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泽王墓
推开棺盖,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金棺中的尸体赫然呈现在袁森面前。那尸体戴着一副黄金面具,面具线条勾勒得清晰有致、栩栩如生,绸制长衫上贴满了金片,在火光的照射下,光芒流动熠熠生辉,袁森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景象,整个人就呆了。
那天坑呈一个高于七十度的斜坡,袁森触到实处,身体就借着惯性朝下滚。那天坑的坡面非常的光滑,没有任何借力的东西,人被摔得七荤八素。袁森就这么滚了十几分钟后才撞上地面停了下来。他全身骨头被硌得生痛,缓了半天才爬起来,天坑中的巨大黑暗把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袁森第一个就想到手电,他急忙在地上摸索,在这漆黑的环境里,光源就掌控着生死。刚才他猝不及防掉下来,几经颠簸,军用手电和匕首全部丢失,在这样黑暗的地底下,没有照明工具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他摸索了半天,十几米范围内,连一块石头都没摸到。无奈之下,他只有沿着梯形坡度往上爬,试图从这里爬出天坑。袁森试了几次,这斜坡的坡面太过光滑,就像是一块完整的石头打磨而成的,没有任何借力点,坡度这么高,要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袁森把天坑附近又仔细摸索了一遍,发现前方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而且很有可能那里就是天坑纵深的走向。现在没有光源,等在这里势必就是一死,如果朝天坑纵深方向走,找到出口,还会有一线生机。
袁森暗暗给自己打气,现在落在他身上的这么多谜题还没有任何线索,沙海古墓、黄金之城中的秘密,都没有解开,怎么可能甘心死在这种地方呢?
袁森顺着天坑的墙壁向前摸索,他每走一步都加了一百二十分的小心,防止山洞里暗藏机关和野物。
天坑的坡面下面是一块十几平左右的空地,空地有一边是封闭的,另外一边有一个折叠式的洞口。那洞口极小,长宽高都不到半米,仅容一个人钻进去。袁森摸清楚了洞口的尺寸,根据常识推断,这山洞太过狭窄,是探险中最忌讳的险洞。一旦在洞里遇到危险,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只有死路一条。不过眼前这种局面,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袁森把头探进去测试了一下空气浓度,发现一切正常,就一头钻了进去。
袁森沿着小洞爬了上百米,洞的走势突然急转向下,洞壁也明显变得潮湿起来。袁森的疑问也越来越重,这山洞一直朝地底下深入,向下切入山腹,找到出口的机会就更少。
但是山洞中空气值正常,说明必定有其他山洞与这条洞相连,不是死穴。想到这里,袁森虽然心里疑惑,但是也渐渐有了一些信心。他又爬了半个多小时,这狭窄逼仄的山洞里,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其他东西。山洞越到后面,洞口渐渐扩大,而且洞壁夯土做的也没有前面山洞的精细,显得有些草草完事。
突然袁森脑子一震,暗道:“不对,这是个盗洞啊!难道这山腹里有古墓?”
山洞里的空间足以让袁森伸展手脚,他加快速度朝前爬,在这漆黑的山洞里,人一停下来就容易乱想,精神一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袁森的身体一震,他好像摸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横在盗洞里,堵住了往前的去路,摸起来像是一个人。那人手足上的皮肉都干枯了,摸上去像干硬的牛皮纸,死亡时间至少有几年以上,否则脱水不至于这么严重。
理论上这狭小的盗洞里,没有天坑外林子里那古怪的葡萄藤缠尸架,失去藤蔓的操纵,尸体就是死的,对人不会有什么危害。但是这地底深穴,诡异异常,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而且袁森在天坑外遇到的那只诡异的猴子,让人心有余悸,他不知道那猴子是否跟下来了,如果猴子也在这盗洞里,那麻烦就大了。
袁森小心地推了推尸体,尸体没有爬起来扑入的征兆,袁森放下心来。他把尸体的全身摸了个遍,从口袋里找到一块不锈钢的打火机。
袁森摸着打火机的造型,是个长方形,长宽应该在五厘米的范围内,打火机表面好像有串凸雕的字符,袁森一个一个地摸索。那些字母刚好组成一个单词,好像是Marlboro。袁森又摸了一下火芯,火芯周围有一圈坚固的防火网,看结构应该是一款ZIPPO1的打火机,而且是98的绝版。
袁森非常纳闷,带着这么豪华的打火机跑来这地底下送死,这人的身份就值得怀疑。这家伙死在盗洞里,多半就是盗墓贼。盗墓贼拿明器走私,肯定有钱,但是他们不会把钱用在这种高级奢侈品上面。如果不是盗墓贼,这具尸体又会是什么人呢?
袁森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些,他对奢侈品一向都很有研究,ZIPPO1打火机质量奇好,防潮防水防击都非常厉害。袁森连打几次,一圈幽蓝的火光蹦出火芯,漆黑的盗洞一下子亮了起来。盗洞的洞壁上有明显凿子凿刻的痕迹,凿痕深浅不一,看起来这盗墓贼伙干得很匆忙,或者是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
袁森爬到尸体面前,仔细照了一圈,尸体的皮肤完全干瘪下去,身体蜷缩成一个婴儿,已经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尸体的胸口上有一把短匕,匕首贯胸而过。能在这么狭小的盗洞里精准地刺穿心脏,凶手多半是死者同伙,乘其不备,一刀致命。
袁森拿了尸体身上的打火机和匕首,把尸体竖放到一边,却突然发现盗洞已经到顶了,尸体前面横着一块花岗岩的整齐剖面。
袁森有点发懵,难道盗墓贼打盗洞打到这里撞到了岩石,没有办法继续,半途放弃了吗?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第一,盗墓贼一般随身都会携带炸药,没有他们开不了的洞;第二,天坑的坡度太大,即使借助工具,人也不可能爬上去,而这里又是死路一条,那这个盗墓贼的同伙又去了哪里?
袁森用匕首仔细地敲了敲盗洞四壁,在头顶的洞顶上有中空的回声,袁森把洞顶上的沙土刮去,撬开一块半米宽的地砖,用力地推了几次,把地砖移到一边。
袁森等墓室里通了气,从墙砖的口子里进去,他打亮打火机,围着墓室走了一圈。墓室的墙壁都是用大型石条砌成,石条打磨得光滑平整,砌口处看不出一点凿痕,可见匠心独具。
墓室侧壁有推拉的启动阀,这种机关在中国古代墓室建筑中用得非常多,袁森曾在古楼兰地下城也见过这种机关。机关的开启方法大致上都是上拉下推,或者来回扳动等几种。
袁森将启动阀推上去,石头运动碾压的声音轰隆隆地响起来,卡在墓室墙壁中的石门慢慢地向上缩到一米高,露出一个出口,袁森从出口钻了出去。
墓室外的空间很大,打火机微小的光源在这茫茫黑暗里就像是一颗微小的蚕豆,起不到什么作用,墓室的结构更加不可能看清楚。
袁森举着打火机小心地朝前走,走了十多米的距离,墓室里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那声音就像压缩的气体爆裂,“砰——砰——砰——”不断地响,震得整个墓室都在不停地晃动。袁森吓了一跳,赶紧趴在地上。剧烈的震动之后,墓室的主位方向,燃起一条巨大的火龙,那火龙绵延上升,深入墓室尽头。
袁森的面前,是一条宽约两米的墓道,墓道两侧耸立着高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有半跪的侍者顶着天灯。此时,天灯中燃烧着熊熊大火,火光将整个墓道照得幽深绵长,仿佛一直通向天边。
墓道两旁是宽阔的地下河,河中水流滚滚。熊熊燃烧的火光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映衬得两侧的河道仿佛在燃烧着熊熊大火,红彤彤一大片就像火海。
袁森被这幅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能够修建出这种墓室的工匠,势必是巧夺天工,然而能够有财力修建出这种墓室的帝王,又是谁呢?
这条通往帝王宫殿的墓道宽大宏伟,任谁走上去,都有一种直达天宫的冲动。可是这个时候,袁森却冷静了下来。
这条墓道,是进入墓穴天宫的必经之路。古代帝王将相修建宏伟奢华的墓穴,最看重的一点就是防盗。这条宏伟的墓道是通向天宫的墓室的必经之路,势必不会缺少机关陷阱,盗墓的人只要一不小心,到黄泉做了鬼也犯迷糊。
熊熊大火把整个墓室照得亮如白昼,袁森仔细打量墓室的结构,巨大的穹顶仿佛大鹏展翅向两边张开,穹顶边缘消失在黑暗深处。
突然,袁森发现火龙中间的墓道上似乎有个东西,那东西在长长的墓道中央缩小成一个黑点,袁森怎么也看不清楚那东西的样子,只是根据体形判断是一个人。
袁森看那人一动不动,怎么瞧都不像是活人,他想到盗洞里的那具尸体,墓道中央的那具尸体会不会是盗洞中尸体的同伙?
那尸体躺在墓道中央,很有可能是中了墓道上安插的机关陷阱所致。这条墓道处在两条地下河中间,地势险要,势必是建筑古墓的工匠眼中的防盗绝地。盗墓贼一旦走上墓道,机关陷阱前后夹击,盗墓贼肯定有去无回。
在墓穴设计上,火龙中间的墓道被称为帝王走进地底天宫的天路。袁森走上墓道,天灯上火焰剧烈燃烧,他提着胆,小心翼翼地朝前走,随时防备突发的机关暗箭。袁森走了一程,墓道上除了两旁燃烧的天灯,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这多少让袁森觉得不对劲。
袁森小心地左右环顾,突然看到前面几米外有一个人影,但是他却没有看到人在哪里。袁森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地上确实躺着一个影子,那影子人的轮廓非常明显,绝对不会错。
袁森走过去,绕到天灯下的石柱背面,石柱上绑着一个人,那人头发蓬住了头,全身被剥得赤条条的,用粗麻绳拦腰绑在石柱中央。
袁森不看脸,就知道这家伙是谁。他就是穆寨那神秘老头儿,他从林子里消失之后,原来是来了这地下古墓,这实在是蹊跷得很。
看样子老头儿已经断了气,他与袁森进古墓的时间隔了不超过两个时辰,这么快就死于非命,确实让人吃惊。更重要的是,他被人绑在石柱上,说明这墓里肯定还有别人,这么说杀死老头儿的人已经上了天宫?
袁森再一想就觉得不对,他没上墓道的时候,看到墓道中央只有一个缩成小点的尸体,并没有发现还有别人。而且从他当时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看到老头儿被绑在石柱上,在此之前,这石柱上并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这么说,老头儿他不是人。袁森的脑中空白一片,血液直冲脑门。
老头儿头发蓬蔽,脑袋垂下来。袁森一只手拿着匕首,一只手托起老头儿的脑袋,缓缓将他的脑袋托起来分开头发。
老头儿的头发后面是一张惨白的脸,他的脖子变成了紫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最让人吃惊的是,老头儿只有一只眼睛,他的另外一只眼睛结成了疤状。说明在死之前,他就已经瞎了。那块疤是上下眼皮黏合在一起,疤能长成这样,肯定不是十天半个月能成的事情。
可是,袁森明明记得老头儿在几个小时以前,全身上下都是非常正常的,没有一点伤,这太不对劲了。
突然,老头儿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袁森,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没错,袁森看得很清楚,老头儿的眼睛动了,这老头儿果然不是人。
袁森抓起匕首,扑哧一声刺进老头儿的胸口,老头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瞪着袁森的那只眼睛变得更为恐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袁森退后一步,突然撞到一个人的身上。袁森吓了一跳,他身后什么时候又无声无息地多出一个人来?
那人抓住袁森的肘部,用力一折,袁森本来肘关节受伤很重,哪里经得起那人这么折腾,疼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匕首掉到地上。
穆寨老头儿挣脱麻绳的捆绑,走到袁森面前,他冰冷的双手搭上袁森的肩膀,突然用力卡住了袁森的脖子。尸体僵硬之后,力大无比,比如许多死人手里拿的东西,常常要警察敲掉关节才能取下来。
袁森被掐得要窒息,他忍住剧痛,双肘用力,狠狠地顶住老头儿的肋骨。老头儿腹部一弹,双手分开,袁森趁机一脚将老头儿踹翻,转身对付身后的人。
袁森看到身后那人,吃惊得恨不能把自己吃下去,这地方太邪了,身后袭击他的人居然是苗寨的谢望安。他身上依旧散发着恶臭,一双昏黄的眼珠怨毒地瞪着袁森,他僵硬的脸色隐隐的似乎在笑,他笑得非常诡异,就好像在告诉袁森他掉进了自己设好的陷阱里一样。
袁森看着谢望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老头儿一生的经历悲悲戚戚的,死了还诈尸,难不成是应了贺兰山下的古时传言,惹了穆寨的人,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袁森只顾着谢望安,没防到穆寨老头儿从背后突袭。那老家伙架起袁森的一只胳膊,谢望安也反应迅速地架起他的另一只胳膊。两具尸体架着一个大活人,仰着白惨惨的脸,跨过墓道,向地下河上飘去。红彤彤的火海朝上仿佛通向天宫,袁森惊恐无比,如果跟这两具僵尸走上了天宫,恐怕这辈子就再也做不成活人了。
他本能地挣扎,双膝弯曲,撞向俩老头儿的膝盖。袁森已经摸透这些尸体的缺陷,就算他们是死人,没有知觉,可是他们的关节还能支配他们的行动。俩老头儿身形一矮,朝前扑去,袁森趁机侧身出脚,一脚踹翻谢望安,肘部撞开穆寨老头儿,不等俩老头儿反应过来,就要跳进地下河。
袁森一只脚踏了空,突然明白过来,就这么跳到地下河里去,先不说这河水湍急,古代设置墓道机关的手段歹毒无比,怎么会放过这两条地下河?他扭头朝后看,墓道两边的天灯正烧得旺盛,他的半个身体在河面上摇摇晃晃,有跌下去的势头。
袁森急忙退回墓道,暗叫好险,他这条小命差点就这么报销了。这墓道里处处透着一股阴森,很不对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那香味虽然闻起来若有若无,但是仔细嗅的话,又感觉淡中带滞,渐渐的脑子就很沉重。
袁森估计是墓主设下的迷香阵被激活,刚才幸亏他及时醒转,否则他现在势必已经横尸河底。前面墓道还是十分的长,只能看到火龙蜿蜒到墓穴深处。袁森不敢在墓道上多留,就朝火龙消失的方向奔过去。他渐渐看到越往前,地下河变得越窄,墓室穹顶也跟着朝下倾斜,墓道冲到最高处,又以俯冲的势头深入地下。地下河在墓道冲到山顶的地方转道,潜入地底深处,墓道走势变得逼仄,两旁山壁紧缩。
山壁上鬼斧神工的雕刻满是各种姿态诡异的鬼神,或将人活活剥皮,或将人投进油锅沸水之中,各类青铜刑具血淋淋地摆放在行刑当场,惨不忍睹。不过奇怪的是,这些行刑的牛鬼蛇神虽然肢体线条被刻画得相当精细,甚至连身体毛发都一丝不苟地表现出来,可是雕刻上却没有表现出他们的面容来。
袁森盯着他们的面目看,虽然这些鬼怪站立的姿势各异,脸面的角度要么侧着,要么埋首低头,可是袁森仍然能够感觉到他们掩藏的脸孔中透露出的诡异。虽然只能看到侧面的几条线条,可是那线条弯曲之间,阴森诡异的气息却能无声无息地传递出来。
墓道几乎是呈笔直的走势深入地下,袁森小心翼翼地下着台阶,墓道两旁的火焰渐渐变得微弱。袁森低头躲过一块垂下的穹顶石条,钻进两洞相套的另外一个洞口。这时,墓道上蜿蜒盘旋的火龙天灯突然无声无息地熄灭,庞大的黑暗黑压压地沉下来,袁森的心里不由得一紧。
俗话说心慌则乱,串着的另一山洞的走势更急,台阶之间的落差大了几十个厘米。袁森一个踩空,平衡大乱,人就像滚皮球一样沿着墓道台阶往下滚落。
袁森只能听到身体撞击石条台阶的声音,人被摔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地四处乱抓,双手被石棱剐得皮开肉绽。突然他摸到一个东西,袁森想也没想,就紧紧抓住,由于惯性太大,他居然把那东西给撕裂了。袁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又抓到一个东西,终于止住下跌的势头。
下跌的势头停下来,袁森才感觉到抓到的那东西竟然是一只人手,他急忙撒手,人顺着台阶又滚了几米终于撞上一块石板停了下来。
这几番折腾,袁森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散架,他喘着粗气打开打火机,四五米的范围被照亮,袁森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死人正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他。好在袁森已经见多了这种场面,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退后几步,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十几具这样的尸体。或者伸手挣扎,或者狠抓胸口,死亡的姿态都凝固在挣扎的那一瞬间,可见死者死之前正遭受着痛苦的煎熬。
更让袁森吃惊的是,这十几个人或仰或坐地死去,他们的尸体已经完全脱水,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更重要的是,他们抽象扭曲的面孔显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中国人。
“外国人,怎么会跑到贺兰深山里来?”袁森越来越觉得整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测字老头儿摆了他一道是毋庸置疑的。
一群外国人统一穿着包裹严实的登山服,但是奇怪的是,这些登山服上却没有任何商标。袁森将这些尸体逐一翻开,搜查他们的身上是否有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这些尸体本来是彼此压在一起,拖开之后,几乎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携有武器,最差也是微型冲锋枪,有一个体型硕大的家伙居然搂着一个火箭筒。
如此多的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一座偏僻的大山里,而且还不惊动地方政府,无声无息,甚至不畏艰辛携带如此多的武器,最后葬身在这深山古墓之中,难道他们也是冲着地下黄金城和翡翠琉璃宫来的?
袁森将搂着火箭筒的胖子搬开,被他压在下面的是一个瘦长的男人,那家伙挎着一个皮质的小包,那包的风格与市面上那些卖不正经光碟的家伙背的几乎一模一样,袁森看了不禁欷歔不已。
将那皮包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不大的牛皮纸袋,袋子上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Top-secrect”。
这里是荒山深墓,四周唯有袁森一个大活人,袁森才懒得管绝密与否,将密封的条撕开,借着打火机的微光,看到里面一叠纸张暗黄的文件。
To Major David of Special Forces 131 Division:
According to FBI top-secret messages,there happened a mysterious event in Western China.This event is very important,it will give the world a huge shock,so you have to unconditionally complete the order,even sacrificed your lives.In this action,you will be allowed to carry the latest weapons and equipment,but you must try to discover the real secret behind this event at all costs.Remember that this event is top-secret.
袁森全身一震,131特种兵师部,这是一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影响到全世界的神秘部队,他们的足迹曾经遍布世界各地,主司侦查和执行特殊任务,历来以神出鬼没著称,曾经是许多国家特种部队训练的榜样。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这支部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就神秘地消失在国际争端中。
至于这支耗资巨大的部队的踪迹,国际上众说纷纭,美国国防部更是将此事当做绝对机密封存。袁森曾在许多军事杂志上看过该部队消失的讨论分析,没想到能够在这大山深处与这支神秘特种部队不期而遇。
“难道……”袁森脑中突然蹦出一个疯狂的猜测,“美军曾经震慑世界的131特种兵师部之所以在国际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与他们执行的这次在中国的神秘任务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十几具尸体,已经在这贺兰深山里躺了二十多年,他们在这深山地底脱水风干,可是世界风云巨变,他们曾经震撼世界的番号,如今只能成为好事者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袁森也是军事迷,看着这么多风干的尸体,想着他们生前的那些风光,不禁有些感慨失落。
他从一具干尸手中夺过一把微型冲锋枪,是时下许多国家已经装备的M16冲锋枪。M16历经战场磨炼,口径小,可以作为近距离冲锋步枪来用,但是在二十多年前能装备上这种武器,已经属于相当的奢侈了。
袁森“刷”地一下,拉开枪栓,那军官皮包里放着几个包裹严实的弹匣,袁森装上子弹,推上膛,“砰——砰——”就放了一梭子子弹。黑暗深处应该是一睹石墙,子弹打上去石屑乱飞,这把产自八十年代初的武器,居然在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丝毫没有锈蚀。
袁森放下枪,将密令翻上去,摊开新的文件,没想到密令下面的纸张上竟然是模糊一片,一口气翻完全部,都是如此。文件被水浸泡得面目全非,所有文字都没法看清楚,这深层次的秘密,也因此被画上句号。
袁森无奈,将文件重新塞进大卫少校的包里,他的登山包早已在滚入山洞的时候遗失。袁森索性将大卫的包背身上,里面还有一些登山用的装备和过期的药物,再背上冲锋枪撕掉大卫的军装,准备做火把用。
在这茫茫黑暗中,仅靠一个打火机就想走出去,实在是痴人说梦,在这种关头,照明工具甚至比食物更重要。它关乎的不仅是一个人的身体消耗,更是精神支撑。
袁森三下两下脱下大卫少校的军装,可惜这大卫,堂堂一个特种兵部队少校,平常也算有头有脸,没想到不但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后变成干尸,二十多年后,还要被人剥衣裸尸,实在屈辱。
袁森一边剥一边过意不去,但是陷入这种情况下,为了生存,也没办法。袁森一边剥一边向大卫少校道歉,突然,他全身的汗毛一紧,一股阴冷的风吹过来,他情不自禁地握紧冲锋枪,同时将脱下来的上衣点燃。
火光将一大片地方照亮,地上那群东倒西歪的干尸面目狰狞地盯着袁森,让人看了头皮发麻,四周除了尸体也没别的任何东西,袁森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他的脚下一紧,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抱住一样,那东西力气极大,一下子将袁森拖翻在地。袁森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腾空而起,头朝下脚朝上,被拖进一个洞口。袁森大惊,双手乱抓,那东西突然缠到腰上。
袁森抓住那东西,就向两边掰,几次用力,均不能撼动那东西分毫,它还越卷越紧。袁森大骇,没想到又遇上花蟒了,那蟒蛇身上冰冷异常,冷得袁森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眼看着一人一蛇就这么耗下去,袁森的冲锋枪也被花蟒卷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知道再不想办法脱身,死在这里是迟早的事情。
这山洞里漆黑一片,周围情况如何他也看不清楚,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山洞里悄然响起铃铛的声音,“叮铃铃——叮铃铃——”竟然有点像他小时候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老头儿所带的铃铛,“叮铃铃——叮铃铃——糖葫芦——不甜不要钱哦——”
那声音清脆浑厚,像市井叫卖的铃铛,又沉重缥缈,似招魂仪式上远古的安魂曲。袁森的知觉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逐渐麻木,他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意识迷迷糊糊,他依稀听到耳边铃铛的声音此起彼伏,从各个角落飘荡出来,时而嘈杂时而清越,又似乎幽深诡异,像来自地狱一样。
袁森拼尽全力地挣扎,慌乱中不知在哪里摸到一把铁器,奋力扎在巨蟒身上,巨蟒吃疼,裹着袁森就朝洞壁上乱撞,撞得整个山洞地动山摇。袁森全身骨头几乎要断裂,巨大的压力压得他胸腔里气血翻涌,连吐了几口血,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一抬眼就看到一团火焰从洞口飞进来,飘飘忽忽的就像鬼火一样向他靠近,袁森大惊,这时,那巨蟒卷着袁森朝火焰撞过去。半空中,也不知道巨蟒撞上什么,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袁森的肋骨都差点全部挪位,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火焰被巨蟒撞飞,在黑暗中划开一道光亮,袁森看到山洞里一大片石雕塑像惊鸿一瞥,又重新归于黑暗。那火焰悠悠忽忽地飞到山洞一脚,火光渐渐暗淡,眼看着就要灭掉,突然“砰”的一声,火势冲天,紧接着山洞四角“砰——砰——砰——”地连响,墙角亮起了四个大火把,火光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卷住袁森的巨蟒久经黑暗,突然被这气势镇住,吓得松开袁森,朝山洞中央奔去。袁森压力一松,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上,全身疼得简直要死过去,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一片。
山洞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石棺椁,足有四米宽、七米长,最令人吃惊的是,棺椁四周一共刻了九条盘旋舞动的飞龙,虬鬓铁须,张牙舞爪的欲与人相搏,气势极为壮观。更恐怖的是,每条飞龙石雕上面居然缠绕着大腿粗的龙形巨蟒。蟒蛇绕着龙雕盘旋而上,几乎与飞龙融为一体,高昂着头盯着棺椁中心,蛇芯乱甩,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刚才袁森不小心,就是着了这巨蟒的道儿,差点死在山洞里。再打量四周,巨蟒旁边,或卧或躺,摆满形态血腥的石雕,挥刀斩首,剔肉取骨的情形随处可见,几乎所有浮雕中的主角都是一些类似牛头马面的家伙,面容邪恶丑陋,让人不敢正视。
袁森盯着那些丑陋的面孔仔细查看,那些面孔看起来相当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袁森想得头疼,就是想不起来。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现,是了,通向天宫的墓道两旁的石雕。他们一个个都看不清楚面目,但是侧面模糊的线条,却将他们诡异神秘的神态勾勒了出来,那神态跟这些石雕简直一模一样。
袁森只觉得这地方邪得很,他端着冲锋枪,小心戒备,以防再次中招,否则下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袁森正在左顾右盼,突然一条巨蟒绕过龙头,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袁森脚底板一阵发凉,急忙低下头去。那巨蟒甩着斗大的脑袋,呼哧呼哧就奔到袁森面前,跟袁森脸对着脸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蛇芯乱甩。
袁森忍着冲击而来的腥臭,巨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摆着头,一缩身,又溜到龙雕之上,昂首盯着棺椁。
袁森看见它的脑袋上套着一节大卫少校的衣服,突然明白刚才那一团火焰其实是这巨蟒顶着大卫烧着的衣服钻进洞里来,巨蟒不经意间与其他蟒蛇发生冲突,才导致火团落到石雕侍者高举的灯盏上,点燃四支火把惊退众蛇,使得自己逃过一劫。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宽大的山洞,山壁呈不规则形状地上凸下凹,但是却没有其他任何侧洞分坑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整个墓穴的终点。
棺椁上,九条巨蟒盘旋而立,眼神散发着阴冷恶毒的光,将这棺椁衬托得更加幽深神秘。
袁森心生一计,他退到刚才被巨蟒拖进来的那个洞口,托起微型冲锋枪瞄准一只巨蟒的七寸位置。他的心里也七上八下悬得厉害,这种小口径的冲锋枪子弹爆破力很差,巨蟒皮糙肉厚,几枪下去未必打得死。如果不在巨蟒反应时间内将它们全部射死,那么他袁森就很有可能被巨蟒分尸。
此刻生死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有孤注一掷,袁森将子弹顶上膛,对着龙雕上的巨蟒七寸位置就是一顿扫射。
一梭子子弹打出去,巨蟒受惊,刷地立起来,肥大的蛇身在山洞中蜿蜒盘旋,它们的反应时间出乎意料的快,九个蛇头,闪电一样冲向袁森。
袁森大惊,吓得翻身从洞口滚了出去,内洞比外洞要高出好几米,袁森滚下去接连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才缓冲过来。
他赶忙爬起来,跨过美军131特种兵的尸体就往墓道上跑,突然眼前一黑,几条蛇尾从前面横扫过来,袁森闷哼一声,被扫得气血翻腾。
蛇尾卷起袁森,把他又拖进内洞,袁森暗自叫苦,又落到这帮巨蟒手里,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巨蟒卷着袁森,将他扔到棺椁上,这时,山洞里突然响起一阵比鬼叫还难听的冷笑声,让人听了心里毛得厉害。袁森躺在棺椁盖上,数条肥大的蛇尾压在他身上,巨大的压迫让喘气都困难。
山洞顶上,“咔嚓——咔嚓——”地响,突然透出一个口子,从口子里垂下长绳,两个人顺着绳子爬下来。一个灰布长衫,一个上身穿着紧身皮衣,下身穿着旧绿军裤,两人身上脸上都是灰尘划伤,看起来极端狼狈。
长衫老头儿弹了弹身上的灰,鬼里鬼气地对身边皮衣男说道:“蠢家伙,这九龙缠尸阵,要是能用区区冲锋枪来破,那还要我丁老头儿不远千里跑这一趟干什么?”
皮衣男瓮声瓮气地说:“丁老,就看你的了!”
丁老头儿嘿嘿地笑着,冷冷地瞅着棺椁上的袁森,仰天打了个呼哨,那呼哨尖锐至极,震得袁森的耳膜简直要碎掉。
九条巨蟒受惊,扭转蛇头盯着丁老头儿和皮衣男,眼中闪着阴狠的光。丁老头儿见被巨蟒发现,一点不慌张,反而尖叫得更加厉害,他脸上一片赤红,身上干枯的皮紧张地皱起来。
巨蟒摇头摆尾,蛇芯乱甩,口中黏液喷的到处都是。丁老头儿声音渐弱,突然,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黄表符,递给皮衣男。
皮衣男接过黄表符,也不说话,直接奔向四个角落的石雕侍者顶着的灯盏,每个灯盏上都贴一张符纸。
九条巨蟒勃然大怒,蛇身在空中蜿蜒盘旋,山洞地面突然裂开,几条蛇尾从地下蹿出来,就要卷丁老头儿和那皮衣男。
丁老头儿虽然干瘦异常,身手却相当灵活,他一纵身,跃开几丈,险险避开两条横扫过来的蛇尾,张口骂道:“他奶奶的,这千年九龙缠尸阵果然有点门道。”
说这话,手上可不含糊,他一咬牙,朝黄表符上吐了口唾沫,一条巨蟒吐着蛇芯撞过来,老头儿大喊,“来得好!皮衣,快给我——”
皮衣男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皮囊递给丁老头儿,丁老头儿拧开皮囊的盖子,往蟒蛇身上泼洒了一身血。丁老头儿狞笑着,道:“这麒麟血,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那蟒蛇说也怪,被兜头泼了一身的鲜血,威风八面的样子立刻就焉了,软软地趴在地上往后退。丁老头儿提着装麒麟血的皮囊朝它走过来,那巨蟒居然吓得疯了一样扭头摆尾地乱撞,在洞壁上撞了十来下,脑袋被撞得稀巴烂。
剩下的八条蟒蛇,瞪大铜铃大的眼睛,怨毒地看着老头儿,一个个将身体从龙雕上释放出来,在空中缠绕纠结在一起。
皮衣男沉声叫道:“丁老,不好,九龙缺一,煞气冲阵,这苗头不对了!”
丁老头儿呸了一声,道:“他奶奶的,这千年老蛇也不经打,一泼麒麟血就撞墙,晦气!”
八条巨蟒同时发动,山洞里只见蛇腹甩动,整个山洞都被震得砰砰地响。袁森身上蛇尾压力突减,立刻翻身从棺椁滚下来。他与丁老头儿、皮衣男素不相识,而且看这两人也不是好东西,没道理留下来陪他们一起送死,袁森贴着洞壁就往洞口跑。
丁老头儿和皮衣男在众蛇的腹部之间盘旋跳跃闪躲,狼狈不堪,八条巨蟒突然将蛇尾纠缠在一起,蛇头排成一排,阴毒的眼睛闪着森绿的光。
皮衣男大惊道:“丁老,开凶阵了,怎么办?”
丁老头儿嘿嘿笑着,道:“小子,想跑,就让你去沉这九龙缠尸的凶阵!”说罢,从长衫里扔出一条长绳,长绳甩出去在空中抖了两抖,袁森大惊,纵身闪避。老头儿应该在绳子上下过不少工夫,他那绳子可以在空中转弯,就像耍九节鞭一样,硬是把袁森捆住,缠了好几个圈子,绑得结结实实的。
丁老头儿收起绳子,把袁森拖过去,顺手掏出一张用特殊药物浸泡的黄表符贴在袁森额头上。袁森闻到那黄表符散发出来的恶臭,头昏脑涨起来,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呈一字排开的八个蛇头突然吐起雾来,张大的蛇口里,红色的烟雾蒸腾而起,丁老头儿和皮衣男急忙用衣袖挡住脸,丁老头儿顺势将袁森掷进红雾之中。
袁森意识还在,只是困得厉害,他只觉得一股辛辣的气体从口腔和鼻子冲进喉管,全身血液都冲喉咙涌去,喉结处开始呼吸不畅,只有出的没进的,憋得袁森简直要炸掉。
那八个蛇头在袁森面前甩来甩去,浓雾渐渐扩散到整个洞穴,袁森突然明白为什么洞外十多具美军131特种兵师部的士兵死的时候手都卡在脖子上了,他们也中了蛇雾的毒。
丁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撒上朱砂,大喝一声,将符纸扔进红雾之中。袁森意识处在模糊状态,只见一个黑影闯进红雾当中,丁老头儿在外面举着弓弩,弩箭上还穿着几张黄表符。
丁老头儿瞄准袁森,一箭射来,袁森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心中大骂,“你这该死的老头儿,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
弩箭射中袁森,鲜血就这么飊洒出来,黑影呼啦就冲到袁森的身上。袁森疼得要昏过去,巨蟒闻到人血的腥味变得更加兴奋,张开血盆大口朝袁森身上咬来。
那黑影伏在袁森身上,突然站起来,迎上巨蟒的大嘴,穿身而过,蛇身立刻爆裂,蛇血喷了袁森一头一脸。
丁老头儿在外面嘿嘿冷笑,道:“他奶奶的,看老子今天不破了你的九龙缠尸,棺椁里的宝贝,看谁敢跟我抢。”
皮衣男眼里寒光一闪,丁老头儿冷笑道:“这地底下,就是我的天下,你也得给我老实点。”
皮衣男道:“丁老,你别忘了跟凯琳小姐的协定,你敢独吞宝贝,凯琳小姐能把你从大牢里弄出来,就能把你弄进去。”
丁老头儿道:“操你妈的,老子的事儿你敢管?”一脚踹翻皮衣男,皮衣男大怒,就要拔枪,丁老头儿手一甩,一枚金针刺进皮衣男的喉咙处。
丁老头儿冷道:“用枪?你中了老子的金针,倘若不听话,三个小时让你化尸成水,神仙也救不了你。”
皮衣男被镇住,怨毒地瞪着丁老头儿,握枪的手渐渐垂了下来。
袁森的一只脚已经被巨蟒含在嘴里,丁老头儿装上弩箭,“刷”地又放了一箭,箭矢沾着黄表符刺进袁森的背部,鲜血飞溅起来。
黑影一见鲜血,飞跃起来,冲进迎面冲来的两条巨蟒,巨蟒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蛇身就爆成无数碎肉,飞落一地。
丁老头儿一边狂笑一边放弩,一箭一箭地射在袁森身上,血液一次又一次地溅起来。头顶的洞口处,一只乌黑的枪口,瞄准了丁老头儿的脑袋,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枪手扣着的扳机渐渐压下,“啪——”的一声枪响,丁老头儿飞身一跃,金针脱手,洞顶口子上掉下一个人来。那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灵巧地爬起来,弹着身上的灰尘,冷冷地瞅着丁老头儿。
丁老头儿嘿嘿笑道:“算天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没死啊?”
老头儿捋着焦黄的胡须道:“你丁老二都不死,老朽怎么能先走一步呢?”
丁老头儿冷道:“敢情好,咱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一辈子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就要为这棺材里的宝贝耗上了!”
算天道不理会丁老头儿,突然一提步子,飞速冲进红雾之中,他的身形比鬼魅还快,也像丁老二那样提着一个大皮囊,冲进蛇群,把皮囊里的血泼洒在众蟒中间。巨蟒冲击的势头被红血逼退,乖乖地回到龙雕之上,盘起长长的尾巴。
算天道一只手提起躺在血泊中的袁森,扔掉手里泼空了的皮囊,另一只手从怀里抓出一包硫磺粉,掷向群蛇,那群巨蟒被逼退到山洞后面。
算天道将袁森提到山洞一角,用尖刀剔掉箭矢撒上药,撕了块碎布草草为他包扎好伤口,袁森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全身都热得厉害。
算天道冷冷地说道:“丁老二,你他妈的真是蠢到家了,先是乱杀红透巨蟒把这好端端的宝阵变成凶阵,又用人血来破九龙缠尸,你是要把这好端端的藏尸宝地变成外气不进内气不出的死地啊。”
丁老头儿嘿嘿干笑着,道:“老头儿管不了这么多,拿了宝贝走人就是,管他劳什子宝地凶阵。”
算天道道:“丁老二,枉你开了这么多年尸棺,九龙缠尸,只能顺引,不能逆施,如今你杀人屠蟒,倒行逆施,正点中了九龙缠尸大大的凶阵,你还想逃吗?”
丁老头儿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算天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当年如果不是你懦弱无用,我们茅山一门也不会覆没,如今你又来唧唧歪歪。老子今天就硬破这九龙缠尸给你看看。”
说罢,取出一个黑玉牌子戴在手腕上,皮衣男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微型火箭炮递给丁老头儿,丁老头儿扛在背上,趁着巨蟒被符咒压制着,反应不灵活,一炮就打过去。
这山洞空间本来就不大,根本就不适合使用火箭炮这种武器,无奈丁老头儿火暴脾气,硬是跟算天道倔上了。炮弹在棺椁中央爆炸,几条巨蟒被炸得血肉横飞,巨大的冲击波震得山洞疯了一样地震动。算天道提着袁森蹿到山洞口,而丁老头儿和皮衣男则飞快地趴在地上。
爆炸产生的巨大声波久久才散去,丁老头儿和皮衣男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山洞里的石雕几乎都被摧毁,棺椁上一团团的巨蟒肉血腥一片,极为恐怖。
丁老头儿哈哈大笑道:“什么狗屁九龙缠尸,去他娘的,算天道你认输了吧,哈哈哈……”
丁老头儿一边狂笑着,一边跟皮衣男一起走到棺椁前,两人合力,哗啦推开棺椁的盖子。火光映照下,棺椁里的东西吓得皮衣男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袁森被算天道从石头堆里扒出来,放在石头堆上躺着,他全身烧得像沸水,可是刚才的震动还是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看着眼前的测字老头儿硬是瞪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巨大的棺椁里,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拇指粗细的小蛇,小蛇瞪着乌黑的眼睛上下爬动,在棺椁的中央,是一个小了很多的金棺,棺材里躺着一只羊。
这只羊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它只有一只眼睛,身体比平常的羊大了几乎一倍,一只眼睛是一块巨大的洞,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让人看着身上发冷。更恐怖的是,在它的身上,不知爬了多少条细长的蛇,那些蛇将身体缠在它身上,蛇头昂起来在羊身上左右滑动。那羊全身肉都丰满得很,就像刚刚死去一样,谁能想到这个在地底下埋了数千年的东西,今日撬开棺椁仍然栩栩如生。
丁老头儿从长衫里掏出一个布袋,拉开布袋拉绳,将一袋子硫磺倒进金棺之中,众小蛇见到硫磺粉,吓得纷纷躲开,成拨儿地从棺材里爬出来。
算天道冷冷地瞅着金棺,丁老头儿哈哈大笑,掏出匕首,“刺拉”一声,在羊的尸体上划出一个十字,动作娴熟地将羊尸腹部撕开。
羊尸的肝脏肠肚血淋淋地流出来,丁老头儿嘿嘿干笑着,撕开羊尸的胃,从中掏出一块比巴掌大的石头,石头上也是沾满了血。
皮衣男递给丁老头儿一块布,丁老头儿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擦拭干净,石头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淡黄透明的颜色,可是石头中间,却有一团青色的东西,那东西四周呈放射状地射出无数条青色的线条。
算天道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抖,皮衣男瞅准时机,藏在衣角下的手枪叩响扳机,丁老头儿身子一矮,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屈膝顶住皮衣男的膝弯,皮衣男身体一晃,重心失控。丁老头儿单手握肘,顶在皮衣男的背上,皮衣男摔倒在金棺里,金棺角落里的小蛇一拥而上,将皮衣男淹没在蛇群里。
这些小蛇通体发黑,细长灵活,一张嘴就能看到长长的倒钩毒牙,剧毒无比,皮衣男钻进金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一命呜呼了。
丁老头儿警惕地看了一眼算天道,将石头塞进长衫里,就朝洞外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两步,脚下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算天道嘿嘿冷笑道:“丁老二,这九龙缠尸阵是天下绝顶的藏尸大阵,这个世界上真正敢碰这阵的人,也不过寥寥,你丁老二不知死活,硬是不听劝告,如今被吸干了阳气,现在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丁老头儿躺在地上,手脚乱抓,眼珠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金棺,他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想要说什么话,可就是说不出来。渐渐的,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嘴里白沫喷涌出来,不一会儿就一命归西了。
袁森从昏迷中醒过来,刚好看到丁老头儿死去的那一幕,备受刺激,再一抬头,看到当日在三进口古玩市场碰到的那个测字老头儿,袁森不顾身上的伤痛,扶着洞壁就爬了起来,手里还抓着一块石块。
测字老头儿算天道见袁森那股拼命的架势,吓得直往后退,道:“你中了九龙缠尸的阴毒,身上又有箭伤,不要乱来——”
袁森面目狰狞地扑上去,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要不是你,我能落到这种地步?”
算天道连连闪避,道:“小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袁森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地道:“老不死的,什么狗屁独目青羊文身,都是你他妈的骗老子的玩意儿。”
算天道尴尬地笑着,道:“老朽让小哥你能到穆寨一探,实在是另有情由,等我们出了这九龙缠尸的凶阵,老朽再跟小哥一一道明。”
袁森怒道:“装神弄鬼!”说罢,就向洞外走去,洞口一阵寒风吹来,袁森打了个哆嗦,他想继续朝前走,四周沉闷的气息向他压过来,他全身冒着冷汗,迈出去的腿就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落地。
袁森全身的肌肉自然地绷起来,将伤口扯得生疼,算天道在他身后说道:“小哥,别挣扎了,不破这凶阵,我们都得像丁老二一样死在这里。”
袁森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张着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他骇然侧过头去,看到算天道正单腿跪在地上,在他身前插上了三柱香,算天道手里举着一块黑玉,另一只手拿着毛笔在黄表纸上画着符。
算天道大喝一声道:“我数三声,数到三你就往前跑,听到没有?”
袁森喉结翻动,叽叽咕咕地想说话,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冷汗再次从他的背脊上渗透出来。
算天道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冲到棺椁旁,将符纸贴到棺椁上,推上石板棺盖,棺盖“啪嗒”一声合上。
算天道又在棺盖上贴了几张符纸,封住棺盖,此时棺盖居然“呼——呼——”地乱响,接着又一上一下地震动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极力地顶着棺盖,想从棺椁里爬出来。
算天道一只手压在棺盖上,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衣服内襟里掏符纸,贴在棺盖上,棺椁里顶撞得越发厉害。算天道脸色发青,棺盖的口子越来越大,突然,一只惨白的人手从棺椁的缝隙里伸了出来,挣扎着向前伸。
袁森大惊,算天道闭着眼睛,疯了一样在棺椁头上贴符,袁森想大声喊叫,无奈全身脱力,除了虚汗直冒,发不出任何声音。
算天道突然大声喝道:“一——二——三——走——”
袁森情不自禁地向前冲,禁锢一松,他回头看算天道,算天道扭转身体,也朝洞口奔来,可是在他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多了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女人。
袁森心里发寒,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没命地朝洞外冲去。两人从洞口滚到131特种兵的乱尸堆里,袁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立刻轻松不少。
算天道从大卫少校身上爬起来,嘴角渗出不少黑血,他苦笑道:“九龙缠尸,真他妈不是闹着玩的,差点就送了老朽的命!”
老头儿把上衣拉开,肩膀上多了一排黑紫印,算天道嘿嘿笑着,道:“这黑尸斑虽然对人危害极大,但是要想除掉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总算是逃出来了。”
袁森道:“九龙缠尸阵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老不死的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算天道从内襟里掏出旱烟袋,填上烟叶,“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将烟灰磕掉,又重新装上烟叶,缓缓说道:“在中国古代,许多帝王死后都想将九五之尊的尊崇地位带到地下,于是他们的墓葬里就有九龙缠尸的说法,九龙缠尸神鬼不侵。这种墓葬方法在业已出土的帝王墓中十分常见。可是,鲜少有人知道,在远离中原的西域,数千年前,西域游牧民族连年征战。许多部落首领死去之后,被其他部落掘墓焚尸,下场极惨。于是,为了防止死后被掘墓,有一些部落王族就开始兴起九龙缠尸的做法。九龙缠尸阵一是可以利用九条巨蟒冷血的特点来防止尸体腐烂,二是这阵势诡异得很,九条巨蟒合在一起就是生门。而且九龙缠尸阵本身极难成型,要满足天时、地利、人和等许多条件,能摆九龙缠尸的地方,必然是风水宝地。可是九条巨蟒中任何一条死亡的话,生门就变成了凶门,风水宝地也会变成死地,阳气不入,阴气不出,变成了一个密封的集阴之地。这种极阴之地往往会造成墓中尸变。甚至是一定范围内,生物变种或者是催生各类怪病,沾上阴气的人,多半不能善终。”
袁森怒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阻止丁老头儿破阵?”
算天道悠然叹道:“丁老二既然已经伤了九蟒之一,九龙缠尸已经变成凶阵,阻止也没用。自作自受,终得报应,丁老二做的事情只是应了自己的结果而已。”
袁森突然道:“你说沾上这九龙缠尸的人多不能善终?那我们算不算都沾了尸阵的阴气?”
算天道嘿嘿笑道:“《西域惊言》里如是记载,老朽只是代言而已。老朽已经折二十年阳寿破阵,善终与否,对老朽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袁森怒道:“你——”
算天道的声音突然一紧,“善不善终先暂且不提,咱们先解决好眼前的事儿再说吧!”
袁森抬眼一看,只见内洞洞口处,无数条肥大的黑蛇正源源不断地爬下来,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些蛇的芯子居然有数尺之长,实在是匪夷所思。
算天道大吼道:“快跑!”拖起袁森,就朝与墓道呈九十度转弯的墓道跑去,冲出去不到三米,老头儿就傻眼了,一步一步地朝后退。
只见墓道上,正缓缓地爬满了怪蛇大军,袁森四处观望,内洞倾泻的火光照亮一方地面,地面四周,已经聚满了这种怪蛇,它们甩动着奇长无比的芯子,眼睛阴森森地瞪着两人。
算天道揪着焦黄的胡子,骂道:“他奶奶的,这独目青羊的九龙缠尸阵果然不能碰,凶阵出现不到一盏茶时间,阴气就把它们养这么大了。”
怪蛇的圈子越来越小,袁森与算天道一退再退,突然,袁森脚下一滑,绊到一个东西,差点跌倒。袁森定睛一看,那东西躺在一个地下凹槽里,两具尸体压在那东西上面,一根钢柄露了出来,刚才就是那钢柄绊了袁森一下。
袁森用脚拨开那两具尸体,凹槽里竟然是一只喷火器,袁森大喜,将汽油箱背在背上,试了一下手阀,喷火口吱吱地喷气。袁森将手阀调小,再点燃喷口,火苗“嗖”的一下就冲了出来。
算天道见识过那些没吸阴气的小蛇吞噬皮衣男的情景,现在这么多吸足了阴气的大蛇朝他涌过来,算天道一反以前悠哉乐哉的架势,吓得“哇哇”直叫。
袁森将手阀调大,火焰“哗啦”蹿出去,几条跃跃欲试的大蛇立刻被烧成焦炭。袁森四周一扫,地面上躺了一片烧熟了的蛇尸,十分壮观。
众蛇被大火镇住,吓得纷纷后退,算天道指着那条与原始墓道呈九十度的墓道叫道:“走这条路,西域古墓都倾向于双墓葬,一葬祭神,后面才是正主的墓,正主的墓一般都藏有大生门。”
袁森一马当先,将喷火器手阀调到最大,火焰熊熊喷出,墓道上拥挤的蛇群逃走缓慢,立刻变成一堆堆的焦尸,空气里弥漫着烧熟的肉香。
老头儿算天道呸了一声:“他奶奶的,都快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烧蛇肉还真他妈香,要不是阴气太重,吃它几条也可解一时之馋啊。”
上百米的墓道上,居然爬满了这样的肥蛇,袁森越喷越诧异,看这架势,恐怕整个贺兰山的蛇都聚到这墓穴里来了。
算天道嘿嘿笑着,说:“你小子别奇怪,这大山里摆着九龙缠尸,这墓里就是整个贺兰山的蛇窟,任你什么毒蛇在这里都能找到。”
到了墓道尽头,前面横着一条地下河,可是这条地下河却没有刚进墓时那条地下河的水深,就这么看过去,依稀还能瞧见河道里凸出来的石头。
袁森朝地下河上喷了一串火焰,火光中看到地下河对岸有一个凹进去的山洞,洞口颇为狭小。
算天道沉吟了一下,道:“这地下河估计以前是墓主防止被盗才建造的,河里应该会有水猴子一类的东西,现在河水搁浅,这种东西应该也都走了,过河吧!”
袁森点头,收起喷火器,踩着凸出来的石头,朝地下河对岸走去。算天道突然拍了拍袁森的肩膀,道:“不对啊?”
“怎么了?”袁森停下来。
算天道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瞅着我们呢?”
袁森打开手阀,朝四周喷了一圈,道:“你个老不死的就靠盗墓吃饭的,你胆子那么小,像不像话啊?”
算天道喃喃道:“我就是觉得不大对劲!”
袁森也不理他,继续朝前走去,顺利渡过地下河,袁森先从洞口爬进去,顾不得用喷火器照一下四周,又将算天道拉了进去。
算天道一进去,鼻子猛嗅,道:“不对劲,这里阴气太重,如果墓主金棺埋在这里,那就应该是个养尸宝地才对,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呢?”
袁森打开喷火器,火焰冲出几米开外,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两人一看之下,目瞪口呆起来。
巨大的山洞里,居然摆了数十具石棺,石棺的摆放错落有致,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棺材阵。
袁森奇道:“难道都是陪葬的?”
算天道揪着焦黄的胡子,眉毛皱成一团,他骂了一声:“古代西域是挺变态的,但是还没听说有像中原皇帝那么变态,动辄拉一堆人陪葬。这墓倒真是怪了,老朽还是第一次见到,奇怪——奇怪——”
袁森在地上找到几根枯木,用喷火器点燃,举着火把朝一具棺材走去。他将火把插在旁边石棺的凹槽里,双手憋力,奋力将棺盖朝前推过去。
这石棺盖并不重,应声而开,石棺中躺着一具尸体,栩栩如生的样子,袁森抽出火把去照那尸体的脸。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火把一个没拿稳就掉到石棺里,火苗刷地闪了一下就灭掉了。袁森整个人立刻就呆了,他以为自己已经疯了。
石棺里躺着的那具尸体竟然就是算天道,那眉毛和焦黄的胡子,跟他身边的算天道哪有分毫差别?
袁森全身颤抖着把喷火器拨开手阀,几次都没拨动,他对着黑暗大声叫道:“算天道——算天道——你这老不死的,你玩什么呢,老子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别玩老子了——”
袁森感觉到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人,可是他连吼了几声,都没人回答,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情不自禁地朝后退去。他一边退后一边推动手阀,“啪”的一声脆响,手阀终于被拨开,火苗刷地就冲了出来。
三丈开外,算天道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袁森以前看到他这副笑容总是觉得这家伙不靠谱。可是这次,算天道的笑容带给他的却是十足的恐惧,一股冷汗顺着袁森背脊慢慢地滚了下来。
算天道笑嘻嘻地朝袁森走来,袁森用喷口指向算天道,烈焰汹涌而来,逼得算天道退后了几步。
袁森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到底是谁?”
算天道叹道:“三十多年前,我师父给我卜过一卦,卦象显示我的阳寿只有七十年。”
袁森怒道:“不要再装了,你到底是谁?”
算天道悠然道:“老朽今年实岁是五十一。”
袁森一惊,道:“你说刚才你破九龙缠尸阵折寿二十年?这么说,你现在不是人?”
算天道苦笑道:“我也一直以为我还是人,师父当年传授破九龙缠尸阵的告诫,我也以为有假,可是直到看到石棺里躺着的那具尸体,我才相信,其实我已经死了。”
袁森道:“算天道,你玩什么花样,会这种妖术的人就你一个,你装什么装?”
算天道摇着头,道:“老朽能够聚形不散,皆是因为这块石头。小哥,是老朽害了你,你本不该属于这里,物赠有缘人,这块幽冥鬼璞就送给你了。”
说罢,算天道从怀里掏出丁老头儿的那块暗黄透明的石头,递给袁森。袁森的手抖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算天道捋着焦黄的胡子,讪笑道:“小哥,一切都是宿命。老朽一生颠簸,俱是为了找全灵兽玉骨的三块古玉,纵然拼掉性命,终不可得。没想到小哥身在局外,却能辖宝而出,俱是宿命,这地下黄金城和翡翠琉璃宫是小哥你命中的。”
袁森抓着那幽冥鬼璞,不知该怎么说,其实他从三进口离开的时候,他和老头儿的两块玉牌都被偷了。那小偷的动作无声无息,袁森直到回到住处,才发现两块古玉都不见了。现在幽冥鬼璞是找到了,可是还有两块古玉却又没有,宿命注定,看来果然没错。
算天道继续揪着胡须,道:“小哥,这地下黄金城和翡翠琉璃宫本不该是我等俗人能沾的东西,老朽和丁老二贪了一辈子,最后都得到了报应。既然老天注定让你开启黄金城琉璃宫,那你就要好好完成这个使命。”
袁森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那块石头,他的心里纷乱如麻,不知道是否要把真相说出来。
算天道看着那一排排的石棺,道:“这棺材里躺的,都是穆寨的族长,他们临死之际,会通过密道来到这间墓室,自行钻进石棺等死,死后成为鬼国大泽王阿不利孜永恒的侍卫。九龙缠尸洞与阿不利孜的墓室都是生门,也就是说,两个墓室都会有通往外界的生路。如今九龙缠尸变成凶阵,生路变死路,如果这凶阵没有影响到阿不利孜的墓穴的话,小哥你必然可以找到出路出去。若是阴气侵入阿不利孜的墓室,生路一封,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如果你有幸能找到生路出去,小哥应要竭尽所能,打开地下黄金城才是。”
算天道嘿嘿笑着,突然冲上前来,袁森大骇,道:“你要干什么?”算天道不理会他,枯瘦的手掌突然猛地向他推过来,袁森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地撞在石头上。他全身一抖,突然就醒了过来,身上剧痛无比,稍微一动就扯动身上的箭伤,痛得龇牙咧嘴。
袁森靠着墙壁坐起来,四周黑暗一片,他打亮打火机,在微弱的光圈照射下,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待在九龙缠尸阵的外洞,可是算天道早已不知去向。
袁森拍打着脑袋,如果刚才只是一个梦的话,算天道应该没有死才对,他还活着,可是如果他没死,他又去了哪里呢?
袁森大声喊道:“算天道——算天道——死老头儿你跑哪儿去了?”
声音在山洞里扩散开去,在遥远的深处响起几声尖锐的回音,袁森倾耳细听,没有任何回答。
可是紧接着,山洞四周响起细碎的爬行声,那声音越来越大,以袁森所在的区域为中心围拢过来。
袁森大吃一惊,脱掉一个士兵身上的衣服点燃,火光变强,袁森一下子看到几米开外爬满了肥大的毒蛇,那些蛇的眼睛发出阴狠的光,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尺长的蛇芯,与他梦中所见如出一辙。
一件衣服很快烧到尽头,袁森将剩下的一截衣服掷入蛇群,群蛇立刻骚动起来,急切地往后退。
袁森心里一动,喷火器,他蹲下来,又点燃一件衣服,翻开堆在一起的士兵尸体,果然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外壳生锈的喷火器。
毒蛇飞快地涌过来,袁森也不多想,忍着身上的伤痛背上喷火器,拨开手阀,喷头处立刻喷出一股浓烈的火焰。
袁森将手阀调到最大,顺着算天道指的那条墓道冲过去,众蛇要么被烧焦,要么滚入地下河中。
袁森快看到墓道尽头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发现地下河的礁石上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正背对着他,灭火器的火光一旺一灭,看不真切那人穿着什么衣服。
袁森一阵头皮发麻,加快步伐跑过去,他冲到墓道尽头,朝礁石上猛喷了几下,可是礁石上竟然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
“搞什么鬼!”袁森紧了紧喷火器,将喷头横在身前,准备不管撞上什么东西,先给它来一顿猛火再说。
不知为什么,越靠近山洞,他的心里越悬得慌,袁森借着礁石渡过地下河,爬进山洞,身子才探进洞口,就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袁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山洞里的摆设与他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袁森推开第一具石棺,棺盖缓缓推开,在呼啸的火焰照射下,袁森呆呆地看着算天道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棺材中,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块暗黄透明的石头。
是的,没错,算天道就这么死了,他以折二十年阳寿作为代价,破了恐怖的九龙缠尸凶阵,他死了,成全了袁森。
袁森从他怀里拿过石头,放在大卫的皮包里,缓缓推上了棺盖。算天道死了,他现在要靠自己找到大泽王阿不利孜墓室的生门走出去。
石棺“咔嚓”一声合上,山洞里响起沉闷的回音,回音未散,山洞里突然“咔嚓——咔嚓——”的,棺盖与石棺撞击的声音乱响。
在喷火器的火焰照射下,袁森看到几十具石棺的棺盖正在急剧地往上抬,一只只人手挣扎着从石棺中伸了出来。袁森大骇,想起梦中算天道所说的,九龙缠尸凶阵阴气外泄,生地变死地,整个墓穴都可能面临尸变。
袁森将手阀拨到最大档,对着最前排的石棺就是一顿猛喷,他大吼道:“管你是人是鬼,来一个烧一个。”
挣扎的尸体被火一烧,渐渐平息下去,袁森冲到石棺阵中,用喷火器高温猛扫,那些剧烈抖动的石棺经过烈火炙烤,都慢慢归于平静。
袁森调小手阀,喘了口气,现在他担心的是如何找到阿不利孜的墓室,找到生门出去。就在这时,他的脖子上突然一凉,身体僵硬了起来。
袁森的脖子在背后被卡住,背上那东西甩都甩不掉,袁森折腾了几下,均无效果,他的倔脾气上来。背着那东西就朝后面退,退到洞壁上猛地一下撞上去,喷火器的汽油罐被撞得砰砰地响。
袁森顶着那东西,在背后连撞几下,没想到那东西卡得反而越来越紧,袁森脑子混乱不清,疯了一样将那东西朝墙壁上撞。
突然,他背后一空,带着背上那东西滚了下去,山洞地面与地洞落差极大,袁森被摔得七荤八素,那东西也被摔到一边。
袁森挣扎着爬起来,拨开手阀,对着那东西就是一顿乱喷,强烈的火焰照射下,地面上竟然是空空如也。袁森能够感觉到那东西明明就摔在他身边,可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袁森用喷火器将四周照射了一下,这间墓室装饰得富丽堂皇,石雕兵马俑、单膝跪着的侍者托着黄金灯笼分列棺椁两旁。墓室墙壁规则整齐,棺椁前的洞壁上刻着一幅画像,画像中是一人和一独目青羊并排而立,画像中的男子尖瘦的面孔,上唇留着卷起来的胡须,一副中东地区人民特有的装扮。与独目青羊并立,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青羊使者鬼国大泽王阿不利孜?袁森的脑中悬念一闪。
推开棺盖,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金棺中的尸体赫然呈现在袁森面前。那尸体戴着一副黄金面具,面具线条勾勒得清晰有致栩栩如生,绸制长衫上贴满了金片,在火光的照射下,光芒流动熠熠生辉,袁森看着这一副富丽堂皇的景象,整个人就呆了。
袁森伸手就要摸黄金面具,突然身后冷风袭来,袁森就地一滚,滚到几米开外。“啪”地打开喷头,火焰冲天而起,袁森将喷头横扫四周,茫茫黑暗中,连鬼影子都没看到。
袁森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他紧握着喷火器的喷头,熄灭了火焰,就在这时,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也渐渐逼近。
袁森的手指靠近喷头开关,那股寒冷越来越近,袁森突然拨开手阀,喷头火光一现,那影子还来不及退后,袁森将火焰调到最大,火势蔓延到四五米外。那黑影动作灵活至极,一弹身就跳进棺椁中,棺盖自动地合拢起来。自始至终,袁森只看到一个影子,至于那影子是什么样子,他都没有看清楚。
棺盖合上,墓室里突然“咔嚓——咔嚓——”地响起来,整个墓室都在剧烈地晃动,袁森扶着墙壁,才避免摔倒。
棺椁晃动得更为剧烈,地面突然分开,地洞深处是一片黑暗,肉眼看不到有多深。石棺椁晃动着渐渐沉入地洞中去。袁森想走上前去,可是地面晃动得太过厉害,他一离开墙壁整个人就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地面震动了十多分钟,棺椁已经完全陷入地下,整个墓室被震得七零八乱,墙壁到处都是裂缝。袁森爬起来,地震的振幅减小了许多,袁森靠近地洞,将喷头探进去,火焰呼啸着冲进地下黑暗中。
可是那黑洞显得无比绵长,喷火器只能照亮地下十多米的距离,视线深处,唯有无尽的黑暗,哪里还有什么鬼国大泽王棺椁。
袁森收起喷头,地面突然再次剧震起来,这次震动比棺椁沉入地面时更为强烈,袁森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入地洞之中。他用不锈钢喷头杆支撑着身体,强制向地洞外侧挪了挪。
这时,墓室“哗啦”一下,一面墙壁整个就倒了下来,石块碎屑乱飞,袁森的脸上、手上被割破好几处,他急忙匍匐在地,一堆断裂的石块石条子就向他蜂拥而来。
好在这些石条石块已经被地震运动撕裂,变成小块小块的,袁森从石头堆里爬出来,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痛,他靠着石堆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打开喷火器,顺着墙壁碎裂的方向照射过去,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前面灰蒙蒙的石头堆前,是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后面别有洞天,巨大的台阶在飞扬的尘土中一直向上,隐入豁口后面。
袁森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大泽王墓室的生门开了?这就是通往外界的出路?”
袁森不再多想,背着喷火器就冲到豁口后面,那台阶一直向上,看不到尽头,袁森将喷火器的手阀拨到最小,挺着喷头一直朝上走去。
就这样一直走,袁森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台阶上坐着休息一会儿,不知道走了多久,台阶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线亮光,袁森急忙加快速度跑出去。
出口处居然是一座山峰的山顶,袁森跑出来之后,遥望到对面山壁上有庞大的壁画群。袁森只看了一眼,就被壁画的内容吸引住了。壁画中写满了很多古怪的文字,他在脑子里翻遍了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中外古文字,都没这种文字的概念。
但是他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几个字在哪里见过,就只有其中的几个字符,而那本书,好像就是杨健教授的著作。袁森想到这里,背上一阵发凉,难道杨健教授跟这神秘壁画,或者说是穆寨,有着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