一个文夫,他就有可能了解维娜丽丝的每一个小动作,譬如这时,木兰花举着酒杯,叶奇就应该知道那是不是维娜丽丝了!
两个女人,举酒杯的姿势是不可能完全相同!
木兰花一面心中吃惊,一面迅速地转着念。
维龙已经将酒送到了唇边,喝了一口,他看到木兰花仍然举杯不动,立时向木兰花投以奇怪的眼色,木兰花也立时笑道:“维龙先生,你习惯在人家的监视之下,进食早餐的么?”
维龙一呆,道:“什么意思?”
木兰花笑道:“你看看窗外,就明白了!”
维龙立时转头向外望去,他也立即看到了望远镜头上的反光,他本来一直是微笑着的,可是那时,他的神色突然一沉。
他放下酒杯,沉声道:“来人!”
两名汉子立时应声而入,维龙向那艘船上一指,道:“去调查谁在用望远镜窥察我,将他抓起来,等我慢慢来审他!”
那时候,望远镜的反光,已然看不见了。
木兰花啜了一口酒,道:“维龙先生,你好像有着无上的权威,你怎可以随便将人抓起来审讯?”
维龙的笑容又恢复了,但是他所说的话,却令人心寒,他道:“在我的管辖之下,我喜欢怎样就怎样,那是我的管辖范围!”
木兰花笑道:“包括我在内?”
维龙光生笑了起来,他并没有作正面的答覆,但是他的笑声,却无异是在说,是的,小姐,你也包括在内,并不例外!
木兰花也笑了起来。
她和维龙一起用完了丰富的早餐,水上飞机上的几只大木箱也都卸下来了,木兰花大声吩咐道:“将箱子全打开来,小心搬运!”
箱子全被搬到另一艘船上,在甲板上打了开来,箱中的一切,都被搬了出来,木兰花已从维娜丽丝那里,知道箱中有一些什么的了。
她到了那艘船上,捡了一套简单的潜水衣,和装好了一架海底推进器,然后叉着腰,道:“所有的人,全转过身去!”
那些大汉有的扮着鬼脸,有的吹着口哨,木兰花为了要表示她是法国人,自然得有点法国人的作风,她就在甲板上脱下了外衣穿上了橡皮的潜水衣。
挖掘工作早已停止了,木兰花先检查了一下推进器上强烈的射灯,然后,将推进器抛下海中,她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海去!
木兰花的外表虽然镇定,但是她的心中,实在十分紧张,一直到她的身子,已完全浸在海水之中,她才勉力镇定了一下心神。
海本还是相当混浊,她拉住了推进器上的铁环,着亮了射灯,推进器将她带向前去,她立时看到了他们挖掘的成绩。
那是一片极大的珊瑚礁,大得望不见尽头。
在珊瑚礁之中,有一个很大的洞。
木兰花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洞的上面,她将射灯转了转方向,一股光芒,射进了那洞中,可是,看下去仍然是黑沉沉地,根本看不到什么。
那一大片珊瑚礁,根本像是一个巨大的盖子,将下面的东西全都盖住了,而珊瑚礁的厚度,足在一百呎以上!木兰花开始向下潜去。
当她越潜越深的时候,她感到了海水巨大的压力。
她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她不再向下潜去,她扭转了推进器的方向,将她带出了那个洞穴,重又回到了水面之上。
她一探出头,就有小艇向她驶来。
她一登上小艇,维龙的声音分就通过无线电对讲仪,传了过来,道:“维娜丽丝小姐,你观察的结果怎么样?”
木兰花道:“不行,我得更换工具,我要用我自己设计的深海潜水铜人,才能潜到更深去看个究竟,现在我什么也看不到!”
小艇将她带回船上,木兰花指挥着那些人,将潜水铜人安装起来,她自己则坐在一张椅之上,并不动手,只是指挥着。
那潜水铜人的设备十分完善,人在里面,可以缓缓移动,它可以抵受巨大的压力,但不能自己上升,要和船上保持密切的联络。
当木兰花进了铜人,加上球形的头罩之后,她先和外面试了试无线电联络,然后,那船缓缓地驶向前,来到了那洞穴的附近。
木兰花被缓缓吊起,放下海中。
她落在珊瑚礁上,距离那洞穴,只不过几码,她向前移动着,一到了洞穴边缘,她的身子,便又开始,向下沉了下去。
木兰花用无线电话告诉船上的人,控制着下落的速度,同时,她按亮了所有的射灯,洞壁的情形,她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一百呎厚的珊瑚层被掘成了一个大洞,这实在是一项十分巨大的工程!那个洞的直径,大约有十二呎,一直通向下面。
木兰花向下沉着,当她向下看去的时候,下面仍然是一片漆黑,木兰花在感觉上,彷佛是沉向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一样。
她调节着潜木铜人底部的强光灯,两道强烈的光芒,向下照射下去,在光芒的照耀下,海水看来,十分清澈,映起一片水光来。
可是在海水中,却一点生物也没有,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样,木兰花已经沉得非常之深了,她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而在水面上的维龙,显然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连连问着:“看到什么没有?在珊瑚层之下,究竟是什么?”
木兰花终于穿出了珊瑚层,潜水铜人不再下沉,而停在一层灰白色的细沙之上,那一层细沙,看来好像是火山灰积成的。
木兰花回答道:“我来到珊瑚层下面了,那是一层灰色的细沙,看来像是火山灰一样,沙层很厚,我陷下了约有两呎深。”
维龙的声音很兴奋,道:“你还看到什么?不错,火山灰正是在我们的估计之中的,你应该已经看到了什么,下面可有房屋,城墙?”
木兰花装着十分奇怪地道:“你在说什么?房屋,城墙?你们在找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你们想在海底,发现一座城市?”
木兰花是早已知道他们要在海底发现一座城市的,但是维娜丽丝却不知道,而木兰花这时,正假冒着维娜丽丝,所以她一定要那样问。
维龙的声音很沉道:“是的,一座城市!”
木兰花又装出无可奈何,并不相信的语气来,道:“好的,幸而你们不是想在海底发现一个天国,我想,应该尽可能将那些细沙吸出来。”
维龙道:“可是你现在应该先看看,究竟有什么!”
木兰花答应着,她控制着潜水铜人,铜人拔出了陷在细沙中的足部,向前缓缓移动着,木兰花抬头向上看去,珊瑚层像一口钟一样地覆盖着。
木兰花猜想,珊瑚层会形成那样奇异的结构,一定是它最早形成的时候,海底不断有气体冒出来,是以才会有那种情形的。
而那种气体,又有可能是火山爆发所形成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维龙他们,就可能已找对了地方,火山爆发,形成海啸,使整个城市陆沉之后,被埋进了火山灰之中。
那情形,就像是已被发现了的意大利庞贝古城一样,所不同的是庞贝古城是在陆地上,而现在那个古城,则在被保存海底!
对于城中的财富而言,在海中一定被保存得更好,因为在城市沉进海中之际,温度便骤然降低,一切物件,都不会受高温的摧毁!
潜水铜人在海底缓缓地移动着,细沙上留下极深的痕迹,木兰花前进了约有五十码,她突然停了下来,在强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了一堆黑色的东西!
她来到了那堆黑色的东西之际,再用一只鎚,用力地敲击着那黑色的物事,那堆东西,立即散了开来,变成一块一块方形的物事。
木兰花立时认出来那是经过人工加工的石块!
那可能是一堵特别高的高墙!
木兰花的心头,不禁怦怦乱跳了起来!
她已找到那古城了!不会只有一堵墙孤零零存在,将那许多细沙吸去之后,一定可以发现那座古城,一座可能还十分完整的古城!
在那刹间,木兰花的心中,想到了许多事,她在想,是不是要将这个发现,告诉维龙。她考虑的结果是:告诉维龙。
因为她究竟不是世界上唯一能进行深水潜海的人,如果她说什么发现也没有,维龙心中又感到怀疑的话,就会再派别人来察看。
而当别人有所发现的时候,她的处境就不妙!所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十分兴奋的声音道:“维龙先生,我想我已经找到一些重要的东西了,那可能是一幅高墙。”
“还有什么?”维龙忙问。
“暂时还没有发现,我将那墙的砖头带两块上来供你察看,如果要有进一步的发现,非将细沙吸上来不可,工程虽大,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好,请你将发现的东西带上来。”
木兰花用钳子钳住了一块,她认为是砖头的东西,那东西在外表上看来,和穆秀珍送给她的那一块“古物”,并没有多大的分别,只不过颜色略浅而已。
木兰花慢慢地回到了那洞孔下面,然后,命船上的人,将她慢慢扯上去,她一到了甲板上,便有人急不及待地接过了她钳上来的东西。
那东西立时交到了维龙的手中,木兰花的头罩还未曾除下,但是她也可以看到,维龙面上,那极兴奋的神情,维龙立时回到了他的游艇上。
木兰花知道,维龙一定是向黑手党的总部,去报告他的发现了。木兰花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出了潜水铜人,当她走向船头的时候,维龙已经在他的船上甲板上出现,向木兰花挥着手,道:“伟大的发现,真了不起,让我们来庆祝一下!”
木兰花由一艘小艇上,到了维龙的船上,她掠了掠头发,道:“我认为应骇有更多的吸沙船来进行工作,才能更快地有所发现。”
“现在我们有一艘,还有三艘,很快就可以赶到,维娜丽丝小姐,我们有了发现,你的报酬,我们可以加倍付给你!”
木兰花高兴地笑道:“谢谢你!”
维龙请木兰花进了船舱,坐了下来,维龙忽然紧盯着木兰花;道:“你知道么,我们用早餐的时候,持望远镜观察你的是谁?”
木兰花镇定地道:“观察我?那是谁?”
“是你以前的丈夫,叶奇!”维龙仍然望着木兰花。
木兰花一点也不慌张,因为她早已知道那是叶奇,也知道维龙一定会在她的面前提起来,她早已有了准备,自然不必紧张。
她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是这不中用的家伙。”
维龙向椅背之上靠了靠,点看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让烟在他的鼻孔之中,徐徐地喷了出来,道:“我已将他扣留起来了。”
木兰花像是对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兴趣一样,她淡然道:“最好你和他中止工作合约,那么,我才可以专心一意地工作。”
维龙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木兰花的手背,木兰花并不躲避,只是镇定地望着维龙,带着一点惊讶的神情。
维龙仍然笑着,当他笑的时候,那支烟在他的唇间,不停地颤动着,他道:“你猜他说了些什么?我想你一定再也猜不到。”
木兰花笑道:“像他那种人,会有什么好话说出来?”
维龙松开了手,身子又向后仰去,他道:“叶奇他说,你不是维娜丽丝,你是假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亲爱的,你听到了没有,你是假冒的!”
这一点,全然在木兰花的意料之外!
她早已料到,维娜丽丝的前夫,也在参加维龙的工作,那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障碍,但是她却也想不到事情发作得如此之快!
那时,她一面心跳着,一面先笑了起来,用笑容来掩饰心中的紧张,是最好的了,她笑着道:“噢,这个人居然那么有趣!去叫他来,让我吻他一下,如果他早就有那样的想像力,或者我就不会和他离婚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维龙也仍然笑着,可是他的目光却渐趋严厉。
他道:“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木兰花睁大了眼,道:“先生,你曾向我问过问题?”
“是的,”维龙的声音很低沉,“你是谁?”
木兰花呆坐了一会,然后,她站了起来,道:“维龙先生,我很忙,我没有时间来和你作那种无聊的猜谜游戏,如果你不需要我,你可以和我中止工作合约!”
维龙仍然坐着,他凝视着木兰花,道:“小姐,我已派人到巴黎去调查你,不妨对你直说,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别人混进来的!”
木兰花突然踏前一步,她重重地一掌,击在桌之上,大声道:“见你的鬼去,我走了,你要留住我,我也不干了!”
接着,她就用法语发出了一连串的咒骂来。
维龙站了起来,双手握着,道:“行了!行了!小姐,我会派人去掌握叶奇的,唉,你以为我想到什么地方去?我以为你是一个中国人假冒的。”
木兰花仍然满面怒容,她嚷道:“最好你以为我是印度人!我可以立即收拾我的潜水用具离去,你是一个肮脏的希腊人!”
维龙忙道:“小姐,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我不接受!”木兰花气冲冲地走向外去。
维龙忙拦住了她,道:“小姐,我保护以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我去赶走叶奇,别让他再胡说什么,这样你看好么?”
木兰花手叉着腰,仍然余怒未息,她冷笑着,道:“哼,中国人,我真不明白,你在这里发掘,难道是一件非法的事?”
“当然是完全合法的!”维龙先生忙道。
木兰花道:“那你害怕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是维龙先生难以回答的,是以他发出了一阵“哈哈”的笑声来,转变了话题,道:“看,吸沙船已在工作了!”
木兰花向外看去,看到一艘吸沙船,已在将大量的海沙,由一根直径十六寸的管子之中,喷了出来,喷向三十码之外的海面。
木兰花道:“好的,如果你再对我怀疑的话,你可以不雇用我,现在我没有事可做,要去休息了,等另外三艘吸沙船到了再说。”
“你的船舱,就在这艘游艇上,它是最华丽的一个船舱,还有一个女侍服侍你,我来叫她带你去!”维龙讨好她说。
维龙转过身,对着一具对讲机,讲了几句话,不一会,一个红头发女侍,就在门口出现,维龙道:“带维娜丽丝小姐去休息。”
女侍十分有礼,道:“小姐,请!”
木兰花跟着她走了出去,经过了两道门,便来到了她的船舱之中,维龙讲得不错,那的确是极其华丽舒适的一个船舱。
在经过了刚才的一场小冲突之后,木兰花知道,维龙对自己的怀疑,一定还未能完全去尽,而那红头发女侍,自然是派来监视她的!
而她,也要在那女侍面前,尽量表现自己是一个法国人,斫以,她一进船舱,吩咐女侍拉上窗帘,便将外衣,一一除去。
她只穿着亵衣,在舱中走来走去,吩咐女侍准备浴水,并且在水中加上最好的香水精,然后,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她裹着毛巾走了出来,倒在床上,道:“我要睡了,你别来吵我!”
那女侍十分恭谨地走了出去。
木兰花自然知道,那女侍离开她的房舱之后,第一件事,一定是向维龙去报告她的一切行动,但木兰花自信,那女侍的报告,只有使维龙更相信她不是假冒的!
木兰花真的睡着了。
她睡得相当沉,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是一片漆黑。
木兰花披上一件外衣,打开了舱门,那女侍立即出现,道:“小姐,你需要什么?”
木兰花打了一个呵欠,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快午夜了!”
“吸沙船到了没有?”
“还没有,但是天亮之前,可以赶到。”
木兰花笑了一笑,她没有再说什么,她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句话,已使那“女侍”露出了口风,证明她并不是真正的女侍。
因为一个女侍,是不会知道吸沙船在什么时候到达,那样的大事的,她又打了一个呵欠,道:“替我弄一些吃的东西来!”
那女侍答应着,走了开去。
木兰花来到了船舷边上,凭栏而立,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看到那一艘挖沙船上,灯火通明,正在整夜地进行工作。
木兰花心中想,到如今为止,自己还算是成功的。
因为维龙虽然已对自己发生了怀疑,但是他都决没有足够的证物,来证实自己的身份。想起日问,维龙谈及一个“中国人”之际,木兰花又是吃惊,又是好奇,维龙所谈的“中国人”,显然就是指她,木兰花而言的!
由此可知维龙不是不小心预防着她!
但是维龙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中国人,竟然能操如此流利的法语!木兰花知道,日间令得维龙突然改变了态度的,就是她那一连串用法语说出来的咒骂。
当木兰花学习法语的时候,她也曾觉得很吃力,但是她知道,自己所化的辛勤,总有一天,是会有用的,现在已证实这一点了。
木兰花又继续地想着,如果真的在海底发现了那古城,维龙是向希腊政府进行过合法的申请手续的,黑手党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古城中三分之二的财富。
那么,她又会用甚么方法来破坏这件事呢?
木兰花还没有想出甚么办法来,她已看到那女侍推着餐车,走了过来,木兰花回到了舱中,享受了一餐丰富的晚餐。
在接下来的三天内,木兰花十分清闲,挖沙船日夜不停地工作,估计每一天,至少可以吸出五千吨以上的海沙来,但是沙层十分厚,至少需要六天的工作,才能再潜下海去,作进一步的偷查。
木兰花吩咐挖沙船上的工作人员注意吸出来的沙中,可曾夹杂着别的物事,她每天要做的事,只是站在甲板上看看而已。
她没有再看到叶奇,维龙也未曾在她面前再提起叶奇来。
木兰花和维龙之间,相处得似乎很好。
一天一天地过去,到了第五天旱上,从喷出的海沙中,已可以看到夹杂着不少石块,和一些零星的陶器用具,维龙显得十分兴奋。
第八天早上,木兰花又再一次地进入潜水铜人之中,潜下海去,在她穿过了珊瑚城之后,她整个人都为之呆了一呆!
她看到了房屋,那些房屋,虽然还有一大半埋在沙中,但是却是极其完整的房屋,甚至达屋顶,也同样保持着完整!
这一次,她是携带着水底电视摄影机下水的,所以她看到了甚么,维龙在水面之上,也可以同样看到甚么,木兰花立即道:“维龙先生,你看到了没有?”
“我看到了!”维龙叫嚷着,“一座城,整整地一座城!请你尽量走动,让我再看看清楚,看看我找到了的那座古城!”
木兰花慢慢地向前走动着,屋子的一半还埋在沙中,那一半沙,要清理起来,比较困难,但也不是没有法子的,维龙真的已掘到了那古城!
木兰花来到了一间看来十分宏伟的屋子之前,那屋子有着很多的围墙,木兰花用力推了一推,那围墙就摇幌着,倒了下来。
围墙的倒坍,令海沙扬起来。她立时听到了维龙的高叫声,道:“别破坏它们。”
“一推就倒了,先生,它们在海底埋了很多年,并不是新建成的东西!”木兰花回答着,等着海沙又渐渐沉了下来。
她继续向前走着,直来到了那屋子之前。
她伸出钳子,在屋子的窗框上拨了一拨,发黑发腐的木头,向上飘了开去,屋子中全是沙,木兰花道:“维龙先生,你可要弄乾净屋中的沙,看看里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