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2

阿洛德前来察看柴火情况的时候罗伦斯醒了过来,阿洛德自然沉默不语,不过对于他前来添加燃料并让几乎已经熄灭的炉火重新旺盛起来的这番好意罗伦斯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感激。

第二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即使对于自己睡过头这件事情感到懊恼不已,已经逝去的时间仍然无法回来。恐怕任性的赫罗早已经醒了过来,正因为没有衣服无法离开房间而饿着肚子发火吧。

罗伦斯又一次无奈的叹息,然后爬起身来确认了一下衣物的确已经烘干了之后就立刻回到了三楼。

赫罗的心情就像她脸上的表情一样阴暗,看到罗伦斯进来也没说一句话。

结果,罗伦斯只能跑到街上拜托某酒家做了一顿相当豪华甚至可说是奢侈的炖肉料理。

翌日,醒来之后发觉天空终于放晴了,柔和的阳光从木窗的缝隙之间透射进来。多亏了这丝阳光带来的温暖,即使没有暖炉的恩惠也不会让人感受到冬日的严寒,不过或许是因为这幅身体已经习惯了严酷的野营所以才不绝的寒冷也说不定。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下罗伦斯总算多少能理解赫罗之所以要选择比较明亮的房间的理由了。

果然,早睡早起身体好。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赫罗居然还在睡觉,而且还把头露在了毛毯的外面。以往都是像野兽一样蜷缩成一团的睡姿,看到现在这种好似普通女孩子的睡相,一股新鲜感不禁油然而生。

一想到以前赫罗睡懒觉的时候大多都是因为宿醉,这让罗伦斯多少有些担心,不过昨天晚上也没喝酒应该不是因为宿醉的缘故。

只是单纯的睡过了头,一脸毫无防备的表情静静的躺在那里。

“接下来。”

虽然还想继续这样看着赫罗的睡脸,但是如果被坏心眼的贤狼发现了的话不知会面对怎样的厄运。

既然如此,就要为了出门打点一下容装,首先应该修整一下胡须。

长须对于北方寒冷的天气来说正好,不过如果长度过长而又任其肆意伸展,外观肯定会受影响。从阿洛德处借来了热水之后从行李中拿出了一把短刀,这小小的骚动自然逃不过听力极佳的贤狼的耳朵,赫罗终于醒了过来。

一声冷淡的叹息声之后,罗伦斯察觉到了注视着自己背影的视线。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皮草。”

把小刀收入刀鞘之后,罗伦斯回头去看着躺在床上的伙伴说道。赫罗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样子心情似乎不错,于是罗伦斯接着说道。

“尽量想办法提高利润吧。”

赫罗用毛毯遮住了嘴巴作答道。

“汝可别把华丽的外观同价值混为一谈哏。”

或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赫罗睡眼惺忪地注视着罗伦斯显得非常温柔。

就算赫罗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半真半假的感觉,罗伦斯依然暗自高兴。

不知不觉地因为害羞而耸了耸肩膀,赫罗继续说道。

“可别到了没人来买的程度哪。”

从俯卧的姿态转向仰面朝天的过程中,一丝邪恶的目光闪过了赫罗的双眼。

“至今为止有谁来买过吗?”

还真是除了洞察人心的才能之外一无是处的贤狼。

罗伦斯挥了挥手中的小刀示意投降,赫罗开心的笑过之后,为了睡回笼觉有一次钻进了毛毯里。

「やれやれ」

(译者:这个实在不知道怎么翻好,不过也没什么必要翻译吧。)

还是一样轻松的被赫罗玩弄于鼓掌之上,罗伦斯实在是哭笑不得。

于是罗伦斯苦笑着走出房间,向着楼梯口走去。

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之后,罗伦斯马上换上了营业用的笑容。

“早上好。”

朝着在楼梯下方同宿的旅客投去最标准的笑容并作了早上的例行问候。

没想到对方却是昨天晚上在暖炉处烘干衣物时曾四目相交的身着重型装备的旅行者。

虽然仍用厚重的兜帽包裹着头部,覆盖着身体的布料却少了不少,脚上也穿着拖鞋。从手里拿着的冒着热气的纸袋来看,早上应该吃的是烤过的馅饼吧。

“……啊啊。”

唯有青色目光从布料的缝隙之间投射出来的旅客,用与罗伦斯完全不同的方式打了招呼。

那是沙哑的、同干燥的大地以及风化的岩石非常相称的旅行者的声音。

虽然还是非常冷淡,从中却能感受到亲切的意味。

不过如此一来擦身而过时衣物上难免会沾到肉馅饼的香气,如果这个味道被赫罗嗅到了肯定会摇着尾巴说想吃,罗伦斯不禁可怜起自己的荷包来。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哏?”

嘴边仍沾着馅饼的肉屑,赫罗又拿出一块馅饼作为谈话的开端。

“首先还是要收集有关于你的神话吧?”

“嗯。有关咱的神话以及哟伊茨的方位……”

一整块馅饼只用了三口就吃了个精光,用囫囵吞枣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就和在克梅尔松的时候一样,先去找年代记作家吧。”

“关于这个就交给汝了,毕竟这方面的方法汝比较清楚……怎么了?”

赫罗不解的看着轻轻摆手还带着一脸微妙笑容的罗伦斯,

“既然这方面的方法我比较清楚,那你又清楚那方面的方法呢?”

赫罗听到罗伦斯意料之外的发言不禁愣住了。

“有这种说法呢。劳心者制人,劳形者制于人。”

“嗯,原来如此。不过咱的确知道汝这般辛勤工作的理由呢。”

“以前的人常常这么说。”

说完罗伦斯大大地咬了一口馅饼,赫罗则盘腿坐在床上重新组织起语言。

“如果咱是汝的雇主,汝想要怎样的奖赏呢。”

“奖赏?”

“嗯,比如说……”

充满了诱惑的语句仿佛溶解在水中的颜料伴随着笑声飘荡在空气之中。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呗?”

在昏暗的光线所造成的暧昧气氛之中听到了这样的发言任何人都会怦然心动吧,不过嘴巴上还挂着肉屑的罗伦斯却对此不为所动。

赫罗终于吃完了所有馅饼,然后罗伦斯对着手指还停留在自己嘴边的赫罗说道。

“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是吗?”

赫罗似乎还有些欲求不满,把沾在嘴边的那些肉屑都舔了个干净,此时罗伦斯又重新补充说明道。

“关系能要好起来的话就满足了。”

稍稍有些吃惊的赫罗顿了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用指尖把残留在嘴唇上的最后一点肉屑弹飞。

“把咱当成牵牵手就能满足的小孩子来看待吗?”

“如果是孩子的话就不用整天这样唇枪舌战了吧。”

拿起手边的水壶,将冰冷的水一饮而尽。

“嘛,首先还是去问问这里的主人吧,虽然破烂了点,好歹也是旅店的主人哪。”

罗伦斯站起身来,套上外套就算完成了准备工作。赫罗则仍然是刚起床时的那幅行头。

“会跟我一起来的吧?”

“说不定手又要被打了哪。”

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怨恨,赫罗快而不乱的把靴子,腰带,头巾,披风一件件的穿好,敏捷的身手让观者不禁有种魔法的感觉,酝酿完成之后贤狼转了一圈说道。

“如果在汝的面前被打了手的话,说不定汝附在咱身上的魔法就会消失了呢。“

会变成这样吗?

罗伦斯决定将计就计。

“哈,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对了,这里是皮草与木材之城雷诺斯,在这里购买了皮草之后就必须赶快朝下一个城镇前进了。”

没想到旅途之中曾多次看过巡回演出的旅行剧团的表演居然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罗伦斯用夸张的姿势说完之后,赫罗仿佛看见了非常精彩的喜剧,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一阵大笑过后,赫罗慢慢地走到了手正握着门把的罗伦斯身边。

“汝是旅行中的商人呗?咱可是一眼就能分辨出皮草的优劣哟。”

罗伦斯推开了赫罗的手,一边打开门一边回答。

“嗯,的确是很有分辨力的眼神呢。不过人的善恶又如何呢?”

在充满了清晨寂静空气的旅馆之中,唯有楼梯发出的吱嘎声在回响。

赫罗走到二楼之后,转过头来凝视着罗伦斯说道。

“咱说不定是被什么坏魔法附身了哏。”

罗伦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既然如此,为了让你清醒过来不打手不行了呢。”

“已经被打过一次了。”

“所以你想说已经清醒过来了吗?”

罗伦斯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步入了赫罗设下的陷阱。

这回赫罗算总是找到了在露天小店大快朵颐的借口了。

在这里只能yy无法行动,罗伦斯的脑海里充斥着“生命不息,yy不止”诸如此类的想法的时候看到了二楼客厅里暖炉前谈笑了一整夜正酣睡着的两位旅行者。

然后,正当罗伦斯准备沿着楼梯继续往下走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并且让他转过身。

准切地说是拉着他的手的赫罗没有下楼。

好不容易能够俯视罗伦斯的赫罗莞尔一笑。

“然后呢?不是要为了让咱清醒而驱散魔法吗?”

真是毫不夸张的恶魔行径。

看样子不在这里让罗伦斯无言以对赫罗是不会满足的。

不过,罗伦斯偶尔也想抢占先机。

于是,弯下腰来将自己手中赫罗的小手举至胸前。

古往今来,这个姿势的男性下一步的动作只有一种可能。

轻轻的将那只手又提高了一点,罗伦斯在赫罗白皙的手背上吻了下去。

(译者:鼓掌!鲜花!)

“荣幸之至。”

当然台词也要迎合这气氛。

一时间赫罗连呼吸都忘记了,整个脸颊都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头巾下的那对眼睛也因为吃惊而瞪圆了。

“好啦,该走了。”

对于自己做了傻事的自嘲以及终于取得了对赫罗胜利的兴奋组合成意味深长的微笑浮现在罗伦斯的唇边。

赫罗仿佛变成了线操人偶,任由罗伦斯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下楼梯。

垂下的刘海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不过想必现在正悔恨不已吧。

罗伦斯终于也开始觉得有些害羞,在心中暗自偷笑起自己来。正当他沉浸在胜利的余韵之中时,赫罗突然一脚踏空失去重心向前倒去,罗伦斯急忙将她揽入怀中。

不知是否因为悔恨而茫然自失至此,罗伦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就在这个瞬间被他抱在怀中的赫罗在罗伦斯耳边轻轻的说道。

“太用力了啦,蠢材。”

这是似怒非怒,欲拒还迎的微嗔。

照理罗伦斯的反应应该如同最初相见时一样头脑一片空白,或者是不假思索的紧紧抱着赫罗。

可是,实际情况却出乎意料,罗伦斯的表情几乎可说是悔恨的苦笑。

在特雷奥村的时候罗伦斯努力的尝试不去想象同赫罗甜蜜而快乐的旅行的终点,但还是一不小心碰到了禁忌的箱盖。当然这个盖子只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打开的,只有在得到赫罗的帮助之后才能打开。

然而,当时两个人都没有直视箱子中一切的勇气,所以盖子才没有打开。

即便如此,还是有所收获。

赫罗其实也想尽可能不去看里面的东西。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即使从正面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然后在耳边窃窃私语仍然能够坐怀不乱。

赫罗的头发就贴在罗伦斯的脸颊上,虽然不曾用梳子梳理过却依然丝滑柔顺,虽然不曾用香油涂抹过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既是尝试着一根一根去数清头发的数量到头来还是因为丝丝细发而无法集中注意力最后放弃的吧。

正为了如此这般无聊的事情而困扰着的罗伦斯完全没有注意到赫罗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怀抱正抬头看着自己。

“汝这是要胡思乱想到什么时候呗?”

“嗯,大概你不这么做的话就……”

赫罗思索了一会儿。

很快就明白了话语中的另外一重含义,不禁又感到一丝懊悔。

“汝的脑子也越来越有智慧了呢。”

“是吗。”

话音刚落,赫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罗伦斯慢慢地走下楼梯。

赫罗喜欢看到罗伦斯手足无措的样子,因此常常对罗伦斯使出各种各样的诡计,然而当罗伦斯“最手足无措”的时候却没能想出一个点子,结果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罗伦斯的怀中。

真是精彩绝伦的后发制人,罗伦斯一边自我陶醉着一边跟在赫罗的身后走下楼梯,此时,走在前头的赫罗突然转过身来说道。

“汝的口才的确是进步了不少呢,有谁教导过汝了吗?”

让罗伦斯吃惊的是在那头巾之下的愉快、喜悦、甚至让人感觉能够驱走一切寒冷的温暖笑容。

本来赫罗应该是感到很不甘心才对,不明所以的罗伦斯警戒地看着赫罗。

“没有,不过就是突然间想到的罢了……”

“突然间?ho~,那更让人高兴了。”

赫罗藏在外套下的尾巴仿佛心情很好的幼犬发出刷刷的摇摆声。

然而罗伦斯注视着不知为何摆弄着自己手指的赫罗觉得这里似乎有些问题。

“嘻嘻。所以咱什么都没做、是呗?”

赫罗撒娇似地靠了过来,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什么都没做、是呗?

修改了说法之后,罗伦斯终于察觉到某个微妙的部分。

然后,当他理解了话语中隐藏的那部分含义的瞬间,罗伦斯当场冻住了。

“哼哼,怎么了?”

赫罗的心情仿佛初春由积雪融化而成的清澈溪水,不过其中还混入些许沼泽地一般的粘性。

罗伦斯不敢直视赫罗的脸。

赫罗什么都没做自己就开始胡思乱想。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罗伦斯在心中声嘶力竭的喊道。

这不就像是大声宣告自己想要赫罗嘛!

“噢呀?汝的血色似乎不错呢。”

罗伦斯完全无法制止不断涌上脸庞的血气。

对于自己居然粗心大意的以为能这么简单的就战胜狡猾的贤狼,完全没考虑到话语中可能设下的陷阱,罗伦斯感到懊恼不已,用手捂住了眼睛。

可惜,赫罗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乘胜追击的机会。

“真是的,像个孩子一样说出那样撒娇的话也不觉得害羞。”

啪嗒啪嗒,尾巴摆动的声音更响了。

想在与贤狼的斗争中抢占先机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呵呵,汝还真是可爱呢。”

从捂住双眼的手指缝隙间,罗伦斯看到了赫罗那令人难以忍受的、让人甚至恨不得冲上去掐她脸的、坏心眼的满面笑容。

(译者:十分糟糕的表达- -)

阿洛德似乎正在马厩那边忙得不亦乐乎,幸而他没有听说自己被赫罗当成傻瓜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故事。

或许,赫罗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玩弄罗伦斯。

“年代记作家?”

“嗯,或者是了解这个城镇的古老传说的人。”

敲打着薄铁片将它们组合在一起之后,阿洛德往自己常用的杯子之中注入温过的葡萄酒,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左眉仿佛看见了什么非常珍惜的生物吊了起来。这副表情摆明了就是怀疑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问这种问题的客人的意思。

尽管如此,就好像对于其他旅店而言询问客人的身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阿洛德对于这一切不管不问,所以即便听到了这样的问题也不追究,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回答道。

“有个叫做瑞格洛的男人似乎负责这项工作……不过很不凑巧现在五十人会议正在进行中,恐怕见不到他吧。”

“五十人会议?”

阿洛德没有立刻回答罗伦斯的问题,反而随手拿一个陶碗将温过的葡萄酒倒了进去,然后对罗伦斯和赫罗两人劝起酒来。

五十人会议正如其名,就是由城镇里的工匠、商人和贵族代表共五十人参加的会议。他们代表各自所属的组织或者家族并且为了各自的利益在会议上进行论战。会议上讨论的基本都是可以左右城镇命运的重要议案,参与者自然是责任重大。

以前为了要获取一个参与的席位要用到不少政治的手腕,不过由于几年前的一次疫病大流行,据说现在还有若干空缺。

“在城镇的入口处没看到吗……?”

“看到了。有不少商人打扮的人聚集在哪里。既然这同五十人会议有关系的话那果然就是说城镇里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赫罗毫不客气的端起碗喝起酒来,然而才喝了一口就立刻停下了动作。

大概尾巴上的毛都已经膨胀起来了吧。不熟悉的人是品不出这种酒的味道的。

“皮草……吧。”

“皮草?”

一听到皮草这个单词,罗伦斯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过并不是因为在意赫罗的缘故,实际上是完全相反,因为这个久违了的单词,而让罗伦斯的身体想起了非常熟悉的金钱的味道。

罗伦斯振奋起精神连忙追问,阿洛德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接下去说道。

“他是会议的书记。”

阿洛德似乎已经不想继续关于会议内容的交谈,不过他本来也不是那么亲切的人。

“对了,了解古老传说的人也可以,是吧?”

“哎、嗯,也可以。有认识的人吗?”

内心急切的感觉可不是能形于色的东西。

罗伦斯再也不敢忘了警戒,而阿洛德那一直埋没在满脸皱纹之中的蓝色眼睛完全无视罗伦斯遥望着远方。

“硝皮的玻鲁塔的祖母是个博闻强记的人……不过,四年前的疫病时死了。”

“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

“其他?让我想想……朗顿商会的叔父……不对,他也在前年夏天的时候……怎么说呢……”

阿洛德把正移向嘴边的杯子用力的放到桌子上,发出了当的一声。

赫罗似乎被这股声音带回现实,转向了阿洛德这边。

“城镇的古老知识,有没有记载着类似这种东西的书籍呢……”

阿洛德有些不确定的说完,换了种姿态抚摸着自己的颚须。

罗伦斯能够感受到赫罗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在斗篷之下微微颤抖。

直接了解自己事情的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因为赫罗本身就是那个被忘却的知识。

罗伦斯不知不觉已经忘记了刚才被狠狠耍了一顿的事情,沉默着靠到赫罗身边轻轻的抚摸她的背部。

“既然如此,不想看看瑞格洛那些记录吗?”

“说的也是……时间能风化石质的建筑物,更别说是人的记忆了,还真是令人感到恐怖的现实……”

阿洛德把头往侧一横,就那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就给人一种隐士的感觉,不过现在的阿洛德越来越像了。

罗伦斯也曾想过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能听见死亡迫近的年龄的缘故。

就算继续谈话估计也只能吃到闭门羹,罗伦斯把自己那份温过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催促着赫罗一起离开。

和昨天不同,街道上的人流多了许多,朝阳穿过左手的缝隙刺入眼中让罗伦斯不禁感到一阵目眩。

站在被水浸湿的石板地面上看着身边的赫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赫罗似乎很沮丧。

“想吃什么东西吗?”

虽然就连自己都认为这是最差劲的发言,不过无论什么事超过了一定限度就会适得其反。

清风微微吹起赫罗的头巾,她略带着吃惊的表情看着罗伦斯。

“语汇还是稍微增加一点的好。”

说完,就握住了罗伦斯的手。

罗伦斯还以为赫罗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什么,不过看来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

与此同时,罗伦斯和赫罗身后的门也被打开了。

“……”

出现在门口的是之前曾经见过的同宿的旅客。

实在是个勤奋工作的旅行商人的榜样,不过这位旅行商人看到了罗伦斯和他身边的赫罗之后明显是因为吃惊停下了脚步。

“……失礼。”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罢了,用一如往常的嘶哑声音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刻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莫非是耳朵或尾巴的事情暴露了?虽然觉得不太可能罗伦斯还是把视线投向了身边的赫罗发现赫罗也歪着头。

“看到咱之后吓了一跳呢。”

“对方是你的同类、吗?”

“倒没有这种感觉……那个女孩子说不定是看到了咱美丽的眼睛而退缩了哏。”

“怎么可能。”

罗伦斯正想嘲笑洋洋得意挺起胸膛的赫罗,突然发出“哎”的一声。

“女孩子?”

“嗯?”

“是女的?

因为长年旅行的行头和嘶哑的声音光考虑到对方是男性的可能性,不过在这种事情上面赫罗是不会弄错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成为商人的呢,罗伦斯不由自主地看着女商人离去的方向,不过马上感受到了从手上传来的巨大拉力。

“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咱以外的雌性身上,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不用直接说出口吧,用态度来表示会让人觉得更可爱哦。”

听到这番发言,赫罗并没有皱起眉头,而是用轻蔑的目光看着罗伦斯。

“因为汝实在是太愚蠢了,不直接说出来根本发现不了呗。”

又变成像之前一样,没有办法提出反对意见的状况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舌战的失败者每次都是自己,不过还是要制定一下今天的计划。

“和那个男的见面会很困难呗?”

“瑞格洛,是叫这个名字吧。想要见会议的书记或许会很麻烦,不过,只要好好思考一下在会议上会讨论怎样的事情……”

罗伦斯一边抚摸着刚刚修整过的胡须一边说道,突然身边的赫罗往前踏出一步。

“想要知道会议上到底讨论些什么但是却想不到办法的表情呢。”

“是吗?”

罗伦斯摸着自己的脸庞反问道,不过赫罗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图谋不轨。

“那就完全不管它,一直悠闲地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再行动呗?”

罗伦斯开心地笑了。

“呀,真不愧是贤狼的观察力。以为我想知道城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已经迫不及待了吗。恰恰相反。”

“要乘这个机会好好赚上一票。”

耸了耸肩膀,赫罗歪着头笑了起来。

“带着这种木牌的话,肯定会遇上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罗伦斯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了“外地商人证”。

“不过,汝哟。”

“嗯?”

“记得要适可而止哪。”

被人拐走,在下水道遭遇围追堵截,直面破产的危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危机之后赫罗的这番提醒,决不是苦笑一下就能过去这么简单。

“我知道啦。”

虽然难得心口一致一次,不过就在这个瞬间,刚才还非常可爱的贤狼换上了一幅腹黑的表情。

“是这样吗?”

既然是个男人就不能光说不练,况且靠嘴巴也赢不了赫罗,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

握住赫罗的小手,罗伦斯努力换上一幅营业用表情和语气。

“那么,首先请允许我带领您参观这座城市。”

在楼梯上已经吻过了赫罗的手背,现在如果再做一次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有可能形式直接被逆转。

而且,牵引着街道上来来往往马车的马儿一边排出排泄物一边从眼前经过,这氛围也实在是不怎么合适。

尽管如此,赫罗还是给了及格分。用鼻子哼了一声之后便来到罗伦斯的身边。

“嘛、这样也不错。”

“遵命。”

半年前的自己如果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恐怕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观光要从哪里开始呗。虽然咱以前的确来过这里,不过这里的变化已经让咱彻底认不出来了哏。”

“先去港口吧,听说最近船成为了主流。虽然比不上海边港口的程度,还是非常精彩的。”

“噢,船哪。”

牵着赫罗的手开始前进。

两个人在一起时,走不快会很麻烦,这种话到底是谁说的呢?

配合着身边赫罗的步调,罗伦斯笑着在心中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