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圣剑封兽
还有一个房间摆放着一些制作奇特的刀剑等兵器,似乎作为欣赏用的,难道这间石室是此间主人的娱乐室,没事可以进来将喜爱的兵器拿起赏玩一番?
不过这些兵器经过久远的年代,这里湿气又重,大多都失去了光泽,刃身布满了锈迹,更没有了当做兵器的资格。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原始的兵器坯体,不知道是作何用的。
暂且不去管它,我又来到了练功室,之所以我将这间空荡荡的巨大石室认为是练功室,是因为石室的四面墙壁布满了各种刀枪剑戟的划痕,深浅不一,但却充斥了四面墙壁的每一米空间。
我站在一面墙壁下观看着,划痕长短不一,深浅有别,有的划痕并不是直线,而是一段弧线。划痕虽然零散地分布着,但是有一些划痕我却可以肯定是连续的招式在墙壁上留下的,根据这些划痕大致可以推测出此间主人当时的动作轨迹。
我一边看一边在心中模拟、计算。看了一会儿便觉此人武功真是高妙,招式变化如行云流水,时而大开大阖,用劲如同山洪暴发,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时而精细巧妙,如绵绵春雨,于不知不觉中能将敌人销魂噬骨。
如此,一连十余天,我在这山中府邸,平日里就疗伤静坐,闲暇时便瞻观先人留下之物,伤势日渐康复,只觉得无论是精神还是修为都提高到了更高的层次。
只可惜这儿深入山腹之内,难以与天地相通,星宿之力却是恢复得极为缓慢,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至少在这里,人身安全能够保证。
十余天里我与鯈鱼的关系稔熟起来,经过我无数次的试探和观察,最终确定,鯈鱼对我的变化之所以判若两人,关键原因出在小犬狼身上。据我猜测,这上古存活下来的凶兽对神兽贪狼有种莫名的敬畏,而小犬狼等若是神兽贪狼的化身,因此第一次我没有与小犬狼合体之前,它将我视作敌人;而在山谷中,我与小犬狼合体作孤注一掷的时候,它感应到了我身上有神兽贪狼的气息,所以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隼儿仍是一副蔫蔫的样子,它受的伤比我还重,恢复得比我慢,每天都没精打采的。小犬狼就好多了,它几乎没有受伤,只是和我一样耗尽了体内的星宿之力,偶尔有些小小的烦躁,像是个被困住了手脚的孩子,没来由地会发一下脾气。
不过无论如何,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今天的打坐结束了,我站起身漫无目的地走起来,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练功房,这些天我对这墙壁上的大大小小的划痕格外着迷。推算对方的招式,再思索破解的方法,就好像是在与一个不存在的绝顶高手对决,每有所得,都令我欣然忘食。
这位从未见面的隐士却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具有武学天赋的,才华横溢,越是研究墙壁上的划痕,越是感到对方的武学包罗万象犹若深渊大海般没有尽头、不可测度,而我所接触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令人慨叹、心惊。
隐士的书房中所盛放的竹简书册不少于万卷,然则与武学有关的却只有寥寥数卷,也多讲的是一些生涩难懂的东西,在我看来更像是在探讨人生哲理、天地奥秘。
其他的竹简书册则包罗广泛,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想来此人爱好颇为广泛,然则以人生区区数十上百年的光阴,涉猎如此之多,武功修为却如此之高,除了令人有肃然起敬之感外,也令我对其才智推崇备至。
我不由得在想,此人除了天赋绝高之外,还有什么秘诀吗?我反复观看那五六卷关于武功类的竹简,最后目光定在其中的一句话上,因为这几卷书中都曾出现过类似的语句:“功夫在剑外。”
凡师父在教育弟子时都要求弟子专心一致,无论是何事,都希望弟子能够不被外物所影响,全部精力放在所要进行的事上。可这个隐士明显与之相反的论调却令我迷惑了。
“功夫在剑外”,此言玄之又玄,大概的意思是说剑手要想在剑上有所造诣,就不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剑上,而是要更多地关注别的事物,此之谓“功夫在剑外”。
就这一点来说,我虽然不明其是否可行,但是从书房的藏书来看,此间的主人却是以身作则的,坚决贯彻“功夫在剑外”的理论。
经过多日揣摸,我也了解到一点,大抵来说,剑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不应该再像修炼剑法基本功时勤学苦练,那个阶段是对身体的锻炼。当你的身体已经熟悉了用剑的所必须的动作时,再下一步想要有所寸进,就要修炼精神方面的东西,毕竟肉体是由人的大脑来指挥的。
这就是所谓的协调!肉体与精神的协调。
而精神境界的提高与苦练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此时人的精力就应该放在别的事物上,比如花草树木、潮汐月食,这些东西都会触动你的思维,增进你的感悟,开阔你的视野,如此精神力大大提高,剑法也自然随之提高。
虽然明白了这点,但我每天最大的乐趣还是去看那石壁上所刻划痕,一如孩童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就不愿放手般,乐此不疲。
山中无日月,一晃便过去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伤势已经彻底康复。能够好得这么快,五转丹的神奇疗效自是功不可没,再则就是日日受到隐士的熏陶,心境也得到极大的提高,心胸宽阔,不滞于物,伤势自然也好得快。
隼儿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它与小兽王一样,一个月来都只能待在山腹中,难以翱翔九天,叱咤万里,是以都有些萎靡不振。
所谓静极思动,再加上伤势已好,我已打算着在近日离开这里,毕竟在外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只是我对此地也颇有些留恋难舍,书房里的书我只看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练功房内还有三面墙的划痕没有被我破解,这一切都让我恋恋不舍。
走之前,我将所有石室重新打扫了一遍,将书房、娱乐室等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然而在我打扫书房的时候,在书架中间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束竹简,之所以拿起这竹简阅读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实在是随兴打开而已。因为这里太多竹简没有看过,所以在打扫时,总会下意识地打开匆匆观看一番,聊以安慰自己。
一打开竹简便大感惊讶,甚至是震惊,接着便有些欣喜,我终于可以正面了解一些此间主人的事情了。
这个竹简是此间主人的一个自述,说的是他的平生,虽然用词极为简练,再加上古语与现在语言的一些区别,令我读上去有些困难,但是仍可以从中大致猜出此间主人的平生概况了。
此人自号“山神子”,生于一山中猎户人家,从小便天资聪颖,跟随其父学习捕猎之术,十岁时就将其父一生捕猎技巧学完,并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十二岁时,捕猎技巧已经可以轻松捕获山中任一猛兽,不论是凶暴如虎还是狡猾如狐。十三岁时突发奇想,以百兽为师,模仿兽类的动作自创兽拳。十五岁时天降大火,村落陷于火灾,亲人也在大火中丧生,山神子离开山村,随即名动江湖,兽拳震惊天下。
十六岁时跟随当时的天下第一剑“云雨剑”学习剑法。十七岁时剑法大成,于是离开云雨剑游历天下。其时正逢天下大乱,山神子仗剑江湖,救危扶难,不久便赢得“兽拳仁剑”的称号,隐然成为当时白道新一代的年轻领袖。
其后,便遇到了他这一生挚爱之人,云袖袖。云袖袖的父亲是刀法巨匠,“霹雳刀”名震江湖,有天下第一刀之称,可惜门下弟子驽钝,难以把握刀法精髓。云袖袖的父亲过世后,昔日的仇家找上门来,一来灭门,二来抢夺“霹雳刀”秘籍。
云袖袖一门拼死反抗,奈何敌人人数众多,修为高强,眼看满门尽灭的时候,抱着寻师觅友探讨武道的山神子恰逢其会。时下,云雨剑法大成的山神子大展神威,力毙一十三个敌之魁首,霹雳刀门上下这才转危为安,自己也受了重伤的山神子在霹雳刀门中养伤。
两人金童玉女,日久生情,于是自然而然地结婚生子,山神子成了霹雳刀门的第二任门主,云袖袖献出霹雳刀谱,山神子以其天纵之才,不出一年便刀法大成。
两人感情也愈加深厚,你恩我爱,时下人称神仙眷侣。山神子夫妇除奸惩恶,善名远播,霹雳刀门也随之愈发地兴盛起来。
山神子二十五岁那年,已然成为江湖领袖,同年喜得贵子,可惜爱妻云袖袖却因为生产落下了病根,十五年后离开了人世。
山神子四十岁痛失爱妻,深受打击,不再问江湖事,门主之位也让于自己的儿子。山神子第二次游历世间,足迹踏遍大海、荒漠、草原、深山,观日出日落,观潮涨潮汐,秋冬观鲜花怒放,观落叶飘零。
山神子在四十五岁时,一身武功已经修到人类的极限,于是留下十二卷武功秘籍,隐居于深山之中,转而思索人生哲理,探寻生死之秘,寻找超脱秘法,可惜以他的不世智慧,最终也未能超脱。
我合上竹简心中唏嘘不已,此人可谓是至情至性之人,可惜月有阴晴圆缺,上天总不会让人那么完满。
心情平静时,再打开竹简,忽然发现在竹简的末尾有一段被我忽略了的蝇头小字,字迹已然有些模糊,不过仍可勉强分辨。
经过小虎一个字一个字地修复投影于我的脑海中时,我才发现原来这段字与鯈鱼有关。
山神子第二次游历世间时在一处穷山恶水之中发现了这只上古凶鱼,于是山神子与此鱼展开了一场恶战,两天一夜后,山神子制伏此鱼。
此鱼虽然凶悍异常,但对主人忠心不贰。只是此鱼虽然忠心,但是暴戾无比,动辄伤人,难以驯服。倘若不将其带在身边,任其留在这里,难免日久生患。
山神子于是找到了自己的好友,当时的天下第一铸剑大师,采星之陨铁,月之精华,制成了一柄剑。此剑一出,顿时天地失色,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断腕收山,从此再不铸剑。
山神子从铸剑大师处获得祖传的封兽秘法,将此凶兽封于剑中,名为“封鱼剑”,随身携带。
文中最后,山神子似乎也自知天命将至,留言此剑留待有缘。
我狂喜,莫非我就是文中所说的有缘之人,然则,剑呢?我在这里一月有余,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的空间,可是从未看到这么气势不凡的一柄神剑啊!
我急不可耐地在每一个石室中寻找起来,不过两天过后,我仍然一无所获。我本来以为,这么一柄神剑,山神子无论怎么看破红尘视金钱如粪土,也不会将其随便弃置的吧。
我和小虎将所有的石室的每一寸空间都扫描了至少三次,却根本没有发现保险柜作用般的暗阁。难道我想错了,于是我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娱乐室中,那里摆满了山神子收集来的兵器。
想那“封鱼剑”是那天下第一铸剑大师的断腕之作,显然是非同小可,以山神子对兵器的喜爱,应该会不时地把玩一番,或借此机会,缅怀一下他的朋友。
然而面对着昔日的宝剑,今日的“破铜烂铁”,实难想象这其中的某一柄会是当日令天地变色的“封鱼剑”。
这些兵器在我眼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小虎也扫描分析不出。于是我决定用一种笨办法,来寻找隐藏在其中的珍宝。
当夜(鯈鱼一般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我把四脸傻相的鯈鱼拉到了这间盛放兵器的娱乐室中来。
我将所有的兵器收集起来放在我身边,鯈鱼乖乖地坐在我面前,傻傻地看着我,我不断地举起一把把的兵器在它眼前一晃而过。
四张脸一起打着哈欠,八只眼睛也渐渐眯上,不时还会有鼻涕流下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我身旁原本小山似的兵器一件件试过去,竟没有一件可让鯈鱼有所变化的。在我想来,“封鱼剑”既是神兵利器,又是专门用来封印鯈鱼的,倘若我手持的是“封鱼剑”,鯈鱼必会心生畏惧而表现在神态动作上。
然而,可惜,整间石室的兵器被我翻了个遍,竟然没有一物能令它动容。
鯈鱼大抵是有些无聊了,挥手打掉伸在面前的一对短戈,一转身踏着沉重的步子,半走半跳地离开了。
看着我身旁剩下的几件都已经残破了的兵器,我不禁摇头叹气,看来我并非是有缘之人啊,也只好与这等神兵利器擦肩而过了。虽然心中十分不舍,但也并没有多少难过,毕竟我没有得到过,既然没有得到自然也就谈不上失去,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总的来说还算洒脱。
没有找到那神奇至极的神剑,心中有些失望,于是我决定多留两天观摩山神子在练功室留下的神功奇技。
自从看了山神子平生自述后,再看这墙壁上留下的划痕却多了一分前所未有的感受。除了能从这上面领略到山神子的神奇武技外,我似乎在隐约中感受到每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山神子的深情。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都以文字来表达感情,画师以画来抒发感情,歌者以音乐来抒发感情,山神子却是用招式来抒发感情。剑招有的狂放有的细腻,但无一不是山神子心中的真情。有对爱人的不舍,有对生命的留恋,有对敌人的愤怒,有对天地的质疑。
在我眼中,这满墙壁的划痕就犹如诗人眼中最精美的诗篇,画家眼中最美丽的画卷,歌者耳中最动听的音乐,这不仅仅是招式,而是生命的延续,非达到至高境界的人难以领略。
我越看越兴奋,心神逐渐陶醉在其中,而在不知不觉中,我的修为境界也随之提高,虽然提高得不多,却为以后进步打下了基础。
毕竟领略过这种境界,日后便有了实在的目标,修行起来自然事半功倍,不比自己在黑暗中摸索,既无目标,又看不见道路。
我如痴如醉地看着,只感觉四肢越来越乏,似乎体内的力气都离我而去,精神也渐渐不济,头晕眼花。
正当我精神恍惚之时,小虎启动了自我保护程序,强行将我从这种痴迷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我混混沌沌地躺了好大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只感到气虚体弱,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问了小虎才知道,我这一看就是五天五夜,如果小虎再不将我叫醒,我恐怕就会耗尽心血,到时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没有一年半载休想恢复。
我心中暗道好险,抬头望了一眼墙壁,心里怯怯的。
就这么躺在地面上,什么也不去想,等着体力渐渐恢复,我才扶着墙站了起来。这四面墙虽然是绝世瑰宝,但我却不敢再多看半眼,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就好像一个寻宝者发现了一座金山,却只恨自己的口袋太小,装不了几个金锭子。
这四面墙上的划痕看似死物,却又不然,以小虎的惊人记忆能力,也无法将这四面墙记录到数据库中。即便记录了一星半点,却又大大失去了原汁原味,难以发挥其中奥妙之处。
看来这人力所为,却也有超级智脑难以胜任的地方。
我带着失落离开了这里,心中计算着时间,好等着鯈鱼给我送吃的回来。
我出了门,在半圆形的通道中走着,走到这山中府邸与外界唯一连通的水洞时,忽然瞥见水洞边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心中一震,我自然是没有受伤的,这血迹绝不可能是我的。在这府邸中,除了我就只剩下鯈鱼了,以它强横的生命竟然能有什么东西会令它受伤吗!
我大惊,体内陡然生出两分力气,我顺着血迹跑了过去。这血迹一直延伸到鯈鱼的石室外,我心中震骇:“这家伙果然受伤了,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我冲进石室中,躲在墙角的鯈鱼猛地转过头来,凶光四射,见到是我,眼神才柔和下来,瑟缩在墙角中。
我匆匆地扫视着它的身体,发现只是有两条尾巴受了伤,整体倒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鯈鱼一条尾巴的尾尖不知被什么利器斩开,另一条尾巴被割破了一道手指宽的伤口,鲜血正不断地从这两条尾巴中流出来。
我松了口气,看着它一副可怜样,倒又有些好笑,这个不可一世的凶物,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厉害的对头,只是受了点无关紧要的伤就怕成这样。
我干脆坐了下来,灌了一口稀释的“五行毒酒”开始运功。酒是用粮食酿造出来的,勉强也可看做是食物,再加上毒酒中蕴含着大量的暗能量,此刻正好用来帮助快速恢复体力和暗能量。
我唤出小犬狼合体,帮助我一同抗拒着强烈的毒酒。等我体力和暗能量都恢复时,我停止了行功,站了起来,肚子仍然饿得“咕咕”直叫。
鯈鱼本来挤在角落里对着一个什么东西似乎在本能地修炼,但是看我起来后,忽然慌慌张张地将那东西藏了起来,后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上面。
我大讶,不过并没有去追究,只是从怀中拿出疗伤的五转丹给它敷在伤口上,直到药力全部浸入伤口内,才算完工。弄好了这一切,我开始琢磨它屁股下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害怕被我看见。
鯈鱼极聪明,似乎看出我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八只眼睛躲避着我的目光。我上前一把抱住它那条没有受伤的尾巴,把它拖了过来。
鯈鱼着急地用爪子在周围墙壁地面不断地抓着,试图不被我拖走。
我把它甩到一边,在它屁股下面的位置是一把不起眼的半米短剑,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泽。不过我忽然发觉,在鯈鱼的这间非常潮湿的石室中,它竟然连一点铁锈也没有生出。
我的心脏霍地不争气地猛烈跳动了两下。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黑漆漆的短剑捞在手中。我试探着将暗能量灌输进去,一道难以想象的亮光乍然涌现出来,鯈鱼忽然发出害怕的低鸣。
我转头望去,鯈鱼已经不见了。再看手中的短剑,光芒尽皆收敛,剑呈透明,黄色的光华如水般在剑中流动。就在这如水光华中,缩小版的鯈鱼正在水中上下浮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