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晚上的故事 狄农的秘密 第二十一节

伍乐婷惊愕不已。

“……什么?”

凌迪说:“我一直试图在这些负责照顾狄农的女孩中,选定一个可以接班的执行者。但是很可惜,之前那些女孩,都是些平庸之辈。而你不同——通过这两个月和你的接触,我发现你是一个善于思考、并且具有钻研精神的女孩。你对于狄农跟你讲的那些故事,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只是当成笑话或疯话。你对未知事物,具有一种严谨和执着的态度,这些都符合一个科研者——也就是执行者的条件。”

伍乐婷呆呆地望着凌迪,突然想起,以前他也这样夸奖过自己。

看见伍乐婷有些动容了,凌迪继续劝说道:“你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历史上一些著名的伟人和科学家,都曾经担当过执行者——比如你知道的达·芬奇。想想看吧,伍乐婷,人类历史上最长久而伟大的一个实验,你就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你和达·芬奇在进行同一个实验——这难道不是一个莫大的光荣吗?”

伍乐婷看着凌迪。“这就是你把这一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我的理由吗?”

“是的。”凌迪望着她。“那么,告诉我,你愿意吗?”

伍乐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葛院长。“那他怎么办?”

“他是重生对象啊。但他和我想的不同,他没有意识到你是个人才。所以刚才他想对你下手的时候,我阻止了他。”

“他刚才到底想把我怎样?”

“令你昏睡。然后让你彻底失忆。”

“怎样令我失忆?”

凌迪晃了晃手中的记忆抽注器。“当然是利用这个。”

“这东西还能让人失忆?”

凌迪说:“让我告诉你原理吧。实际上,亚特兰蒂斯人发明的记忆移植法,就是利用这支像针管一样的道具,把它伸进死者头部——后脑勺的某一处特殊位置——然后抽出包含那个人记忆的一部分脑汁,再把脑汁注射到另一个人的头脑里。这样就能完成记忆移植了。”

“这么简单?”伍乐婷感到不可思议。

“对。神奇的亚特兰蒂斯。”

“如果把活人的那一部分脑汁抽出来,这个人就失忆了。”伍乐婷推测道。

“完全正确,你果然具有科研者的天赋。”伍乐婷继续问道:“这么说来,这个试验不是必须等到实验体死亡后,才能进行?那院长为什么要一直等待狄农死亡?”

凌迪回答道。“因为我延续着每一代‘执行者’遵循至今的原则——必须等实验体自然死亡后,才能进行记忆移植,不能人为提前。所以院长只能等待。”

伍乐婷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好了,现在我已经解答了你所有的疑问。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愿不愿意当下一代的‘执行者’。”凌迪说,“如果你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教你怎样进行记忆移植。”

伍乐婷垂下眼帘,抿着嘴唇思考了许久,抬头说道:“好吧,凌医生,我被你说服了。我愿意。”

“太好了。”凌迪欣喜地说。“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行。”

伍乐婷说:“时间已经过了12个小时,还来得及吗?”

“没问题,24小时以内都不晚。”

说完,凌迪缓步走到茶几旁,然后回过头对伍乐婷说:“过来吧。”

伍乐婷走过来坐到沙发上,将皮包的拉链拉开,那颗头颅的后脑勺正好对着外面。她说:“就这样进行,可以吗?别把这颗头拿出来,我……有点害怕。”

“你可是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呀。”凌迪笑了一下。“好吧,就这样。”

凌迪坐在伍乐婷旁边说道:“我指导你怎样进行脑汁的抽注,你来操作。”

伍乐婷显得有些紧张:“我从没试过,你就直接让我来操作?”

“相信我。更要相信亚特兰蒂斯人的智慧。这个方法真的很简单,而且易于操作。不然的话,这么多代的执行者,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失误过?”

伍乐婷点了下头。凌迪开始教她:“你用手按住这颗头的后颈窝,找到了吗?”

伍乐婷用手摸索着头颅。“好了,找到了。”

“对,就是这个地方。”凌迪把手中的记忆抽注器递给伍乐婷。“你把它从后颈窝插进去。”

伍乐婷拿着抽注器,不敢下手。“从哪个角度插进去?”

“随便哪个角度都可以。”

伍乐婷皱起眉头。“这样可以吗?”

“我说了,相信我。”

伍乐婷小心地试着把细长的针管插进后颈窝。

“好了,”凌迪进一步指导,“现在,你慢慢地、上下左右地移动抽注器,就像是用针管在脑部寻找什么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伍乐婷问。

凌迪向她解释。“知道吗?这个记忆抽注器和普通注射器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它插进去的针管具有识别‘记忆脑汁’和‘普通脑汁’的作用。当针管探寻到‘记忆脑汁’后,你现在握着的抽注器尾部,就会发出提示性的黄色亮光。这时候,你就像使用普通注射器那样,把这一部分的脑汁抽出来就行了。抽完之后,亮光就会消失——你听懂了吧?”

伍乐婷震惊地点着头。“真是太神奇了——之后注射到另一个人头部去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方法吧?”

“你非常聪明,就是这样。做吧。”

伍乐婷按照凌迪说的那样,小心地移动着抽注器,仔细探寻着。但是五分钟过去了,尾部并没有亮起黄光。

“怪了,我进行记忆移植的时候,几乎不到半分钟就亮起黄光了。”凌迪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蒙蒙汗。“怎么还没找到?”

伍乐婷说:“会不会是我的操作有误?”

“不,”凌迪摇头道,“我一直看着的,你的操作完全正确。”

伍乐婷说:“要不,你来试试吧。”

凌迪接过她手里的记忆抽注器,小心地探寻着,全神贯注。

这时,一支针管插进了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他就像刚才的葛院长那样,毫无防备。

“啊!”凌迪惊呼一声,调转头来看着伍乐婷,这种超强麻醉剂的药效令他瞬间就意识不清了。“你……什么时候……”

“就在你背着我走到茶几旁的时候,我就把院长手中的这支注射器悄悄拾起来了。”伍乐婷冷冷地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狄农是我的父亲,你做梦也没想到吧?”

后面的话,凌迪大概已经听不到了,他倒在了沙发上。

伍乐婷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

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了一分钟。接下来,该处理房间里这两个昏迷的男人了。

她将茶几上的深色皮包完全打开,把里面的“人头”拿了出来——这是她早上花了500元在美发店买的仿真人头。

还好我多长了个心眼。伍乐婷在心中庆幸。这个凌迪果然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她将假人头上的记忆抽注器拔了出来,然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放着狄农的头颅。

伍乐婷看着这颗头颅,忽然间,黯然泪下。

狄老,我知道你写在那本书后面的几个字符——也就是蒙娜丽莎眼中隐藏着的字符是什么意思了。

α、δ、η、τ、ν、α、λ、τ、α——把这些字符反过来排列,将组成一个希腊文的单词——ατλαντηδα。

亚特兰蒂斯人。

狄老,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但我该怎么做呢?

你能告诉我吗?

二十二 结局

一个星期后。

餐桌上,摆着红酒和美味佳肴。这是一套新租的房子,比原来那套单间大多了。因为有两个人要在这里居住。

伍乐婷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各坐在餐桌的两边。他们微笑着碰了碰酒杯。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伍乐婷说。

“是的,庆祝我们的重逢。”说话的人,是“凌迪”。

“尝尝我的手艺吧。”伍乐婷说。

“我早就迫不及待了。”“凌迪”用餐刀和叉子切割盘子里的牛排,送了一块到嘴里。“嗯,真不错,肉很嫩,味道也恰到好处。乐婷,我真不知道你的西餐竟然做得这么棒。”

伍乐婷笑着说:“我在没读医学院之前的梦想,就是当一个西餐大厨呢。”

“西餐界的重大损失。”“凌迪”咀嚼着一大块肉汁丰富的牛肉。

“你喜欢吃就好,狄老……啊,爸爸。”

“凌迪”停下吃东西,和蔼地望着伍乐婷。“乐婷,我跟你说过的呀,不用叫我爸爸。我现在在凌迪的身体里——实际上之前的‘狄农’,也不是你的父亲。”

“我知道……但是,你的记忆里,有我的父亲呀。”伍乐婷说,“况且,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实在太特别了,我该怎么叫你呢?”

“既然你都习惯了,就还是叫我‘狄老’吧。我也希望你一直把我当做狄农。”

伍乐婷抿着嘴笑了一下。“好吧。”

狄农感叹道:“真没想到,我还是再一次‘重生’了。”

“但这次重生和以往不同,你的脑子里没有凌迪的记忆。你就是原来那个我熟悉的狄农。”

“你用抽注器先把凌迪的记忆脑汁抽出来,丢掉了——对葛力(葛院长)也是。然后,你才把我脑子里的记忆移植到一片空白的凌迪身上。”狄农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乐婷?”

伍乐婷神色黯然地说:“我恨他们,不想保留他们的记忆。他们欺骗和利用了我——还有你,他们把你软禁在那里这么多年。”

狄农埋下头说:“其实,我也是为了赎罪才……”

“好了,狄老,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伍乐婷说,“我已经不怪你了。”

他们沉默了一阵。

狄农喝了一口红酒,问道:“这么说,葛院长彻底失忆了?”

“是的。这是他的报应。”

“我留在医院里的……自杀的尸体,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吧?”

伍乐婷摇头。“没有。警方根据现场迹象,定性为自杀——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那颗消失的头颅成了一个谜。不过,说到这里,我实在是想知道——狄老,你那天为什么要拜托我帮这样一个忙?”

狄农垂下眼帘,显得十分沉重。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对不起,乐婷。我知道你会被吓着……但是,原谅我,那天的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从而失去唯一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我能理解,狄老。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带着你的头离开,然后销毁——结束这一切?”

狄农放下餐具,深深地凝视着伍乐婷。“乐婷,我是一个‘活’了一万多年的人。我的经历和感受,是你永远难以想象和体会的。你不会明白,在这漫长的一万多年里,我有多么孤独、痛苦和悲哀。”

伍乐婷凝神注视着狄农。“无数次的,我看着身边的亲人和爱人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地活着;我变换成不同的人,继承他(她)们的记忆,最后怀疑自己到底是人还是怪物;我永无止境地承受着人世间的病痛和苦难。

“别的不提,就拿死亡来说吧——我经历过砍头、溺毙、黑死病和癌症……这个世界上所有你能想得出来的死法,我都亲身体会过。请注意,我不是真正的‘长生不死’,而是在痛苦地死亡之后,又再次从另一个人身上‘醒来’。

“换句话说,普通人一生只会面对一次死亡的恐惧,而我——死去了数千次!这是多么可怕和悲哀!像葛力这样的人,显然没有这些体会,竟然还向往着这种‘永生’。他怎么会知道,这是人世间最大的不幸和折磨!”伍乐婷双手捂着嘴,黯然泪下。“狄老,我懂了。所以,你才希望我帮你终结这一切。”

“是的。”狄农说,“实际上,我早就想结束这一切,却总是做不到。因为守候在我身边的‘执行者’,每当我死亡之后,都能让我再次重生。而且到了后来,我完全不知道谁是执行者,根本就无从防范。

“达·芬奇——他曾经在临终前,出于愧疚而告诉我,他就是隐藏在我身边的‘执行者’。为了他钟爱的科学,他背叛了我。他祈求我的原谅,却直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他托付的下一个执行者是谁。因为他希望这项研究能够继续下去。”

伍乐婷问:“这么说,你在那家医院的时候,也不知道凌迪就是‘执行者’?”

“我只能猜测,但无法确定。”狄农望着伍乐婷。“乐婷,我不怪你,但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不按我说的那样去做,而要让我再一次重生?”

伍乐婷的眼泪簌簌而下:“我……之前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厌倦和憎恨这样的人生状态。我没有考虑这么多,我只想让你活过来,再次和你说话……”她的声音哽咽了,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我只想和我的父亲……一起度过此生。”

狄农离开座椅,走到伍乐婷身边,我她紧紧相拥。“好的,乐婷,我答应你,我会陪着你走完这最后的生命旅程。”

伍乐婷扑在狄农的怀中说:“是的,最后一次……那个记忆抽注器,我在使用完之后,就将它毁掉了。再也没有人会使用它,也再也不会有‘执行者’了。”

狄农深呼一口气,眼眶中溢出了泪水。

他们分开之后,对视在一起,两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狄老,牛排都凉了。”伍乐婷擦干眼泪说。

狄农说:“别忙,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他从裤包里摸出闪闪发光的希望蓝钻。伍乐婷惊讶地说:“啊……您是怎么把这个带出来的?”

“那天,我把这东西放在了给你那个皮包的内层。你显然没找到。”狄龙把项坠挂在伍乐婷的脖子上。“它陪伴我几百年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的女儿。”

“啊,狄老……这……”

狄农轻轻摆手。“别说了,好好珍藏它。你知道它的价值。”

伍乐婷抚摸着这颗硕大的蓝钻,心绪万千。

狄农微笑道:“以后慢慢欣赏吧。现在快吃东西,别浪费了这美味佳肴。”

两个人重新坐下来,像父女那样谈天、吃饭。

晚餐之后,狄农坚持要洗碗。他对伍乐婷说:“在你交男朋友之前,咱们约定好——你做饭,我洗碗,别争了。”

“好吧。”伍乐婷笑着说,“那麻烦你了,狄老。我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儿。”

“去吧。”

狄农端着盘子进了厨房。伍乐婷进入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

她靠在门边思索了一刻,然后跪到床边,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盒子,注视着装在里面的记忆抽注器。

不行,我得把它藏在更加隐蔽的地方。

对不起,狄老。

我恨凌迪,但他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

我不能让这个存在了上万年的奇迹,终结在自己手里。

我必须将这个试验继续下去。

原谅我。

(第九天的故事完)


一直在负责记录故事的龙马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本子,又望向北斗:“你怎么可能凭空想出这样的故事?抛开悬念、创意和题材不谈,这个故事简直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完成!”

龙马对照着自己本子上记录的内容说道:“这个故事中,涉及到了大量的历史人物、事件和各种史料、背景资料。如果坐在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面前,或者置身图书馆中,当然可以在查找大量资料的情况下,完成这篇小说——但是,我们现在置身一个封闭场所,身边没有任何可供查阅的书籍或网络资源。你怎么可能创作得出来?”

“而且,我虽然不能完全判断他故事中的时间、地点、事件和人物是否全部准确,但是也知道,他绝对不是胡乱说的。”夏侯申补充道,“因为我也很喜欢看历史类的小说和书籍,对这些比较熟悉。但是要想全凭记忆就创作出这样一个故事——根本不可能。”

暗火此时也站了起来,直视北斗,质问道:“北斗,你是否对我们有所隐瞒?你表面看起来,一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但从你讲的这个故事看来,你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歌特两根手指放在脸颊,歪着头,斜睨着北斗说:“我看,他可能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已经创作好这个故事了吧?所以才准备得如此充分。”

夏侯申望着歌特:“你这意思不就等于说——他就是主办者?”

面对众人的质疑,北斗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也站了起来,说道:“我在讲之前不就说了吗,这个故事不是谁都能想得出来的。”

“那为什么你能想出来呢?”南天问。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北斗无奈地说,“本来不想让大家知道的——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震惊,同时显得半信半疑。北斗接着解释道:“我看过的书、电视节目或者接收的所有知识、记忆,都会保留在我的头脑里,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我觉得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所以一般情况下不想告诉别人。”

克里斯短暂地思索了一下,说:“你能不能让我们当场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夏侯申讲的《谜梦》这个故事中,第一个死亡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北斗想了想:“好像叫蓝田宇?”

夏侯申汗颜道:“对,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连我自己都忘了……”

克里斯点了下头,继续发问:“龙马讲的《活死人法案》中,主角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洛森。”

“千秋讲的《吊颈之约》中,三本题材相同的小说,分别叫什么名字?”

北斗好像在参加快问快答节目一样,已经进入状态了。

“千秋写的叫《反光》;安玟写的叫《镜中的女人》,渔歌写的叫《诡脸》。”

千秋瞠目结舌地看着北斗,惊呆了。

克里斯的语速加快了。“莱克的《灵媒》这个故事,男主角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筱凡?”

“暗火的《新房客》,女房东叫什么名字?”

“韦隽。”

“我抽到的号码是数字几?”

“13”

“龙马呢?”

“6”

“我们当中谁是主办者?”

北斗张开口,正要说话,突然一惊,呆呆地愣住了,几秒之后,他缓缓说到:“……不知道”。

克里斯眼神凌厉地盯着北斗。

北斗擦了一下额头上浸出的冷汗,说道:“克里斯你什么意思?想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

克里斯低下眼帘,没有说话,似乎若有所思。

龙马此时说:“不管怎么样,刚才的现场测试,应该能证明——北斗确实有过目不忘——或者说过目不忘的本领,我想了起来,尉迟成被害时,我也曾经问过北斗一个问题——我写的逃出恶灵岛这本书的大致情节,故事结局,男女主角和凶手的名字——他全都回答对了,可见他的记忆力非凡。”

“对,”纱嘉说,“我们14个人刚聚集在一起时候,也是北斗最先认出我们当中的一些明星面孔,比如说荒木舟先生,龙马,白鲸,哥特等人。”

北斗松了口气——他终于获得了信任。

“难怪你会创作一个跟记忆移植有关的故事,”千秋说,“应该是受到自身的启发吧?”

北斗低下了头,“当然也是因为——我认为只有我才能在这种状况下想出这样的故事。”

“的确。”南天用赞赏的口吻说,“是一个非常棒的故事,刚才我们一直在探讨关于你过目不忘的事,但实际上,你这个故事的情节,悬念,想象和结构都堪称上乘。”

“是啊,我们这些人当中,真是卧虎藏龙,没有任何人是可以小瞧的,”夏侯申感慨说。

“时候不早了,我们给北斗故事打分吧。”莱克说。

“好的,我去拿纸笔。”北斗向大厅一侧的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签字笔和白纸,分给每个人。

除了北斗外,其余的十一人分别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数字,然后由南天龙马一起收集统计,计算平均分。

北斗最后的分数是9.2分——一个和龙马一样的高分。但龙马由于已经犯规,所以北斗成为了目前最高分的获得者。

北斗似乎没想到,作为14个里面最没有名气的一个,他竟然能获得如此高的评分和肯定,他兴奋的满面红光,不住搓着手。

夏侯申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是五月一日凌晨一点了,这个故事可真是够长的,——明天,不,今天晚上该谁?”

“该我。”荒木舟不紧不慢地说。同时站起来,“我要回房间休息了,养精蓄锐。”

大厅里其他人也纷纷散了,(此时某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他却没有睡意,因为之前北斗讲的故事,让他心绪难安。

北斗讲的这个叫做狄农的秘密,故事中,多次出现了父母亲情这样的情节——这让南天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九天了。父母在外地,但他们一般都会每隔几天就跟我通一次电话,现在过了这么久,他们联系不到我,一定非常着急。”

南天烦闷的吐了口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温馨欢乐的画面——自己和爸妈在老家的房子里,还有家里的亲戚们——大家一起开心谈天说地,吃饭喝酒,一起打牌,看电视……他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我能活着离开这里吗?记忆中的画面,还能成为现实吗?

他现在好想回家,好想爸妈,好想跟他们取得联系,和他们说话——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等等。

南天心中一颤,这未必不可能。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南天参加高考那一年。因为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之一,所以父母自然十分关心,重视。第一科语文考完后,南天刚走出考区,一直等候在外的父亲就迎了上来。当时的对话南天至今记忆犹新。

南天:“爸,这么热的天,你不用在门口等我吧。”

爸爸:“没事儿!天儿,你告诉我,作文题目是不是跟城市建筑有关?”

南天一愣:“你怎么知道?问别的同学了?”

爸爸兴奋地说:“没有——这么说我猜对了,真的是跟城市建筑有关的题目?”

南天疑惑地问:“你怎么可能猜得到?”

爸爸哈哈大笑:”都说父子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看来真是这样!刚才你在考试的时候,一定用心思考着这个题目。而我的脑子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些与此相关的字句,我猜想是不是跟你的作文题目有关,没想到真是这样,太奇妙了!”

南天:“有这种事?真是神了!”

爸爸:“怎么样,考得好吗?”

南天:“语文是我最擅长的科目,当然没问题了……”

……

南天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父子间的心灵感应……真有这种事的话,我为什么不试一下?!

南天的心脏加快了跳动。他认为自己也许找到了一种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方法!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尽全力尝试!

也许,在我集中全部精力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能把这个念头传递给远方的父亲!

说干就干。南天端坐在床边,闭上眼睛,摒除一切杂念,在心中反复默念一句话——

爸,我被困在一所封闭的大房子里。这里连同我在内,一共有14个人。

南天不敢想太多复杂的内容。他打算先试试能不能将最基本的信息传递出去。这句话,他在心中反复默念了十遍,二十遍……

……

千里之外的一张大床上,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中年男人,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呼吸急促,冷汗直冒,神情惘然,呆呆地直视前方。

睡在他身边的妻子被惊醒了,她打开床头等,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不……”中年男人扭头望向妻子,“我刚才在睡梦中,好像听到了南天的声音,他在跟我说话!”

母亲立刻做起来,关切地问道:“天儿跟你说什么了!”

父亲眉头紧蹙,双手撑住额头:“具体内容不是很清楚,但未能感受到他伸出困境之中,而且我能非常强烈地感应到一个数字——14。”

“14?”母亲急切地问,“代表什么?”

“不知道。”父亲走下床,睡意全无,“但是,我敢肯定,这不是一个梦。是天儿在向我传递某种信息!”

母亲有些被吓到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在通过心灵感应跟我沟通。告诉我,他现在可能遇到了危险!”

“心灵感应?”

“对,我和他以前就发生过。天儿一定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用这种方式和我取得联系!”

母亲也跟着从床上起来,担忧地说:“这么说,我前两天打他的手机无法接通,不是电话欠费或手机丢失,而是他真的出事了?”

父亲沉默不语,心中焦急不安。

“那我们该怎么办?”母亲着急地问。

父亲略微思索,从床边的衣架上取下衣服。“现在就去报警!”

母亲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一点过呀!”

“没关系,我能联系到车。几个小时就能到。”父亲说,“你留在家里吧,我去。”

“不,”母亲拿起衣服,已经在往身上穿了,“我和你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父亲迟疑一下:“好吧,我们走。”

漆黑的雨夜中,一辆私人出租车形式在高速公路上,火速赶往南天所在的S市。

5月1日早晨7点,出租车抵达了南天在S市的住所。父母在确认儿子失踪后,赶紧前往S市公安局报案。

“你们儿子失踪了?”公安局刑侦科的吴警官接待了他们,“别急,坐下来慢慢说吧。”

南天的父母坐在长椅上,面色焦虑。吴警官交一个女警察负责记录,他开始询问:“你儿子多大年纪?”

“今年27岁。”

“叫什么名字?”

“南天,南方的南,天空的天。”

“职业是什么?”

“自由作家。”

听到这个回答,吴警官抬起眼帘,问道:“他写的是哪一类型小说的?”

“悬疑小说。”南天的父亲回答。

吴警官深吸了口气,神色严峻地和身边的女警察对视了一眼。

南天的父亲观察到了两个警察的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警官?”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吴警官说,“你儿子什么时候失踪的?”

南天的父亲皱着眉说:“我不能确定。我只知道我们在三四天前打他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当时我们以为他可能只是手机欠费,或者丢了手机,并没有在意。但是今天我们感觉到不对劲,所以感到了他的住所,发现他果然没在家。”

吴警官说:“你儿子都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你怎么知道他没在家就是失踪呢?我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只是到外地去了,换了一个手机号,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而已。”

“不,不可能。”南天的母亲笃定地说,“我儿子是一个很孝顺,懂事的孩子。虽然目前我们和他没有居住在一个城市,但他心里一直挂念着我们。我们每隔三四天就会通一次话。如果他换了手机号,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不会让我们为它担心。”

“对,警官,我们现在这样既找不到他人,又联系不到他,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出事了!”南天的父亲焦虑地说。

吴警官略略点着头说:“我明白了。这件事——”他顿了一下,“当然,如果你儿子的失踪真是与此有关的话——这起案件,我们警方早就在调查中了。”

南天的父母惊愕地对视在一起。

吴警官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也许你们不知道,除了你们的儿子之外,近期还失踪了十几个人——有本地人,也有附近城市的人,他们的年龄,性别和身份背景都各不相同,却在同一天失踪——4月22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儿子也是在那天失踪的。”

“啊……这么说,我儿子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以上了?”南天的母亲忧形于色,声音有些颤抖。

“有这个可能。”

“这些人失踪的原因是什么?”南天的父亲急切地问。

吴警官说:“严格地说,这次事件不应该是失踪案,而是一起有目的,有预谋的绑架案。能在同一天内绑架那么多的人——显然不可能只靠一个人的力量。所以我们怀疑这起重大绑架案,是某个犯罪团伙和组织所为。”

“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们警方正在全力调查。”

“我儿子只是个普通的小说作者,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怎么会有人绑架他?”

南天的母亲留下了眼泪。

吴警官犹豫片刻,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告诉他们一下内容。最后,他还是讲了出来:“说到这个,这次的绑架案有个共同点。或者说,被绑架的人有个共同点——他们当中,有知名作家、在校大学生、杂志主编、公司职员、财团继承人……身份地位虽不相同,却有一个显著的共同之处——都是写过悬疑小说的作家。”

“啊……跟我儿子一样?”南天的母亲惊呼。

“对。很蹊跷,是不是?”吴警官说,“据我们的调查,这些人当中,有非常有钱的富二代和名声显赫的大作家,也有每个月生活费仅600元的大学生,还有按揭买房的普通职员和存款为0的“月光族”——显而易见,绑架者图的不是钱财,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能够由悬疑小说作家提供价值的东西。”

南天的父母焦虑不安地对视了一刻。父亲问道:”警官,你刚才说一起失踪的有十几个人——能告诉我具体是多少个人吗?“

吴警官考虑了一下:“13个!”

“13……”南天的父亲眉头紧蹙,“您的意思是,加上我的儿子,一共13个?”

“是的。”

南天的父亲垂下眼帘,喃喃自语:“怪了,不是14个吗……”

“什么?”吴警官听到了他说的话,“你说应该有14个人?”

南天的父亲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跟警察解释。但此刻,吴警官凌厉的目光逼视着他。“你为什么认为失踪的人会有14个?”

南天的父亲决定实言相告,不管警察是否相信。“警官,我相信我和儿子之间有一种心灵感应。实际上,我们今天所以赶到这里来报警,就是因为今天凌晨,我感应到儿子身处困境之中,而且我能非常强烈地感应到一个数字——14。”

“心灵感应?”吴警官眯起眼睛,显得半信半疑。

“是的,我和儿子之间,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吴警官将食指顶压在嘴唇上,若有所思。

过了好几分钟,吴警官仍在沉思,南天的母亲忍不住问道:“警官,你在想什么?”

吴警官抬起眼眸,凝视着他们:“其实,我们接到前几次报案,知道4月22日发生了多人失踪案后,曾经在后面几日的调查中发现——在近期失踪的人中,除了这些悬疑小说作家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只是,这个人不是悬疑作家。所以无法判断和其他人的失踪,是不是同一事件。但是假如真的有14个人的话,那这个人可能就也在此列。”

南天的父亲感觉到警官在说到这个人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有些凝重,视乎提到的不是个普通人物。他问道:“这是个什么人?”

吴警官迟疑一下,决定告诉他们:“是一个有多次杀人嫌疑,但每次都因为没有证据将其定罪,而至今未被抓捕、具有超高智商的危险人物——这个人也失踪了。”

“啊……”南天的父母倒抽了一口凉气,被警察的话吓得面色发白。

吴警官说:“先别紧张,母亲还不确定这个危险角色是不是真的跟这起多人绑架案有关系。你们可以先回住所去,我们警察一定会全力侦破这起特大案件的。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你们。”


5月1日,南天被困在封闭场所的第10天。

中午吃过东西后,他躺在自己狭小房间的床上闭目养神,突然脑子里传来一丝电流那样,迅速闪过一句话。

警察已经在全力调查此事了。

南天全身颤抖,身上的毛孔一阵阵收缩——这……这是父亲和我的心灵感应吗?他接受到了我传递的信息,现在用同样的方式回应我?!

他激动不已,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屋内兴奋地来回踱步。太好了!如果刚才感应到的信息是真的,说明警察已经知晓并重视了此事,而且展开了行动!

我成功了!我真的通过心灵感应和父亲沟通——那个主办者做梦都不会想到,我能用这种方式和外界取得联系!

南天欣喜和兴奋得难以自持。他知道这次神奇联络的成功,意味着什么——警察如果能在“14天”结束之前找到这个地方,就能够救出他们!

也就是说,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增加了一个——除了战胜后找出主办者之外,还能期待警察的到来!

在这种时候——这场残酷的死亡游戏只剩最后4天的时候,任何能增加活命几率的微妙暗示,都会带来一丝希望之光。

南天此刻激动得想立刻跟人分享这份喜悦,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纱嘉。

他正要打开门出去,动作却停了下来。

我真的能完全信任她吗?万一……他蹙起眉,不过就算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当然包括主办者在内——他(她)也没办法阻止外面警察的行动。反而,这个消息可能会带来一些威慑的作用。

考虑了几分钟,南天决定先把这件事告诉纱嘉。至于其他人,当某个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讲不迟。

纱嘉呆在自己房间,听到敲门声,她走到门口,问道:“是谁?”

“我。”

纱嘉听出了南天的声音,她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立刻将房门打开。

南天走进纱嘉的房间,将门带拢,望着纱嘉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纱嘉点了下头。“坐过来说吧。”

他们俩一个坐在床沿,一个坐在单人沙发上。南天把用心灵感应,联系到父亲,并且警察已经展开调查的事告诉纱嘉。

“啊,太好了!”纱嘉听完后,和南天一样激动得面额泛红。但令她感到格外震撼的,并不是警察已经介入调查此事,而是南天和父亲之间不可思议的心灵感应。

“我以前只在小说和电影中看过关于心灵感应的事,没想到现实中真的存在!”纱嘉惊叹不已,“实在太神奇了!”

南天说:“也许只有在某种特殊的环境和状况下,才能成功沟通吧。”

纱嘉点着头,若有所思。过了几分钟,她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南天,我有个想法,需要经得你的同意。”

“是什么?你说。”

“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激起了我的创作灵感。你知道,明天晚上就轮到我讲故事了,但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构思好,正着急呢,但是听了你说的父子间心灵感应的事,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以此为题材来创作一个故事?”

南天笑道:“当然可以啊。”

“可是,这意味着你就不能用这个题材了。”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打算用这个题材。”南天说,“而且毕竟我是最后一个讲故事的人,时间相对来说要比你充裕得多。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纱嘉高兴地双手交叉合拢:“你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把这个故事的大纲记录下来。”

南天想起了徐闻手稿的是,提醒道:“如果你写在纸上的话,可一定要收好呀,别让别人看到了。”

“我明白。”纱嘉说,“我会把它放在口袋里,一刻不离身的。”

“这就好。”南天说,“那我回房间去了,你慢慢创造吧。”

“唉……等等,”纱嘉叫住他,“要不,我把这个故事先讲给你听听?”

“你不是才想到这个题材吗?怎么就已经构思好了?”

“我之前就已经构思出雏形了,只是不完整。但是刚才你带给我的灵感,让我把故事中的情节全部串起来了——你想听吗?”

南天微笑着说:“好的。”

“我现在讲这个故事给你听,一方面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你知道了我故事,就不会再构思的时候出现和我相似的情节了。”

“嗯。”南天额首,“你可以放心讲给我听,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纱嘉显得非常开心,“好的,我开始讲了,这个故事讲的是……”


晚上7点,游戏时间又到了。十二个悬疑小说作家聚集在大厅,围坐成一圈。

今晚的讲述者是大作家荒木舟。如果除开天才少年克里斯的话,他是14个作家中最大牌的一个。此刻,他睥睨众人,缓缓说道:“不得不说,这场游戏比我想象中要精彩、刺激、富有挑战性得多。别的不说,通过前面9天个人所讲的故事来看,被选到这里来的人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我在开讲之前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表明——这场游戏,彻底地激起了我的斗志,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我都会全力以赴。所以我可以告诉各位,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应该是一个能够代表我最高水准的悬疑故事。我相信,这个故事一开场,就能让你们屏住呼吸、捏一把汗。”

荒木舟的话显然给在场的众人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同时也带来了动力——起码对南天来说是如此。我期待你讲出一个超级精彩的故事,但是我不会输给你的,我会尽一切努力超越你!他体内热血沸腾、心潮彭拜。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荒木舟开始讲,“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