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显灵官庙 第八章 邪门,只是个开始!

只见刘大少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嘴角不自然地向上翘,像笑又像是在哭。而那一阵格格格的声音,就是从他嘴巴里传出来的,是上下牙在打架。然后,他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强子,我撞邪了。”

“啥?撞……撞邪?”田国强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落了块石头。

田国强打量着刘大少的脸,心里的惊讶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刚才的他虽然面目恐慌,但好歹有血有肉的,正常得很。可是现在,不过短短数十秒而已,刘大少整个脸几乎瘦了一圈,只有眼皮肿大了不少。就如同营养不良的患者。

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四个人之间关于昨晚的秘密,是不能透漏给其他人知晓的。于是,田国强只得招呼一声其余两人,将刘大少拖到了一处谷子堆旁坐下。

坐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刘大少那颓废的气色才好转了一些,当下急不可耐的道:“我跟你们说,我撞邪了,真他妈见鬼了!”

“不就是昨晚在灵官庙的那一会吗?大家都别提了。”田国强看了每个人一眼,说道。

“不,不是那玩意!”刘大少连连摆手:“那时候不是咱们都跑了吗?也走散了,我一个人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一桩怪事。”

“别急,慢慢说!”田国强沉着脸道,他感觉,刘大少遇到的这事指不定会和他们先前的遭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从昨晚以后,他们四个心都收了不少,就连狗蛋和小麻子路上都哭了,现在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来形容他们,简直是毫不夸张。

当下,刘大少将那个买灯笼的小孩子一五一十的跟田国强他们详详细细的说了,吓得几个人一惊一乍的,连连唏嘘。

“狗少,你的意思是说,你付地那沓子钞票里的冥币,可能那个小孩子找给你的钱?”说了这好些,头脑还算不错的田国强终于明白些眉目了,也切身的体会到,为什么刚才刘大少会吓成那般模样,换成是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是可能,是一定!”刘大少一口咬定。

“妈呀!”听到刘大少这句万分肯定的话,四人中胆子最小的狗蛋一下子就从谷子堆上滑了下来,摔成了一个球。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俺听俺妈说,一旦被鬼缠上,就麻烦大了。这东西不吃不喝,也不知道疲倦,就是没日没夜的跟着你,但是白天日头太大,一般不敢出来,可一到了晚上……”说到这,灰头土脸的狗蛋声音渐渐变成了蚊子哼。

“晚上怎样?”刘大少冷笑一声。

“会让你做他的替身,然后自己去投胎。你就成了枉死鬼了,再去害其他人。”狗蛋用手抹了抹脖子,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煞有其事的说道。

的确,替身一说,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广为流传了,在神婆和半仙们眼里,淹死的,烧死的,上吊死的,车子撞死的这些个非自然死亡的人,都属于‘枉死鬼’的范畴。

正因为它们是枉死鬼,所以阴曹地府里的阎王爷是不收的,其他的鬼可以被发配到六道轮回选择往生,但它们,却只能徘徊在阳界,去做孤魂野鬼。而你如果想要往生,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选,那就是在你死掉的地方再去害一个人,让他做你的替身,你就可以去投胎了!

虽然这种说法没有什么理论依据,但无数生活中的案例,却生动的证明了这一点。例如一条河里淹死了一个人,第二年,第三年都会在前一年死人的水域再死一到两个人,车祸现场也是如此。这里补充一句,一般的鬼只是某种脆弱的灵体,是不能直接去害人的,但它们却可以利用幻觉来迷惑和恐吓你,从而让你判断失误,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大多数人可以说是自己杀死自己的,但只要你意志坚定,不被外物所迷惑,鬼怪们也就拿你没办法了。

虽然狗蛋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刘大少口中的遭遇也不像是捏造的,但田国强却并未完全将整件事情完全倒向怪力乱神的一边,只是笑了笑,有些嗤之以鼻的道:“狗蛋,不是我说你,都背了三年书包了,没学会用先进的思想文化武装自己,却整天净爱捣鼓些封建迷信,再给我妖言惑众,下次文青下放,我第一个向组织检举你!”

“田国强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敢在背后跟人讲我坏话,老子二话不说,立马抱个大牌子,坐火车到北京找毛主席检举你爹去!牌子上就写着:打倒万恶的吃人村长田青山。”狗蛋毫不示弱的反击道。

“草,检举我爹?我爹招你惹你了呀!”田国强哭笑不得。

“他没招我,他儿子招我了!”

“那你检举,你检举个啥呀!”田国强被这个狗蛋弄得尴尬无比。

“既然是检举,那条条款款的可就多了。比如你手上戴的这块外国表,肯定是美国总统送的,要你爹做内奸,里应外合,妄想窃取俺们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果实。还有你爹那头发,梳的跟他娘的够舔的似地,跟那国民党反动派的头没两样,这不是复辟资本主义是什么?别跟我瞪眼,还有,你爹一个吊毛大的村长,芝麻粒大的官,非要搞文书,文书就文书嘛,还硬要找个女的!”狗蛋这一开口,嘴巴就跟美国鬼子的榴弹炮似地,一发不可收拾。

“女文书干事不是利索,细心嘛……”田国强解释道。

“屁!那干啥不找村口的胡老奶奶当文书,非要挑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想干啥,俺都看过好几次了,净盯着别人胸和屁股看,假公济私,胡搞瞎搞!老牛吃嫩草!”

“扑哧……”旁听的刘大少和小麻子被他给逗乐了,一个个挤眉弄眼的瞧着田国强,大笑不止。而田国强的脸则青一阵紫一阵的,拳头捏得紧紧,显然气得够呛。

刘大少知道,要是再放任不管,叫他们俩在这拌嘴,估计再顶几句真得打起来了,于是赶忙和小麻子两个一人一边拉住了两人,说了半天好话,才压下了两人的气头。

“狗少啊,我也不是对这个事情不关心。”歇了半晌,田国强对刘大少开了腔:“乡村林子大,洼子多,平日里什么事都有,所以遇到这个那个也是不可避免的,这样吧!咱们去找观花婆婆去问问,叫她老人家给俺们算个卦,测个吉凶好不?”

对于鬼神学说,不可以全信,但更不可不信。毕竟,但凡世间种种,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而田国强口中的这个‘观花婆婆’,便是民间一种神婆的别称,往俗里讲,就是跳大神的,阴阳先生。只不过人家是公的,她是个母的。

观花婆婆姓范,因为年纪挺大的,头发也花白了,所以出于尊敬,邻里乡亲的都管她叫范仙姑,这一来而去,范仙姑范仙姑的喊着,具体全名叫啥,也就没人能说清楚了。

据说,观花婆婆未正式成为通灵人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

有一次干完农活回来,就大病一场,常常感觉自已灵魂快要飘出身体之外,睡觉时总是看见一个穿着古怪的人,在画符咒,还说要收她为徒弟。

找卫生所的医生看了很久,都没见好转。后来,家人带她去找镇上的一位大仙,那高人说,你本身就是一位通灵人士,你只要按照梦中那位师傅所说的去做,还有就是在家里摆个香炉,早晚烧香,等你开了天眼后,身体就好了。

后来,观花婆婆病好后,果然成为了通灵人,接了那位大仙的班。

至于田国强为什么知道有这个观花婆婆,那还是有一段渊源的。

几年前,观花婆婆来他家做客,刚好邻居的大妈也抱着她的小孙子在田村长家闲聊,两岁大的小男孩,长得很稚气。

过一会,邻居大妈离开后。观花婆婆却摇摇头,淡淡的对田国强他妈说:邻居这小孩很难养,即使养大了也要耗去好多钱财。

当时田国强也刚好在场,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丑婆子故弄玄虚,肯定是跟邻居大妈有过节,乘机周她们一家子。

但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多久,小孩果然出了事情!长期发热,厌食,面色苍白,逐渐出现腹部膨大,最后在镇医院检查才知道小孩得了一种怪病,第二天就没了。自此,田国强在潜意识里认同了这个封建分子的存在,嗯,这个老太婆,丑是丑了点,但还是懂点门门道道的。

还有一次,那边的秀山村有个婴儿害病死了,就埋在乱坟岗中,他的母亲后来怀了两胎,总是养不大,几个月就夭折。无奈之际,求子心切的她只能去找观花婆婆,希望她能给出解决的法子。观花婆婆在问了她的住址后,焚了炷高香,出神过来看了看,就说你以前的小孩尸体没有烂,所以他投不了胎,就来纠缠你,你把他挖出,用火烧掉就可以了。女人将信将疑的回来后,请人去乱坟岗把小孩挖出来一看,果然没有烂,还成了干尸!

在将婴儿的尸首用火烧掉以后,她就又养了一个男孩,这次所幸没有夭折,而且还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为此这个母亲送给了观花婆婆三篮子鸡蛋以示感谢。但有一点很是奇怪,因为村子里的人都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男孩和以前死去的那个孩子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面对田国强亮出的这道观花婆婆的金牌,刘大少却是直接出口反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去找那个老婆娘!”语气十分坚决。

“为什么?观花婆婆很灵的。”田国强搞不懂为什么刘大少一听到观花婆婆的名字,反应会如此强烈。

“总之就是不行!”刘大少撅着嘴道:“咱们要是求她,前脚出门,后脚就去向俺们爹妈告密了。到时候,哼哼,轻了跪搓衣板,重了,屁股就得受活罪了!再说,即使她不告密,也肯定不给我好脸色,说不定还会冷嘲热讽,故意拉翘!”

“咋了?你们有梁子?”田国强脑袋后面立马拖出了几条黑线。

“你不记得了,去年就是俺和小麻子看不惯她那扯高气昂的样子,乘着秋收摸黑进了她们家菜地,用土炸药把那一亩南瓜全给炸瓢了!”刘大少道。

“对,对,有这事,我跑得慢,还有那老婆娘在屁股上蹬了一脚,妈妈的老不死,七老八十了,腿脚还贼有劲!”小麻子唯恐天下不乱的补充道。

“你们啊!净爱给老子惹事!”田国强弄得简直是无话可说,这样一来,观花婆婆这条路也算是走不通了。没办法,只得再次双手托腮,陷入思考状态,琢磨着对策。

可惜,他不是诸葛亮,也不是司马懿,所以想来想去,除了感觉到脑袋发胀以外,其他的就一无所获了。

“田哥,要不咱们甭管了,先等两天看看,要是大家都相安无事,也就过去了,以后注意点,别进那个妖怪庙也就行了。”此刻,太阳已经害羞的将半张脸隐藏在了云层里,大地上的温度明显的降了好几度,刚刚还舒舒服服的环境,立马有些冷了。于是,架不住冻的小麻子叫唤了起来。

“说得好听,先等两天,要是就在这两天出事咋办?得罪了那些菩萨老爷,弄不好,俺四个今晚上就得嗝屁!”狗蛋将手收进袖子里,没好气的道。

“从哪来滚哪去!就你乌鸦嘴!”田国强瞪了他一眼,看到狗蛋那张皮球脸,刚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烧起来了:“就算是要害人,先是先生吞活吃了你这个胖子!”

“切。”狗蛋这会倒不像庙里那样畏手畏脚,吓得尿裤子了,反而大大咧咧的,像是有什么倚仗:“反正俺们家供着如来佛,早晚三炷香,呆在家里,晚上有佛祖保佑,我才不怕呢!”说完,狗蛋站起身子,拍了拍裤腿子上的谷子碎粒,也不跟三人打个招呼,就奔着家门去了。

“狗蛋他奶奶好像是信佛。”看着狗蛋的背影,小麻子喃喃道。

“草,信佛了不起,封建迷信。等文青下来调查民情,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当村长的爹把你家佛像全砸的稀巴烂,叫你婆孙俩抱着哭去!”田国强冲着地上吐了口浓浓的唾沫,骂道。

“等等……”刘大少眼睛一亮,像是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田哥,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请一尊神来供着,这样那些妖魔鬼怪叫着肯定不敢瞎折腾。”

“别说,貌似还真对路!”田国强一拍脑袋:“我怎么开始就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但是,请一尊神,从哪请呢?再说请什么最利索?”田国强犯难了。

“这好办!”刘大少有了对策,心情自然好了不止一点两点,对那两桩怪事一直打压着的阴晦脸面,也花枝招展起来:“我常听说评书的讲,关云长关老爷最厉害,忠义无双,赤兔马,青龙偃月刀,这玩意搁家里,有不长面地小鬼来砸场子,咔,咔,咔,直接脑袋就给关老爷的神灵剁了,百试不爽!”

“有道理!”田国强连连点头:“咱也看过《三国演义》,关羽是个爷们,纯的。”

“至于去哪请……”刘大少皱了皱眉毛:“不行的话咱们辛苦一趟,去镇里买吧!”

“镇上?那也太远了吧!”田国强苦笑,的确,从秀水村出发,得翻两个山洼,岔大马路走几个钟头才能到镇上。

“怎么,你还指望能在陈大脑袋那个耗子见了都掉眼泪的破小卖铺里买到雕像?”

“现在时候还早,来回一趟应该没问题,至于钱,咱们三个平摊吧!买个小号雕像还是够数的。”刘大少翻上翻下的搜刮出自己藏在周身各处的私房钱,点了点,道。

“那小麻子你看?”田国强有些意动了,毕竟这个关头,有个心理保障比什么都强。

“我听你们的。”小麻子笑道。

“那好,就这样!”三个人拍了拍手,当下就出了村子,抄小路进山了。

一路无事,也就是林子里几只乌鸦‘呱呱呱’的贼叫让几个少年有些心惊肉跳。所幸,在大马路上,他们正好撞见了正准备运玉米到城里卖的胡老头。

胡老头开的是拖拉机,虽然声音很大,跟雷公炸鸣似地,震的人耳膜生疼,但那时候,却是实打实的宝贝疙瘩了。于是刘大少便提出要搭一趟顺风车,可胡老头却不是太乐意,说人多了,费他油钱。最后几个人好说歹说,再加他田国强又将自己那个村长老爹搬上了台面,胡老头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了下来。

黑色的工业烟尘寥寥升起,载着一行人奔向了城镇。

说是城镇,其实比我们现在奔了小康的农村还差了许多。放眼望去,也就几个三四层的小楼矗立在那里而已。道路还算四通八达,沥青铺就的,围墙上,电线杆子上,都写着,拉着各式各样的红色条幅。小巷子里卖着各式各样的玩意,热闹非凡。

因为时间不等人,所以刘大少三人只是匆匆的和胡老头告了个别,约定了回去时聚头的地点。就二话不说,直接进了百货商场二楼,选购了一个价格低廉,而且威风凛凛的关老爷神像,准备供在家里辟邪。

塑像看着沉甸甸的,其实却是空心的,要不然怎么便宜呢?对吧!几个人用塑料袋把它装好,接着让他们之中性格还算稳重的田国强保管,小麻子和刘大少则是一前一后,在人流中保驾护航。虽说楼道内还是阴暗,此时的光线却足以看清楚任何事物。

怪异的事就在光天化日下的大堂里发生了!

刘大少走在楼梯的拐弯处让了开来,先让抱着关老爷的田国强走下去,自己喘口气,正要跟进去,却猛然觉得背上被狠狠的推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猛倒过去。

幸亏他条件反射的伸出了双手,抓住了田国强的胳膊,才没有趴到地上。田国强却被大力一撞,双手一松,关公像落在了地上跌成了碎片。

田国强惊讶的望着刘大少,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踩空了台阶,刘大少却满脸惊慌的叫道:“有……有人推我!”

而靠在一边惊慌失措的小麻子顿时连连摆手,撇清了关系:“不是我,不是我。”

他这句话一出口,不用说太多,三个人都明白了:有东西缠上了他们!

刘大少马上窜上楼道,果然,十来米的视线内,根本没什么人影,即使有几个家伙,也是在柜台上眼馋的看着玻璃柜里的东西,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和条件。这说明不是人在恶作剧。

现在才是下午,那些东西就迫不及待了吗?我们只是住了会他们的庙,打了场扑克,吃了个供果,又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刘大少铁青着脸,心乱如麻。

看来今天晚上,生死殊难预料!起码,绝不是个平安夜!

刘大少铁青着脸,心乱如麻。

看来今天晚上,生死殊难预料!起码,绝不是个平安夜!

不过,关老爷的神像跌碎,也让刘大少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这些个玩意会猛推自己,让自己把田国强怀里的关老爷撞碎,说明了它顾忌关公神像,而又不敢直接接触,所以巧妙的用这个办法毁了神像!

想明白过来,刘大少心里便有了底:你不是怕关老爷吗?老子放点血,再请一尊回来,我倒要看你敢不敢在关老爷面前逞凶!

“走!田国强,我们再回去买一尊回来,我看是真的撞鬼了,不请个关老爷,晚上还真怕睡不着觉呢!今晚你就睡我家吧,或者我睡你家,带着关老爷!”他故意显得很轻松的样子,让田国强知道他并不十分害怕。

商店的销售姑娘却糊涂了,这三个小子,十分钟前刚买走了一尊关公像,怎么一会儿又回来了?两人也不理姑娘的惊奇,只顾付钱,搬了就走。

两人都在想,这次怎样才能把关老爷好好的请回家去。

商店里人流如织,田国强小心翼翼的抱了这么个东西,生怕不小心被人撞到。

真是怕鬼的人偏遇到鬼,刚出商店大门,迎面便来了个戴墨镜的老头,手里拿条导盲杖左右乱点,原来是个盲人。

刘大少忙拉了一把田国强,怕他被瞎子手上的竹竿打到,那盲人却中邪一样,偏偏拐了个弯朝田国强方向走过来。

正当两人在想如何避开他时,那盲人脚底下却忽然一滑,一头向田国强撞了过去,手里的拐杖也顺势扬了过去。

左右都是人,田国强无处避让,只好本能的侧身躲避。竹竿拐杖生生的敲到了关老爷的头上,把泥像打成了好几块。

田国强当场就急了:“你这个瞎子,走路不带眼睛啊!天下这么多人,你他妈的偏偏来撞我?”

不少人围了过来,看到是个盲人摔倒在地,有人便去搀扶,还有的听到田国强在骂,纷纷指责起来:“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说话?人家是看不见,你也不能这样侮辱他吧?!”

盲人被扶起来后,知道自己给别人惹了麻烦,连忙朝着田国强鞠起躬来。不料这样一来,大伙更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的开始批评起田国强来。

刘大少和小麻子一看势头不对,对视一眼,忙拉着田国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歇会气。

虽然是瞎子不小心打破了关公像,但刘大少更相信这是被鬼盯上的迹象。否则,怎么会一天当中连续两次弄坏了神像呢?一定是跟着他们的鬼怪极度害怕关公神像被请回家中,影响她实施报复。

田国强满脸苦恼的说:“怎么办狗少,请个关老爷回家怎么这么难呢!”

刘大少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可他天生就有一股子倔牛脾气,行啊!你越是不让我请,我还非要请回去不可!

得,好戏上演了。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咱刘大少三请关二爷!当下,刘大少连逼迫带讹诈的将小麻子那点零花钱全都弄了过来,拉着目瞪口呆的田国强,第三次奔向了百货商店柜台。

“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正端着大茶缸的柜台姑娘差点没被滚热的开水给呛死,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这几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喜欢上自己了,借口和自己套近乎?不过,当她听到刘大少接下来的那句话时,却是直接将刚喝下去的那口水直接喷了出去。

“再给我来个关云长!”

“还要?”姑娘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撞鬼了,或者是还在梦中,不过应该是刘大少一伙撞鬼了才对。

“对!这次麻烦包严实点。”刘大少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推到柜台上。

“可是……”看到刘大少那颇为英俊的面孔,姑娘有点脸红。

“怎么了,又不是不给钱!”刘大少道。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卖完了。”姑娘无奈的摊了摊手。

“卖完了,怎么可能卖完了?”刘大少和田国强一致傻了眼。

“这本来就不是紧俏的东西,只是库存的而已,唯一剩下两个,都给你们仨一个不剩的买走了。”姑娘解释道。

“这样啊!”刘大少顿时失落无比,但随即一把攥住姑娘的手,搞得跟要表白似地,吓得她差点叫了出来:“那你知道,在哪能买到不?”

“估计就我们百货商店有,你要是要,下个礼拜再来看看,或许会来货。”

“下个礼拜,晚了。”刘大少颤抖的手松了开来,眼神黯然,说不出的萧索。

“什么晚了?”姑娘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忍:“小同志,冒昧问一句,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了,我们要拿它……”小麻子的话刚插了一半,就被刘大少一声重重的咳嗽所打断,接着狠狠的对这个乱嚼舌头的家伙送了一个白眼,才让小麻子悻悻而退,再也不敢在美女面前表现了。

“没什么。”刘大少甩了甩头。

这个柜台姑娘很聪明,知道刘大少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没再问下去了,只是和善的笑了笑。

“对了,你们这百货商店里还有没有别的菩萨雕像,天兵天将之类的都行,总之一句话,越灵验越好!”

“那我去仓库问问吧!”姑娘还是挺好说话的,转身就去了里面的仓库,不过很快便出来了,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将满怀希望的几个人打入了谷底:“抱歉,都卖完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跟这个好心姑娘告的别,三个人也没有这个精力去浮想联翩了。总之,刘大少只觉的自己拖着满肚子的失望,还有那具行尸走肉的皮囊,搭上胡老头的顺风车,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踩着很久没人打理的路边杂草,望着天边的夕阳,平日里肚子里没啥墨水的刘大少,却突然想起了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脑海中也开始浮现出在灵官庙里的种种遭遇,还有那个提灯笼的孩子,挥之不去的——魅影!

突然“啪嗒,啪嗒”的声音传来,刘大少猛的一回头,吓了一跳。未几,只觉得脸颊一凉,用手一抹,却是一团白白绿绿的粘稠物,凑到鼻尖,还散发出滚滚恶臭。自小就打村子里住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个啥,妈的,鸟屎!

抬起头,一只非常大的乌鸦停在墙沿上。大的有些出奇,看上去至少是普通乌鸦的两三倍,羽翼乌黑明亮,像打了一层蜡油一样。此刻,它正眨巴着腥红的眼睛,对着诧异的刘大少,发出死了爹似的凄惨叫唤,声音就像戏班子的拉锯条声,循着一根钢管,插到人的耳朵里,让人闪躲不开,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