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保龄球馆中,阿郎拿球站在球道前,紧盯着前方一字排开的保龄球瓶,眼底深处尽是凌厉之色,看不到丝毫嘻哈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将此时的阿郎与平日里喜欢打闹的男生联系到一起。入口处,匆匆跑进来的浪子膏和黑轮他们,顾不得满头大汗,焦急地在三百分大赛人群中寻找阿郎的身影。正当两人到处乱窜时,眼力劲极好的蛋花看到他们,正在对浪子膏招手,两人看见蛋花招手,便匆忙赶过去。还没有缓过来的浪子膏和黑轮齐刷刷地看向计分板,紧张得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蛋花这会儿已经完全投入到比赛的氛围中去了,拉着浪子膏和黑轮的衣服,兴奋地喊道:“阿郎再两个全倒就行了!”被蛋花这么一喊,浪子膏和黑轮也手舞足蹈喊起来:“阿郎,加油!加油,阿郎!三百分!阿郎,没问题啦!”
这边浪子膏三人在后面开心地叫喊,一声高过一声,但球道前面,阿郎的额头早已是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紧张得什么都没有听见。阿郎紧紧盯着球道那一头的保龄球,慢慢深呼吸,用很丑的姿势,抛出了保龄球。看着不怎么长的球道,突然变得好漫长,一秒前还在高呼呐喊的浪子膏、黑轮和蛋花,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随着保龄球滚动的轨迹,仿佛一眨眼,球就要消失一般。“当啷当啷当啷……”阿郎还是抛出球后的姿势,直到场上响起欢快的音乐,全倒灯亮!阿郎才惊呼道:“YES!”如梦初醒般的浪子膏三人一边大喊着:“三百分!三百分!三百分……”阿郎雀跃退回后方,在欢呼的口号声中与浪子膏三人击掌,偌大的保龄球馆中其他人好像都不曾存在一样。
不过,赛事一直如此,有赢家就无可避免地有失败之人。浪子膏这边的欢呼声还没有停下来,隔壁球道的选手丢球便失利,一阵唏嘘之后,懊恼地离开,连带几名选手抛球,有喜有乐,也有叹气离开。
当浪子膏他们还沉浸在胜利到来的喜悦之中时,比赛再次轮到早已汗涔涔的阿郎。依旧是不雅的姿势,目光注视着前方,准备抛球。后方浪子膏三人也知道是紧要关头,没有呼声呐喊,睁大眼睛静静地等待结果。密布在阿郎额头的细密汗珠,此时已经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过于安静的赛场,似乎能听到阿郎汗水落地的声音。当第三滴汗水落下时,浑然不觉的阿郎依然紧盯着前方的那排保龄球,思绪飘向一个落雨的清晨,喃喃的童音就像在耳边:“妈!有一天我一定要有自己的车,换我载你出门……”
晨光微亮,一切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雨天的乡间小道显得格外安静。一位瘦弱的母亲骑着单车,一下又一下地用力踩着踏板,在有些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吃力地前行。发烧的小阿郎坐后面环抱妈妈,偶尔传来母子二人间不大声的对话,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妈,我来骑就好了。”
“不行啦,你已经感冒发烧了,诊所快到了。”
“妈,有一天换我载你……”
保龄球馆球道这边,阿郎纹丝不动,地上积了一摊阿郎的汗水。“妈,有一天换我载你。”稚嫩的童音又一次在阿郎耳边响起。前所未有的紧张,已经让此刻的阿郎汗流浃背。慢慢俯下身来,亲吻着手中即将抛出去的球,依然用很丑的姿势丢出球。就在丢出球的瞬间,阿郎不小心踩到自己的汗,滑倒在地。原本安静极了的赛场,倒吸一口凉气。阿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抬头只看着滚出的保龄球,似乎刚刚摔倒的不是他自己。
在轨道上前行的保龄球似乎一下子变慢了,沿着球道滚了一段,慢慢滚向洗沟的方向。场上众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阿郎还是趴在原地,但是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被自己丢出去的球,从口中慢慢传来低语:“不要啊……”就在此时,滚向洗沟方向的球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转回跑道打到球瓶,一次击倒九瓶,没有立即倒下的最后一瓶摇摇晃晃过后,终于倒下……
在沉寂了几秒之后,响铃和音乐瞬间爆发出来,刚刚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人群,看到七彩灯泡转起来,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因为惊讶呆在原地的主持人突然从球道纸板中冲出来,身穿制服的计分小姐也不顾形象,欢天喜地跳着舞。此刻,三百分赛场早已被欢快的音乐声取代,刚刚还是针落有声的赛场,突然炸开了一样,人们伴着动感的音乐,肆意发泄着心中的快意。原本斯文有礼的主持人,拿着手中的话筒,扯着嗓子,穿越在舞动的人群间:“哦哦哦!第2球道三百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趴在地上还呈祈祷状的阿郎立刻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全倒下去的保龄球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那三百分的计分板。直到身后的蛋花、黑轮和浪子膏三人兴奋的吼声传来,阿郎才相信,自己真的得了三百分,赢得了比赛,终于可以拥有一辆梦寐以求的机车,实现对妈妈的承诺了!为了确定这一切是真的,阿郎趴在地上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当身体传来明显的疼痛感时,他大吼着从地上爬起:“我三百分!我打出三百分了!妈,妈……”阿郎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刚刚为何会摔倒,也不去想自己丢出去的莫名其妙的球。他迈开步子,像一个真正胜利的王者,举起双手,大汗淋漓地绕着场地跑了几圈,最后呼喊着冲向后方的朋友们:“浪子膏、蛋花、黑轮,我三百分啦!”
阿郎用力和浪子膏、蛋花、黑轮抱作一团,尽管是七尺男儿,此时也任由泪水在脸上横流。平日里嬉笑打骂、以开彼此玩笑为乐的几人,就这么在狂欢的人群中紧紧相拥,一起分享着喜悦,完全没有听到已经响起的颁奖音乐,直到主持人邀请阿郎领奖时,四人才抬起头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浪子膏、黑轮和蛋花欢呼着将阿郎推向主持人。
欢乐的颁奖音乐还在进行,站在主持人旁边接受颁奖的阿郎又恢复了紧张,甚至比球滚向洗沟的那一刻还紧张,浪子膏三人看着阿郎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在阿郎紧张地咧嘴等待领奖时,浪子膏大喊:“阿郎,看过来!”“咔嚓”紧张兴奋的表情就这样子被定格。渐渐地适应了领奖气氛的阿郎,也开始朝浪子膏他们招手,露出各种搞怪的表情。
主持人一边朝着奖品走过去,一边不停地夸赞阿郎:“真的是太厉害了!从来没人可以拿到大奖,真是又幸运又有实力的参赛者。你们准备好了吗?来,一、二、三,领奖咯!”随着主持人“啪、啪、啪”的拍手声,现场欢快的颁奖音乐切换成了“噔噔噔噔噔噔噔”,七台迷你小机车,从入口处一台接一台的骑过来,停在主持人和阿郎面前。
“红橙黄绿蓝靛紫,所有的颜色都有,来来来,自己挑一台最喜欢的喔!”主持人的声音让阿郎脸上的喜悦瞬间变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醒目的海报,海报上放大的标语:“300分史踹,机车骑回家”,再看看小机车,一种被嘲弄的感觉充斥着阿郎全身的血液,他快速冲向旁边还在碎碎念的主持人。发现阿郎的不对头,机敏的黑轮在阿郎将拳头挥向主持人时,突然从后面抱住他。“这是机车吗?”阿郎一边扭动身子挣脱黑轮,一边不停地朝着明明惊呆但还挂着笑容的主持大吼。“是啊!”看着阿郎因为愤怒而已经发红的眼睛,主持人带着灿烂的笑容回答。
“是个屁!这个SIZE对吗!”
“小机车也是机车啦!”
“你!啊……”
有些失控的阿郎奋力挣脱黑轮,将主持人甩在地上,一阵拳脚相加。看着眼前的状况,浪子膏和蛋花也上前去帮忙,欢快的音乐还没有来得及切换,现场变得十分混乱。看着地上不断求饶的主持人,浪子膏拉起还处于愤怒状况的阿郎,朝小机车走过去。
保龄球馆另一头的入口处,戴墨镜的心艾、旭威和老李走进了保龄球馆。三百分赛场这边的混乱还未彻底消散,围观的人们看着阿郎他们的离开也四处散去,刚进入的三人并未察觉到刚刚打斗的气息。
“就是这家。我住加利利的朋友带我到这里打过球。”旭威看着四周漫不经心地说,仿佛又看到自己在这里留下的年轻背影,还有笑声。四处观望、满眼好奇的心艾看着前方球道热闹的气氛,眉宇间露出毫不掩饰的欣喜,对于从未来过保龄球馆的心艾来讲,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心中的喜悦让她忽略了身边的旭威在讲什么。
愤怒不已的阿郎,在浪子膏、黑轮、蛋花的一番劝解下,扔开了主持人。稍微平息之后,四人朝着小机车跑去,虽然奖品让阿郎愤愤不已,但是正如主持人说的,小机车也是机车,阿郎还是过去挑选。保龄球馆这边也安静了许多。
鼻青脸肿的主持人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浪子膏他们,心中纵然痛恨不已,但也没有多言。刚刚被阿郎他们一顿狂扁,走路都还有些摇摇晃晃,但一向精明的主持人,不会错过任何结识社会名流的机会,尽管此刻的形象有点狼狈。心艾和旭威刚进保龄球馆时,他就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虽然两人都戴着墨镜。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朝着心艾他们飞奔过去,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指着心艾和旭威喊道:“你!还有你,我知道你们!你们是……”心艾的父亲老李看到如此不分场合、浑身是伤的主持人,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并做了叫他噤声的动作。“欸!”刚挨完打的主持人反应还算机敏,立刻降低了音量,一脸讨好地刻意靠近心艾,不明所以的心艾不解地看着眼前形象有些不雅的主持人。望着心艾眼中的不解以及旭威眼中的鄙夷,主持人的热情丝毫未减,凑近心艾,悄声说:“不要担心,我不会说的。我懂你们明星微服出巡嘛!”
假装很亲近的主持人此时边说边左顾右盼,对着心艾他们点头哈腰,一副很明白的表情,并招呼着心艾他们跟自己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带领着三个人入场,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主持人才不是低调带路,完全是让心艾他们更显突兀。心艾现在虽然是明星,但是一下子这么多人好奇地看向自己,还是觉得尴尬不已,一旁的旭威一脸傲慢,带着心艾向保龄球场走去。“天王旭威和心艾欸!”心艾他们身后响起一片惊呼,有的人不确定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七彩的小机车在保龄球场很是显眼。浪子膏四人此时各坐一台小机车,还在安慰着阿郎,四个大男生坐在彩色的机车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搞笑,很难不被别人注意。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呼喊,浪子膏顾不上安慰阿郎,眼睛早已飞到心艾身上,随即反应过来的蛋花三人,也看向了心艾。原本还一脸愤怒的阿郎,此时像呆住了一般,低声说道:“大……大嫂。”看着心艾的浪子膏假装没听见,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假装淡定的样子,眼睛直直地盯着从身边走过的心艾。
和旭威在一起的心艾,感受到了浪子膏四人热烈的目光,回头看过来,好巧不巧与浪子膏炙热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从四周慢慢升起,心艾有些闪躲地错开了浪子膏的注视。看到心艾转身看向自己这边,浪子膏开心地对心艾挥手,丝毫不顾及心艾旁边老李警告的眼神,并迎着旭威那鄙夷的眼神,不自觉的抬高头,一副挑衅的模样看向旭威。看到浪子膏对自己挥手,心艾微微一愣,目光没有躲闪,重新打量起浪子膏来。看着浪子膏醒目的衣服和发型,脑海中闪过之前在巷子里拍戏的场景。
那日拍戏时,由于要扮演自己遇到坏人的场景,自己大喊着救命,不明所以的浪子膏奋不顾身地为救自己,打伤了武行金刚,之后又被武行金刚从背后打晕过去,这样的场景在脑海中出现,还有当日他看向自己时满脸的惊讶,似乎很早就认识她了。旁边的老李,看着女儿对着浪子膏他们发呆,不满地摇摇头,轻轻地扯了扯心艾的衣服,示意心艾回神,并对着旭威点了点头。注意到旭威看着自己,心艾朝着浪子膏微笑点头,不再朝浪子膏他们看去。
“回神啦,大嫂早不看你了。”黑轮看着浪子膏嘴角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嬉笑着摇摇浪子膏。浪子膏又一次摆出一副很酷的表情,略显尴尬地看向另一边。
保龄球球道上,旭威尽量让自己丢球的姿势显得优雅一些,尽管只有五六个保龄球瓶倒下去,但是与旭威一同前来的导演和站在旭威身后的老李满脸堆笑,加上尾巴一样的主持人大声呐喊,后面围观的人也不明状况,跟着呐喊,显得旭威的球技真的很赞。身后的呐喊声让旭威感觉不错,即便是之前很烦人的主持人,此时看上去也不那么讨人厌了。不知是旭威的明星身份还是鼻青脸肿的主持人奋力的呼喊,现场的气氛开始高涨。
几轮下来,旭威总算出现了一个全倒,满眼的兴奋,转身看向心艾。一直还沉浸在与浪子膏第一次见面的思绪中的心艾此时也被赛场的氛围感染了,看到旭威全倒,朝自己走过来时,开心地伸出手与旭威击掌。正在这时,一名柜台妹匆匆走过来,跟导演低语了几句。导演顿时脸色大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笑意,告知旭威自己要离开一下,与柜台妹一起离开球道。
假装在隔壁球道打球,其实一直在偷偷看着心艾他们动作的浪子膏,看着心艾满脸笑意地与旭威击掌,脸都黑了,紧皱着眉头,回头看着球道,将手上的保龄球用力的甩出去,保龄球无力地倒下几个,隔壁球道上嘈杂的欢呼声,将浪子膏这边球道上响起的“当啷当啷当啷……”声掩盖过去。呐喊助威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旭威与心艾的粉丝,各种心碎的喊声也不绝于耳。尽管在之前就有传出二人一起拍电影时的八卦。
“怎样,不爽喔?吃醋吼!”黑轮朝着浪子膏调笑到。浪子膏面色微红,捶了黑轮一拳。“来啊,老规矩——猜拳,最后输的去搭讪,不去的请吃饭。”黑轮抓住浪子膏挥向自己的拳头,满脸坏笑道。“走啊!”浪子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跟着黑轮走向心艾他们的球道。
刚在保龄球馆接完电话,导演匆匆地朝着心艾他们这边的球道赶来,还没有消化掉武行出意外不能参演的消息,即使情绪控制的再好,此时也满脸怒意,在与黑轮擦肩而过时大声吼道:“你说搞什么鬼?临时一个电话来,说缺武行?还是最重要的那个!要明天片场开天窗吗?”
“导演,缺人吗?”看着不管场合大吼的导演,黑轮眼睛一亮,赶忙问道。
“你……谁?”此时怒火冲天的导演听到有人说缺演的事,皱眉看向黑轮。
“我可以介绍武行给你……能摔能打从三楼跳下去也没问题!”
“真的吗?”此时导演一改之前看向黑轮的不屑,满眼惊奇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黑轮看向浪子膏,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背对着浪子膏比出一个OK的手势。浪子膏收到黑轮的信息,满脸雀跃地走向导演。
“就他吗?”导演看着浪子膏奇异的发型和衣服,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行,满脸质疑地问道。
“导演,还记得前几天心艾在巷子中拍遇到坏人的戏,你们的武行被打伤的事吗?就这家伙干的啦!”看着导演不可思议地看着浪子膏和黑轮,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上次误打剧组武行的事来。“就是他,明天先到片场试一下吧!”导演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武行金刚之前被打伤,一场戏被搞砸的事情,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浪子膏,长得倒蛮结实,明天电影又不能开天窗,当下便决定先让浪子膏去片场试试。
看着导演转身离去,浪子膏一行四人又一次尖叫着抱到一起去。
巨浪猛烈地拍打着海岸,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宛如千千万万个人在打鼓,又好像千万头暴怒的雄狮发出的吼叫。巨浪一个一个地撞向防波堤,溅起有三四丈的水花,浪子膏戴着口巾,一人独自站在三层楼高的防波堤,远远地望去,天和海连成一线,没有边际。听着大海咆哮的声音,浪子膏低头看着晃动的海水,拍戏的喜悦顿时消去大半。站在防波堤下的阿郎、蛋花在下面挥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冲着浪子膏大喊的同时,还不忘对着他扮鬼脸:“浪子膏,快跳啊,大嫂在旁边的……”
坐在片场一边的心艾和旭威他们,一边在等戏一边看着站在防波堤上一动不动的浪子膏,看着武行拍戏。
“三、二、一,ACTION!”导演冲着浪子膏喊道。看着下面的大海,浪子膏依旧一动不动,明显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卡卡卡!停!你在干什么?”导演看着纹丝不动的浪子膏,狂喊道。浪子膏像没有听见导演吼声,照旧一言不发,眼睛望着下面。脑子里闪过“有高度的防波堤。”防波堤下面,看着一动不动的浪子膏,蛋花三人纷纷窃笑:“有惧高症跳个屁啦!”蛋花忍不住对着浪子膏大喊。
“再一次!ACTION就跳喔!三、二、一,ACTION!”导演再次下令后,浪子膏还是不敢跳,后面的武行金刚实在看不下去,从后面悄悄靠近浪子膏,打算偷偷推他下去。谁知一直呆愣着的浪子膏马上反应过来,在武行金刚还没有碰到他时突然转身,一顿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不到一分钟便将武行金刚打下海里。“喔,很好很好,旁边的通通上去,继续拍!”导演眼前一亮,忙指挥其他武行。一旁的武行依言全部扑向浪子膏,尽管浪子膏的拳脚依然毫无章法,但面对一起冲过来的众多武行,没有任何畏惧,巧妙地躲闪,让其他武行无法近身,拳脚相加之下,一会儿便将齐齐扑过来的武行或推或打地弄到海里去。
“PER——FECT!!”导演满脸兴奋地喊道,不过浪子膏突然转身面对镜头,帅气地扯下口巾,瞬间导演的喜悦消失了,突然有种气血上涌的感觉,无语到了极点。“卡卡卡——”彻底败给了浪子膏,导演无奈地看着此时还一脸状况之外的浪子膏。与旭威坐在一起的心艾,望着浪子膏,从他站在防波堤上到刚才的打斗场面,心里一直莫名地担心。看到浪子膏朝着镜头帅气地扯下口巾时,心艾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心艾,早已让自己旁边旭威相当不满,尤其是当她自然地对着浪子膏微笑时,旭威非常不快地紧皱着眉头。一旁的宝哥和老李察觉出二人的表情,碍于片场人多,都没有出声,两人对望一眼,又将视线投向了浪子膏。
“导演,搞什么?”不满到了极点,旭威扔下剧本,怒气冲冲地朝片场外走去,“我先回休息车,这场戏他们搞定了再来叫我。”一旁的宝哥和老李连忙站起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心艾不解地看向老李。看着旭威不满地离开,导演无奈地看着浪子膏,担心浪子膏不明白,比划着对浪子膏解释不能拿下口巾。看明白了导演的意思,浪子膏不满地挥动着口巾,对着导演吼道:“不拿掉布怎么知道是我打的!”听完浪子膏的大吼,导演此刻有种晕过去的感觉,一边对着浪子膏翻白眼,一边指向旭威离开的背影说:“有没有看到那个跟你穿得一样?”
“他干嘛跟我穿一样?”浪子膏不解地看着离去的旭威,质问导演。
“你演他替身!”导演抬头无力地对浪子膏说。
浪子膏顿时怒火中烧,奔向导演,低头与导演对视:“替身?不是说好当武行?!现在怎么变替身?要我来当人家替身,你有没有搞错啊?!”看着火冒三丈、紧握拳头的浪子膏,完全是一副要海扁自己的样子,导演有些后怕地快速一步步后退。浪子膏大声的吼叫让心艾注意到状况,想到上次浪子膏打伤武行金刚的事,快步走了过来,满脸焦急地看着早已紧张不已的导演和怒火难平的浪子膏。
“导演,怎么了?”心艾看着导演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关切地问道,不等导演回答,她又转身看着浪子膏,“很辛苦吧!第一次拍戏,你刚打得蛮好的!我相信再拍一次一定没问题!”得到心艾的肯定,浪子膏精神一振,心中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对导演也由刚才的怒吼变得亲切起来:“好啊!导演,那就再来一次吧!”这次换做导演惊呆了,看着傻笑的浪子膏,愣住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心艾,刚刚自己好像太紧张,都没有注意到心艾对自己说了什么,看着急速大转弯的浪子膏,含糊地对心艾说道:“没事没事了,继续拍戏。”
港口的外景片场,浪子膏依旧一脸不爽地看着前方的大海,虽然刚刚心艾的鼓励让他心中的不满有所缓解,但心中还有些不平。坐在浪子膏旁边的黑轮看着蛋花拿便当过来,直接不鸟满脸郁闷的浪子膏,故意对着四周开心大喊:“有便当可以吃咯,免费的便当,有鸡排鸡腿焢肉排骨鱼排。”“吃屁!”看着无视自己的黑轮,浪子膏直接将黑轮手中的便当抢过去。
“还生气喔!可以跟大嫂拍戏,多——开——心——”一旁的蛋花咬着筷子,无力地看向浪子膏,“就算工钱只有两百,也要开心喔!”
一直没有吱声的阿郎,故作哀怨地唱着:“终于知道当武行,钱——歹——赚——”
“钱歹赚——”
“儿细汗——”
“某没赚——”
“自己免怨叹——”
“老大,不要生气,唱首歌给你听啦!”蛋花看着阿郎已经开始边扭边唱着《钱难赚》,拉着黑轮站起来,加入了蛋花的歌舞之中。三人扭动着怪异的舞姿,配合着动感的音乐,唱着让人啼笑皆非的歌词。浪子膏虽然看不懂他们跳的是什么,但看着他们卖力的表演和认真中带着嬉笑的表情,原本郁闷不已的他也加入了其中。阿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见心艾朝着这边看,更加卖力地扭动着奇怪的舞姿,还不忘朝着剧组休息车那边的心艾扮鬼脸。
这边浪子膏他们,还在尽情地且歌且舞,虽然很不成调,但是难掩其中的乐趣和快感。心艾呆呆地看着他们奇形怪状的舞姿和歌声,看见阿郎搞笑极了的鬼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目光紧紧地被浪子膏他们自由自在舞动的身影所吸引。看着他们满足的笑意,听着他们随意尽情的歌声,那些简单纯粹的快乐,心艾微微蹙眉,一抹忧伤在眼中闪过。她想起了妈妈还在的日子,想起了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光,她下车,不自觉地朝阿郎这边走来。
望着在唱歌跳舞的浪子膏他们,旭威满眼的鄙夷,不屑地冷哼道:“一群白痴,有什么好看的!”看着心艾朝他们走过去,他再次眉头紧皱着,握紧拳头慢慢朝心艾的方向走过去。
浪子膏发现心艾来到他们这边,对着蛋花他们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还在一个劲地扭动着的蛋花这时也看到了心艾,冲着她扮了个鬼脸,自觉地停了下来,拿起便当,坐了下来。心艾看着停下来的几人,忙对浪子膏他们说道:“你们继续唱啊!”
“大……嫂……来啦,还唱……”阿郎还未说出口,就看到浪子膏瞪着他,吐吐舌头,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咦?”不明状况的心艾不解的看着浪子膏。浪子膏看到心艾,不自然地忙朝她摆摆手。“没事啦,听他吧噗啦,过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吧!”浪子膏旁边的蛋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又强忍着假装没事地看着大海。黑轮担心阿郎和蛋花忍不住,便又拉起他俩,在旁边又开始唱歌跳舞。相较之前的搞怪,这会虽然依旧不着调,但还是有所收敛。
剩下浪子膏和心艾两人,并肩坐下来聊着天,心艾看着阿郎和黑轮他们搞怪的歌舞,开心不已。她不经意间看向浪子膏手中的便当盒,菜色极为清淡,忍不住皱眉,又看了看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的浪子膏。犹豫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吃得饱吗?要不要上车?我们车上饭菜很多。”浪子膏看着心艾满眼的关心,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虽然很想和心艾一起去他们的休息车,但还是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
跳得满头大汗的阿郎听着浪子膏和心艾的对话,满脸嬉笑地对着心艾说道:“对啊,上大明星的车很怪,还是……你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吃?”
浪子膏没有搭理阿郎,继续和心艾聊着天:“所以这是你第一部电影咯?”
“嗯。之前是发唱片跟拍电视剧。这是第一部电影作品。”
“那明天还有要拍吗?我来捧场!”
“明天不拍,我们要录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先录完音我们才可以放音乐对嘴。”
浪子膏一阵失落。
一旁的阿郎又忍不住插嘴:“哇!拍电影好深奥喔,那在哪里录音?”正当心艾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时,黑轮适时地对心艾鼓吹:“说啊,我们又不是跟你要电话。”浪子膏看到黑轮开口了,心中暗喜,这样既不丢面子,或许还真的可以再见到心艾呢!他接过黑轮的话,对心艾说道:“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心艾看着浪子膏也开口了,想想之前救自己的场面,虽然是误会,但也让她很感动,便支吾着告诉浪子膏他们录音的地点在圆环旁的录音室。浪子膏听到心艾的回答,眼睛一亮,忙对着接道:“喔,我知道那里……是不是在……”
还没有等浪子膏说完,一脸不爽的旭威来到浪子膏他们身边,打断了浪子膏跟心艾确认录音室地点的事。本来对旭威没什么好印象的浪子膏,此时一看到旭威,就想起自己拍戏时做他替身的事,看着旭威拉起心艾,并仔细地帮心艾整理衣服,浪子膏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旭威此时也因拍戏的事对浪子膏很不满,打量着浪子膏等人,总觉得心艾和他们聊天有点古怪。但一想到浪子膏虽然拳脚毫无章法,还是很厉害地将全部的武行打进了海里,便转头看向了心艾。
“心艾?你在这里?刚去你车上没看到你,你爸说你去化妆室?”旭威看着心艾刚和浪子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很是不满,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满,满脸关切地拢了拢心艾的头发,并低下头,开始仔细帮心艾扣外套的扣子。心艾低头任由旭威给自己扣好外套扣子,眼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心艾此刻的表情。旭威看着低眉顺眼的心艾,心中泛起喜悦,没有计较心艾此时的沉默,拉起心艾的手,仔细叮咛道:“海边风大,小心感冒。走吧!”心艾依旧没有抬头看旭威,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任由旭威牵着朝休息车走去。
浪子膏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刚刚心艾点头的动作让浪子膏心中一阵失落。站在一旁的黑轮此时也没有再吱声,目光与浪子膏一同看向心艾离开的方向。突然,心艾回头看了浪子膏一眼,尽管此时浪子膏心中难受不已,还是扯起嘴角跟心艾挥手。旭威也顺着心艾回头的瞬间看向浪子膏他们,当看见浪子膏傻笑着朝心艾挥手的模样时,很不屑地回头,强势地拉着心艾转身,快步朝休息车走去。
“别笑了,比哭的还难看,会吓到大嫂的……”黑轮捶向浪子膏,并强行让他转身。浪子膏又一次坐下来,听着黑轮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没有假装不承认,目光直直地看着大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