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刑天被黄帝斩首,成为无头战神的华夏史诗 第十九节 国事私事
从傍晚开始,有莘不破和姬庆节开始轮番冲击北狄大营,虽然一时没把胡阵冲垮,却也令北狄方面士气大馁。
北狄之主始均厉始终没有出面,姬庆节推测始均厉正在休养,可能是打算再次召唤应龙。
此刻,有莘不破和姬庆节正处在发起下一轮攻击的休整期间。
此时,已近破晓,姬庆节看有莘不破突然神色间有些恍惚,怕他是在那心宗高手的阵法里面受了什么伤害,有些担心:“打那心宗奇阵很费力气吧?是不是元气没有恢复?”
“不是。”有莘不破道,“我没费多少力气,估计是因为那老女人的元气被羿老大他们耗得见底,所以我才赢得那么容易。”
“可我看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有莘不破道,“在那个古怪阵法里面,我看到了一些自己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别想太多,那里面的一切应该都是幻象。”
“我原来也以为是。”有莘不破道,“但现在想想,只怕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幻象的话,不可能引起大家那么强烈的反应。只怕羿令符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事情,所以才会那么委顿。”
“希望他们早点恢复精神。”
有莘不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他们应该没什么事了。桑谷隽能打起精神坐镇融父山十二连峰大阵,羿老大修为深厚,绝不会比桑小子差。我看他不肯出来,多半是发懒而已。”
姬庆节笑笑,不说什么,见有莘不破忽然又恍惚起来,劝道:“你到底在迷糊什么?现在这样无所谓,要是待会遇上始均厉,一个不留神就大难临头!要不这样,你把事情说出来看看会不会好些。我也常常犯迷糊,后来找到个说话的朋友,把苦水倒出来,心里就好多了。”
有莘不破犹豫了一下,道:“我的来历,你知道吧?”
姬庆节点了点头:“桑谷隽跟我提过。”
有莘不破道:“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桑谷隽有没有跟你提过?”
“没有。他只是跟我说起你是东方那位伟人的孙子。”
“我跟你结交的时候,没有提起我父系的姓氏,倒不是刻意对你隐瞒,而是因为我不想提起。”有莘不破道,“其实,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姬庆节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但随即缓和下来。
有莘不破道:“我逃出来的原因很复杂,我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我想你我本是一路的人,应该可以理解。”
姬庆节笑道:“确实。”
有莘不破道:“我从家里一路逃出来,用我祖母本家的姓氏,改了姓名,学着江湖人物的言行举止,尽干一些和我原来身份很不搭调的事情——因为我以为这样可以让我忘掉过去。”
姬庆节道:“你在家里很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忘掉?”
“也不是很不开心。唉,我小时候的生活,只怕和你差不多——嗯,可能比你舒服些。我想忘掉过去,倒不是因为那段生活不开心,而是想忘掉那个身份!”
“我明白了。”
有莘不破道:“然而并不是很成功。我尽量表现得粗鲁些,却常常露底——每次江离看破这一点都在偷笑。我想远离那个身份,可现在想想,我一路来干的事情全都……”
“全都怎样?”
有莘不破叹了一声,道:“全都是对东方政权有利的。”
姬庆节沉吟道:“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本来是没什么不好的。如果我最终能摆脱这个身份的话,这些事情就算是我对父母之邦的回报。可是,可是……”有莘不破道,“可是那个老女人的阵法让我看到了另一种结果: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牵引着我回去。这一点,我以前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可是……”有莘不破叹了一口气。
姬庆节道:“可是那个阵法让你看到了这些?”
“不完全是。”有莘不破道,“雒灵是心宗的传人,和她相处了这么久,我多多少少对她们心宗有些理解。那个阵法让我们看到的,应该不全是幻象,而是潜藏在我们心里的某些想法。然后她们在里面再做点手脚——这样才能对我们造成最大的伤害。”
姬庆节道:“你在阵中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我师父。”
姬庆节的眼睛亮了起来:“是伊挚前辈么?”
“嗯。”
“有时候,我也蛮羡慕你的。”姬庆节道,“当世英雄,能让家父服气的寥寥无几,但对伊挚前辈,他老人家却推崇备至。”
“他确实很了不起。”有莘不破道,“爷爷遇上他,是一种缘分。我们父子叔侄两代都拜在他门下,也是一种缘分。不过正因如此我才更怕。”
“怕?”
“怕被他捉回去。我现在比刚离家的时候强很多了。但回想一下,我之所以能进步得这么快,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帮我打的好根基。我面对仇皇都敢挥刀直进,但如果面对他……我想我没法对他动手,只能乖乖被他捉回去。”
姬庆节微笑道:“尊师重道,这是好事。”
有莘不破皱了皱眉头:“可我不想回去啊。不过,在那阵法中看到我师父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在骗自己。我隐隐约约感到,无论我怎么逃避,该来的始终会来。”
姬庆节一阵黯然:“你说的不错。”他仿佛不是在说有莘不破,而是在说他自己。
有莘不破道:“你好像已经接受现在这种生活了。”
“算是吧。”姬庆节道,“无论如何,习惯了就好。”
有莘不破皱眉道:“可你不觉得难受吗?”
“之前以为会,但进入这种生活状态之后就会发现没以前想的那么严重。至少不会过不下去。”
有莘不破摇头道:“我不懂。”
“简单来说,现在我的生活,就是在过日子。”姬庆节道,“每天把该做的事情做完,然后等着明天。”
有莘不破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神色:“那不是很没劲?你不觉得这样过日子很……很不痛快吗?”
“嗯,有点。”姬庆节道,“可是我想……等过了这一阵,或许会好些。”
“过了这一阵?”
“也许是因为现在有始均厉压在前面,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所以我才……”
“不对!始均厉不是原因!绝对不是!”有莘不破道,“当初我们在西陲遇到共工之后水族的‘无陆计划’,那是一个不小心整个世界就会被颠覆的大难。可我那时并不觉得郁闷,相反,跟水族打的时候我们可痛快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说不太清楚。”有莘不破道,“可离家这段时间里,是我一辈子最快活的日子。冒险、寻宝、见高人、杀贼寇……”说着他右手虚劈,大叫起来:“痛快啊!”
姬庆节想起桑谷隽酒后跟他说起的游历,心中一阵向往:“确实很痛快啊!”
“怎么样?”有莘不破按住了他的肩头,“等我们把始均厉解决掉,嗯,再把江离救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流浪,怎么样?”
姬庆节骇然道:“流浪?”
“干吗?”
“可是……可是我……”
“你怎么了?”
姬庆节叹道:“爹爹不会答应的。”
“那就瞒着他。”
姬庆节踌躇道:“我是这邰城的少主啊,怎么能说走就走?”
“桑谷隽还是巴国的王子呢!”有莘不破道,“去他妈的!什么王子世子,那些座位上有我们坐着,天下是闹哄哄的,少了我们几个也照样闹哄哄。”
姬庆节道:“等这件事情做完再说吧。”
“始均厉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江离呢?”姬庆节道,“救出江离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有莘不破的心沉了下来:“我知道。但以前我们一样经历过很多难关……”
“这次不同的。”
“不同?有什么不同?不过是难一点而已。”
“你们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姬庆节道,“以前你们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解决事情,不过这次……大夏立国数百年,根基深固,只怕不是你们几个能对付得了的。”
“也许……总会有办法的。”
“你不会天真到要靠运气吧?”见有莘不破不说话,姬庆节道,“其实,要救出江离,只有一个办法。”
有莘不破眉毛扬了扬:“什么办法?”
姬庆节道:“就是寻找能和大夏匹敌的力量。”
有莘不破一听,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姬庆节道:“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要想救出江离,你必须回亳都。”
“别说了。”
姬庆节却没有停下来:“大夏王都不但盘踞着血宗和镇都四门,还有无数精兵强将。此外像登扶竟那样的高人,谁知道有多少。你要从那里把一个人救出来,要么强攻,要么暗偷,要么……”
“要么怎样?”
“要么交易。”姬庆节道,“如果你能说服你祖父,或者可以用一些政略利益把江离换出来。”
有莘不破仰天狂笑:“交易?我凭什么去交易?”
姬庆节道:“江离是你的私交,本来私人事情是不能妨碍家国利益的,但江离有个特殊身份在——他是太一宗的传人。把他换过来,相当于换回一个太一宗,所以应该可以用这个说服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