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衣夜行
我们两人闪身进到屋内,屋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我讶然道:“怎么没人?”
小罗为我解释道:“这里是厨房的一个后门,用来存储一些用不着的东西和垃圾。”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道难怪这儿的气味这么难闻。不过随即我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于是问道:“这个叫森罗的军火商是不是谨慎得过头了,这种地方竟然也装上了价值不菲的电子密码锁?”
小罗也疑惑地道:“我也搞不懂,在几天前我还来这里例行检查过,并未见这里装上电子密码锁。”不过小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道:“很有可能今晚将进行一场大买卖,否则何需如此谨慎?”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小罗趴在通往厨房没有上锁的那扇门上听了一会儿,然后熟练地打开头顶上的天花板,手脚并用地钻了进去。随后,他从上方探出脑袋道:“我知道一条捷径正好直通交易用的大厅,咱们在上面监视着,待他们交易时,再觑准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小罗将入口让了出来,我也钻了进去。将天花板恢复原状后,我跟在小罗身后轻手轻脚地向大厅蛇行。
穿了几道弯后,我们便来到了一个宽阔的空间里,下面就是军火交易的大厅。只不过此刻下面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三五个守卫在看守着,丝丝的烟卷香味袅袅地升起,融入空气中。
我们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小罗压低声音偷空给我说起了森蚺城三大军火巨头的来龙去脉。
又等了很大一会儿,下面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但小罗看起来仍然非常镇定,并没有因为漫长的等待而生出急躁不安的情绪来,从这一侧面亦可看出小罗的精明能干。
我也没有说话或是询问,只是耐心地陪他等着。直到超过小罗所说的交易时间约三个小时后,小罗才轻吁了一口气,道:“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咱们撤吧。”
我望着他,忽然绽出一丝笑意道:“功夫不负苦心人,来了。”
“什么?”他满脸惊喜。
我觉察到了很远处传来微弱的引擎声音,不过以小罗的修为就比较难在这么远的距离听到。
小罗将头趴在天花板上全神贯注地倾听,随着引擎声越来越近,小罗终于听见了。他抹了把汗,小声嘟囔道:“混蛋,竟然这么晚才到,差点就丢了我的面子。”
我哑然失笑,这个小罗虽然很多时候都精明能干,不过有的时候倒也直率得可爱。
很快,大厅中的守卫就忙活起来,飞船停在门前,闸门徐徐开启。闸门启动的声音在深夜中还是颇为刺耳的,一阵脚步声迅速向着门外奔去,接着便响起“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混蛋,你们几个小心点!”一个很有特点的雄浑有力的男声响起。
“是是。”接着传来几个唯唯诺诺的声音,显然是对喝骂的那个人非常敬畏。
小罗忽然道:“咦,他怎么来了?事情不大对啊。”
“你认识外面来的人?”我诧异地道。
这时我的耳朵捕捉到八对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粗浊的呼吸声,就好像在我耳边响起的一样。
小罗沉声道:“黑龙帮第一战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惊奇地道:“陆抗?”
小罗似乎对我知道陆抗的名字感到有些惊讶,接着道:“就是他,他是丁屠天的心腹爱将,也是丁屠天的第一号打手,黑龙帮现在的版图,至少有四分之一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所以他在黑龙帮的位置举足轻重,轻易很难见到他。我在森蚺城这几年也只是从远处见过他几次,没想到今晚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此刻趴在天花板的角落中,面前的隐蔽位置上被我们弄出了细孔,以便观察下面的情况。
我和小罗两人眯着眼注视着下方,八个健壮的汉子抬着一个巨大的集装箱费力地走了进来,先前砸在地面上的重物只怕就是这个。
集装箱从我们身下抬过,使得我的视线毫无遮拦地落在了跟在集装箱身后的一个雄壮如山的男人身上。只扫了一眼,我便迅速地移开视线,这种修为的高手,对外界的反应非常灵敏,倘若我一直注视着他,很容易被他感觉到。
雄壮的男子步履稳健,浑身充满着一种自信的气势,从容地指挥着几人将集装箱放置在大厅的中心。
集装箱旁边的一块地板突然下陷,露出一段宽阔的阶梯,一个汉子从下面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来,谄媚地来到陆抗面前道:“陆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交给兄弟们自己做就行了。”
小罗在我耳边道:“这是森罗军火集团里的一个小头目,名叫马山,专门负责这里的安全,也算有些本事。”
马山话未说完,空气中就响起一个响亮的耳光,陆抗冷冷地道:“这是小事吗?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是用你脑袋来赔,也赔不起!从今天开始,你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帮主寿宴前出一点意外,老子就让你们全都人头落地!”
被打了一个耳光的马山,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佝偻着身子,凑在陆抗身前低声下气地道:“都怪小的多嘴,能让陆爷亲自出手的自然是天大的事,我们哪敢不尽心尽力。”
小罗低哼一声:“无耻之徒。”
我道:“虽然陆抗是黑龙帮炙手可热的大佬级人物,但是毕竟马山不是黑龙帮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陆抗难道一点都不给森罗面子吗?陆抗与森罗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陆抗瞒着丁屠天私下和森罗做军火生意?”
小罗呆了一呆,道:“我以前倒是没想到陆抗身上,毕竟他大半时间都在不同的城市和当地的黑帮交战,扩大地盘。不过你说的,倒也有些可能。自古以来,武将大多爱财,原因无他,他们都生活在最艰苦的前线,干的是朝不保夕的要命的事,自然更加重视享受,这样一来对金钱的需要量也更加庞大。兰虎,你说他们的集装箱里会不会是军火?”
我让小虎扫描了一下,道:“里面并不是军火,倒好像是某种生命体,奇怪。”
小罗又郑重地问道:“你能够确定吗?”
我道:“可以确定。”
就在几人要将集装箱抬下阶梯进入密室的时候,突然箱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箱子中传出低沉的嘶鸣声。
小罗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不是说今天有军火运到吗,怎么会抬来一个关着野兽的集装箱?奇怪。”
又过了一会儿,陆抗等人鱼贯而出,陆抗威严的声音响起:“从今天起,二十四小时派人看着,直到帮主的寿宴开始!要是有一点差错,你们就都不用活了!”
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中,陆抗走出大厅,乘着飞船离开了。
沉寂了一会儿,小罗忽然道:“要下去看看吗?能让陆抗亲自押送的,恐怕不是等闲之物。”
我道:“如果要下去看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何况我们还没摸清楚陆抗和森罗的关系。那集装箱中的生命体显然与咱们要调查的军火无关,我们不能因为意外的东西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小罗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听你的,明天我会发动我的信息网去调查这件事。”
我们俩又悄悄地从天花板上原路返回到了厨房,再从那间之前进来的房子离开。我们一路奔行到市区,在一个街口,我停了下来,向一路情绪不太高的小罗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省得被有心人发现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小罗强打精神道:“你认得回那家小旅馆的路吗?”
我拍了拍脑袋道:“全在这里记着呢,你先回吧,倘若你查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就用我们俩刚刚研究的方法来通知我,我如果有什么事也同样会通知你。但是如果你要采用武力,之前一定要先通知我。”
小罗咧开嘴笑道:“我还知道自己的斤两,若要对那些军火商动强,怎么也得通知你这个超级高手来助阵。”
小罗说完也不拖泥带水,迅速闪身离开,融入到夜色中,我也看准方向一路向位于城东的小旅馆疾掠。
就在我龙蛇般走街串巷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黑影迅速从我头顶上方的房舍掠过。匆忙一瞥中,我认出此人正是我白天在飞船港口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的父亲。
我心中一动,也跟了上去,那中年人速度很快,在道路纵横交错的城市中急速飞掠,没有一丝犹豫,显然是有明确的目的地。
天空中忽地飘起雪花来,一片一片仿佛鹅毛,渐渐地越下越大,北风吹着大片的雪花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感觉到了冬天的凉意。
在一个灯红酒绿、亮如白昼的区域,那中年人停了下来。
那中年人突然恍如大鹏一样纵身跃到一座五层高的楼顶上,狂风大雪中竟如神仙一般,飘然而立,仿佛寒雪中的一枝傲梅,显出桀骜不驯的气势来。
中年人扬气开声,洪亮的声音如滚滚春雷般传进对面一幢彩灯闪烁的七层高楼内:“南海剑派老泥鳅,卓某人今晚要找你讨还个公道。”
我感觉到对面那幢高楼中谈笑声、丝竹声混在一起的靡靡之音突然全部消失,然后才渐渐恢复。
我心中恍然,原来是小宛的家人来找南海剑派的麻烦来了,没想到今晚军火商没等到,却遇上了这么一场变故,正好看一看这中年人的路数。我在两幢高楼之间的一个巷子口停了下来。
很快端坐在对面楼内吃酒玩乐的南海剑派就做出了反应,一个高亢的声音怒气十足地道:“何方鼠辈口出秽言,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休怪我们南海剑派以多欺少!”
中年人冷哼一声,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透过风雪传到我的耳朵中,可见此人修为确实非同一般。“老泥鳅,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竟要你徒弟代你出头?”
他口中的老泥鳅自然指的是南海剑派的掌门,有“恶蛟龙”之称的左枭角。
“朋友是何方高人,为何到此出言不逊?小弟白义忝为黑龙帮副帮主,倒要替左兄讨还一个公道。”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根据资料来看,黑龙帮名义上有三个帮主,一正两副,还有八个护法和聘请的一些各地高手作为客卿。
片刻之后,又有人高声道:“哪里来的恶客?我虽然只是一个生意人,但也看不过眼,只要左兄一句话,我一定替你出口恶气。”
左枭角的声音忽然传出,惺惺作态地道:“多谢各位的抬爱,想必这位朋友一定是对我南海剑派有所误会。”
中年人顿时陷入劣势,谁又能想到此刻左枭角竟在参与一场宴会,而宴会的主人想必是黑龙帮的副帮主,在座的也都是实力不凡的人物,不是一派宗师就是钱多势大的生意人。
我决定出言相助,于是将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出:“哈哈,南海剑派也不过如此罢了,原来只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抑或是掌门大人片刻之间得了健忘症,好似忘记白天公然抢夺他人奇兽的事情了吧。十几个南海剑派弟子摆出剑阵竟然也对付不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想想也叫人好笑。公然抢夺也就罢了,只是技不如人,还要劳驾掌门您老人家亲自出手,难道南海剑派的武功都修炼到狗身上了!”
我的话尚未说完,就有七八个人纷纷喝骂着从大楼中跃出,向着我的声音方向寻来,不过这些小角色连我的衣角也摸不上。
我一边聚功将声音传出,一边不断变换自己的位置。
“哈哈,痛快,多谢这位朋友义助。”中年人向我的方向抱拳谢道。
被我痛骂,左枭角再也坐不稳位子,更顾不得再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一闪身从七楼的窗户上穿了出来,灵巧地一个鹞子翻身,就来到了楼顶,双目精光四射,四下寻找着我的位置。
我心念一动,在一处花坛中藏了起来,屏住呼吸,让人难以寻找。
中年人沉声道:“南海老贼,我不去找你,你已经要烧香还愿了,竟还敢惹上我?!若不是今天有高人暗中相助,我女儿恐怕就要遭了你的毒手,虽然我卓家有祖训不可轻易卷入江湖恩怨中来,但是被人欺负上门来,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我在暗中看得真切,若是以修为来说,左枭角比起中年人恐怕还要差上一两筹,但是左枭角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令我疑惑,惹上如此强敌,他还能表现得如此轻松,难道说他还隐藏了什么实力吗?
左枭角阴冷地一笑道:“卓家?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家族。说我害你女儿,谁来作证,凭那个只敢暗中放话的藏头露尾的鼠辈吗?”
我准确把握到左枭角的心思,找不到我,便用话来激我。我呵呵一笑,却也不理他。
中年人道:“你趁我一家人出门访友之际,伙同外人抢走我护岛奇兽凤翎蛟,你承不承认?”
左枭角嘿嘿笑道:“如此奇兽实乃有德者得之,何况此凤翎蛟乃是野生之兽,凭什么就是你家的?我将此兽献给丁帮主那是它的福分。若是你识相,就赶紧把那只小凤翎蛟也送上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女孩抱着的那只神奇的小兽叫做凤翎蛟,而他们父女此次来森蚺城也是为了能够找到被南海剑派抢走的那只成年凤翎蛟。难怪左枭角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是搭上了势力庞大的黑龙帮。
中年人也是果断,眼见左枭角的无耻嘴脸,知道光是讲道理,怕是没有什么作用了。
中年人大喝一声,身体迅疾无伦地跃起到半空,扑向左枭角。
左枭角一声狞笑,双手暗暗凝聚元气抓成鹰爪形,等到中年人甫将跃上楼顶时,身体猛地向前,双手凝聚着洞穿金石的力量向着对方面门抓去。
关键时刻,中年人的身形倏地画过一个圈,竟然轻松地避开了左枭角的凶猛扑杀,来到了左枭角的身后,身体再向上方拔高了两米,才陡然以雷霆之势扑了下来。
左枭角大吃一惊,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勉强转过身来,双手变换成剑指,撒出漫天剑影,与中年人厮杀到一块。
“砰砰!”两声撞击声响起,两人乍合又分。
左枭角脸色铁青,显然吃了一些亏,双目凶光四射,想必是萌生了退意,然而中年人却没有给他逃走的时间,身形在空中只是一转,又如大鹏一样落了下来,手脚并用,将左枭角笼罩在当中。
只听得一声巨响,楼顶上再不见两人踪影,好像消失了一样,但是七楼马上传来桌椅翻倒、女人尖叫的声音。我暗自揣测,可能两人争斗的巨大破坏力将楼顶给打穿了,两人从楼顶打入了楼层的内部。
场面混乱至极,可能很久没有人敢在黑龙帮的地头如此大张旗鼓地闹事了,那些负责保安工作的黑龙帮成员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趁着混乱,我从花坛中溜了出来,不过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藏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我之前就感觉到与左枭角吃饭的一群人有好几个非常厉害的家伙,其中两人旺盛的能量场比之左枭角还要更胜一筹。一旦那几人不顾及江湖规矩群起攻之,中年人虽然厉害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关键时刻,我得助他一臂之力,不能让他吃了亏。
过了一会儿,黑龙帮帮众才反应过来,在一些小头目的指挥下开始疏散楼内饮酒作乐的客人,同时组织人员驱赶围在四周的观众。不过观众很多,能来此饮酒作乐的大多非富即贵,黑龙帮也不敢用强,所以在驱赶不走的情况下,只好调来更多的黑龙帮成员将观众们给挡在了外面。
中年人和左枭角在楼内激烈地打斗,由于看不见,只能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来判断。
间或会有左枭角愤怒的喝骂声传出,看来他仍处于下风,不过南海剑派帮众的加入使得左枭角赢得了少许的喘息时间,否则他根本没有余力叫骂。
我暗中揣测,以小女孩所展现出来的游鱼身法,中年人施展起来恐怕更是精妙非凡,人多人少对他倒并无影响,反而因为南海剑派众人实力参差不齐,倒给予他空隙来调息恢复暗能量。
果不其然,连一分钟也没过,七八个南海剑派的人就被扔了出来,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中年人哈哈长笑道:“南海剑派也不过如此嘛,你这个南海的老泥鳅现在知道什么是夜郎自大了吧?”
左枭角连连怒喝,却被中年人逼得连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我暗暗准备起来,左枭角再怎么不堪也是黑龙帮的客人,何况他抢了中年人家养的奇兽给丁屠天贺寿,在场的黑龙帮副帮主估计是不会让左枭角在自己面前被人羞辱的。
几道人影突然从窗口闪电般蹿了出来,向着两人争斗的那个楼层掠去。
片刻之后传来两记剧烈的闷响,中年人冷笑道:“打不过就要群起攻之,果然都是无耻之人,今天的账暂且记着,我日后会再来讨的。”
中年人倒也不是迂腐之人,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抽身退走。只不过敌人众多,外围也布下了很多黑龙帮的人,想要逃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黑龙帮副帮主白义的声音响了起来:“若是让你说走就走,我黑龙帮的脸面又要放在哪里?”
说话间,“轰隆”一声巨响,碎石乱溅,大楼结实的墙壁竟被生生撞出一个洞来,中年人从洞中穿出,身后几条速度极快的身影也紧跟着追了出来。
白义撮唇厉啸,人群中又有几个看起来身手不错的黑龙帮帮众迎着中年人冲了上去,誓要将中年人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