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影重重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听得外面二丫惊惶的大叫出声,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跑出去。只见二丫刚刚走到我家院子门口,由于围墙拆了一边,如今在昏蒙蒙的暮色中看着,宛如是一个大张洞口,一块块突起的砖,像是交错的犬牙。
二丫神色惊惶,见着我忙着跑了过来,一头扑在我怀里,我急问道:“怎么了?”
“一个黑影……这么一闪,就不见了!”二丫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吓得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徐大夫,会不会是鬼?”
“胡说!”我喝斥,“这世上哪里有鬼了?大概是有谁走过去,天色晚了,你没看清!”
“我看着他走到墙壁里面去了!”二丫结结巴巴地分辨。
走到墙壁里面去了?我被她一说,也不仅有些寒意,但还是撑着说道:“没事的,我去看看。”说着,我就向墙壁边走去。可是墙壁边什么都没有,除了乱糟糟的砖头泥土,一切都好,外面,天上一轮老大的月亮悄然升起,把原本黑黝黝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清光。
“没事的,一定是你看花了眼了!”我安慰二丫道。
二丫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徐大夫,我不敢回去了……”
我愣了愣,不敢回去了?我姥姥已经过世,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如果她不敢回去,留下来的话,只怕诸多不便。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没多少路。”我叹气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我说着,回身去拿了手电筒,反手锁了门,送了二丫回来。经过村子口的时候,陡然想起王来弟就吊死在那棵白果树上,这么一想,顿时就毛骨悚然,背心一片冰冷,夜风一吹,遍体生寒。
当即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由于月色比较亮,我虽然带了手电筒,为着节省电,就没有开,刚刚走到家门口,恍惚里见一个人,模模糊糊地站在门口,我一惊,只当是贼,大声喝道:“谁?”同时,我忙着取出手电筒照了过去——
光柱亮起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没入在围墙里。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什么也没有。
看花眼了?我在心中暗道,只是背脊上一片凉飕飕的,冷汗再次把衣衫湿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取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总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东西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向四处看了看,天空中一缕浮云飘过,将月亮遮住大半,苍白色的月光下,在围墙破开的口子边,隐约有个黑影,静静地伫立着……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恐慌压下去,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不管是人是鬼还是贼,如今我都怕得很。取过手电筒,紧紧地握在手中,这次我没再次打开手电筒,我一点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父以前曾经说过,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素来行为端庄,治病救人,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自然不怕这等宵小,但由于围墙拆除,我倒是更怕闹贼。
我一步步地向着围墙角落里走去,惨白色的月色恍恍惚惚地透进来,风过处,那个黑影似乎动了动,看的我更加惧怕。“谁?”我有些心虚,喝问道。
角落里面的人影,静静地立着,一声不吭。
我再次向前走过去,不料脚下一绊,顿时就重心不稳,重重地向前栽了下去,膝盖处一阵剧痛,似乎撞在砖头上,我这才想起,白天这院墙拆得乱七八糟的,我这么摸索着过去,一个不注意,脚下就被砖头绊倒了。
剧痛之下,我反而镇静了下来,忙爬起来,摸着手电筒,不料手电筒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不亮了,我死命的对着手电筒拍了拍,黄昏色的光恍惚亮起来。我对着角落里面照过去,哪里有什么人影了?只是一根一人来高的木头,撑着快要倒塌的院墙,不知道是那个粗心鬼,把衣服褂子落在我这里了,就这么挂在木头上,黑暗中恍惚一看,还真以为是个人呢!
我摇摇头,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而已。自个儿吓唬自己,还真以为是鬼了?
天际的一片浮云散去,大片清光如同是水银泻下来,带着说不出的清幽雅致。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回屋子了。
由于膝盖撞了一下,我用手电筒照了照,裤管上隐约有些血污,想来是跌破了,得干赶紧弄点草药敷一下。
伸手打开灯,我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但在经过堂屋桌子的瞬间,我全身一冷,鸡皮疙瘩陡然遍布全身——
我家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在两只小小的棺木,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两具小棺木,应该就是白天张铁汉从我家围墙和屋脊上拆下来的,我清楚的记得,我已经把它们埋了啊,怎么会又出现在我家桌子上?
我虽然一直自负大胆,但今天着实被吓唬得不轻,如今又在自家见着这等诡异事情,更是毛骨悚然,全身都寒丝丝的。
过了足足三四分钟的时间,我才算是回过神来,镇定了一下,伸手摸向棺木,颤抖着手指打开。棺木里面,两个裸体的女人偶,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这人偶面部表情雕刻得非常地传神,但两人的表情,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是大笑,一个却是愁眉苦脸,似乎是在哭……
但是,不管是在笑还是在哭,总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心中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妈的,这一定是那些小子的恶作剧!”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当即从墙角取出铁锹,携了那两只小棺木,走到外面,找了个向阳的地方,挖了坑再次埋了……
心中犹自想着,大概是今天拆围墙的那个小子缺德,故意整出来吓唬我的。但想来又有些不会——平日里玩笑是玩笑,但这等风水煞局,山村都迷信,绝对没有人会拿这等东西开玩笑的……
回到家,栓上门,看了看时间,这么一折腾,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忙洗了洗,找了些疗伤的草药,敷在膝盖伤口上,正欲睡觉,却突然心中一动,我家——似乎少了点什么。
可我是想来想去,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当即倒在床上,合上眼就要睡,明明很困,可却什么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腾了多久,恍惚中,黑暗里一个满脸蛇鳞,丑脸不堪,宛如是厉鬼一般的女人,对着我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伸手开了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身上一件普通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终于明白,我家到底少了什么东西了——二丫脸上剥下来的皮,不见了……
有人来过我家,带走了二丫的脸皮,却把那些我已经埋掉的小棺材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么一想,我心中陡然“嗖”的一声,就冒出一股子邪火来,这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是为着吓唬人?
可是,如果只是为着吓唬人,他为什么要拿走二丫的脸皮?要那个有什么用?我再次躺在床上,却不敢关灯,睁着眼睛直到东方泛白。
山村纯朴,一般别说是登堂入室的偷东西,就算是捡到个什么东西,只要失主找上门来,也大都肯归还的。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偷偷地进入我家,做这等恶作剧?还顺手牵羊带走了二丫的脸皮?
等着天大亮了,我再次开始收拾东西,大概的整理了一下,除了二丫的脸皮,我家并没有丢失别的东西,这人——忒古怪了,甚至连着我平日里放在姥姥抽屉里面的钱都没少一分,家里也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张村长说,我家是不能住了,而我也正准备去镇子上,寻找那个老乞丐,问病寻方。因此第二天,我就把家里一些笨重的家伙送给了左邻右舍,然后,吃过午饭,我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向着镇子上走去——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因此,那卷残破的青囊经补术自然是要带着的,还有师父的一些奇方手稿,全部贴身藏好,再来就是一些配置好的草药等等,拿一个药筐背着,包括那只已经经过处理、风干了的落钱金蟾。
不料,我刚走到村子口,突然迎面撞上来一辆吉普车——
“徐大夫,你这是要去哪里?”牛振华一脸风尘仆仆,见到我,大声问道。
“我正要去镇子上呢,你这是去哪里?”我诧异地问道。
“真是太好了!”牛振华急道,忙着打开车门,拉我上车,同时就拉了一个危险式的调车头,急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怎么了?”我坐在他旁边,问道。
“我爷爷的病——”牛振华急道。
“你父亲回来了吗?”我问道。
牛振华摇头道:“我来接你的时候,已经通知他赶紧回来,这不是事情啊!”
“怎么了?”我皱眉,叹道,“事实上,说句难听点的话,你爷爷也一把年纪了,就算真有个什么闪失,也算是喜丧了!”
“不是这个!”牛振华道,“原本我爷爷是瘫痪在床,一动也动不了,可是今天中午时分,他老人家竟然自己下床了……”
“好了?”我一呆,这不可能啊?
“要是好了,我还巴巴地跑来找你作什么啊?”牛振华哭丧着脸道,“今天中午,我们正在吃饭,不料老头子突然就从床上蹿了起来,口中嚷着一些人都听不懂的疯话,我就急了,忙着安慰老人,可是他居然伸手掐我脖子——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仰了仰头。
我看中他脖子上有着淤青的指印,不禁惊问道:“这是你爷爷掐的?这……要你的命啊?”
“可不是?”牛振华叹道,“老头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差点就掐死了我。幸而他瘫痪在床多日,身子骨终究弱,被我挣脱跑了,可是他老人家跑去厨房,拿着刀就出来,就要杀狗杀鸡的,见着人,也要杀人!我找了几个人,好不容易夺下他的刀来,如今,拿着绳子把他老人家捆在家里……”
“啊!”我闻言大惊失色,呐呐问道,“怎么会这样?”
“镇子上的那群医生,说是我爷爷患了失心疯!”牛振华狠狠地拍着吉普车的方向盘,怒道,“如果他们说我爷爷患了老年痴呆,我认了,可是他已经瘫痪在床这么多日子了,怎么会患失心疯?就算是疯了,他哪里来的力气跑了?”
我闻言沉默不语,牛家老头子的模样,像是村子里的人常说的——中邪了!
但问题是,这老头已经瘫痪多日,又不出去,怎么会中邪?失心疯也绝对不可能,牛振华虽然不懂医术,但有句话说的对,老人哪里来的力气啊?
“徐大夫,您说我爷爷……会不会是中邪了?”牛振华问道。
“听你说的还真像是!不过,等着我去看看再说吧!”我摇头道。
“也是!”牛振华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徐大夫,你去镇子上做什么?”
“我姥姥过世了,我准备过些日子就去城里找我的父母亲。”我信口道。
“哦?”牛振华沉默了片刻,这才道,“徐大夫,能不能麻烦你在镇子上住一段时间再走啊?至于房子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好。”
我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忙道:“你放心,我会给你爷爷治好,或者,等着他老人家百老归山!”
牛振华闻言,讪讪一笑,便不在说什么。
牛振华的车速很快,一路上鸣着喇嘛横冲直撞,很快就到了小镇上,在自家门口停了车,拉着我就往里面闯,迎头碰了牛镇长。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爷爷怎么样了?”牛振华急道。
牛镇长也是一脸的焦急,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是请徐大夫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