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森林里的运输机
突然,袁森呆住了,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等待着闪电再次来临。没错,在第二次的闪电中,他已经能够确信这不是幻觉,在他头顶几十米高的树枝上挂着一架飞机,那飞机的一大半被笼罩在浓密的树叶之中,仅有半个机翼露在外面。
黑面人已经携人皮逃走,枪声过后,四周归于沉寂。袁森渐渐积攒了一点力气,在黑暗中,他一摸后脑勺,手上湿漉漉的全是血,再往上摸,竟然摸到头发里有一只硕大的爬虫。那虫子搅在头发丛中,四只爪子全部深扎进头皮里,越扎越深。袁森想也不想,将手指插进伤口里,把正在拼命往里钻的虫子挑飞,脑袋疼得要被撕开一样。
袁森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草草包扎了脑袋,那伤口并不是特别深,只是出的血比较多,可能是虫子刚才触到了神经部位,才导致他全身脱力。
袁森从地上爬起来,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在上面那个山洞里层打量过这个洞,这个山洞是个不规则的碗钵结构,上宽下窄,没有出口,可是黑面人和林小姐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的呢?
这山洞看起来像一个密室,如果黑面人和林小姐从袁森掉下来那个洞口爬出去,那洞口跟地面还有一个不低的地势落差,要上去肯定会有动静。而且从那个洞口上去,势必就是死路,这两人对这地下古墓熟悉得很,肯定不会乱撞,也就是说这个山洞里,肯定有通向外面的密道。
袁森划亮打火机,每一寸洞壁都摸到,山壁完全是实打实的,没有暗门机关的可能。正在他焦虑难当之际,一抬头,突然就看出了端倪。
山洞底部石室呈碗钵形,山洞顶却是正梯形,整个山洞有一个巨大的倾斜坡度,靠着里层洞壁的那一面,洞顶到地面的距离非常的高。估计黑面人和林小姐就是攀着梯形洞顶的岩石缝隙爬上去的,洞顶贴着洞壁的部分呈一个圆柱状的洞口,四周有许多掩体和缝隙,非常利于攀爬。
袁森观察好地势,也借着洞壁上的岩石缝,攀上了洞顶的梯形岩洞。那岩洞仅供一个人容身,洞壁上的石缝非常多,凸出来的石片很薄,稍不留意就容易划伤人。
袁森小心翼翼地攀上去,就在这时,一只人手却无声无息地摸了下来,突然抓住了袁森的头发。袁森头上受伤,被这一抓,疼得忍不住低声哼了一声。
这一叫,那只手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袁森哪容他逃走,探手飞快地抓住那只手。那只手奋力挣扎,要抽身出去,袁森双手拖住那只手,那手力气也不小,两方坚持之下,居然把袁森拖离了洞顶狭洞。
上面是一个宽阔的山洞,山洞墙壁上插着一支火把,袁森翻出山洞,那只手趁机挣脱,反身就跑。袁森哪容他逃掉,顺手取下墙壁上的火把,飞快地跟了上去。
匆忙之间,袁森根本没看清楚那人的脸,袁森爬上洞顶的时候,那人已经奔出去了好几米。在火把暗黄的光里,可以看见那人的背影,好像是穿着一身军装。他的军装跟林小姐手下那些人穿的不同,这人的军装很齐整,是那种正规军的穿着,不像林小姐手下穿得那么杂乱。
贺兰山的山群结构复杂,山地东西不对称,西侧坡度和缓,东侧以断层临银川平原,是强烈的地震带。所以山体内部的结构非常复杂,山洞变化也非常的大,规则与不规则的山洞交替十分严重。
前面那人穿山走洞非常的娴熟,看得出他对这古墓非常的熟悉。这条山洞非常的长,但是洞与洞之间交相错接,主洞穴衍生出大量的支洞。火把照射到的范围非常有限,那人在大洞小洞之间穿梭,袁森一不小心就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山洞里非常的安静,只能听到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黑面人和林小姐肯定是从这个山洞里逃走的,袁森手里拿的这支火把就是林小姐从山壁上下去的时候做的。
两人进洞并没有多长时间,而这个穿军装的人是否与林小姐他们是一伙的,还不能确定。否则两人不会凭空消失,独留下他一个人。而且那人对袁森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他看起来也是在探索什么,他似乎还不知道洞口下面还有人,一不小心抓住了袁森的头发。
这个人到底是谁?根据以上几点来判断,基本上可以肯定他不会是跟林小姐一伙的,而且最让袁森觉得奇怪的是,他的那身军装非常的老旧,跟现在的装备相比,落后了一二十年的时间。
袁森越想越奇怪,穿着一二十年前军装的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贺兰深山的山洞里?他沿着山洞的主洞一直朝前走,并留意主洞旁边的衍生洞口,洞洞相连,在这山体之间连接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网。
山洞的走势一直向下,越往下山洞里的积水就越厉害,地面开始有湿润的迹象。突然,袁森看到地面上有一串不连贯的脚印,那脚印跨度很大,看得出来走路的人势必走得飞快,有点接近连滚带爬的样子。
袁森心头一喜,追着脚印的方向,就这么走了一阵子,地下水位越来越高,漫过膝盖,主洞四周到处都是山体运动形成的衍生洞穴,主洞衍洞已经没有办法分辨,可那个神秘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袁森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这里地形复杂,看那人逃跑的样子,应该是对这山洞非常熟悉。既然那人不是林小姐一行的人,难道这贺兰山腹内还有第三支探险队?而且看他对山洞的熟悉程度,应该不是在这里只待过一天两天。
袁森举着火把探路,越想心里疑问越多,突然,他看到山洞一侧衍生出来的洞里好像透出幽幽黄光。
这是一个重要信号,有光势必就会有人,袁森顾不上那么多,跟着灯光就进了那个洞口。这一带山体运动非常剧烈,山腹镂空得厉害,洞内岩石错综复杂,各类岩层交错,导致岩石与岩石之间的空隙非常的大。所以袁森从那个洞口进去,一时还不能判断灯光源到底在哪里。
越朝前走,灯光渐渐明亮,袁森走到一面山壁前,透过岩石的空隙,看到山壁后面隐隐有个黑影蹲在地上,那人影手里提着一盏风灯,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袁森小心地摸到九十度的折叠洞口,那人也非常灵敏,袁森靠近洞口,他立刻警觉,提着风灯就朝洞里跑。
袁森刚才跟丢了一个,这次哪容他再跑,提脚就跟了过去。那人的动作真是不一般的敏捷,提着灯猫着腰几下就闪不见了。但是他再快的速度,提着风灯,也不容易逃掉,除非他把灯熄灭掉。这山洞幽深,如果不是真的对洞穴熟悉无比,没有人胆敢摸黑在山洞里乱闯。
袁森就追着灯光,忽远忽近地跟着,他一直在揣测,这个举着风灯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在密室洞顶拉他一把的穿军装的人。因为光线和阴影的原因,他只能看到那个人是一团影子,其他都看不真切。
那人走得非常快,只留一丝光线在前方引路,蹚过了地下水域,山洞渐渐干燥起来。山洞的走势基本上是一直朝下,在洞里感觉山体倾斜得像一个大漏斗,而且越向前倾斜度越大。
应该说在这地底深处,越往纵深处,地势直线朝下走,深入山腹,空气应该越发的混浊才对。袁森却越向下,越觉得空气流动得畅快,甚至还有微风吹动的感觉。袁森心里一动,暗道:“难道是这里有出口不成?”
风灯在前面突然熄灭,袁森大吃一惊,加快步伐追了过去。绕过几个犄角相连的洞口,前面突然袭来大风,还有雨水吹进来,这里竟然就是山洞的出口。
山洞外面还可以看到薄薄的月光,月光衬托得四周巍峨的大山如同巨兽蹲伏,森然欲扑人。袁森打量洞口外面的世界,只见众山环抱,高不见顶,山谷中高树参天,不下上百米,大树树叶伸展如盖,将山谷完全遮起来。大树灌木里面,各色巨蟒野兽在树林中来回窜走,声势非常吓人。这里竟然是一块巨大的未遭人类破坏的原始森林。
袁森拨开盖在洞口的藤条,钻出来。这山洞口不可能藏人,估计那个举风灯的人已经进了原始森林里面,袁森打着火把,钻进树林之中。
袁森手里没有防身武器,那只微冲也被黑面人拿走,手里就只剩下一只照明的火把,在这野兽如云的史前原始森林里,一不小心就会把命送掉。
袁森避开走兽密集的地方,专拣大树脚下走,因为灌木丛林容易躲避野兽,大树盘根错节,周围地下的营养都被大树吸收,其他植物没有生存之地,所以树下相对比较开阔,也不容易撞上凶禽猛兽。
袁森走到林子深处,这里巨树参天,树叶把上面的空间严严实实地盖起来,不透一丝缝隙,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走到树脚下,袁森打着火把照了照四周,抬眼就看到一只花斑豹子半卧在他面前。袁森血液直冲脑门,他慢慢退出去几步,那豹子好像已经吃饱了,也没在意有人入侵自己的地盘。耷拉着眼睛瞟了袁森一眼,缓缓地半蹲起来。
袁森摸到树干,踩着树干往上爬,一直往上爬了十多米,看那豹子不可能跃上来,才放心。
这树巨大无比,枝干之间相互交错,树枝上都可以开汽车。袁森索性不下去,就在树枝上走,他攀上一根高一些的树枝,准备走到这根树枝的末梢再跳到另外一棵树上去。
这时,隐隐地察觉到树叶中间有动静,这种大树上,最容易成为森林巨蟒的栖息之所。为了避免成为巨蟒的袭击目标,袁森熄灭火把,轻手轻脚地上了另一根枝干。这根枝干要比其他的树干要高出许多,袁森把自己隐蔽在树叶中间,偷偷瞧那根树干上的动静,一爬上去就发现那树叶中间还有光。
袁森瞧见那灯光,就想到那个举风灯的人,心中暗想现在你在明我在暗,这次绝不让你跑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不发出一点声音,手上火把抡得紧紧的,瞅准机会就一招放倒那家伙再说。
一步步靠近,袁森用火把棍拨开树叶,看准那人的影子,一棍子就砸了下去。
突然,一个女人尖叫道:“师兄——”
袁森吓了一大跳,这才看到树叶中间举着火把的人,居然就是他的小师妹巴哈尔古丽。
袁森放下火把棍,巴哈尔古丽也放下对准袁森的枪,两人都吁了口气。袁森道:“怎么是你?你不是跟杨健教授在一起吗?”
巴哈尔古丽没好气地说:“差点被你吓死,我看到有火光就沿着树干上来,还以为又是那个举风灯的人呢。”
“怎么?你也见过那个举风灯的人?”袁森立刻明白,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巴哈尔古丽点头道:“我猜你也是被他引到这里来的,当时你掉到山洞里,林小姐那帮人不肯派人下去找,我就只能跟教授一起下到山涧里去找你,在山涧里发现了很多山洞,我跟教授一商量,就决定每人走一条,到了时间没有找到线索就返回。我在洞里看到那个举风灯的人,想追过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袁森点头道:“我也是这样,一直被他引到这原始森林里来,这么说,教授也可能着了道儿,被风灯引到森林里来了?”
巴哈尔古丽点头表示同意袁森的观点,接着她又皱眉道:“不对啊,照这么说,这个举风灯的人很有可能就不止一个人,我走到这里也才没有多久。”
袁森道:“这个还没办法判断,你看清楚那个举灯人的外貌形态没有?或者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巴哈尔古丽摇头,道:“我只看到前面有一团光,再怎么走快,都没办法赶得上那个人。”
袁森道:“这个举灯人,我倒是感觉有点像咱们在山洞里遇到的影子人。”
巴哈尔古丽也表示同意,这种速度,也真只有那些神秘古怪的影子人才能做到。但是到底是不是,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而且袁森在密室洞顶遇到的那个穿一身旧军装的人跑到哪里去了?这也是一个大疑团。
袁森把他在密室里看到林小姐和黑面人给算天道剥皮的一幕向巴哈尔古丽说了一遍,巴哈尔古丽听得直犯恶心,说以前只是讨厌这个女人见死不救,没想到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两人一商量,如果杨健教授也被举风灯的人引到森林里,是不是应该在这里等他过来。可是再一思考,又觉得不妥当,杨健教授进入山洞的时间相对巴哈尔古丽要早,如果他被风灯引进来的话,应该早就进森林了。而且待在这种地方,无异于坐以待毙,只有朝前走,找到出口出去,才是上策。
两人商量停当,就沿着枝叶蓬蔽的树干朝前走,走了几百米,那树枝都走到了头,两人下到地面。袁森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巴哈尔古丽跟在后面,巴哈尔古丽突然脚下一栽,滚到树丛中。袁森大吃一惊,俯下去把巴哈尔古丽拉起来,跟着巴哈尔古丽一起出来的,还有她怀里搂着的一具石俑。
袁森吃惊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巴哈尔古丽一看自己搂着的东西,吓得急忙撒手,飞快地从草丛里爬起来。
袁森接过她抛的那具石俑,那石俑有半人高,身上沾满了泥水,脸上雕刻得很精致,是西域胡人的面目。只是脸色表情很怪,不像是正常人,细眉薄唇,鼻子很短。
巴哈尔古丽却认识那种石俑,据说在南疆挖到过好多次,乌鲁木齐博物馆里馆藏了几具。她爹库尔班矿长寻玉脉的时候也挖出过那东西,当时巴哈尔古丽还在场,据她爹说这石俑至少在地下埋了几千年,造型是王族的巫师,擅长巫术。帝王死的时候,通常都会让巫师陪葬,但是巫师陪葬不是简单地埋在墓中。而是先将巫师毒死,死后尸体脱水,脱水了的尸体一般都会浓缩一部分,再把尸体放进石头模子里,浇上石浆加固,就成了这种石俑。
两人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袁森让巴哈尔古丽退后一点,他钻进灌木丛里,又拖出几具石俑,都是细眉薄唇的巫师,鼻子极短。借着火把的光,袁森瞧见树丛里还卡着一具石俑,那石俑看起来要比其他的石俑大很多,夹在两根枯木之间。
袁森看那玩意儿透着古怪,身上绿油油的,好像不是简单的石俑,心中奇怪。他探下身子就去摸那石俑,灌木丛的口子夹着两根粗树根,袁森半个身子钻进去,摸到石俑拖到怀里就要爬出来。
那灌木丛里突然乱喷湿气,袁森吓一大跳,但是为时已晚,夹着他臂膀的两根粗树根把他拦腰一圈,紧紧地箍了起来。灌木丛里蹿出来一颗硕大的蛇头,袁森立刻就明白过来,夹石俑的哪里是什么枯树,那玩意儿居然是一条巨蟒。
被巨蟒困住,不出三五分钟,就会被缠得结结实实的,很快七窍流血,身体内的五脏六腑被巨蟒的蛮力挤碎。袁森情急之下,夺过巴哈尔古丽手里的火把,胡乱往蟒蛇身上招呼。
森林里的动物大多数都惧火,像森林蟒这种冷血动物更不用说。那蟒蛇缩紧身子就往灌木丛里钻,袁森被卡在灌木洞口,进退不能。事发仓促,巴哈尔古丽被吓得愣住,袁森被蟒蛇勒得呼吸困难,大叫巴哈尔古丽快用枪。
巴哈尔古丽醒悟过来,巨蟒的蛇头正被袁森的身体堵在灌木洞外面,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嘴里蛇芯乱翻。巴哈尔古丽挺着冲锋枪,对着蛇头一番扫射,蛋壳乱飞,巨蟒的脑袋被打得稀烂。
袁森推开缠在身上的蛇尸,巴哈尔古丽连忙援手把他拖出来,袁森又把露出灌木丛半截的石俑拿出来。
巴哈尔古丽不好意思地向袁森道歉,袁森无奈地摇头,道:“巾帼再怎么不让须眉,她依然只是个女的,哎。”
巴哈尔古丽一阵脸红,岔开话题,道:“这具石俑怎么那么奇怪,不对劲呀!”
袁森点头道:“是不对劲,怎么被火光一照绿油油的,不像石头,怎么有点像那什么青玉?”
巴哈尔古丽也吃了一惊,道:“师兄,你也知道青玉?”
袁森把石俑抱在怀里,对着火把仔细地看起来,道:“我以前听教授说过,和田是中国五大产玉名地,和田的当地人许多都是祖祖辈辈靠玉吃饭的。大部分青壮年都是年轻的时候就上密尔岱山去采玉,生玉的地方都是山脉连绵,杂草不生,环境非常艰苦,靠近叶城的玉龙雪山海拔四五千米,道路崎岖,异常险峻。要把玉料从山顶上运下来,只能用肩扛袋背毛驴拉,玉龙雪山气候异常,六月有洪水,十月就大雪封山,出远门去采玉的壮丁,十有八九有去无回。古时候靠近玉龙雪山流域的和田人,如果出去采玉的男丁三年还没有消息,家里就会认为他已经不在世上。男丁都去雪山采玉,剩下的老弱病残的劳动力就会去河里摸玉,雪山遇到洪水季节,经常会滚下玉石,那些去雪山采玉没有回来的男丁家属,要是摸到半人高的一种半透明的石头,就会抱回家,找玉匠雕成亲人的样子,埋进地下。据说从玉龙雪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粘了采玉人的血。在地下埋了千年以上的石头,通体变色,表面会长出一种绿油油的模子,和田人叫那种石头做青玉。”
巴哈尔古丽道:“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六几年的时候,一支从印度国境的外国考古队在尼玛遗址挖出一个墓葬群,里面埋的全都是变绿了的青玉,有几百块,当时引起很大的轰动。我爷爷当时还是考古队的向导,他亲眼见过埋了一个乱葬坑的青玉。他说几百块陪葬的青玉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青玉背后雕刻的字,那些字好像才是考古队要找的东西。考古队拿到东西后,就要杀人灭口,我爷爷在队伍里待了一段时间,知道这支探险队不可靠,借着对地形熟悉,才偷偷逃了出来。”
袁森把石俑翻过来,奇道:“难道这具青玉俑上也有字?”
巴哈尔古丽把火把递近一点,袁森借着火光看到青玉俑的背面刻满了文字,那文字形似蝌蚪,笔画很接近甲骨文,袁森倒吸一口冷气,这文字不正是他在穆寨后山上看到的诡异文字吗?
袁森又把其他的几具普通的石俑倒翻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却没在那几具石俑上找到任何特别的东西。这就奇怪了,同在一起的石俑,青玉俑上就有那种古怪的文字,其他的就没有,难道青玉俑还有特别的意义?
巴哈尔古丽道:“师兄,你知道青玉的传说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吗?”
袁森一愣,他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巴哈尔古丽一笑,道:“据我爷爷说,青玉的传说是从一千多年前就有的,和田出土的一些史料上还有记载。而一千多年前,正是于阗国气势衰败的时候,公元11世纪,尉迟氏治下的于阗被黑汗王朝所破,从此不再有于阗。而且青玉俑的作用也不仅仅只是用来悼念采玉人的,而是于阗人用来记载历史的工具。”
袁森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古怪的蝌蚪甲骨文的真实身份就是于阗古国的文字了。”
巴哈尔古丽摇头道:“于阗古国出土的古物我也见过,上面刻的铭文祷文跟这种蝌蚪文有明显的区别。这就是我奇怪的所在,青玉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玉料,原产自玉龙雪山,要经过十分苛刻的条件才能成形。而这里是宁夏贺兰,距离和田有几千公里,能出现青玉确实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袁森敲着脑袋,自言自语着,“这还真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两人抱着青玉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的只有新疆的玉龙雪山才会长出青玉的原始玉料的话,那这块青玉俑难道是被人从新疆运过来的?
袁森把青玉俑摸来摸去,都没有线索,正在此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空被闪电撕得光亮异常,庞大压顶的山群被照得阴沉恐怖,向山谷中间压过来。
袁森道:“要下暴雨了,这附近山群庞杂,山体峻峭,岩石结构被地震震得变形,很容易出现泥石流,我们得找个空旷的位置躲避一下。”
袁森四面环顾,茫茫原始森林里,也看不到个头尾,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巨树和植物。巴哈尔古丽突然大叫道:“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袁森寻声看去,只见树盖张开的一个口子里,红光满天,一团巨大的火球正以飞快的速度飞进山群,落入原始森林中,火光四溅。
袁森一看这情景,回想起当时爬山岩的时候,看到天上巨大的火球,跟这情景非常的相似。他心中极为纳闷,无缘无故的天上怎么会掉火球,他之前在岩壁上看到这一幕,下到山谷里就特别留意,但是谷底并没有火球和地下黄金城的痕迹,这山谷太他妈奇怪了。
巴哈尔古丽半张着嘴巴,道:“师兄,我们怎么办?”
袁森接过巴哈尔古丽的火把,道:“走,过去看看再说。”
那火光划过巨树树盖的豁口,扑闪一下,就没了踪影。袁森确定了方向,和巴哈尔古丽一起朝森林中心奔去。
这森林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几十米上百米高的古树交错生长在一起,老根错结,地上枯树烂木到处都是,非常的难走。而且树林中各种恐怖的大型动物到处都是,黑蛇巨蟒、虎豹爬虫,应有尽有。
在火把照射的范围之内,不时可以看到一人来粗的巨蟒倒挂在树杈上,蛇头停在半空中,嘴里翻着芯子,瞪着举着火把的两人。还有几十米长的巨蟒慢吞吞地从两人面前爬过去,看到有猴子之类的动物挂在树上,看似笨拙的丛林巨蟒蛇头一摇,吱溜溜地滑过去张嘴将猴子吞进腹中,再若无其事地蹿进树林深处。
巴哈尔古丽吓得抓着袁森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这些丛林之王。
两人小心地在林子里走了很长时间,烧完了几根火把,好在这丛林里枯树很多,就地制作火把非常容易。雷电过后,森林里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将这沉沉的黑暗衬托得更加压抑,树叶巨大的篷盖到底抵挡不住这大雨,火把在雨水的浇灌下,闪了几下,就无声无息地灭掉了。
袁森连续打了几次火,都没再次点亮。巴哈尔古丽惨兮兮地道:“师兄,怎么办?火把已经彻底被浇透了。”
四周漆黑一片,就连巴哈尔古丽站在他面前,袁森都看不清楚,这样下去不能再走了,只能就地休息,否则撞到野兽的嘴里,死得不明不白,下去跟阎王爷也不好交代。
两人找了一块树叶特别浓密的地方,靠着树干看着这无限涌动的黑暗,心里都非常的压抑。他们深入贺兰山的目的,原来只不过是为了寻找独目人和地下黄金城的秘密,现在却牵扯出这么一大烂摊子的事儿。这深山野谷,虫蛇走兽,随便哪一种都可以夺人性命,的确是当时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雪白的电光将雨幕再次撕开,周围大树枝杈上缠绕的花斑巨蟒一条一条地蠕动,巴哈尔古丽尖叫一声,吓得从袁森身边跑开。袁森也看到了,那是一只几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花斑纹巨蟒,那蟒蛇的脑袋挂在二十多米高的树杈上,尾巴垂下来,刚才袁森就是和巴哈尔古丽靠着那巨蟒的身子避雨的。
闪电连闪了几次,电光把巴哈尔古丽惊骇的脸照得苍白如纸,袁森看到她茫然失措地在大雨中狂奔,急忙赶过去,把她拖住。雷声在山谷里形成了巨大的回声,一声雷声带来无数闷雷,震得人心里发慌。
突然,袁森呆住了,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等待着闪电再次来临。没错,在第二次的闪电中,他已经能够确信这不是幻觉,在他头顶几十米高的树枝上挂着一架飞机,那飞机的一大半被笼罩在浓密的树叶之中,仅有半个机翼露在外面。
袁森压抑着心里的紧张,小声对巴哈尔古丽说道:“你看到没有,树上挂着一架飞机!”
巴哈尔古丽已经从恐惧中醒悟了过来,她茫然道:“什么飞机?”
袁森把刚才在闪电中看到的一幕对巴哈尔古丽仔细地说了一遍,巴哈尔古丽非常吃惊,在这种人类文明无法抵达的史前原始森林里,怎么会有飞机呢?这委实让人难以理解。
袁森却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看到的大火球,难不成是这飞机坠落造成的?飞机飞过贺兰山山群上空,发生意外坠落,刚好被袁森他们看到坠落爆炸的过程。可是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至少就有两架飞机在这里坠毁,第一架是袁森他们在爬山体岩壁的时候,第二架则是在原始森林里,这也是引发他寻找大火球的原因。
袁森刚才借着闪电的光看得清楚,那飞机看起来毁损得不是很严重,如果机舱还是好的话,应该会有一些食物和必要的设备,至少会有一些照明工具。如果拿到那些东西,肯定可以给他们的野外求生带来很大帮助。
趁着雨下得小一些,袁森就要爬到树上去看看。巴哈尔古丽害怕地上爬来爬去的森林巨蟒,执意也要上去,袁森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大树的树干特别的粗壮,爬起来也不怎么吃力,袁森和巴哈尔古丽都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挂着飞机的那枝三角形树杈上。
袁森把身子卡在两个树枝中间,让巴哈尔古丽在外面举着火把,他担心飞机燃油泄漏,明火靠得太近导致二次爆炸。
袁森从树枝上借力爬上飞机的机翼,飞机的着力点是巨树的三角形树杈,那树杈张开形成的支点范围有三四个平方米那么宽,足够稳稳当当地撑起飞机。
飞机的大半个身子都被遮盖在树叶当中,袁森拨开盖在机身上的树枝,发现飞机上长满了一层厚厚的绿苔,不像是刚坠毁的样子。飞机的侧面瘪了下去,有几根树枝还伸到了里面,在里面又长出新枝。看这架势,这飞机坠毁的时间应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既然坠落有年头了,自然就不用怕飞机的二次爆炸。袁森接过巴哈尔古丽的火把,让她重新点了一支,现在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火把烧得非常的旺,这也让袁森能把周围的东西看清楚。
那飞机是一架非常老的运输机,袁森以前在杂志上见过,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战场非常活跃的一种运输机,危及关头还可以投射炸弹。而且因为运输能力非常的强大,被称为车厢运输机,叫C-119,上世纪中的时候,在美军中装备得非常普遍。
但是这种飞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就全部退役了,而且装备的国家大多是美军自己装备的,其他中东非洲小国也有购买,但是数量很有限。这么说,这架C-119是美军开到中国宁夏的?而且是二十多年前开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架运输机在贺兰山上空坠毁,这也太邪乎了吧。
袁森用枪托把插进机舱的树枝砸断,撬开驾驶室的门,钻了进去。驾驶室前端的视界玻璃早被砸得支离破碎,粗壮的树枝从视界里插进来,茂密的树叶占据了驾驶室的大半个空间。
驾驶员半个身子从树叶中间露出来,一根树枝从他的胸前贯穿,那尸体已经朽烂不堪,皮肉腐烂了大半,驾驶舱内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袁森在驾驶舱里查看了半天,只找到一把左轮手枪,那手枪已经锈蚀得厉害,不可能再打响了。
驾驶舱与货舱隔了一道铁门,袁森费了很大一番劲才把铁门打开。C-119运输机最大的优点就是运输能力特别强大,机舱设计两边宽中间长,尾部有一个蛤壳状的货门,专为卸载货物方便而设计。
袁森一进这货舱,就被震住了,这飞机里装的居然是满满一机舱的火药,一箱箱地堆在一起,木箱子上写着“Dynamite,Danger,BLU-FB”。
BLU-FB炸弹是美军六十年代在越南战场上使用过的一种炸弹,据说在摧毁防空设施上非常厉害。高能量固体炸药点燃之后,能量能够在隧道里不断传送聚集,达到一定的时候,就可以彻底把整个隧道炸开。
袁森看到那么多BLU-FB高性能炸弹,吓得不敢进去,他手中的火把只要不小心把火星溅到炸弹上去,如果火药受潮不是很严重的话,就会激活点燃。这一机舱BLU-FB的破坏力,足以把这座森林变成火海。
袁森站在铁门后面,考虑再三,现在没有其他的照明设备,只有先熄灭火把,进去摸黑找找看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外面又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大雨,巴哈尔古丽撑不住,也钻进了驾驶舱。袁森让她灭掉火把,一起进货舱看看。
袁森在铁门外面就看清楚货舱的结构,货舱两边放满了堆到顶的装BLU-FB的木箱子,中间留了一条半米宽的过道,看飞机的整体结构,这个货舱有十多米长。袁森小心翼翼地摸着过道朝里面走,他摸索着进货舱,木箱子被划成了一个大十字,分成四块区,纵向一条横向一条两条过道。
袁森一直摸到货舱尾,在舱尾又发现了一道铁门,铁门没有上锁,但是锈蚀得厉害,门轴卡得很死,袁森和巴哈尔古丽合力才将那铁门推开。
两人进去后,就把铁门关紧,重新点燃火把。这是一间密封的小机舱,只有不到十平米的空间。机舱里有一个办公桌和一个资料架,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仰躺着一具尸体。可能是因为这间机舱密封得非常好,那尸体只是面容变瘪,腐烂程度非常的小,甚至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人,脸型很长,高鼻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很干练的样子。他死亡的时候,好像还在写着什么东西,桌子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钢笔掉到地上,死的时候应该非常的突然。
袁森拿起那本笔记本,上面纸张泛黄,用英文写了十几页的内容。袁森粗略地看了一下,越看越吃惊,在炙热的火光照耀下,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巴哈尔古丽道:“师兄,怎么了?”
袁森飞快地把十几页的内容都看完了,才把笔记本递给巴哈尔古丽,巴哈尔古丽很仔细地看完笔记本,也愣住了。
笔记本的主人,也就是这机舱中的这具尸体,叫卡特·鲍威尔,他是美军131特种部队的参谋长官。此次被派遣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架驶一架C-119军用运输机从蒙古人民共和国起飞,飞抵贺兰山的一处秘密山谷,将飞机中10吨特制BLU-FB炸弹运送到指定地点。与此同时,C-119还会空投五名特种部队的士兵来配合完成这件艰巨的任务。
据他所知,最初引起军方高层关注贺兰山的原因,是一张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秘羊皮卷。那张羊皮卷上记载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经过专家鉴定,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发生过。军方最初接触到的献宝人是一位已故中国前政府高官的子女,该高官为了保护这个秘密,特意将他最信任的子女送到美国,而不久之后,这位高官也死于非命。
要揭开神秘羊皮卷的秘密,并非一人之力所能解决,那位高官的后人几番失败之后,通过关系结识了美方军队的高层,将羊皮卷的部分秘密透露了出来。这秘密很快就吸引了军方和政要的目光,他们很快就通过秘密组建了一支由131特种部队和各方面专家组成的特殊组织,唯一的目的就是破解这个秘密。
军方与那位高官后人采取合作的方式,共同开发,一起来挖掘羊皮卷背后的秘密,双方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且效果非常的明显。据说真正的东方羊皮卷是在中国政府的手里,但是这个世界上能破解羊皮卷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将破解出来的秘密交出来之后,就被处死,秘密后来随着前中国政府高官子女一起来到美国。
笔记上说,作为卡特·鲍威尔这种特种部队的首脑级别人物,他也有幸看过破解出来的秘密报告。那些文字记录确实是让人震惊,能破解这个秘密的人毫无疑问是个天才,根据那些秘密破解记录,军方高层制定了一个用十吨威力巨大的BLU-FB炸弹炸开秘密隧道的疯狂计划,只要能够穿过隧道,就能抵达目的地。
这个计划代号为“猎虎行动”,他作为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亲自参与了行动的每个重要环节。就在秘密被逐一剖开的时候,他乘坐的这架C-119军用运输机在飞进神秘山谷入口的时候,突然遭遇到了火焰袭击,那些从天而降的火球四处飞射,一不小心被撞上,十吨BLU-FB的威力,足以将整个山谷变成一片火海。
飞机越压越低,试图躲过火球的袭击范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飞机的各项电子仪器全部失灵。这架C-119军用运输机经过特别改装,除了拥有强大的运输能力外,它的各项电子设备都是配备最先进的产品,发动机更是由原来的两台增加到四台。但是飞机飞到半空,就有两台发动机停止工作,驾驶员把飞机拉高了一千米,试图飞出山谷,紧接着剩下的两台飞机也停止了工作,飞机呈直线向下坠落。
卡特·鲍威尔自称在飞机濒临坠毁的时候,他还发现了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在飞机里还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就躲藏在暗中窥视着他们,寻找机会把他们一举歼灭,甚至飞机失事,也很有可能与这个躲在飞机上的看不见的人有关。
在紧要关头,飞行员试图将飞机紧急迫降,趁着这个关头,卡特·鲍威尔将自己反锁在秘密机舱里,准备写下最后一次工作日记。因为在飞机迫降的时候,他突然明白,那张羊皮卷的破解记录似乎存在问题,他要记录他的发现,留给军方侦查部队。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三重气阀反锁的秘密机舱铁门,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打开了……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卡特·鲍威尔没有来得及写下他的发现,就突然死去了。
根据目前的状况来分析,卡特·鲍威尔的死亡原因有两种,要么是被突然冲进来的看不见的人杀死,要么就是在看不见的人冲进来的刹那,飞机突然坠毁死亡。但是根据目前的状况,袁森根本不可能分析出到底是哪一种原因。
卡特·鲍威尔的笔记本上的记录,与田博士所讲述的解放前他爷爷陶素全的经历如出一辙,那个所谓的东方神秘羊皮卷应该就是指当年的新疆王盛世才送给国民党政府高层的西域羊皮卷。据田博士所说,现在西域羊皮卷还在中央档案馆,这和卡特·鲍威尔所说的也是一致的。笔记本中提到的中国前政府高官,应该就是指国民党统治时期的军统老大戴笠了,看来田博士对那本陶素全破解西域羊皮卷秘密的记录去向的分析果然没错,1942年戴笠的私生子偷偷去美国,是带着陶素全破解的西域羊皮卷的秘密去的。
他在中国的老子已死,没了靠山,要发掘羊皮卷的秘密,势必只有取得官方支持。戴笠死了之后,戴笠的儿子肯定对国民政府没有好感,更不可能跑去跟共产党合作,所以他最后唯一的出路就是选择外国政府的支持。
袁森在西域鬼国大泽王墓里遇到的大卫少校那帮人的尸体,应该也是卡特·鲍威尔“猎虎计划”的一部分。只是奇怪的是,中央这边对西域羊皮卷的破解都停留在阿勒泰地区,而陶素全的破解,则是在宁夏贺兰山区,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杨健教授的那本阿尔泰山的探险日记里,详细地描述的探险经历,应该不会有假。记录进中央绝密档案的阿尔泰山探险事件,也都是真实地发生了,这两个方向的破解,到底谁对谁错?
袁森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问题,但是现在也没办法解释,不过卡特·鲍威尔的笔记里所说的用十吨BLU-FB炸弹炸开隧道,难道这隧道就是通往这个秘密的必经之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找到那条隧道,是否就意味着可以解开这个秘密?
袁森正在那里苦思冥想,巴哈尔古丽突然小声对他说道:“师兄,我怎么感觉这机舱里还有一个人?”
袁森一听,即使他经历过不少大场合,也被吓得汗毛倒竖。他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带进来的火把已经烧到尽头了,火光抖擞了一下,就这么熄灭掉了,狭小的机舱里漆黑如墨,巴哈尔古丽就站在他面前他都没办法看清楚。
这个机舱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大小,抬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还有一个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啊。难道是巴哈尔古丽看了卡特·鲍威尔的笔记,心里害怕而产生的幻觉?
袁森刚才检查卡特·鲍威尔的办公桌的时候,在桌旁发现了一把类似手电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照明工具。他凭感觉摸到那个东西,推动开关,那手电居然亮了起来,而且光束非常的强,是一把战术灯。
袁森打着战术灯把机舱四周照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只是巴哈尔古丽的脸色特别的苍白。
袁森小声道:“怎么回事?”
巴哈尔古丽咬着牙,道:“我真的感觉到有个人就站在我后面,我还听到他的呼吸声,肯定不会有错。”
袁森愣住了,他的肉眼可以判断,这间机舱里绝不会有人,但是看巴哈尔古丽的表情,她说的势必是实话,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架坠毁了二十多年的飞机里,真的有卡特·鲍威尔所说的看不见的人?
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四周安静得可怕,袁森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突然,机舱外响起一声轻微的脚步声,袁森一惊,就去拉机舱的铁门,他奋力一拉之下,居然没有拉开。
巴哈尔古丽见状,也跑过来帮忙,两人无论怎么拉,铁门都纹丝不动。这铁门是双面三重高压气阀锁的,两面都可以锁上,只要锁上任何一面,另一面就不可能打开。两人都明白了,这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看不见的人?
他们在水下洞穴里见到的那些影子人虽然非常奇怪,但是毕竟是有形有质的,行动速度特别快,但至少也是一种活物,可是这次,似乎真的就是看不见的人。
巴哈尔古丽慌了神,道:“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这门既然被从外面锁起来,再怎么费力都不可能开启的了。袁森打量这机舱四周,四面都是高度密闭的铁壁,子弹都不可能打穿,更不要说出去了。
就在这时,机舱外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两人一听那声音就傻眼了,这是飞机发动的声音,这架在贺兰山原始森林里坠毁了二十多年的飞机,居然被人发动了。
那发动机响了一会儿,又熄灭了下去,两人在密封的机舱里无计可施,一路奔波,疲倦不知不觉地袭来,袁森和巴哈尔古丽靠在墙壁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袁森被剧烈的震动震醒,巴哈尔古丽正抓着固定在地板上的资料架稳住。机舱摇晃得越来越疯狂,就好像是在三百六十度转动一样,袁森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我的天,这是飞机在爬高啊,这飞机真的被开起来了。”
飞机快速爬高,过了十几分钟,机体稍微稳定了下来,接着,两人只感觉到身形一顿,人就被倒翻过来,巴哈尔古丽一时失手,人差点被倒撞在铁壁上。
飞机向下惯冲的速度非常的快,巴哈尔古丽大叫道:“师兄,是不是飞机要掉下来了?”
袁森摇头道:“不是,掉下来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这肯定是加速朝下俯冲。我的天,这到底是哪个疯子在开飞机?”
飞机加速得越来越快,就这么飞了二十多分钟,袁森心里暗自揣测,这不对劲啊,爬高只用了十多分钟,可是加速向下惯冲却用了二十多分钟,而且惯冲的加速度明显要比爬高的加速度大多了。难道是,这飞机飞进了地下更深的地方?
看速度和时间,这飞机至少向下飞了几千米的距离,贺兰山下的史前原始森林本来已经深入贺兰山腹部,再朝下延伸几千米,那不是朝地心深处飞吗?
飞机摇晃了一会儿,慢慢地减速,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机舱里的资料架被震裂,一半倒在地上。袁森和巴哈尔古丽双双被甩了出去,背部撞在铁壁上,整个人都只觉得天昏地暗全身麻木。
两个人都被震昏过去,等袁森醒过来的时候,他环顾四周,机舱里一片狼藉,资料架子散落的东西被甩得到处都是,最关键的是,跟他同生共死的巴哈尔古丽,也不知去向。
袁森一下子就懵了,他跟巴哈尔古丽一同被反锁在这密室机舱里,难道是有人进来过,把巴哈尔古丽掳走了?
他不顾身上的剧痛,把战术灯打到最强的光束,把机舱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铁门依旧是被锁死,没有开过的痕迹,而机舱的一面铁壁,却从中间撕开,飞机的巨型三角起落架从铁壁插入,连带着一起把资料架也撕为两半。
三角形的飞机起落架将铁壁撕开了一个可容一人钻过去的洞口,难道巴哈尔古丽就是从这个洞口钻出去的?可是问题就在于为什么她要一个人偷偷地走,在这贺兰山深处,杨健教授已经不知去向,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肯定只有袁森一个,她绝对不会一个人单独行动的。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有人进来,把她掳走的了?如果是敌人,为什么不趁袁森昏迷的时候,把他解决掉,还要放着他活到现在?
袁森越想越乱,索性不想,将起落架掰动一个角度,钻出了机舱。
袁森从飞机里爬出来,用战术灯朝四周照了照,他看清楚了所处的地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的横向和高度都有数十米,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巨大的岩石横竖倒插,排列得非常混乱。
一个人置身其中,有一种渺小和恐惧的感觉,山洞里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得袁森打了个寒战。
最让袁森吃惊的是,这架飞机是怎么飞进洞窟里来的,如果真的是人开的飞机,先不说他的飞行技术如何,单是这份胆量,就已经惊世骇俗了。一般而言,飞机在山峰之间穿梭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机毁人亡。一般山群庞大的地区,都被列为禁飞区,飞机在高速飞行的状态下,碰触到山峰坠毁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这架C-119大型运输机却被开到贺兰山地下的深窟来,而且飞机上还载有十吨足以摧毁一座史前原始森林的BLU-FB炸弹,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爆炸。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玄乎,如果不是袁森亲眼看到,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世上还真有飞机能够开到地底洞窟里来。
飞机呈斜线倒插在地上,下半部分的机翼完全折断,侧面的机身也被剧烈的冲击力刮去一大半,整架飞机就剩下一大半了。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飞机撞成这样,竟然没有起火的痕迹。不过后来他才知道,这种C-119运输机不同于一般的飞机,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四台发动机全部加了过滤网,只要一发生机油泄漏,机油会立刻过滤到一个特殊材料制成的密闭油箱里,再大的压力都不可能将它压坏。
这种独特的设计就是为了防止飞机运输火药炸弹的时候,发生燃油泄漏起火引起重大事故。而且这架C-119的货舱的铁壁都是特殊合金材料制成,坚韧度和耐压性都是一流的,所以飞机飞进洞窟的时候,遭受这么大的冲击力虽然机翼等设备完全毁坏,但是机舱部分却只受到轻微的损伤。
驾驶舱已经被撞裂,袁森掰开货舱的铁门,四个区装BLU-FB炸弹的木箱子被铁架子固定起来,撞击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袁森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货舱,又查看了废掉的驾驶舱,舱里没有人为留下的痕迹,甚至很难判断这架飞机是否是人为架势飞上天空的。
袁森从飞机上下来,一无所获,巴哈尔古丽也不知去向,地下深窟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没有一线生机。
袁森打着战术灯朝机头朝向的方向走,根据经验判断,飞机飞进来的方向,势必就是悬崖峭壁上的一个巨大洞口,否则飞机没办法钻进来。如果要想从这里出去,只能朝前,飞机飞过的悬崖势必无比空旷,断然没有其他出路。
深窟里的黑暗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人类的一切生机都能吞噬,袁森打着战术灯小心地查看着四周的环境。这种战术灯全称叫做高压气体放电灯,它的结构非常复杂,工作电压的升压、恒流和稳压,都需要精密的电路控制,在七十年代还算非常高级的技术。这种战术灯的一大特点就是,支持红外、紫外的夜视功能侦查功能,使用寿命非常长,光效最高可以调节到每瓦六十流明以上,照射距离非常的远。
袁森照射到百米开外的距离,光束范围内都是凌乱的石头。贺兰山本来就在强烈的地震带范围内,山体内经常有大范围的地震,而这座地下深窟到处都是山体撕裂的痕迹,地上随处可见地震拱起的石堆。
就在这个时候,袁森突然听到深窟深处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微弱,但是深窟空旷,回声可以被放大很多倍。袁森急忙关掉战术灯,听那脚步声是朝飞机停靠的位置过来的,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袁森躲在一个巨大的石堆后面,等那人靠近了再一击制敌。
那脚步声渐渐逼近,但是走了一会儿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袁森正纳闷,听那脚步声正渐渐远去。
袁森大为吃惊,在这个关键时刻,既然这地下深窟里还有其他的人,他怎么可能让那人逃掉。
袁森也不细想,猫着腰,沿着深窟墙角小心地朝前追去,他脚尖下地,快走轻放,无声无息地朝前奔去。
大概走了几百米,深窟前有一个褶皱形的大转弯,袁森绕过转弯处,却见洞窟深处亮着一团光。那光火红火红的,不像是正常光源所能发出,在深窟的深处若隐若现,看起来非常的不真实。
袁森想要靠过去,但是越靠近那光源,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现在不知道对方踪迹,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一旦行踪被暴露,很有可能会凶多吉少。
袁森停住脚步,仔细看那团红光,却见那红光也在朝褶皱转弯的方向缓缓移动,那火光靠得近了,袁森看得清楚了许多。这一看之下,他吃惊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吞掉。
那火红的一团根本就不是什么光源,而是一座庞大的城池。那城池里有坚固的城墙,还遥遥看到城内走动的人群,街道上商铺林立,蟠旗如云,人声嘈杂。而且那城内的人都穿着古代的装束,影影绰绰,亦真亦幻,看得人眼花缭乱。
紧接着,街市上一片骚乱,打着大红蟠旗的官兵推开人群,从巷子深处推出来一队囚车,有好几辆。袁森看那囚车上的人,排在第一个的是在大泽王墓遇到的林小姐,第二辆囚车里押的是黑面人,而第三辆押的人则是在飞机上失踪的巴哈尔古丽,最后面一个是杨健教授。
袁森心里狂跳,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也听老人讲过,夜里在坟冢附近走路,如果运气背撞到鬼市,就是大凶之兆,阴间跟阳世一样,鬼市就是阴间野鬼赶集的日子。一旦被活人撞到,成群结队的鬼就会吸干活人的阳气,那活人必活不了多久,所以撞见鬼市在中国民间传言里一直都是不好的兆头。
袁森心里担心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见那鬼市移动的速度逐渐减慢,怕它突然往反走,到时候追都追不上了。其实他心里更害怕,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失踪之后,是不是已经不在阳世而是去阴间做了鬼?
但是这鬼市透着邪乎,未必就是真的,如果要探明一切,只有往深处侦查。袁森贴着深窟的墙壁,小心翼翼地朝鬼市靠近过去。他一路追了一个多小时,但是那鬼市总是忽远忽近地停在那里,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袁森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贺兰山底下的深窟逼近地心,靠近地球最秘密的地方,什么事儿不会发生?
袁森加快速度,一路奔跑,但是任他怎么狂奔,那火红的鬼市城池就停在距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怎么追都追不上。
袁森心中又急又恼,但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冷静,正在他思考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跌进了一个地下深坑里。好在那深坑的土质并不坚硬,三四丈的落差也不能把人摔得怎样。袁森从地上爬起来,瞧见深坑的上空越来越亮,满目都是红光,敢情是鬼市城池朝他靠过来了,袁森的心里猛地紧张起来。
那红光越来越强烈,天坑上方的石头被照得就像火焰在燃烧,袁森心里吃惊,突然他看到一个人影停在天坑的边缘。袁森看到有人过来,知道必定是敌不是友,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都被囚禁在鬼市城池里,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跑出来。
袁森对着天坑出口大声喊道:“喂,你是谁?”
上方没有反应,袁森正纳闷,天坑上面突然掉下不少沙子,袁森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原来上面的人把石磙大的一块石头推到天坑边上,这家伙果然居心叵测,竟然想用石头砸死他。
袁森大骇,叫道:“你到底是谁?爷死在这贺兰深窟里也想知道杀我的人是谁。”
那人也不说话,不过袁森看他的影子很壮硕,应该不会是他在贺兰山里遇到的那批人。袁森只听到上面“刷——刷——”石头滚动的声音,但是那人并没有把石头推下来,心里正奇怪,突然黑影一闪,那大如石磙的石头就从天坑上面呈抛物线滚下来。而且滚的不是一块,而是接二连三地滚。袁森心里愤怒,只能靠着天坑的角落躲避,好在这天坑的结构独特,就像一个容量瓶,上面窄小,底部宽阔,这样躲在天坑角落就不容易被石头砸到。
这石头这么大,从几丈高的地方滚下来,如果被砸到就是必死无疑。那人推了十几块大石头下来,一块比一块大,袁森躲在天坑角落,也不吭声,石头都从身边险险地滚了过去。
袁森就斜着角度盯着石头滚下来的方向,天坑上那人大概是滚累了,看坑里也没动静,估计袁森已经被砸死,就把身子探过来朝天坑里望去。这下袁森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他戴着硕大的贝雷帽,帽子上还有美军的军徽,一身破旧的美军飞行员航空服,衣服上到处都是撕破的口子,脸被斜戴着的贝雷帽盖住了一大半,只能瞧见一圈络腮胡子。
袁森的心里急跳,太不可思议了,这家伙难不成是二十多年前美军C-119运输机上的机组成员?这太让人难以想象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史前原始森林里生存二十多年,而且这里到处都是史前野生动物,一只比成年人手臂还粗的蚂蝗就可以要人命,更何况那些多如牛毛的危险动物。这里没有可供人类食用的食物,袁森在史前原始森林里就仔细观察过这里的植物,很多植物都是已经灭种的史前生物,带有剧毒,人要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有超过一个月的寿命。
那人再往天坑里望了一会儿,没看到袁森躲在哪里,又推了十多块大石头下来,就走开了。袁森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遥远,最后听不到声音了,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现在的局面,纵然他没有被那美军飞行员砸死,这天坑的坑壁上光滑如削,没有任何的着力点,他又怎么攀上去呢?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的食物和水,在这天坑里肯定顶不过三天,就得饿死。
美军飞行员走了之后,过不多久,火红的鬼市光芒也渐渐散去,整个天坑重新归于黑暗。
袁森在天坑里也不知待了多久,在饥肠辘辘中,他的精神终于不能支撑,躲在天坑隐蔽的角落里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天坑上面呼叫他的名字。袁森被惊醒,朝天坑顶上一看,是巴哈尔古丽和杨健教授,他正心里奇怪,他们不是被囚禁在鬼市的城池里面吗?怎么出来了?
巴哈尔古丽打着火把,杨健教授从上面放下来一根粗壮的麻绳,让袁森攀在绳子上爬上来。
袁森再次看到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心里高兴异常,吃了巴哈尔古丽携带的食物,精神也好多了。他很奇怪两人是怎么脱险的,就道:“教授,你是怎么来到这地下深窟的呢?”
杨健教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小袁,你有没有想到,张骞手绘的壁画为什么会留在贺兰深山里呢?”
袁森茫然地摇头,杨健教授又接着说道:“你失踪之后,我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蹊跷得很,于是,我偷偷地离开林小姐那帮人,沿着原路返回了。我不但回到了有张骞壁画的那个山洞,我还去打开了山洞里的那些悬棺!”
袁森听着杨健教授的声音,一阵毛骨悚然,他紧张地问:“那,那你看到了什么?你是怎么上去的?”
杨健教授缓缓说道:“我是爬上去的,沿着山壁,一寸一寸地往上爬,终于抵达了洞顶,然后我爬上了棺材。棺材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她很美,即使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变更,她脸上的轮廓依旧很清晰。最重要的是,她只有一只眼睛,额头上的一只眼!”
袁森呆呆地听着杨健教授的描述,背后一阵发凉,悬棺、千年女尸、独目人,他突然大叫起来,道:“不对,这么高的山壁,滑得蚊子都站不住,你怎么可能爬上去。”
杨健教授狞笑起来,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邪恶,眼神泛着血红的光芒,就像是一个贪婪的吸血鬼找到猎物一样。袁森急忙向后退,脸上有惊慌的神色,“不……不对,你不是杨健教授,你到底是谁?”
杨健教授冷冷地瞅着袁森,突然纵身,朝袁森扑过来,干瘦的双手握成爪状。袁森就地一个打滚,膝盖跪地,反弹起来,他抓住巴哈尔古丽的手,道:“快跑,他不是杨健教授,这里不对劲。”
没想到巴哈尔古丽不为所动,她的眼中满是冷漠的目光,袁森一惊,下意识地退到洞口。巴哈尔古丽举起微冲,枪口瞄准,扣下扳机,袁森扭身闪进深窟凹壁里,险险地避开两颗子弹。
袁森大喝道:“巴哈尔古丽,你疯了,你怎么对我开枪?”
杨健教授突然拦在袁森面前,袁森大吃一惊,只见杨健教授撕下一身的考古探险服,露出漆黑的长袍,长袍下阴冷嗜血的目光,影子人。
巴哈尔古丽又开了一枪,杨健教授伸手来抓袁森的胸膛,袁森肘部下压,撞向杨健教授的肘关节,左腿弹出,勾住影子的下盘。杨健教授不闪不避,突然伸腿踢袁森的裆部,速度风驰电掣,袁森脚才出,整个人忽地倒下,从杨健教授的胯下滚过去。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疯了一样朝前面跑去,耳边呼呼生风,杨健教授的狞笑如影随形,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
袁森几乎濒临绝望,深窟深处满眼林立的石像,或者倒立或者斜躺在地上,洞壁上到处都是跳跃狰狞的图腾,人血浇注的血池,还有同伴一个个地惨死,死于乱箭,死于翻滚下来的巨石,或者死于莫名其妙的痉挛。
袁森的脑袋一片混乱,杨健教授那狰狞的面目如影随形,虽然是在奔跑,可是他依旧冷汗涔涔,他知道有东西在跟着他,但是他不敢确定那些是什么。
突然,他脚下一滑,跌了个跟斗,袁森翻进了乱石堆,那里有大量残破的石像和雕刻。袁森撑着地面,手上抓起一个东西,触手冰凉,质感强烈。袁森从乱石堆里掏出那东西一看,居然是半截断骨,断骨切口处,平整异常,看来这只手臂是被利刃一刀砍下的。
战术灯在奔跑中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袁森打开火机,微弱的光圈范围内,他的身边遍布尸骨,一层一层,那些白森森的头颅,仿佛在盯着他狞笑。
袁森吓得赶紧爬起来,脚底生风地往前跑,他感觉到后面有东西跟着他,但是他不敢回头去看。袁森心底发慌,一个劲地往前狂奔,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前方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袁森心里一热,在这个死亡与冤魂的世界里,他终于看到人了。袁森冲到那人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叫道:“快跑,后面有脏东西追来了!”
那人也不说话,突然一只手贴到袁森的脖子上,那手冷得像冰,袁森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接着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
袁森大骇,那个人转过身来,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与袁森对视着,那张脸早已僵硬,眼珠都被剜去,两个空空的眼眶死死地瞪着袁森。
死人的双手,突然卡紧了袁森的脖子——
袁森吓得大叫一声,天坑上面有人叫起来,“我听到袁森师兄的声音了,他肯定就在这里!”
袁森摸掉额头上的汗,天坑外面的光线逐渐亮起来,那是火把的光。巴哈尔古丽在天坑外大叫道:“林小姐,这里有个深坑,袁森师兄的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袁森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才大叫起来,道:“我在这里——”
天坑上方巴哈尔古丽美丽的脸从洞口探了出来,袁森也打亮了战术灯,接着他看到林小姐和黑面人也站在洞口。
黑面人从背上解下来一捆粗绳,放了下来,袁森虽然心中奇怪,巴哈尔古丽怎么跟这两个人走在一起了,又怕黑面人有变,急忙攀上天坑。
袁森一爬出天坑,感觉这世界又开阔不少,真是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跟巴哈尔古丽一起的就只有林小姐和黑面人,而他一直担心的杨健教授却不知去向。
袁森急忙问巴哈尔古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她跟林小姐走到一起了,却唯独不见了杨健教授。
巴哈尔古丽把从她离开飞机一直到现在的经历对袁森说了一遍。原来她在昏迷过程中被人带离飞机,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绑了起来,一起的还有杨健教授、林小姐和黑面人。在他们身边飞舞着无数鸽子那么大的一种飞蛾,那飞蛾通体火红,腹部透明,就像萤火虫一样能在夜里发光。
几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捆缚在这一群飞蛾之中,飞蛾的数量数以万计,为首的有几只飞蛾大到超过人体。四个人身上都被捆得结实,绳子的一端绑在大蛾身上,但是四人的脚却没有被捆,可以自由行走。
大蛾力气非常的大,只要它一动,四人就必须跟着它动,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而那些鬼市城池,其实都是飞蛾飞舞变换组成的形状,而且飞蛾阵在黑暗中距离袁森又远,袁森看不真切,所以不能识破鬼市的秘密。
说到杨健教授,巴哈尔古丽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袁森一看这架势,心中一震,明白教授一定是出事了。
原来袁森追着鬼市奔跑的时候,一群飞蛾也一路朝前飞,被绑的四个人也被当头的大蛾拖着走。这地下深窟是一条被地震撕裂的山体隧道,到处都有断裂的尖利岩石倒插在洞壁上,黑面人被绑在最前面,被大蛾拖着走的时候,他经常会撞上洞壁倒插的尖石。黑面人诡计多端,每次要撞上尖石,他就闪躲开,用绳子去挡那石刃。
这样反复很多次,虽然黑面人身上也受了不少割伤,但是身上的绳子却也被石头给割开了。黑面人一路上不知道受了那飞蛾多少的气,他一怒之下,端起冲锋枪就是一顿扫射,当先就把大蛾打成了马蜂窝。
大蛾一死,其他的飞蛾都成了无头苍蝇,四处乱飞乱撞。黑面人一肚子火气,他操起冲锋枪对着飞蛾群胡乱扫射,没想起来林小姐、巴哈尔古丽和杨健教授还被绳子绑着,他一激起飞蛾群的凶性,这三人必要遭殃。那些飞蛾拖着三人就朝前冲,而前面正好就是一座断崖,一群飞蛾的力气不容小觑,一下子就把串在一起的三人拖下了悬崖。
黑面人反应也快,他拖住绳子一端绑在悬崖边的石头上,一寸一寸地往上拉,可是在拉的过程中,杨健教授的那段绳子却被石头割断,最后坠身悬崖。
袁森听完整个经过,人就彻底懵了,他跟杨健教授这么多年,亦师亦友,而且杨健教授来贺兰深山探险,也是因为他。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地下深窟里,袁森只要想一下,心里就特别难受。
他抓住黑面人的肩膀,把他摁在墙壁上,巴哈尔古丽吓得拖住袁森,道:“这也不能怪他,你冷静一点——”
黑面人用枪口顶着袁森的胸口,冷冷地说道:“小子,别以为老子救了你师妹的命你就认为老子弃恶从善了。”
袁森狠狠地把黑面人甩开,他突然回想起刚才在天坑底下做的那个梦,难道,这暗示了什么?
袁森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这次,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他想起来他们逃出影子人的追杀,从山壁上爬下来的时候,杨健教授交给他一张纸条,他还一直没看过,这张纸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呢?
袁森想到这里,急忙伸手去口袋里摸那张纸条,纸条还在,只是有些湿润,应该是在原始森林里淋雨的时候打湿了。
袁森掏出来,一只手打着战术灯,一只手摊开那张纸条,其他三人也瞧出不对劲,凑过来看。
只见那张纸条上写的一句话是:立刻炸掉飞机!
袁森愣住了,看笔迹是杨健教授写的没错,字迹虽然被雨水浸泡过,有点模糊,但是这几个字的字迹还是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健教授从山壁上爬下来的时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史前原始森林里有一架运载了十吨BLU-FB的C-119车厢运输机呢?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的目的和二十多年前美军131特种部队是一样的,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而且引爆十吨BLU-FB炸弹,据131特种师部首脑卡特·鲍威尔的笔记上记载是为了摧毁隧道,达到“猎虎计划”的最终目的,揭开羊皮卷的秘密。而据袁森所知,杨健教授知道西域羊皮卷一说,还是跟他和巴哈尔古丽在军区那里。
这张纸条的出现,太不合常理了,他搅乱了袁森一贯以来的思维模式,难道杨健教授不是以前的杨健教授了?
巴哈尔古丽也愣住了,她一直跟随着袁森,对这中间的细节再清楚不过,如果这张纸条不是杨健教授所写,那么有谁能够把杨健教授的字体模仿得这么像呢?
现在杨健教授已死,一切都死无对证,袁森的意见是先回到飞机降落的地方,再做进一步打算。林小姐和黑面人也同意这种做法,三人就跟着袁森,一路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袁森把他醒过来后的经历跟三人说了一遍,三人都说没有见过那个穿美军飞行员军装的人,他带着飞蛾群出现在天坑上,应该是杨健教授坠崖之后。飞蛾群遭到枪击,飞蛾四处乱飞,有一部分飞进了深窟深处,那拨飞蛾应该就是跟着那美军大兵的飞蛾。
但是对于在地下深窟里还活着二十多年前美军特种飞行员的说法,林小姐坚决否定,因为她就是当年国民党军统老大戴笠的孙女。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地下深窟里,生还无望,她索性就把一切都挑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