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拯救 第四章 不期的黑夜造访

戈登跳下车时玛丽娜正站在前门口,她迎上来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摇摇头,“没什么事。”然后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从警长那儿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没有?”

“没,没什么新的。”

“那狗娘养的。我要再投他的票叫我不得好死。他到现在一丁点儿情况都没查出来。”

“他尽力了,”戈登说。

“他做什么了?给你讲了个他怎么劳累的凄惨故事?”

戈登笑了,“不。”

“那么你为什么替他说话?”

“这一带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很忙。”

“那对乌兰德无济于事。”玛丽娜转身气咻咻地走开了。

戈登跟着进了屋。“你看,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事。”他晃了晃手里的纸袋。

“我买了些锁。”

接下来的一小时,他便投入到给窗户安锁的工作中去。玛丽娜则去准备晚饭。

正要吃饭的当儿,电话响起来。平时,若在吃饭期间有电话来,他们通常让电话响着,不去接,但如今,戈登不想错过任何时机,“我去接。”他说。

玛丽娜点点头。

几分钟后,他神情沮丧地回到厨房,搔着头皮说,“布兰德,他想让我今晚去帮他把活儿干完。”

“今天晚上!”玛丽娜看看表说,“已经六点多了!”

戈登耸耸肩说,“这几天他总是让我早走以便关照家里——”

“那有什么?你欠他命吗?”

“那是他为什么落了后的原因,他所想要我干的只是帮他往镇上送几箱饮料。就这点儿事。我们两个一起干,用不了一小时就能完。最多一个半小时。”

“那门上的锁怎么办?你就留我自己孤单单在家里呆着?再不到一小时天就要黑了。”

“我们只有两个门,”他说,“七点和布兰德见面就不晚,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把那两把锁安上。”

“那赶紧吃。”玛丽娜打个哆嗦,但那决不是因为冷。“我想让你走前把活儿干完。”

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亮着,但玛丽娜还是感到害怕。她应该和戈登一起走,应该和他去商店,在他卸货时看看杂志什么的。

房子的什么地方发出喊喊喳喳的声响,玛丽娜认为那是风吹的,尽管知道外面没有一丝风。她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努力使自己沉浸在节目里。但画面有些模糊声音也时常为静电的孵啪声打断。她意识到在兰多和弗拉格斯塔夫之间的某地正受暴风雨侵扰。

她突然感到孤立无援。她想给吉尼打个电话,但马上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她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打电话只是为缓解自己的恐惧而假装亲眼。

不。她强迫自己继续看着满是雪花的电视。况且戈登马上就回来了。

有敲门声,玛丽娜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前面,通过客厅的窗帘向外偷偷望去,见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陌生男子正站在她家门前的台阶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那男子犀利的目光立刻转向她所在的窗户,她放下窗帘,向屋后退去,砰地碰翻一把椅子,她向后伸出手抓住椅子支撑着自己。

又一阵敲门声,这一次听起来更坚决,毫不迟疑,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人想进来!

“走开!”玛丽娜叫着。

“我必须与你及你的丈夫说句话。”隔着紧闭的房门那男人在外面说,他的声音很大,透着一种公众演讲者的威严。

“我丈夫不在家!一会儿回来!”

“那我就跟你谈。”

玛丽娜舔了舔嘴唇,但舌头同样干涩干涩的,她感觉到两只胳膊吓得在发抖。

慢慢地,她又挪到窗前,那人的目光依然盯着这边。“我想和你谈谈。”他说。

“我能听清楚!”玛丽娜喊道,“告诉我你想说的,然后赶紧走!要不我就报警了!”

他目光猛地投向她,其表情之严峻使玛丽娜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第一次注意到,他带着一本圣经,夹在右腋下。

“你是谁?”她逼问道。

“我是艾利阿斯兄弟,来救你于危难之中,将你从你所站的悬崖边拉回来。”

“走开!”

艾利阿斯拿出圣经,翻到事先标好的一页。“‘孩子们,这是最后的时刻;你一定听说反基督者将要到来,那么现在许多反基督者已经来到;所以我们说这是最后的时刻。他们出自我们之中,但他们不属于我们;因为如果他们属于我们,他们会继续与我们一道;但他们出去了,很明显,他们都不属于我们。’”他合上圣经,向她看去,他的眼睛将她的攫住了。她不能抽身,仿佛她已被催眠。

“这写在约翰的第一封信里,第二章,诗十八、十九。反基督者不是要来,他们就在这儿!”他的声音激荡着原教旨主义牧师布道时的雄辩。“我们与隐伏于此的魔鬼作战!将它暴露在主的神圣的光辉之下,让它随主的圣育消散!”他又打开圣经,玛丽娜急忙放下窗帘,退回到客厅去。

尽管开着电视,他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玛丽娜摸索着来到电话前。

“‘哪条巨龙被扔下来,昔时的蛇,被称作魔鬼和撒旦的,世上的骗子——他被扔到了地上,他的天使们也随之被扔下来。’”

玛丽娜,哆哆嗦嗦地拨了警长办公室的电话,但占线,她又拨。

“‘当龙看到自己被摔到了地上,便去引诱那个生了男孩的女人——’”

“闭嘴!”玛丽娜喊着,“闭嘴!”令她欣慰的是外边洪亮的声音暂时停止了。

她又拿起电话,“我要报警了!”她喊道,“我要叫人把你抓起来!”

“我来这儿是要救你于黑暗之中,我来这儿是为引你走上康庄大道——”

“给我滚开!”

玛丽娜明白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自己正变得歇斯底里,但她确实是吓坏了。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血淋淋的厨房,地板上乌兰德支离破碎的身体。

她又拨了遍警长的电话,这次通了。

“我是玛丽娜·路易斯,”她气喘吁吁地对着听筒说。“我们家来了个人,他就在前门外,想进来——”

“我们立刻派人去,”接待员告诉她,“别让他进,你家里有枪吗?”

“没有。”

“那么我建议你找个棒球或刀之类的武器,以防万一。”她说,“库木拉及韦斯副警长一会儿就赶到。别害怕!”

“哦。”玛丽娜放下电话,抬起头。外面的声音停止了。她又听了会儿,跑过去把电视音量调小。一片寂静。她壮着肚,拉开窗帘向外望去。

艾利阿斯兄弟走了。

玛丽娜又拿起电话,“他走了,谢谢。”还没听到接待员答话她就把电话挂了。

她又踱到窗前,观察着黑暗中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尖厉的警笛声传来,渐近渐高。不久,红蓝闪烁的警灯出现在树木掩映的狭窄土路上。而警车之后,谢天谢地,是戈登的吉普车。

玛丽娜打开前门跑出屋去。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