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 1788年1月23日
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没错——朱迪丝·波罗说列文夫人有个情人。
某天晚上熄灯以后,朱迪丝说列文夫人有个“树林里的情人”,其他女孩大都嗤之以鼻。但我不一样。我想起了不久前的某个晚上,在吃完晚餐后,我从宿舍的窗户看到了那位讨人厌的女校长:她用一块披肩裹住自己的脑袋,同时匆匆走下通向校舍外的台阶,消失在前方的黑暗里。
她异样的举止让我觉得,她并不只是打算去呼吸新鲜空气而已。除此之外,还有她左右张望的样子。她所走的那条路通向运动场,以及——没错——学校周边的树林。
我花了两天的时间去监视,但昨天晚上,我又看见了她。就像之前那样,她离开了校舍,谨慎地四下张望——但还不够谨慎,因此她没能看到头顶那扇打开的窗子,以及正在爬出窗子的我。我顺着棚架爬到地面,然后跟在她身后。
我接受的那些训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就像黑夜里的幽灵,无声无息地跟在稍远处,而她借着月光察看脚下的路,经过草坪,走向运动场的周边地带。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我皱了皱眉头,然后照我母亲和韦瑟罗尔先生的教导去做了。我评估着状况。列文夫人背对着月光——她老眼昏花,而我耳聪目明。我决定继续跟在后面,但和她保持距离,让她看起来只是我前方的一道阴影。我看到了她的眼镜反射的月光——她转过头来,确认没人跟踪。我站定不动,让自己融入夜色,一边祈祷自己的估算没有出错。
我的确没算错。那个老巫婆继续向前走去,最后走进树林,身影隐没在树木和灌木的轮廓之后。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找到了她所走的那条路,像鬼魂那样穿过树林。我不由得想起,有那么几年时间,我也曾走在类似的林间小径上。而在那条小径的终点,我的保护人韦瑟罗尔先生总会坐在他的树桩上,面带微笑:在那时候,我母亲的逝世还没有成为他的心病。
在那时候,我也从没闻到过他嘴里的酒味。
我连忙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因为前方出现了园丁的小屋,这时我才意识到她要去哪里。我停下脚步,躲在树后,看到她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门开了。我听到她说:“我都等不及想见你了。”然后是清晰的亲吻声——亲吻声——紧接着她走进屋子,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这就是她那位“树林里的情人”。园丁雅克,我对他知之甚少,只在远处看过他工作的样子。但我知道一件事:他比列文夫人年轻得多。她可真是令人意外。
我回到宿舍,心里明白那个传闻并非虚假。她很不幸,因为我不但知道了她的秘密,还会毫不犹豫地用它换取我想要的东西。的确,这正是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