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冤冤相报 第五十九章 铁中玉
“那个墓里布的究竟是什么局,我从来就没见过,我挖过不少秦墓,但从来没见过这种局!”戴金双表情愈发神秘,“尸身的头脚各放了一个青铜盂,盂中盛满了一些小铁丸,表面全是针眼大的小眼儿,用手晃着感觉里边有东西,好像是空心的,但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但以我这双眼睛却能看出来,这一头一尾两个铜盂之间,阴气堪比地眼!就这么个半木半石的破棺材,尸身经历了两千多年竟然一点儿都没烂!棺材从里到外没有半点铁器相隔,但阴气却一点都泄不出去,几干年来的地阴反而被缓缓的吸了进来,聚集于尸身之上,想必就是棺材头尾这两个铜盂在起作用……好在我是从上面开的棺,加上那时我的身子能发出阴气,才没惊动那东西,倘若我从下面先捅个窟窿,有半点阳气漏上去,那我还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些铁丸里放的是什么?”张国忠似乎有些好奇。
“全是玉块儿!”戴金双道,“上面刻的是他桓齮的死因!”戴金双道。
“玉块刻上他的死因……也能积阴防腐!?”张国忠一皱眉。
“不是……”戴金双摇了摇头,“真正起到聚阴防腐作用的,只不过是那个铜盂上的刻纹和尸身体内的‘锁魂环’!而铁丸里面玉块上刻的字,全是为那个桓齮鸣不平的话……”
“锁魂环……是什么东西?”老刘头皱起了眉头,出道这么多年来从没听过这种东西。
“就是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戴金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打开火柴盒,发现里面装的全是火柴棍粗细的小玉柱。
“这……”老刘头接过火柴盒,发现里面的玉柱与柳东升给的那个作为“证据”的小玉柱一模一样,“这是那个桓齮身体里的?”
“对!背回桓齮的尸身以后,我发现他的身体里有这个!感觉这东西与那两个铜盂上的花纹应该是成套的阵法,我找了具死尸试了一下,发现单纯的聚阴,只要铜盂上面的刻纹就能实现,但如果只聚阴的话,周围的游魂野魄就容易被吸过来,而这锁魂环的作用就好比给尸身加了一层密封包装,如果魂魄已经离体,那么只要插上这个,别的魂魄是不能侵扰尸身的,但如果魂魄尚未离体……嘿嘿,给他插上这个,他就永也别想离体!”说罢,戴金双从老刘头手中拿回了火柴盒,“挖那个桓齮的墓,虽然没什么值钱东西,但学会了这么一套东西,也是受益匪浅啊!以后再挖别的墓可就方便多了……!不过没想到,这东西最后还是用在了一个坏了规矩的手下人身上……”
“对了,这东西,我的警察朋友也给我们看过,据说是从文物案的一个死者身上发现的,警察也找过微雕专家,他们说做不了啊……”张国忠道。
“微雕专家?”戴金双一声冷笑,“那群人开始我也找过,他们也说做不了,现在这盒‘锁魂环’,都是磔池里带出来的原装货!那个秦德亲手做的!”
“秦德!?”张国忠一愣,记得在磔池之中,曾看到过“秦德于斯,四海昌平”这么一句话,当时老刘头和秦戈还因为这句话的歧义争论过,老刘头认为“秦德”是指论国的德行,而秦弋则认为主持修建个洞的人就叫秦德,现在看来,似乎秦戈的看法是正确的。
“对……!修磔池的秦德,秦王赢政,还有那个大将军桓齮,他们三个是儿时的玩伴……”戴金双表情中似乎夹带着一丝轻浮……
开棺之后,戴金双第一反应便是一招杀了一起下墓的手下吴江,因为这个人和自己不一样,是真材实料的活人,此时棺中大阴相聚,有活人在现场,哪怕是一口气喘大了都有可能起尸,这个尸要是起来,不光自己活不了,方圆十里一个活人都别想跑。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戴金双取下了棺头的铜盂,铜盂被取下之后,这尸身上聚集的阴气便有如江河决提般向四外散去,短短两个小时的工夫,聚集了千年的阴气便己散发殆尽,两千年未烂的尸身也在这两个小时内变成了一具腐尸,为了保险起见,戴金双背走了古尸,因为自己一时情急杀了手下也有点过意不去,便把吴江的尸体放进了棺中,临走时还给他超度了一下。
出墓后,戴金双便以最快地速度弄开了铜盂里的铁丸,发现里面装的清一色全是一些玉块,有大有小,玉块上刻的全是篆字,仿佛刻的很匆忙,看了一个下午后,戴金双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这些玉块上刻的字不但表明了墓主的身份,更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秦王赢政在孩童时期便有了两位好朋友,一位是太卜秦冠英之子秦德,一位便是市井出身的桓齮。在“铁中玉”的记载中,这秦德本是一个玄学天才,九岁便窥得了天地阴阳之术,而桓齮却为文武双全之辈,不但力大无穷且足智多谋,十一岁便可举起二百余斤的石墩。
赢政的父亲子楚本是秦国夏姬王妃的儿子,因母亲夏姬失宠早逝,所以被父亲秦孝文王送到了赵国当了人质,后来吕不韦不借重金赌赂当时秦孝文王的宠妃华阳夫人,帮子楚登上了秦王的宝座、并把自己的媳妇赵姬送给了子楚,后来赵姬生了个儿子,因为秦国的国姓为“赢”,所以便给这孩子取名为“赢政”,这个孩子便是后来的“秦始
吕不韦帮子楚登上秦王的宝座后,便被子楚提拔当了宰相,赵姬也理所当然她成了王后。子楚死后,年仅十三岁的赢政继了秦王之位,因为年纪小,朝政实际上是被吕不韦和赵姬所把持的。此时,生性淫荡的赵姬却不甘寂寞,又与吕不韦燃起了当年的爱火,私下里时常幽会,直到赢政亲政为止。
赢政亲政之后,身为宰相的吕不韦害怕奸情暴露,便找了个假太监嫪毐进宫服侍赵姬以满足赵姬的淫欲,没想到后来,这寡居皇后竟然怀上了嫪毐的孩子,只能假借卜卦躲灾的名义移驾到了雍城,此后还生下了两个儿子。当时,赵姬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便与嫪毐一并勾结吕不韦密谋叛乱,要立他们的儿子为嗣君取代赢政,此时此刻的赢政是丝毫准备也没有的,如果坐以待毙,那么历史可能就要改写了。
就在赵姬与嫪毐联络吕不韦谋划叛乱的关键时刻,还是秦德以观天占星之术窥得了赵姬的举动并及时提醒了赢政,而此时的赢政刚刚亲政不久,大部分官员还都是赵姬和吕不韦的亲信。所以赢政也只能启孩童时代的铁哥们桓齮充当自己的打手,顾于孩时地情面,这桓齮对赢政可谓是言听计从死心塌地,很漂亮的平息了叛乱,同时也显示出了自己出类拔萃的军事天才,可以说,如果没有秦德和桓齮,赢政很可能来不及统一中国便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干掉了。
摆平自己的母亲赵姬和权臣吕不韦以后、赢政本想给秦德与桓齮加官进爵,但秦德却谢绝了赢政的册封,坚持以布衣自居,按“铁中玉”的记载,秦德也曾劝阻过桓齮不要接受赢政的册封,但市井出身的桓齮却始终没能抵挡高官厚禄的诱惑,最终被赢政封了个将军。
早在子楚也就是秦庄襄王驾崩之时,年幼的赢政便曾向秦德询问过父亲的死因,秦德的答复是“九五之尊才能拥有天下,大王的命数达不到,所以地盘稍微大了一点便驾崩了。”从那时起,赢政便天天追问秦德,要如何才能获得九五之数,但深知命理天数的秦德知道,“九五之尊”这种命数大部分都是天生的,很难靠后天的方法弥补,但为了不打击铁哥们一统天下的积极性也便没明说,每每只是敷衍了事,但没想到赢政当了秦王以后仍然对这“改命九五”的方法念念不忘,后来秦德实在被烦的不行了,便随口说了一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便是要用十万人来祭祀。没想到没过几年,赢政派桓齮去攻打赵国,还真俘虏了赵国十万大军,这一来秦德可傻了眼,有道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是收不回来了,况且此时赢政贵为秦王,已经不再是儿时的哥们儿了,骗他就是欺君,更况且这“改命九五”的热火罐让人家抱了这么多年,实话实说不但自己难逃一死,恐怕还要连累家人,秦德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研究能“改命九五”的方法。当时,这件事在秦国是绝对的国防级绝密,因为其它诸国一旦得知秦王想“改命九五、一琉天下”、必然群起攻之,到那时秦国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经过了无数个“活人试验”之后,秦德终于找到了一个“改命九五”的方法,这个方法便是东晋霜怀子所谓“炼虬成仙”的雏形,基本原理是让正常人逸于天数之外,说俗了就是结合畜牲修仙的原理,将正常人变成“人非人畜非畜”的东西,这样便可绕过“九五之数”的限制。就在这时候,秦德忽然萌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原因是自己夜晚占星时偶然间发现,代表好朋友桓齮的星宿己经找不到了,在当时,类似于招魂引魄的法术尚未发明,所以秦德只能送密信骗赢政说自己梦到了桓齮冤魂围绕在王宫周围久不能散,以此向赢政投石问路探听虚实,没想到赢政对秦德的这封信却非常重视,回信告诉秦德,桓齮因为战败已经失踪了,并请秦德想办法平息桓齮的怨气。
得知桓齮失踪,秦德也猜出了个大概起、自己与桓齮可以说是光着屁股长大的挚友,对于桓齮的军事天才自然也是了如指掌:这桓齮虽说不能像樗里疾那样百战百胜,但至少也算得上足智多谋勇冠三军,称其为带胜将军绝不为过;眼下秦国主要是与赵国交战,而赵国名将廉颇已死,就连赵王寄以厚望的扈辄也死在了桓齮的手里,赵国又有谁能把桓齮逼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如果桓齮真的失踪了,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被赢政灭了口。
想到这里,秦德算是把赢政彻底看透了。这么多年的铁哥们,替你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你说杀就杀,倘若这“九五之数”真的给你祈到了,自己岂不是也难逃一死?想到这,秦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盘修改了原定的计划,既然横竖都是死,干嘛不利用这十万赵军俘虏给自己谋点福利?
“他想给自己也弄个‘九五之术’?”张国忠问道。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九五之术’,刚才我就说了,‘九五之术’都是天生的,谁都改不了!那东西要真能改,我还挖坟干嘛?自己改一个直接去当皇帝多好?”戴金双似乎对张国忠的理解能力很是不屑。“秦德发明的方法,和我现在一样,就是把人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而已,逸于天数之外,即使逆了天也死不了!”
“就算死不了……赢政要是被折腾成这样,岂不是也很难受?”张忠指了指戴金双的眼晴。
“人家是高人,要是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赢政早就先把他解啦……”戴金双冷冷一哼,对自己眼睛的异常并不避讳,“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基因’这个东西?”
“基因?”听戴金双这么一说,连老刘头都不禁一愣,那可是现代医学的最新成果,怎么可能和两千年前的玄术挂上边?
“你们去磔池的时候,见没见过‘蛟褫’?”戴金双问道。
“见过!太见过了!”听戴金双这么一问,老刘头来劲了,“本以为那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玩意,没想到那磔池里能有那么多,排山倒海啊!我的娘啊,现在想想都后怕!”
“那东西在自然条件下偶然形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秦德为了炼丹,特地发明了人工培育‘蛟褫’的方法。戴金双道,“用‘虬胆’炼丹,吃完了就会变成我这样,身体最大的变化就是眼睛!但若用‘蛟胆’炼丹的话,服丹后身体不会有任何变化,尤其是眼睛,与正常人是一模一样!这一点在道术上是解释不通的,虬褫有眼晴,而蛟褫没有眼晴,所以我猜想,这应该归结为基因问题!”
“明白了……”张国忠起初还真以为这位宝贝儿师兄在基因领域也有所建树呢,敢情也是胡猜的……
得知桓齮失踪的消息后,秦德便借着赢政让自己给桓齮平息怨气机会来到了王宫,与赢政密谈了一夜,但赢政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杀害过桓齮,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甚至在第二天颁布的旨意,承诺找到桓齮下落的人可获得五座城池的奖赏。
其实秦德也明白,这只不过是赢政逢场作戏而已,桓齮亲自把十万赵军俘虏押解到了修建磔池的地方,不但知道秦国修磔池,为秦王祈九五之数的事,甚至连具体地点都知道,像自己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身处磔池内部主持修建的文人,倒有可能暂且幸免,但像桓齮这样天不怕不怕,天天无迹走南闯北到处打仗的武夫,赢政又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留你的活口?人是你杀的,别人怎么可能找到下落?就算有知道内情还侥幸活着的,敢说实话吗?
虽然这秦德心里明镜似水,但也并没点破赢政的谎言,而赢政此刻似乎确实也有点两头为难:杀死铁哥们,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听秦德说梦见桓齮阴魂不散,更是害怕其冤魂来找自己算帐,但眼下又不能跟秦德说实话,便只能示意秦德暂停修建磔池,全力以赴寻找桓齮的下落。
说实话,只要死者有怨气,那么找到其尸首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正是当初王四照为什么非要将老五魂魄打散的原因。按“铁中玉”的记载,秦德运用“星陨阵”不出一个月便找到了桓齮的尸身,并请命赢政,表示要为桓齮就地修建灵冢,当然,为了让秦德想办法搞定桓齮的冤魂,赢政也同意了秦德的提议,只不过暗中派了大量的眼线严密监视秦德的举动而已。秦德也不是傻子,知道赢政派来这些所谓的“监工”大部分都是眼线,便用了“石中裹玉”这么一招,把赢政背信弃义的事全都记了下来,并骗这帮眼线说“铁中玉“是墓局的一部分,对此,赢政也并未怀疑。古代人十分在意后世对自己的评价,秦德认为,赢政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杀害对其忠贞不二的忠臣加好友,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如果自己不想办法把这件事记录下来,那么赢政如此狠毒自私的一面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才冒险用了这么一招。
在当时,秦国正在打仗,另一方面还要修磔池,所以财政方面比较紧张,赢政批给秦德用以给桓齮修墓的资金也很有限,秦德便不得不用了一个简易的方法给桓齮做了个墓局,也就是尸身头尾的两个铜盂上的刻纹,秦德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想在这无阴无阳的四不像地带聚一些阴气好让哥们的尸身保持不腐,但没想到这刺纹的威力竟然持续了两千年不散,因为当时道术尚未盛行,也没有超度这么一说,所以桓齮的怨气也便在其尸身上留存了两千多年,随着阴气的聚少成多,甚至已经成了一枚一触即发的“定时炸弹”。
“我终于明白那个梁三铲为什么说吃这里种出的粮食能生儿子了……”戴金双道,“如果按现代医学分析,精子地成活数量直接决定怀孕的几率,但按道术地说法、男子阳气旺盛与否直接决定阳精的多寡!
他们盗墓的人,常年累月在墓里打滚儿,阳气衰微阴气旺盛,阳精自然不多,别说是儿子,连个闺女他都生不出来!但若是生活在这桓齮墓的附近、体内的阴气则会被这棺材中的墓局渐渐吸走!粮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地属阴,所以一般的粮食上多多少少都会带一点阴气,而这片里长的粮食却不带半点阴气,所以不出一年,基本上就能恢复生育能力!而且在这没有阴气的地方住着,生儿子的几率自然很高!”
“师兄果然博学……”这段话把张国忠和老刘头听得张口结舌,“那么说,秦德留下的‘铁中玉’里,记录了磔池的具体位置?”
“当然……!”戴金双微微一笑,“如果能学会秦德的方法,抓几只‘蛟褫’回来炼丹,我也不用天天戴着墨镜见人了……”看来,这戴金虽说表面上对自己的外表不在乎,但内心深处还是蛮耿耿于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