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丁副官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份绝密文件揣在怀里。可是,正当他锁上保险柜准备撤退之时,灯突然亮了……丁副官本能地抽枪对准门口,灯火通明之下,肖鹏站在门旁,手中的枪也对准着丁副官。随后,廖云山出现在肖鹏身后。
廖云山冷笑:“丁副官,很意外是吗?”
丁副官镇定地盯着他们:“恰恰相反。”
肖鹏:“从火车上你的枪被阿冬夺去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到陈安被劫杀时,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就是藏在特派员身边共产党的奸细!你处心积虑爬到这个位置,还是送命!白费心机!跪下!”
丁副官冷笑:“你以为我是陈安吗?你错了。”
肖鹏也冷笑:“我相信你不是陈安,因为你手里有枪,但我告诉你,枪里的子弹是我亲自卸下的,里面装的全是哑弹。”
丁副官扣动扳机,果然是哑弹。
肖鹏的枪响了,打中丁副官手臂,枪掉在地上。丁副官捂住手臂,血从他的指缝流下来。
廖云山的脸阴沉得可怕:“交代谁是303,我饶你不死。”
丁副官轻蔑地昂起头:“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
说罢,丁副官飞速转身,扑向窗子准备跳楼,可肖鹏的子弹又打中了他的腿。丁副官扑倒在桌前,他抓过桌上的裁纸刀甩向廖云山,被肖鹏一把抓住!第三声枪响了,廖云山的子弹打在丁副官的另一支胳膊上,丁副官倒在地上。
廖云山走到丁副官面前:“只要你说出303,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我廖云山说到做到。”
丁副官喘着气看着廖云山:“你蹲下……”
廖云山蹲在丁副官面前看着他。
丁副官攒足了力气狠狠啐了廖云山一口带着血的痰,怒骂:“卑鄙无耻的小人!”
廖云山站起身一枪打中丁副官心脏,丁副官倒下了。
廖云山放下枪,脸色阴沉地:“严密封锁消息,以防共党知道通知303。”
肖鹏应着,走上前,从丁副官胸前掏出那份绝密文件,文件的一角沾着鲜血……
起风了,窗帘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廖云山怒冲冲地说:“肖鹏你要牢记一个原则,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丁副官的教训太深刻了,共产党把人都派到我的身边了,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做不到的?”
肖鹏不敢看廖云山的脸色,低头应道:“肖鹏明白。”
廖云山挥手:“赶紧拖出去,毁尸灭迹,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一个特务在门外报告:“报告特派员,韩如洁来访,说有急事。”
廖云山烦躁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他一边向外走一边盯嘱肖鹏:“搜查丁副官宿舍。你自己去,不要带任何人。”
肖鹏看着廖云山走远,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廖云山杀死丁副官,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廖是这样地狠,是这样地恶毒。他又想到韩如洁的来意,想到韩光的命运,一向自认为铁石心肠的肖鹏,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了。
此时,廖云山已换了一副无辜面孔,在会议室里接待韩如洁和徐杰生了。
听了韩如洁的诉说,廖云山皱着眉头:“还有这样的事情?”
韩如洁焦虑地说:“能找不能找的地方全找到了,警察局也报了案,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心急如焚,只得来恳请特派员和徐校长帮助查找。”
廖云山正色道:“韩先生,你有没有得罪过共产党?”
韩如洁:“特派员什么意思?”
廖云山:“如果令弟遭遇不测,这种事情只有共产党能干得出来。如果……共产党私下里跟你提过什么要求而你没有答应,会不会……共产党向韩光下毒手报复你?当然,我只是猜测。”
韩如洁没说话。
徐杰生在旁边插话:“廖特派员,我看,先把丁副官找来,听听他描述韩光的长相,判断一下来取人参的是不是韩光本人。”
韩如洁如梦方醒:“我真是急糊涂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廖云山笑笑:“事有不巧,丁副官晚饭前被我派回南京公干,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待他回来之后我马上查问。韩先生别急坏了身体,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查找韩光。”
韩如洁无奈,只好说:“谢谢廖特派员。”
廖云山点头:“这是廖某应该做的。”
徐杰生在一旁语带双机地说:“韩先生,有廖特派员这句承诺,他一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结果。”
韩如洁起身:“多谢二位了。”
廖云山当然听得出来,只好面无表情,装没听见。
徐杰生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即派何三顺查找丁副官。
何三顺领命行事,先到原来软禁特务的宿舍门前敲门,无人应。他推门而入,见室里空无一人,不禁眉头皱起来,关上门,又到值班室打听丁副官去哪了。
值班特务说:“报告长官!不知道。”
何三顺心里打转:“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有看见过他?”
特务想了想回答说是晚饭以后。
何三顺又问这两天在会议室里学习的那几个人哪去了?特务摇头说不知道。何三顺又盯问出这几个人也是从晚饭后就没再看见过,就匆匆赶回去向徐杰生报告。
他不知道,在他的背后,还有眼睛在盯着他,那是于阿黛。
听了何三顺的报告,徐杰生沉吟不语。
何三顺说:“校长,我还是那句话,廖云山定有大事瞒着您。”
徐杰生思索片刻:“你马上连夜查找丁副官和那几个人的下落,小心行事。”
何三顺说:“我觉得韩主席的弟弟跟丁副官失踪有关系。”
徐杰生一皱眉:“找到证据。别在这费话!”
何三顺是个孤儿,是从小兵卒起就跟着徐杰生出生入死的,他对徐的忠心情同父子。徐杰生的命令他是不折不扣执行,徐说“连夜”,他就马不停蹄地在学校里转悠开了。特别是那天晚上他注意到有人往后院藏尸体,后院就是他盯着的重点目标。他走到学校最后一排废弃的平房前,看见那夜藏韩光尸体的房间锁已经没了。他三步两步走到门口,推开门进入,见屋子是空的,看地上,有陈旧的血迹。何三顺还想再看,特别行动队员晚间跑步喊口号的声音传来,他怕暴露,只好转身走了。
而何三顺刚走,便从房梁上跳下一个黑影,黑暗中看不清是男是女,瞬间也消失了……
第二天就要和陈安接头了,按照肖昆的命令,贾程程做着准备工作。她向组织上发出信号请求支援,组织上立即派来了一个叫孙万刚的小伙子。傍晚,孙万刚赶来向贾程程报到。
贾程程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地向孙万刚交代任务:“组织上决定,明天与陈安的接头由你完成。你的任务是拿回陈安从武汉带来的那份绝密文件。”贾程程拿出两张平面图:“这是储家一层和二层的平面图。灵堂设在一层大客厅,陈安的位置在灵堂的左前侧,负责照应来宾。丧礼在十点准时举行。”
孙万刚拿起图看着。
贾程程:“储先生是民主党派领袖,明天来吊唁的各方人士预计在五百人以上,场面一定比较嘈杂,有利于你和陈安的接头。”
孙万刚问:“陈安知道吗?”
贾程程摇头:“不知道。这是组织上有意安排的。”贾程程推过一张纸:“这是陈安来上海之前,组织上交待的紧急接头暗语。”
孙万刚念:“云卷风疾动。”
贾程程接道:“雨催夜惊魂。”
贾程程又把照片推到孙万刚面前:“这是陈安的照片。”
孙万刚拿起认真看着,一笑:“挺英俊啊。”
贾程程正色:“你一定要严格按照以下的安排进行,现场有我们的人保护你。你看,这是几种不同情况的应对办法……”
孙万刚收起笑容。
天刚亮,韩如洁家院里飞进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紧接着是急促的门铃声。佣人闻声去开门,却没看见院里的纸包。韩如洁披衣出来要问是谁,一眼看见院里的纸包,赶紧把它捡起来。
佣人开门并不见人,回头对韩如洁说:“先生,把您也吵醒了……没有人。”
韩如洁顾不上理佣人,打开了纸包,里面是韩光的钱包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韩光已被廖云山杀害。”韩如洁顿时瘫倒在地上。
佣人吃惊地扑上来:“韩先生——”
这是一个阴沉沉的早晨,仿佛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火车站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肖昆神情凝重和贾程程匆匆走出,向自己的车走去。肖昆边走边说:“你赶紧去通知家里,药品情况可能有变,我这就去见三顺。”
贾程程担心地:“肖昆……”肖昆回头。贾程程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如果药出事了,怎么办?”
肖昆想想:“先按我说的去安排。”
贾程程又问:“那跟陈安接头的事……”
肖昆的脸上平静如初:“照旧。”
贾程程没再说什么,招手上了人力车。肖昆上了自己的车,坐好后,闭上眼睛沉了一阵,把车开走,径直到他和何三顺日常碰面的茶馆等何三顺。
何三顺匆匆赶来。
肖昆微笑着招呼他:“三顺,坐。”
何三顺坐下:“一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着急?”
肖昆:“今天是储伯母的丧礼,我得早点过去,恐怕得忙一天,所以只能一大早把老兄拎到这儿了。”他掏出两张支票:“两件事。一,南洋的货款回来了,这是徐校长的分成。这份是你的。”
何三顺喜笑颜开地把两张支票分别揣起来:“谢谢肖老板。自从校长被老蒋下野,也就做点生意聊以自慰了。老蒋表面上尊重校长,实则是打入冷宫。校长很苦闷啊。”
肖昆点头:“我对徐校长的人品非常敬佩,能为他尽绵薄之力也是我肖某的荣幸。”
何三顺:“客气了肖老板。若不是肖老板为人严谨品行可靠,徐校长断然不会入股。”
肖昆点头:“我明白。”何三顺收起笑容:“第二件事是什么?”肖昆的表情依旧平静:“是一件不好的事,咱们发往共军解放区的药,被截了。”何三顺大吃一惊,脸色变了:“啊?”
肖昆:“我一直盯着这批货。按说,这个时间应该到了,可对方并没收到。刚才我又花钱托站上的人查问,说上头有人发话,截了这批货。”
何三顺皱起眉头:“走漏风声了?不应该啊,校长签的特别通行证……”
肖昆截住他的话:“我觉得问题就出在这张特别通行证上了,可能是有人有意为难徐校长。”
何三顺脸更沉了:“为什么这么说?”肖昆:“有徐校长签发的特别通知证,货应该非常顺利地到达,而今天这个结果显而易见,有人故意拦阻。”
何三顺的脸顿时黑了:“定是廖云山那老贼!”
肖昆:“这事儿……得赶紧跟校长说一下,想想办法。”
何三顺:“我马上报告校长。”话音未落,他人已蹿了出去。肖昆知道,凡有可能伤害到徐杰生的事,这个何三顺绝不能容忍。
肖昆看着眼前两杯没动的茶,看着那袅袅的热气,心里也是翻翻腾腾,沉重万分。马上就要和陈安接头了,可陈安身上的疑点并没有消除,接头结果是好是坏还不好说;现在,药又出了问题。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上海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想来想去,肖昆知道,他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只有用自己的努力去战胜面前的任何艰难险阻。
起风了,风不大,却带着一丝雨腥气,仿佛雨就要来了。
肖昆第一个赶到了储家。储府上下气氛肃穆,章默美正指挥着佣人们打扫厅堂和院子。
章默美看见肖昆进门,打招呼:“肖大哥。”储兰云在一旁听见,马上说:“默美,肖大哥是你叫的吗?在我们家呆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肖昆马上笑着替章默美解围:“兰云,在我眼里,默美是你的姐妹,她要是叫我肖老板,我会觉得太生分了。”
储兰云乖巧地:“肖大哥没有不高兴就好。我爸在书房等着你哪肖大哥。”
肖昆点头:“好,我过去了。”
储兰云目送肖昆走远,转身理直气壮地指使章默美:“今天女眷的休息室在楼上,你和刘妈勤快点,照应得周全一点。”
章默美说:“老爷让我在楼下照应,说是……”
储兰云打断章默美:“听我的安排吧。”
贾程程过来了:“兰云,我和刘妈照应楼上吧。”
储兰云半开玩笑地说:“昨晚你走了,我爸爸对我好一通教训。他跟我说,你叔叔是上海滩有名的大老板贾鸿谷,你却把自己的身段放得那么低,来给我爸爸当助理,让我把你当楷模学习哪。今天我要是把你当了使唤丫头,你叔叔还不得声讨我爸爸来。”
贾程程也笑着说:“要是怕声讨,你就楼上一半力气,楼下一半力气,帮帮我和默美。”
储兰云没想到贾程程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贾程程大方地拉章默美:“走,去厨房拿果点盘去。”
贾程程和章默美向厨房走去。储兰云怔愣片刻,一阵羞恼涌上心头,甩手上楼了。
在书房里,趁四周没人,肖昆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先生,有人托我给您带了一封信。”
储汉君接过信,看了肖昆一眼,拆开看着。肖昆坐在旁边,暗暗观察着储汉君。储汉君看完信递给肖昆,肖昆拿起桌上的火柴点火把信烧了。
储汉君看着火苗,眼里的神情飘乎不定:“是中共高层领导人写给我的慰问信,邀请我北上参加新政协。肖昆,我的态度其实你非常明白。我无心于政治,更不想在两党之间制造纷争。替我谢谢交给你信的人吧。”
肖昆心里非常失望:“您这是搪塞之辞,身为民主党派领袖,您心里非常明白,时至今日,国共和谈已是泡影。不管您愿意与否,选择与决定是必然不可回避的。”
储汉君:“我没有政治野心,不想卷入国共两党之争,既是第三方,就要保持中立,这是我的信仰。”
肖昆委婉地劝储汉君:“您早已跟我感慨过,树欲静风不止,目前的情况是您不可能不作选择。”
储汉君淡然笑了一下:“肖昆,时局太乱,你交往的人又复杂,还是多加小心为是啊。我早做了最坏打算,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改变初衷,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切顺其自然。”
肖昆只好不说话了。在他们之间,公开地谈到这件事,这是第一次,但是,在许多次交谈中,肖昆早已旁敲侧击地透露过多次意图,而储汉君也多次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两个人都清楚对方的立场,也都清楚这是他们之间现在最不可调和的事情。
陈安进来了:“哟,肖大哥都已经来了。”
储汉君马上把话题转了:“这个丧礼要是没有肖昆上下张罗,怕是只能一筹莫展。”
储兰云在外面叫爸爸出去,说是有什么事,储汉君借机走出去。一见储汉君出门,陈安马上凑过来,低声问:“肖大哥,我让你打听的事……”
肖昆思忖片刻:“我查了,章默美确实不是静安师院毕业的,但具体是干什么的,我还没有查到。”
陈安脸色有变,沉默不语。
肖昆盯着他问:“怎么?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陈安摇摇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肖昆:“怎么讲?”陈安说:“我一介草民,哪里值得谁如此关注。我是担心储伯父……”
储汉君进来了:“肖昆,安儿,客人快来了,你们俩随我出去迎接吧。”
储家大客厅内布置成了灵堂,被素白的菊花装点得很隆重肃穆。储汉君的身份和地位使这次丧事成了民主党派领袖的一个大聚会,报社记者也赶来采访,正忙碌着找角度拍照片。院子里人来人往,在肖昆的安排调遣下,人多而不乱。忽然,肖昆看见肖鹏跟在廖云山身后走来,被佣人挡住,忙迎上来挡开佣人,微笑着招呼:“廖特派员,这边请。”
廖云山略点点头,随肖昆走去,肖鹏看了哥哥一眼。
徐杰生也到了。众人相继进入大客厅。
哀乐声中,肖昆引着廖云山进来,为储夫人烧了一柱香,深深鞠了一躬。
廖云山很诚挚地握住储汉君的手:“愿储夫人亡灵得享永远的安息,节哀顺变啊储先生。”
储汉君点头:“谢谢廖特派员。”
大家依次进入灵堂,在储夫人遗像前行礼。储兰云想起母亲,又想到不如意的婚事,心中悲痛,不断地拭抹眼泪。陈安站在储兰云身后,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安。重要人物一一出现了。肖昆站在灵堂门口,迎接众人陆续走入灵堂。
储汉君走过来,低声问:“肖昆,看见韩先生了吗?”
肖昆说:“我也一直在找她,肯定没有来。”
储汉君皱起眉头:“我担心是韩光真出什么事了。你去打个电话问问。我去会客室陪陪特派员和徐校长。”
肖昆应声悄悄离开灵堂。
丧礼仪式还在进行着,储汉君请几位重要人物来到小会客厅。廖云山和徐杰生当然在内。肖鹏和何三顺都走在后面。众人落座,章默美端茶盘进来,何三顺首先一愣。章默美好似不认识他,挨个为众人送茶。茶送到徐杰生面前,徐杰生心里也一动,他盯着章默美:“储先生果然是不同凡人,雇的佣人气质都这么不一般。”
储汉君:“啊,她可不是下人,是同小女一起长大的姐妹,叫章默美,刚从师范院校毕业。默美,你去把肖昆和陈安叫来。”
章默美应了一声低头走了。
徐杰生看廖云山:“廖特派员也有同样的感触吧?”
廖云山笑而不答。肖昆和陈安进来。
储汉君站起来:“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陈安,我未来的女婿。陈安,见过诸位长辈。”
陈安弯腰鞠躬:“各位长辈,陈安给大家请安了!”
储汉君:“这位是我的得意门生肖昆,现在也是上海滩成功的商人了。”
廖云山看着肖昆点头:“噢,难怪气宇不凡。肖老板做什么生意呀?”
肖昆:“主要是丝绸。”
储汉君转脸问肖鹏:“肖鹏,没跟廖特派员介绍吗?”
储汉君转向廖云山:“肖昆是肖鹏的亲哥哥。”
肖昆笑意盈盈:“我倒是听肖鹏跟我说起过您。”
廖云山很感兴趣地看着肖昆:“噢?肖鹏非常出色,我很赏识,肖鹏的哥哥不用说,一定更优秀。”
大家发出一阵笑声。
廖云山伸出手:“幸会呀肖昆。”
肖昆与廖云山握握手:“幸会。”
门突然被推开,韩如洁被佣人搀扶着站在门口,廖云山和肖鹏一愣。
韩如洁悲愤地举起手中的钥匙链怒视着廖云山:“廖云山,你真是口蜜腹剑人面兽心,你杀了韩光又装得一无所知,你用手中权力向民主人士开刀,你天良丧尽!”
廖云山马上镇定下来:“韩先生此话从何说起呀?”
韩如洁掏出那张字条扔向廖云山:“你自己看看吧!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回答:你为什么要杀害韩光!”
肖鹏捡起字条看了一眼,放在廖云山桌前,廖云山瞟了一下:“韩先生,你不认为这是空穴来风吗?如果你弟弟韩光真是被害了,难道这串钥匙和这张字条就能证明是我廖某杀害的吗?你不能这样幼稚,上了别有用心人的当啊。”
韩如洁:“那么我问你,你说的别人是谁?这个别人为什么要陷害你不陷害他人?为什么?!”
廖云山:“因为那个人卑鄙!你问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为什么陷害人,就等于问贼为什么偷东西,问刽子手为什么杀人!这个道理难道你韩主席不明白吗?”
韩如洁:“别以为强辞夺理你就能证明清白。我要见丁副官!你马上把他找来!”
廖云山:“丁副官日前调任,已经不在上海了。”
韩如洁大叫:“他在哪?我去找!”
储汉君赶紧劝住激动的韩如洁:“如洁,你冷静一下,坐下慢慢说,慢慢说。”储汉君示意肖昆和陈安退出。
何三顺借机有意地:“韩先生,丁副官这个人,个子不高,表面上看很文弱,其实……”
韩如洁:“你说什么?我见过丁副官,明明是人高马大的壮汉。”
肖鹏厉声制止:“何三顺!别忘了你是受命党国的军人!”
何三顺冷笑:“肖队长,难道丁副官不是我说的模样吗?”
肖鹏:“我看你是居心叵测。”
何三顺针锋相对:“我看你是心怀鬼胎。”
徐杰生拍案:“闭嘴!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儿!”
韩如洁腾地站起来:“何副官,请你仔细告诉我丁副官的外貌特征——”
肖昆和陈安从小会客厅出来回到灵堂,灵堂里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肖昆心里明白,小会客厅里这会儿一定是一场剑拔弩张的舌战,而此刻,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小会客厅,和陈安的接头正是时机。他也知道,经验丰富的孙万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他冷眼看去,果然,孙万刚已靠近了陈安。
陈安正要迈腿往前走,戴着礼帽的孙万刚适时出现在陈安身后,低声:“风卷云疾动。”
陈安大吃一惊,刚要回头,孙万刚低喝:“别回头。”
陈安强作镇定:“雨催夜惊魂。”
孙万刚低声:“陈安同志,我奉上级指令,请你立即把那份绝密文件交给我。”
陈安脱口而出:“在楼上房间里。”
孙万刚:“你马上去取,我会派人跟在你后面,此人代号闪电。”
陈安像中了魔法一样,本能地转身走出。灵堂里满是络绎不绝的人,孙万刚也随着人流往外走。肖昆依然在忙碌,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端着茶盘的贾程程不动声色地向楼梯移动。
脑子一片空白的陈安僵硬地上了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额头渗出冷汗,似乎后面有人拿枪顶着自己。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门口,陈安硬着头皮推开门进去。孙万刚跟到门口,突然屋里传来陈安的惊呼——
“我的箱子哪?!谁拿了我的箱子?!”
走廊里的贾程程好像被谁撞了一下,茶盘哗啦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贾程程大声地指责什么人:“这个冒失鬼!”
陈安冲出房间:“有人进我的房间把我的箱子偷走了!”
贾程程看着眼睛发直的陈安,马上装作无意地提醒:“陈先生,女眷们都在大房间里休息哪。甭管遇上什么事,嚷嚷都没有用。到底怎么了?”
被贾程程一说,陈安冷静下来:“有人进我房间,把我的箱子拿走了。”贾程程问:“有贵重物品吗?”陈安没说话。
贾程程又问:“今天家里人多眼杂,要不要去报警?”
章默美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报什么警?”
贾程程:“陈先生屋里的箱子被人拿走了。”
章默美一笑:“这个怨我,是我闯的祸。刚才我帮陈先生收拾屋子,不小心把茶杯打翻,把箱子弄湿了,我怕被埋怨,赶紧拿到我房间的阳台上晒着哪。”
陈安听罢暗松了口气,但他表面上装得非常不悦:“章小姐,你起码要告诉我一声。”
贾程程:“默美不是怕你埋怨她吗?箱子没丢就好了。默美,赶紧帮我把茶杯收拾一下。”
陈安匆匆下楼,他急于找到和他接头的人。
陈安下来时,灵堂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四下察看,并没有什么可疑人,陈安的心依然提得紧紧的,他警觉地等待着有人跟他说话。
小会客厅里,韩如洁步步紧逼:“廖特派员,何副官的描述你都听见了。你说,我见的丁副官,到底是不是真的丁副官。”
廖云山:“韩主席,还是刚才的话,我说,你也未见得相信。不如过几天,我让丁副官特意回来拜见你,一切不就大白天下了吗?”
徐杰生站起来:“储先生,韩先生,我还有个会,先行一步了。”
韩如洁也站起来:“徐校长,看在死去韩光的份上,我恳求你说出事实真相。”
徐杰生看着韩如洁,暗叹口气,一言不发离去。这等于默认了这个事实。韩如洁彻底绝望,手中的钥匙链掉在地上。
佣人赶紧搀扶住韩如洁:“先生……”
储汉君不能不说话了:“廖特派员,今天,当着我和如洁的面,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廖云山冷笑:“二位先生如果执意要我给你们一个交待,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现在。”
储汉君问:“为什么?”
廖云山:“事情的发生必有来龙去脉,如今我可以坦诚告诉你们,这件事我正在详细调查,相信真相很快会浮出水面。如果二位先生想要一个真实的结果,那么便静候时日,我廖云山决不食言。”
说罢,廖云山站起来:“二位先生,我还有紧急公务要处理,改日我登门拜访,一定要讨个心安。”
储汉君只好站起来送客:“如洁,我们权且相信特派员的承诺,等待真相。”
廖云山不说话,和肖鹏扬长而去。
储汉君看见门口的陈安,便吩咐道:“安儿,替我去送送廖特派员。”
陈安应声跟着廖云山和肖鹏往外走。
趁周围没人注意,肖鹏低声质问身后的陈安:“303为什么至今不跟你接头?”
陈安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肖鹏:“你敢耍一点花招,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听好了,原地待命,没有我的指令,不能主动催促303跟你接头。”
说着话,三个人已出了储家大门。肖鹏打开车门,廖云山看也不看陈安,上车。车开走了。陈安像虚脱了一样,缓缓直起腰往院里走,看见章默美一闪而过,他的心又紧抽了一下,他突然想到,章默美动他的箱子,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他忍不住哆嗦起来,硬着头皮进了大门。
车一拐出街角,肖鹏就愤愤地说:“一定是何三顺从中作祟,这串钥匙和纸条必是何三顺传递给韩如洁的。”
廖云山点头,过了一会儿,问:“这个何三顺最早是干什么的?”
肖鹏:“听说最早是个水手。被徐校长救过一命,之后一直跟着徐校长,敢为徐校长赴汤蹈火。”
廖云山:“这个人有勇无谋……早晚会坏事。”
肖鹏没说话。
廖云山转了话题:“肖鹏,你哥哥肖昆很能干,看得出来,储汉君很器重他呀。”
肖鹏感慨地说:“是啊,从小到大,他处处比我强。我心里很佩服他。”廖云山笑:“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肖鹏笑:“事实确实如此。”廖云山摇摇头:“要我说句公道话,你们俩各有所长。肖鹏,即使你是发自内心地敬重兄长,也不要否定自己。因为否定自己并不是尊重对方。你对自己有个公道的认识才能真正尊重你的哥哥。除非……”廖云山若有所思:“除非你从小就被强行灌输了不如哥哥这样的认识。”
肖鹏心里一震。
廖云山阴险地看着肖鹏:“也许你会否认,不过,我似乎感觉你和肖昆的关系有点什么别扭的地方。”
肖鹏佩服地:“特派员真是心明眼亮。我和肖昆不是一母所生。而且……而且我母亲在肖家没有地位。是太太的随身丫环。”
廖云山笑了笑:“一父所生就是亲兄弟。兄弟之间,越是势均力敌,越是感情深厚,越会暗暗较量。很正常。你母亲还好吧?”
肖鹏犹豫了一下,痛苦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已经去世了。”
廖云山:“噢?”肖鹏:“三年前,暴病身亡。”廖云山:“唉,人是生死有命。我们当军人的,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看淡这一切吧。”
廖云山说罢闭目养神,肖鹏眉头微皱却思绪万千……
客人走光了,储汉君把肖昆叫进书房,储汉君关上门:“肖昆,韩光的事必有玄机。今天何三顺虽然没有说透,其真意已不言自现。你和三顺有私交,为师托付你,一定帮我查清韩光死因的真相,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储汉君拿出韩光照片递给肖昆。
肖昆想了想:“我尽力而为吧。”
储汉君叹息一声,仰在椅子背上。他显得很疲倦。肖昆看着他,平静地说:“还是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韩光的事,我想您心里是有数的。我看,这只是个信号。”
储汉君睁了一下眼睛,没吭声。他心里说:信号……储家看来不会平静了……
大客厅里,除了抱着肩的储兰云,大家都在收拾着储夫人灵位前的东西。陈安显得心神不定,不时看表,章默美和贾程程都在悄悄观察着他。
储兰云指指点点:“默美,这些花是我妈生前的最爱,一盆都不能少,还放在原来的老地方。”
章默美答应。
储兰云又说:“收拾完了你去买只活鸡来,我看爸爸挺累的。”
陈安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溜出去。章默美端起一盆菊花跟着走出。
章默美端着花追随陈安而来,走廊里并没有陈安的影子,只有书房开着一道缝,章默美放下花盆,悄悄走近书房。陈安藏在书房门后。章默美仔细聆听,似乎并没有人语,她轻轻侧身进门,就在这时,陈安突然一把拽住章默美,疯了一样死卡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
陈安头发凌乱两眼圆睁。长期压抑之后无法控制的情绪,使他失去理智地异常爆发了。他按着章默美大叫大喊:“你为什么盯着我?你说!你为什么盯着我!”
凭章默美的身手,她本可以几下就把陈安打翻在地,她却忍住了,被陈安死卡着脖子憋得脸通红。
陈安还在声嘶力竭地叫:“你说——你说啊——”
贾程程、储兰云闻听冲进来,见状急忙扑上去共同拽开陈安。贾程程说:“陈先生快松开手——”储兰云也大叫:“你疯啦?!”
陈安被贾程程和储兰云拽开,章默美拼命咳嗽着,眼泪都咳出来了。陈安如梦初醒,怔怔看着怒目而视的储兰云,心里的火一下子泄光了,只剩下了害怕。他转身欲走,储兰云啪地关上了门:“你为什么掐她?不说清楚别想走!”
贾程程拦储兰云:“让陈先生先回去吧,大家都冷静冷静再说。”
陈安趁机跑了。
储兰云又揪住章默美:“他为什么掐你脖子?”
章默美边咳嗽边说:“一点……误会……”
贾程程制止储兰云:“让默美也先休息,等储先生回来再说吧。”
章默美也走了。
储兰云生气地说:“成何体统,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贾程程心情格外沉重,默默走出。
接头就这样莫明其妙地失败了。
在商行的内室,肖昆不安地在地上来回踱步。
贾程程汇报着:“陈安发现箱子不在屋里,我按原计划摔了茶盘通知孙万刚,孙万刚就走了。”
肖昆不说话。
贾程程:“你说,陈安在箱子里的文件暴露了吗?”
肖昆:“文件肯定不在箱子里。”
贾程程一愣:“为什么?”
肖昆:“如果在箱子里,早被章默美发现了。兰云把陈安的门锁拆了之后,陈安应该把文件藏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了。”
贾程程:“那陈安为什么要对箱子丢了大呼小叫的?”
肖昆:“有两种可能。一种,文件根本不在他的手里。”
贾程程一愣:“你的意思,陈安已经暴露了。”
肖昆:“对。另一种可能是,陈安对这样的接头方式不信任,不愿意把文件交出来。”
贾程程:“如果是这样,陈安还不是那么不成熟。可我觉得,他非常压抑,精神好像都快崩溃了。”
肖昆点头:“章默美的身份陈安并不完全明白。今天孙万刚突然的接头,也会带给他很大的压力。”
贾程程问:“下一步怎么办?”
肖昆想了想:“你在储家,要适时为陈安解围,但决不能暴露身份。现在我无法判断陈安对箱子这种失常的反应究竟是什么原因,我要再等等。”
王双全在外面说:“大少爷,何副官来了。”
肖昆马上拉开门走出。
何三顺等在客厅里,肖昆开门见山,拿出韩光照片:“三顺,这是韩主席的弟弟韩光。你仔细看看,认得不认得,见没见过。”
何三顺瞟了一眼,含糊地摇了一下头。
肖昆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不够朋友。”
何三顺站起来要走:“肖老板,要是就这事,恕不奉陪了,我还有事。”
肖昆站起来拦住何三顺:“这是储先生托我一定要查的事,我没法推托。而且,我看出来了,你见过韩光。难道咱们的交情还到不了说实话的程度吗?”
何三顺不说话,看着肖昆。肖昆:“三顺……”何三顺:“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说了……哼,就多有得罪了。”
肖昆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说,肖鹏……”
何三顺一挥手:“我什么也没说。”
肖昆只觉得心如刀绞:“三顺!”
何三顺欲走又回身:“我听说,肖老板和肖队长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肖昆点头:“对。”
何三顺:“我还听说……肖鹏的母亲是个下人……”
肖昆没说话。
何三顺有点夸张地感慨一声:“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
肖昆一步拦住欲走的何三顺:“三顺,跟我说实话。”
何三顺看着肖昆,冷笑了一声:“我只说一句,二句你别逼我。”
肖昆咬牙:“行。”
何三顺:“这事你问肖鹏,肖鹏最清楚。”
何三顺说完推门而出,肖昆心陡然沉重起来,他意料到,和弟弟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就在眼前了……
当晚,肖昆来到军校找肖鹏。
一听到特务报告,肖鹏的心里就打了个转,随即明白了哥哥为什么而来。他迎出来,充满戒意地招呼一声:“哥,什么事?”
肖昆笑笑:“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肖鹏:“这么说你没有事。”
肖昆收起笑容:“有事。”
肖鹏:“那又何必掩饰?什么事?”
肖昆缓和一些:“爸半身不遂之后,多方医治都没有效果,恐怕……再也下不了床走路了。”
肖鹏一愣:“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肖昆:“我给你写过信啊。”“我没有收到。”肖昆猜测:“那可能是寄丢了?”肖鹏点点头:“很难免。”肖昆:“肖鹏,短短几个月,爸苍老得厉害。和三年前你走的时候,真是两个人了。”
肖鹏:“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肖昆诚恳地:“回家看看吧肖鹏,毕竟他是我们的生身父亲,是他把我们养大的。”
肖鹏冷笑:“我倒是愿意,只怕他看见我反而会气死。”
他显然并不想说这个话题:“说吧,你不辞辛劳突然来找我,到底为什么。”
肖昆劝道:“肖鹏,你这样的态度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爸之所以那么强硬,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劝你……”
肖鹏打断肖昆:“今天我告诉你,调查我母亲的死因是我回国的目的之一,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要是没事,我进去了。”
肖昆拦住肖鹏,掏出韩光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肖鹏看了一眼:“你终于说出你真正的目的了。哥,有事找我不是虚伪,有事找我又拐弯抹角的,就是虚伪了。”
肖昆:“要是套用你的话,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你干了什么不是虚伪,你干了什么又不承认才是虚伪?!”
肖鹏沉默一阵说:“我告诉你,韩主席弟弟失踪跟我没有关系。”
肖昆立即盯问:“你怎么知道这是韩光?”
肖鹏笑笑:“满大街都贴着寻人启事,我有眼睛。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肖昆:“不仅因为是储先生托付我查找的,还因为他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更因为有人说你跟这事有关系!”
肖鹏:“哼,谁说的,就让谁来找我。我还有训练任务。”
说着,他转身就往里走。
肖昆挡在肖鹏面前:“肖鹏。我知道,这件事你一定清楚,为什么不说实话?”
肖鹏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实话?如果你是我的长官,那就另当别论了肖老板。”
肖昆看着肖鹏无语。
肖鹏缓和了一下:“哥,我是军人,我有纪律。我希望在你我之间,不要掺杂这些逾规越界不应该有的话题。”
肖鹏说着向大门内走去。肖昆失望了。
陈安失魂落魄地在屋里来回走着,内心极度焦虑。
往事一件一件涌上心头,他两眼发直几近崩溃,神经质地嘟囔着:“你们要把我逼死,要把我逼死啊……”
储兰云推门进来:“你在干吗?”陈安一惊,回头看站在门口的储兰云。
储兰云:“这个家是怎么了?一个一个神神鬼鬼的。你刚才在干吗呢?为什么撞墙?”
储汉君站在走廊的一头,他注意着储兰云与陈安的对话。
陈安掩饰着:“不是撞头,是有点头疼。”
储兰云:“你为什么要掐默美的脖子。”陈安:“等储伯父回来,我再告诉你。”储兰云不再追问:“我是来给你送照片的。”储兰云把陈安相框放在桌上。
陈安不解:“这……”
储兰云:“这是你爸爸寄给我爸爸的。我之所以没有在你进家门时还给你,完全是出于礼貌,现在我妈的丧礼结束了,我完璧归赵,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陈安可怜地说:“兰云,你为什么这么反感我?”
储兰云:“难道你不反感这种封建家长式的婚姻吗?”
陈安:“但是我不反感你,不仅不反感,我、我挺喜欢你的。”
储兰云用嘲讽的目光看着陈安:“你喜欢我什么?喜欢让你给菊花跪下,还是喜欢我把你的行李箱扔出门外?”
陈安:“我就喜欢你这样率真的性格。”
储兰云摇头:“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话。算了,咱们不讨论这个了。即使你说的是真话也没有意义,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不可能嫁给你。如果你不想不愉快,就赶紧回家吧,我祝愿你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储兰云说着就要走。陈安急忙叫:“兰云。”储兰云站住。
陈安:“我从小惟父母的话是从,在我心里,天下第一恶就是不孝……”储兰云打断陈安:“可我认为,一个人违心顺从父母之命才是不孝,你连自己都不尊重,何谈尊重父母?”
“你是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是吗?”“是。”
陈安:“可以告诉我是谁吗?”储兰云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
储兰云的态度让陈安深感绝望。
陈安一声苦笑:“你的嘴真厉害,我说不过你。从我懂事起,奶奶就告诉我,我的媳妇在上海。我在心里把你描绘过无数次,万没想到你对我是这样的态度。”
储兰云说:“我很抱歉,但却是我真实的想法。”
见储兰云又要走,陈安急欲试探储兰云,从中打探肖昆身份,赶紧说:“肖大哥跟储伯父多少年了?”
储兰云想想:“有几年了。”
陈安:“肖大哥这么被储伯父赏识,为什么不一心一意做储伯父的收山弟子而非要做生意呢?储伯父其实是有意将衣钵传给他的。”
储兰云:“人各有志,这不妨碍他们的感情。”
陈安:“那倒是,我觉得,储伯父对肖大哥很倚重,肖大哥必是能影响储伯父的人。”
储兰云有些狐疑:“你怎么对肖大哥这么感兴趣?我看你是有点酸葡萄心理。你若有肖大哥的人品本事,相信我爸爸会更倚重你。所以呀,凡事先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
陈安赶紧说:“你误会了兰云,我是从心里钦佩肖大哥才问的。”
储兰云:“这话也有点奇怪,你刚见肖大哥几次啊,什么事让你如此钦佩,你真是撒谎底稿都不用打。”
陈安:“那你就说错了。缘分是不需要时间来鉴定的。我跟肖大哥也是很有缘分的,到上海当天,我们就在站台擦肩而过,肖大哥气宇轩昂,我当时就注意到他,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近的关系。”
了无心机的储兰云指着桌上的照片脱口而出:“肖大哥看到过你的照片,他肯定能认得你……那么一定是没看见,如果看见了,准会打招呼的。”
这句话让陈安像被电打了一样:“你……你是说,他一定能认出我是吗?!”
怕女儿又让陈安难堪的储汉君站在门外,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注意的神态,似乎,他对这个女婿的身份有了某种怀疑。他不动声色地走开了。
房里,储兰云推门欲出,又站住:“对了,我把你掐默美脖子的事告诉爸爸了,他一定会来找你谈的。”
储兰云说完走了,陈安捂着狂跳的心,坐在了床上。他真是大喜过望,看来肖昆一定就是去跟自己接头的那个303!这个意外的发现给陈安打了一针强心剂。
这一晚,陈安根本没合眼。
第二天天刚亮,陈安就溜出大门,直奔特务那辆人力车。他一屁股坐到车上,急切地吩咐道:“我要单独见廖云山特派员,请你马上带我去安全的地方等待见他。”
特务看他一眼,应道:“知道了。”说完,拉着陈安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