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陪公醉笑三万场,不用诉离殇
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谁都没想到,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的冯二子,到了今天就剩下了一口气。连医生都不知道冯二子什么时候把这口气咽下去,更别提冯二子的父母跟周萌了。
有人劝周萌:冯二子都这德性了,你们幸亏没结婚,你死后死后他也算仁至义尽了,没必要非守着他过一辈子,你哪知道她会不会变成废人一个啊?!
周萌说:就算是废人,我也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当时冯二子尚未清醒,谁都不知道冯二子究竟是怎么伤的,可周萌知道。
冯二子曾经是个众人眼中懦弱的男人,但是遭遇让他成了一个能忍辱负重、顶天立地的汉子。
没一个人告诉陈白鸽为什么冯二子忽然消失了,陈白鸽也从来不问冯二子去哪儿了。其实,陈白鸽早已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看冯二子父母的表情和谈吐就知道了。
冯二子的父母报了案,他们都不是习惯用江湖手段解决问题的人。他们已经失去了习惯在街头斗殴的大二子,如今不能再失去从小就老实巴交的二二子了。在*******面前,周萌吧一切都交代了,公安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近期在本市作案猖獗的王罗锅身上。可是王罗锅人呢?连张浩然都不知道王罗锅去了哪儿。
王罗锅身上似乎有着比李老棍子更原始的动物逃生本领,他那双眼睛被生石灰烧伤后,裸眼视力肯定不足0。1,可即使是这样,王罗锅依旧逃得无影无踪。
这个事情发生以后,最高兴的就是李老棍子。终于,他不再担心冯二子的突然袭击了,这回冯二子就算不死,起码也会在床上躺一年。而且,那个早已泯灭了人性的王罗锅也人间蒸发了。真是一箭双雕,从今以后,李老棍子在市区,还会忌惮谁?!
更重要的是,李老棍子手中,还握有好几万块钱的现金!财力已经不逊色于张浩然,有了这些钱,李老棍子绝对有了在市区安神立命的根本。现在,踌躇满志的李老棍子就担心一件事:二东子千万千万别咬出他来。
同样担心二东子的,还有荒山上的爷仨。因为这爷仨都知道,二东子已经十天没上山了,肯定是出事了。虽然这爷仨谁都不说这茬,但是刘海柱知道,自己该下山去看看二东子了。
在刘海柱下山的那天清晨,老头也拄着拐棍出来了。看着天边升起那一轮红彤彤的旭日,老头说话了。
老头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怪梦,做着做着就醒了,一宿也没睡着。活了七十来年,就数昨天晚上的梦最怪。
“梦见啥了?”大洋子问。
“梦见老魏了,我梦见老魏在家里睡觉,睡着睡着家里来了一群只有两尺多高的小白人,白衣白帽,但是都看不清脸长啥样。这一群人非拽着老魏去评理,老魏说不去都不行,硬拽,他们说老魏最讲道理。然后,这群小白人就把老魏拉到了咱们这,说让老魏说说像是二东子这样的惯偷,是不是该直接弄死。老魏看着二东子不说话,然后这群小白人说,你老魏要是不说话,那我们就勒死这二东子。”
“然后呢?”
“然后这群小白人就勒二东子,我一着急,就醒了。”
虽然这个梦把刘海柱和大洋子吓得胆颤心惊,但是俩人还是得安慰老头:“不就是做个梦吗?谁还不做点噩梦?”
老头抽了口烟,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望了望远方山边初升的旭日,说:“我醒来一睁眼,看见老魏头了。”
刘海柱张大了嘴:“真看见了?”
“呵呵,真看见了。行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下山吧!早点把而动子给我带回来!”老头的表情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大样子和刘海柱俩人还是被老头说这件事吓得不轻。俩人岁数都不小了,都知道老头做这梦,是要死人的!白衣白帽的小白人意味着啥?!那是出殡的时候才穿的!而且,老头居然再夜里抬眼在屋子里看见了行将就木的老魏头!人都是要死的时候才能看见已经死去的人呢!
虽然大洋子和刘海柱俩人尚不知道老魏头已经悲壮且牛逼的死了,但是他俩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下山这一路上,刘海柱跟大洋子俩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快进市区的时候,大洋子才问刘海柱:“咱们回到了市区,要找谁啊?”
“恩,先找郝土匪!”
刘海柱真没有想到,居然自己这么快就回来了。突如其来的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甚至让刘海柱自己都觉得手足无措。这里有刘海柱的亲人、朋友、还有曾经的爱人,刘海柱没法不激动。刘海柱虽然只逃出了这个城市几个月,但是身上潜移默化的变化着实不小。万骨坑前,刘海柱的心灵得到了荡涤,让他足以平静的面对生与死。
老魏头家的水井前,刘海柱的神经得到了锤炼,从以前的敢达敢拼的小勇敢变成了临危不乱的大勇敢。
在荒山上,刘海柱又懂得了生命的意义,他明白了自己不该像干爹那样行尸走肉的活,而是要轰轰烈烈的干。
而且,刘海柱那双眼睛中,似乎也有了老魏头和大洋子那不可一世的眼神。
刘海柱和大洋子俩人毕竟都有案子在身,不敢再市区里大摇大摆晃悠。俩人没人买了一顶草帽,沿着街边低着头,直接溜进了土匪大院。
太阳太毒了,晒得郝土匪家的大铁门都烫手。刘海柱敲门以后,院子里面传来了拐杖声。
“谁呀?!”郝土匪的声音。
“我……”刘海柱压低了声音。
滚烫的大铁门开了,刘海柱看到了和他有着滚烫滚烫友情的郝土匪的滚烫的目光。郝土匪看到刘海柱后没说话,留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刘海柱和大洋子跟着郝土匪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进了屋里。
院里的那只大黄狗,看见刘海柱进了院,赶紧钻回了狗窝。刘海柱无奈的笑:这狗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屋里,郝土匪的桌子在炕上放着,桌子上有两盘小毛菜,还有一个小酒壶。看来,郝土匪刚才正在自斟自饮。
“我好哥们儿,大洋子。”
“来吧!喝!”郝土匪给俩人倒满了酒。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客套推让。三个人就是喝,举杯就喝。火辣火辣的酒入喉,三个爷们的脸也红了。不用说也知道,过去的几个月里,弟兄几个过得都不容易。
陪公醉笑三万场,不用诉离殇。
眼花耳热之后,刘海柱和郝土匪终于开始简短的对话。
“腿怎么弄的?”
“张浩然砸的。”
“为什么?”
“因为他要绑了二东子,要是后来卢老大不来,我和二东子那天都得躺在那。张浩然养了个打手,是个又高又壮的罗锅,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二东子呢?”
“被抓起来了。”
“为什么?”
“因为李老棍子绑了卢松,二东子为了救卢松,答应了帮李老棍子再干一票,然后,捅炸了。”
“现在二东子呢?”
郝土匪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出不来了,这事太大了。”
“那张浩然呢?”
“也被卢老大捅了,前段时间听说在住院,现在不知道。”
“没人去医院把他干了?”
“给我拿了1000块钱医药费,我这腿脚也不好,等以后再说吧。”
“我回来了,就不用以后了。”刘海柱说。
“郝土匪干了一杯酒:”从小到大,没受过这冤枉气。"三个人继续聊,继续喝,很快,都喝多了。大洋子和郝土匪也是一见如故,因为他们是气质接近的人,而且,都是刘海柱的好朋友。
二狗发现人在交朋友时的一个共性:人普通不愿意结交陌生的朋友,却喜欢喝好朋友的朋友交朋友,原因可能有二:1、自己和好朋友肯定有很多好似之处,而好朋友和朋友也肯定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很快就能找到共鸣。2、好朋友的朋友是被好朋友验证过的朋友,人品肯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郝土匪近期显然比较消沉,喝多了以后没有像以前一样要反清复明,而是沉沉睡了过去。刘海柱和大洋子俩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刘海柱说:“咱们要去找两个人,一个是张浩然,一个是李老棍子。咱们要把张浩然的腿砸折,再去找李老棍子讲理,二东子是因为他进去的,他得给咱们个交代。”“李老棍子是谁?”大洋子问。
“西郊的一个混子头子,我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确实凶悍。”“张浩然呢?”“我的仇人,也是市区的一个大哥,成名多年了。”“哦,我专灭各种大哥。”大洋子的表情自信又倨傲。
“走吧!”“先去找谁?”“李老棍子。”就在刘海柱回到城里这一天,神出鬼没的王罗锅又出现了。
据说当时王罗锅的眼睛只能看见模模煳煳的人影,五米外的东西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就凭着他那近似野兽的本能,找到了张浩然。
此时的张浩然刚刚出院,一群兄弟大包小包的给张浩然往家里搬东西。张浩然自己一个人正拖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走,一只又粗糙又重的大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浩然一回头,看见了王罗锅那双通红通红的眼睛和那张被冯二子扎得面目全非的脸。
“你还敢出来?公安到处抓你。”张浩然大惊。
王罗锅“嘿嘿”的傻笑,不说话“现在公安把我都盯上了,你来找我不是找死吗?”“我不来找你,我就饿死了。你特别怕我来找你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兄弟,我是担心你安全。”“这话是你说的啊,行啊,你不是担心我吗?你赶快给我找个地方。”张浩然愁眉苦脸:“我去哪给你找地方啊,你现在最好是赶快跑,跑的越远越好。”王罗锅脸色一变,一把掐住了张浩然的脖子:“我*你妈,你现在嫌我是累赘了是吧!”张浩然被王罗锅的大手掐得喘不过气来:“你松手啊!”此时张浩然的几个小兄弟也回过了头,看见了王罗锅正在掐着张浩然的脖子。
张老六率先冲了上来,嘴里还嚷嚷着:“王罗锅你干啥!把大哥放了!”王罗锅连看都没看就飞出一脚,把张老六蹬飞了一丈多远:“谁上来我就掐死张浩然!”没人再敢上了,张浩然的这些小兄弟都知道王罗锅的厉害,就算是几个人一起上,也绝对不是王罗锅的对手。
张浩然被王罗锅掐得脸都发紫:“你松手,我答应。”“我这人最讲搭理,我是跟你从长春来的这,我也没少帮你的忙,现在我眼睛瞎了,你要是不管我,我肯定得死在这,死么,我得找你和我一起陪绑。”张浩然明白了,王罗锅无非就是找他要口饭吃,要张床睡。
张浩然说:“王罗锅,你松开吧,你是我兄弟,啥事不能好好说好商量啊?!”王罗锅慢慢送开了手,说:“我这辈子,你就得管着了,你吃干饭,我不能喝粥。”张浩然唿哧唿哧的喘了几口气:“跟我走吧!”王罗锅嘿嘿的傻笑:“让张老六先去医院给我买点药吧!我这胸口疼。”张浩然恨恨的看着王罗锅,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如果自己不管王罗锅,那王罗锅肯定会干掉自己。可是自己如果管王罗锅,那可不仅仅是花点钱的事了。现在王罗锅可是个被通缉的重犯!一旦王罗锅被抓起来,那自己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无奈,张浩然把王罗锅安置到了一个兄弟家里养伤。
安顿好以后,张老六问张浩然:“管他干啥?!干脆把他扔荒山上绑起来。让他自生自灭算了,现在他就是废人一个,留他啥用?!”“你敢吗?你敢把他扔荒山上吗?你敢你现在就去!我给你2000块!”"我……"张老六没话说了。
张浩然气得直跳脚:“你们这帮废物,花钱的时候一个能顶十个,真正干事的时候十个不顶一个!”
张浩然其实除了胆子小意外真没太大的缺点。他吃亏就吃亏在手下养了一大群庸碌之辈,关键时候没一个能挺身而出帮他解决问题。王罗锅倒是有本事,但是本事还有点太大了,大到能掐张浩然的脖子了。
流年不利的张浩然真想找个能掐会算的先生给自己看看,究竟自己在1982年这年得罪了哪路神仙,让自己遭了这么大的罪!
张浩然哪知道,这一年的霉运,还远远没走完!他已经被刘海柱和大洋子俩人给惦记上了!
不过,刘海柱跟大洋子俩人先去找的还是李老棍子。找到李老棍子时,已经是深夜了。
在医院病房的二楼,刘海柱和大洋子见到了依然在医院陪床的李老棍子。李老棍子没带着兄弟,就是自己一个人见的刘海柱和大洋子。
这个夏日的夜晚,李老棍子和刘海柱这两个我市1982年真正的风云人物,终于在住院部二楼的那张又脏又破的木头长椅上正式会面了。在那盏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头戴草帽的刘海柱、大洋子和戴着高度近视镜的李老棍子开始了第一次交锋。
“我叫刘海柱,咱们见过。”
“对。”李老棍子以他一贯的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刘海柱:“咱们是见过,见的那天,你在勒狗,我在捅人。”
“没错,好记性。废话我不多说了,我是二东子的朋友,现在二东子因为你的事进去了,你打算咋办?”
李老棍子吧嗒了两口烟,叹了口气:“二东子真是好兄弟啊,听说他在里面嘴严着呢。”
“恩,二东子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二东子对你这么讲义气,你总得对他也负责吧?你准备怎么捞二东子?”
“捞?这回是省厅来人抓的他,又是现行,想捞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你就这么傻等着二东子被判刑?!”刘海柱指着李老棍子问。
刘海柱嗓门有点大。连大洋子都连连给刘海柱使颜色,让他小声点。
李老棍子显然不高兴了:“你好好说话不行啊?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劫狱去?”
“谁让你劫狱了?你就不会花点钱找找人啊!”刘海柱嗓门还是不小。
李老棍子沉吟了良久,说:“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为人,你可以去西郊打听打听去,我老李对兄弟究竟咋样。我觉得二东子这兄弟真不错,你们又是二东子的朋友,今天我老李就给你们摊个底。要说捞人呢,我也算有点路子,我亲堂哥就是公安,官虽然不大,但是也能管点事。过几天,我肯定会想办法拖关系,该打点就打点。现在这案子正在风头上,我实在不好出面。”
“那你就让二东子在里面受罪?”
“我已经拖人在号子里面打点了,二东子在里面没受啥大罪。我老李的确没啥大本事,但是敢跟你保证这一点:要是二东子该被判5年,我能让他判3年。要是二东子被判3年,我能让他只判2年。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李老棍子说得挺真诚的,刘海柱倒也没什么话说。
大洋子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李老棍子看着大洋子,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说:“你们不了解我,真不了解我。”
“过几天我们再来找你。”刘海柱起身就要走。
李老棍子也站了起来:“二东子在那存了点钱,你们要是有路子能疏通关系,尽管来我这拿。”
刘海柱点点头:“需要的时候,肯定得找你。”
“那我不送了,这些天晚上我就在这医院里,想找我随时来。”李老棍子说。
李老棍子闯荡江湖,从来都不差钱也不差事。尽管后来刘海柱和李老棍子的恩怨又持续了10来年,但是提起李老棍子的义气,连刘海柱都竖大拇指。
出了医院,刘海柱问大洋子:“你觉得这个李老棍子怎么样?”
“是个人物,是个大哥级人物。你看你那么激动,人家一直不动声色的跟你说好商量。人家这是给二东子的面子,要是不给二东子的面子,肯定早跟你翻脸了。”
“我激动也是怕干爹着急,我还怕他翻脸?!”
“事情到了这份上,干爹肯定是得知道了。你当然不怕他翻脸,但是看得出来,这老小子绝对是个心黑手毒的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人看眼神,单看他那双三棱眼,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刘海柱和大洋子回到了郝土匪家中,今天,他们办完了第一件事。明天,他们要去办第二件事:张浩然。黑道悲情2---70旧怨新仇一锅烩一大清早,刘海柱和大洋子就出门了。刘海柱腰里别了一把尖刀,大洋子怀里揣了一把斧头。
清晨的阳光下,他们沿着冯二子曾经走过的路,埋伏在了张浩然家的胡同口的砖垛旁。
刘海柱说:“大洋子,我头上这个坑,就是张浩然砸出来的。”
“让他头上也多个坑。”
“如果不是因为我,郝土匪那腿也不能被砸。”
“知道我为什么非拿一把斧头吗?”大洋子笑了。
“我知道不应该拖你下水,干完了这件事,咱们就回山上。”
大洋子拍了拍刘海柱的肩膀:“咱们是兄弟,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张浩然有点像2010年世界杯上的阿根廷队,虽然阿根廷队在世人眼中绝对是个强队而且自己的心气也很高,但是在被德国队攻入一球后方寸大乱大失水准,又连丢三球,最后以0:4惨淡出局,让无数人大跌眼镜。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此时的张浩然也有点输崴了的意思,完全发挥不出以前的正常水平。而且,张浩然手下的这些小弟的自信也丧失殆尽,大家都亲眼看着张浩然被王罗锅掐着脖子呵斥了,张浩然还能有啥威信?!
现在的张浩然比较无助,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张浩然决定寻求一个强大的庇护,也就是找个靠山。这靠山就是李老棍子。毕竟和李老棍子相比,自己有钱有头脑。而李老棍子,又能给自己保驾护航。张浩然的脑子绝对够用,对形式的判断绝对正确。现在的李老棍子在江湖中的声望正蒸蒸日上,俨然已经成了全市第一暴力团伙,但他们缺的就是引路人。
从数得着的大哥混成小弟,常人都难以接受,可张浩然的确不是常人,只要能赚钱又能活命,给李老棍子当当小弟又怎么了?
所以,张浩然在家里提了点东西,带着两个兄弟,上午就出门了。出门时,张老六还欠嘴问张浩然:“浩然大哥,你们提了这么多好东西,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哪儿你管呢?”
“我也要去!”张老六感觉自己失宠了。
张浩然乐了:“行啊!带你去!你敢去吗?”
“哪啊?”
“去李老棍子那!”
“啊!那……这……我在家睡觉了。”张老六又想起来李老棍子看手表时的表情了。
张浩然叹了口气,他的手下全是以张老六为代表的软骨头,连一个房二那样的悍将都没有。看来优越的生活,的确是能让人丧失血性。
张浩然带着两个兄弟出了们,怀揣心事的张浩然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两个兄弟提着礼物走在后面。自从王罗锅在自己的家门口遇袭以后,张浩然走路贼眉鼠眼的,就怕被人盯上。
果然,张浩然的警惕收到了奇效,当刚刚走到胡同口的张浩然发现两个头戴草帽的人正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时,张浩然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虽然刚才还是一瘸一拐,但是一着急跑起来步履还是非常矫健。
跑出了起码20米张浩然才回头,回头时发现那俩戴草帽的果然在跟着他跑。张浩然似乎已经发现了追他的人之一是刘海柱。他知道如果单纯的拼体力,可能的确是拼不过这个浑人,而且这个浑人的体力和耐性非同寻常。别无选择,张浩然只能再次跑到军分区或者公安局。
可张浩然毕竟大病初愈,虽然刚开始蹬的那几步很给力,可是后来长期卧床的缺陷就显现了出来,张浩然你体力严重不支,虽然开始领先了10几米,可是刚刚跑到大马路上就被刘海柱从后面赶了上来,刘海柱拽住张浩然的衬衣领子用力一拽,张浩然就摔到了马路牙子上。此时,大洋子也已经杀到,用斧的钝头朝滚在地上的张浩然髋骨就是胡乱的一砸。紧接着,刘海柱也是一刀捅了过来。
张浩然毕竟还是有点拳脚功夫,生死关头身体最后的能量爆发了出来,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刘海柱持刀的手腕,再奋力一拗,刘海柱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人也滚到了地上。张浩然抱着刘海柱滚了起来,大洋子虽然又砸了张浩然两斧子,但是的确没敢太用力,因为用力很可能会误砸到刘海柱身上。
此时,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从十字路口的岗楼上跑了过来,边跑边指着地上翻滚的三个人:“都给我住手!!”
虽然是**,可毕竟也是经查啊!大洋子一看**来了,赶紧拽刘海柱的胳膊。可刘海柱和张浩然斗得兴起,根本不愿意走。大洋子急了,朝刘海柱踹了一脚:“**来了,快他妈的走!”
此时经查距离三人已经不到10米了?
刘海柱恋恋不舍的又捶了张浩然一拳,才被大洋子拉着跑了。
**倒也没追,扶起了滚得跟土驴似的张浩然:“你没事吧!”
“没事。”张浩然恨恨的看着刘海柱和大洋子的背影。
“跟我去***录个笔供吧!”
“不用了,我们几个朋友闹别扭,不用不用。”
张浩然掸了掸身上的土,走了。张浩然知道自己名声已经跌得够差的了,要是再被江湖中人知道自己居然报了案,那肯定是真的没法再混了。那个年代的混子还都是有这原则的,要是不闹出人命就报案,那简直是人人可以诛之。
又挨了几斧子的张浩然走路更加瘸了,但是他更清醒的意识到:如果没有李老棍子的庇护,那他连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个问题。
在医院病房里,提着大包小包礼物的张浩然,见到李老棍子点头哈腰的。
“咋了?今天想起我老李了?”李老棍子说。
“你看这话说的,你们哥几个都是因为我的事住的院,我咋也得来看看是不?前段时间我也在医院住着,腿脚不方便,你也知道。”
“是吗?那可真谢谢你,你不会是又想来找我给你卖命吧?”
“李老哥,上次你帮我一次我已经够感谢的,哪敢再麻烦你呢?”
“是吗?呵呵。”李老棍子皮笑肉不笑。
张浩然看李老棍子这态度带搭不理的,也觉得有点尴尬:“上次不是说咱们一起做点小生意嘛?”
李老棍子好像有了点兴趣:“对,没错啊!你是来找我一起做生意?”
“对,我觉得以我做生意的经验再加上你们兄弟的牛逼劲,咱俩联手,肯定无敌了。”
“可做生意我没什么本钱啊!”李老棍子装穷。
“本钱我可以借给你,就是以后咱们做生意时,要是有人来捣乱……”
李老棍子说:“那要是咱们一起做生意了,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没说的。”
张浩然就等这句话呢。赶紧说:“那咱们就商量商量以后咱们干啥吧。”
李老棍子说:“不急,咱们先吃个西瓜吧!”
只见李老棍子从腿上拔出了腿叉子,朝着眼前的西瓜“唰”的就是一刀,西瓜看似一动不懂,其实已经分成了两半。李老棍子不是刻意要在张浩然面前展示刀法和自己的那把磨得锋利无比呃快刀,他只是心情不错,想吃几口西瓜。
李老棍子轻轻的把腿叉子插回了小腿上,掰开了西瓜:“来吧,吃!”
“就这么吃?”张浩然看着两个半球发呆。
“是啊,我们都这么吃,这么吃过瘾。”
“有羹匙吗?”
“什么羹匙啊?”直接用手抓!娘们才用羹匙呢!"
李老棍子说完,就在西瓜瓤的正中间抓了一大块,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边嚼边说:"好吃,甜啊!"张浩然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也抓起了西瓜瓤中间的一大块,大口的吃了起来。张浩然的表情听不自然的,毕竟张浩然是个城市里的讲究人,从没尝试过这种野人吃法,但是他却不得不吃,如果不吃,好像自己多装似的。
李老棍子看着张浩然抓着瓜瓤一口一口的吃,再也忍不住,开始放肆的大笑了。
这么多年来,李老棍子终于可以放肆的大笑一次了:如今曾经市区里数一数二的大哥张浩然,就拜倒在自己的脚下!连自己让他用手抠西瓜吃,他都不得不敢。
就在大半年前,李老棍子第一次带着一群黄胶鞋跨过大江时,除了一条命以外,一无所有,他曾经说过一句被所有人认为是吹牛逼的话:“卢松、张浩然、东霸天他们之所以牛逼,那是因为我还没过江。”
今天,他做到了,真的不可思议的做到了。他把东霸天的手险些剁下来,让东霸天进了医院。他把卢松扎的半死,扔到了自家地窖。他让曾经不可一世的张浩然,来归功屈膝的主动来寻求庇护。
权利,永远是男人追求的目标。现在,放肆的大笑着的李老棍子无疑已经拥有了江湖上最大的权利!虽然略逊当年的东霸天,但堪称在市区里首屈一指。
李老棍子放肆的大笑发泄完恢复了常态,他开始有些感伤:自己的这一切,是拿自己无数次流血换来的,是拿老婆孩子的命换来的,是拿依旧躺在病床上养伤的黄中华和房二的血肉之躯换来的,是用那个义薄云天的二东子的牢狱之灾换来的。
拿命做赌注,一生可以博几次?李老棍子赌赢了。付出了如此之多的代价得到的今天,李老棍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当年的那群黄胶鞋,现在,已经全变成了大头皮鞋!
看着依然在用手抓西瓜瓤不断往自己嘴里塞的张浩然。李老棍子又发话了:“吃差不多就行了,晚上咱们去饭店吃顿饭,边喝边聊吧!我真的喜欢你的想法。”
张浩然说:“好啊!我请客。”
李老棍子说:“你是我兄弟,该我老李请。”
“好!好!”张浩然已经默认了自己是李老棍子的兄弟。
“你这衣服怎么沾了这么多土?”
“早上出门的时候跟俩**干了一把。”
“跟我混,我保证没人敢懂你一根寒毛。”李老棍子是真把张浩然当小弟了。
“谢谢李老哥了。”
看样子,张浩然感动得要给李老棍子磕个头了。李老棍子没再大笑,刚才那放肆的大笑,是李老棍子几乎从未有过的失态。宣泄过后,李老棍子还是归于了冷静。
他知道,前路还很漫长,还满是荆棘,现在,自己只成功了第一步。
从这天气起,张浩然和李老棍子这一文一武两个大头子就正式结成了畸形的同盟。在这个同盟中,占据主导权的毫无疑问是李老棍子。而且这个同盟,在其后的几个月中,在江湖中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能真正能阻碍他们这个团伙前进的,可能有且仅有刘海柱跟大洋子两人在并不很成功的袭击了张浩然以后,大洋子跟刘海柱产生了一定的分歧。大洋子主张马上回山上,而刘海柱的意识泽是再去寻找机会彻底弄残张浩然。
大洋子说:“现在张浩然已经被打草惊蛇,以后想再在他家门口抓到他太难了,而且说不定公安会在那蹲点抓咱们。”
“我答应了郝土匪帮他报仇,就一定报完仇再走。这个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先回山上吧。”刘海柱要把大洋子撵走。
“我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吗?可能吗?”
“那好,你先回郝土匪家歇着。我还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刘海柱沉吟了半晌:"女人。
大洋子乐了:“真看不出来,就你,还到处留情。”
“我已经有郑丽了,我就是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行吧,你忙你的,我不打扰,”
戴着草帽的刘海柱自己在厂子门口足足守候了一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看见了周萌。此时的周萌神色黯然又行色匆匆,出了厂子门口赶紧蹬上自行车就走。
如果刘海柱看到的情景是周萌跟冯二子两人甜甜蜜蜜的携手走出厂子大门,那刘海柱一定不会去打扰他俩。但是刘海柱实在是太了解周萌了,看到周萌的举止和神态,刘海柱就知道周萌一定是有事了。而且,事还不小。
周萌在猛蹬车,忽然觉得有人坐上了她自行车的后架,周萌以为是厂子里的工人在开玩笑:“我忙着去医院呢,别闹。”
“去医院干嘛?”刘海柱问。
“……柱子。”周萌的声音在颤抖,放缓了车速。
“别停车,继续骑,这里认识的人太多。”刘海柱说。
“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短暂的惊讶过后,周萌也缓过了神,还回头看了一眼刘海柱。
“这你别管,我在问你去医院干嘛?”
“……我去看小冯。”
“小冯怎么了?”
“被人打坏了,挺严重。”
“被谁?”
“……被一个流氓,叫王罗锅的。小冯的爸妈都已经报案了,但是人还没抓到。”周萌脑中一团乱麻,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刘海柱说这件事。
“小冯为什么跟他打架?”
“……”周萌不说话。
“你说吧,没必要瞒我。”刘海柱可比以前沉稳太多了。
其实提到了这件事,周萌瞪着车的腿都软了:“……因为我。”
刘海柱也是沉默良久了吭出了一句:“……他欺负你了?”
“……对,以前就在路上劫过我……后来,有天夜里,他翻进了我的宿舍……”周萌哽咽了。
刘海柱额头上青筋暴起,一下全明白了。
不过,刘海柱还是强作镇定:“然偶小冯帮你报仇,结果被打坏进了医院,对吧?”
“这几天,小冯刚刚度过危险期。”
“你们俩好好处,小冯是个好小伙。”刘海柱说。
“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很好,你放心。”
周萌忽然觉得自行车一轻,再一回头,戴着草帽的刘海柱已经钻进了一个小胡同,消失不见。
周萌没有大声喊刘海柱回来,她知道那没用。
周萌继续默默的蹬车,眼泪止不住的淌。她太了解刘海柱了,刘海柱一定是去找那个王罗锅了。而且,只要找到王罗锅,刘海柱说不定会犯下多大的案子。尽管现在周萌已经跟刘海柱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毕竟两人曾是彼此的初恋。现在冯二子住进了医院,那刘海柱一定会挺身而出。
回到好土匪家中时,郝土匪正在跟大洋子在喝酒。
“郝土匪,你昨天说的张浩然养的那个打手叫啥名?”
“王罗锅啊,是个罗锅,又高又壮。”
“你知道他跟冯二子打架的事吗?”
郝土匪遥遥头:“我腿坏了以后很少出去,外面的事我基本都不知道,即使是我听说的那也是听二东子说的。”
“能打听到现在王罗锅在哪吗?”
“他不是跟这张浩然混的吗?找到张浩然,就找到他了,你要找他干嘛?替冯二子报仇啊?”郝土匪笑得不怀好意。
刘海柱咬着牙说:“他糟践了周萌。”
“啥!?”郝土匪激动得在炕上蹦了起来。
“恩。”
“我*他妈!”郝土匪不顾自己的腿伤,强扶着墙站了起来。
"郝土匪知道周萌是多好的姑娘,听说居然被王罗锅给糟践了,气得肺都要炸了。
刘海柱看起来倒是比郝土匪冷静多了:“找到张浩然,真的能找到王罗锅?”
“一定的!明天我就让全大院没事的人给你找张浩然去!”郝土匪依旧难以平息。
大洋子发问了:“周萌是谁?”
郝土匪替刘海柱回答了:“柱子以前的对象。”
大洋子“哗”的一下摔碎了酒杯:“操!干死他!”
混子们最瞧不起的就是强奸犯,坑蒙拐骗偷都算是一道,可强奸绝不算是一道。谁要是犯了强奸罪,那这人永远也不可能在混子间抬起头来。
郝土匪拄着拐就下了地。刘海柱:“你要去干啥?!”
郝土匪说:“跟我们全院的人打招唿,谁要是看见了张浩然,马上来告诉咱们!”
“我现在也上街去找他!”刘海柱说。
“不用,你就在这等着!养精蓄锐!”
大洋子也拉住了刘海柱,说:“对,你先躺着好好休息,等知道王罗锅在哪儿,咱们再跟他拼一把!”
刘海柱躺在郝土匪家的炕上,呆呆的看了天花板一夜。他忆起了和周萌初恋的美好,想气了周萌对他一次又一次冲动的原谅,当然,更忘不了的是,今天周萌那憔悴无助的表情和所说的话。"
直到天亮,刘海柱才沉沉睡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一天一夜太疲劳,总之,刘海柱居然睡得十分香甜,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晚上6、7点。刘海柱梦见了老魏头,似乎老魏头还是在万骨坑前正对他训话:“……当然了,让你好好过,也不是让你事事忍气吞声。谁要是欺负上门了,真要把你女人怎么怎么地了。你该打残他就打残他,该杀了他就杀了他!谁让你是个男人!谁让你长了根ji巴!”刘海柱在梦里回答:“对,该杀了他就杀了他!谁让我长了根ji巴!”老魏头似乎心满意足的笑了,飘然而去……郝土匪费了好大劲才把刘海柱摇醒。
“起来,起来,有张浩然消息了。”
刘海柱听到这句,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摸出枕头下的刀就往门外走,边走边嘶哑着嗓子问:“张浩然在哪儿?”
“在附属医院前面的那个小饭店,听说和李老棍子在一起。”
“是吗?爱谁谁。”
刘海柱出了屋门,发现大洋子已经攥着斧头在院里等他了,俩人一起走了出去。刘海柱和大洋子前脚刚出门,后面就听见郝土匪喊:“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
刘海柱回头一看,郝土匪拄着拐棍跌跌撞撞的正往门口走。
大洋子说:“你快别给我们添麻烦了,心领了。”
“操,谁给你们添麻烦,等等我……”
“哐当”一声,郝土匪家的大铁门被大洋子关上了,紧接着,大洋子又顺手在外面锁上了大铁门。
“你们这俩混求子!我不是要帮你们打架,我是自己要找张浩然报仇……”郝土匪在院里大声的咒骂。
大洋子问刘海柱:“郝土匪总是这么冲动?”
刘海柱说:“也不是,之是他听说周萌的事觉得受不了吧!”他跟周萌也挺熟的,以前总开玩笑。
“如果抓到王罗锅,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刘海柱抬头看了看添,没再说话。大洋子知道,刘海柱肯定是动了杀心了!
在附属医院前面那个只有两张桌子的小饭店外,刘海柱和大洋子透过玻璃看到了正在把酒言欢的李老棍子和张浩然,这俩人看起来喝得不多不少,聊得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注意外面有儿女已经盯上了他们。
大洋子悄声对刘海柱说:“进去以后,我摁住那张浩然,你拦住那李老棍子,要是李老棍子敢跟咱们动手,你就连他一起扎了,千万别犹豫。”
“现在就进吗?”
“那你还等啥?!杀他俩个措手不及!”
大洋子的话音还没落,人已经窜进了饭店。一震桌椅的倒地声音后,背对着门口的张浩然的右肩膀被一斧子皮重,顿时就耸拉了下来。
李老棍子反映神速,摸出腿叉子就朝大洋子扎去,大洋子灵巧的一躲,顺手抓起张浩然的头发,斧子顶在了张浩然脖子上:“都他妈的别动!”
李老棍子冷笑:“有种你就把他脑袋剁下来。”说着,李老棍子缓步朝大洋子走去。
李老棍子刚走出一步,忽然听见背后有声音,李老棍子下意识的朝后面胡乱来了一刀,可这一刀却扎空了。紧接着李老棍子又转身扎出一刀,又扎空了。此时,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李老棍子已经躲闪不急,一刀从他脸上划过。不过,快刀手就是快刀手,李老棍子回身就抓住了刘海柱的衣领,刀也顶在了刘海柱的脖子上。刘海柱的刀,也顶在了李老棍子的胸口。刘海柱随后也顺手抓住了李老棍子的衣领。
此时李老棍子才看清眼前这人是刘海柱。看清后,李老棍子倒是一愣。
李老棍子没再下刀,哼了一声:“前天晚上还跟我好说好商量,今天就跟我动刀子了?”李老棍子的确有过人的冷静。
其实李老棍子也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跟这俩人没仇啊?!不但没仇,而且前天晚上还聊得不错。怎么忽然给自己搞了袭击?
“今天没你的事,我们是奔着张浩然来的,你现在就可以走。”刘海柱说。
“张浩然是我兄弟,你们懂他,怎么没我事?”
“我们有一笔以前的帐要算,和你没关系。”
李老棍子的嘴角又开始下意识的抽搐了:“知道不?要是我刚才不是在下刀前认出你是二东子的朋友,你脑袋现在已经不在了。”
“恩,你也活不了。”刘海柱说。
“行啊,那咱们就都别活了。我数1、2、3,然后咱们俩一起下刀,行不?谁死了谁倒霉,谁活下来谁命大!”李老棍子真不怕这死亡游戏。
“好!”
提着张浩然头发的大洋子喊话了:“你们俩都把刀放下!这事不是你们俩的事!”
李老棍子和刘海柱转头看向了大洋子,俩人没把这死亡游戏继续下去。
“刀都放下!”大洋子又暴喝一声:“放下!”
大洋子眉宇之间的确有那股不怒自威的劲,刘海柱跟李老棍子真慢慢的松开了抓住对方衣领的手,也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刀。
“老李是吧!?”大洋子明知故问。
“对,我老李没得罪着两位吧!?今天,这是要干啥?”
大洋子说:“老李,虽然我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但我觉得你还是个任务,咱们混社会的,就得讲究个道义,对不?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肯定记着,你不是跟我们说你讲义气又讲道理吗?”
“对!今天不讲道理的是你们!"”我们不讲道理?你知道我们找这姓张的干啥吗?!"
“干啥?!啥事不能好好唠,上来就抡斧子?”
“他养的那个叫王罗锅的打手,把柱子以前的对象给糟践了,你说咋办!!”
李老棍子楞了:“这……”
李老棍子生活在西郊,那的民风更加传统,他李老棍子这辈子可以包庇杀人犯纵火犯盗窃犯抢劫犯,但绝不能包庇强奸犯!
大洋子继续说:“我们不找这姓张的找谁?!都说是他把那个王罗锅带来的。”李老棍子问张浩然:“他们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
肩膀上不断涌血的张浩然先是闭着眼睛猛摇头,然后又拼命的点头。
“到底是真的吗?”李老棍子问。
“……这事我不知道,但是王罗锅你也见过,这样的事,他干得出来。”张浩然坚持着把这几句话说完,真不容易。
大洋子说转头朝李老棍子说:“听了没?你不害死讲道义讲道理吗?这事你还管不管?”
李老棍子说:“要是你们说的是真的,就算你们把王罗锅杀了我也不管。可浩然是我兄弟,你们剁他算怎么回事?!”
大洋子说:“行!今天你老李在,我大洋子撂局话在这:只要这姓张的告诉我们那王罗锅在哪儿,以前我们和这姓张的有啥过节,都一笔勾销。我是剁了他一斧子,可这一斧子也不是白剁的,柱子脑袋上的疤癞和郝土匪的瘸腿,哪个都值这一斧子。”
李老棍子有点佩服大洋子了,不但镇静自若、说话句句在理上而且给他李老棍子还留足了面子。而且现在的形势也绝不利于自己,张浩然已经被剁成废人一个了,要是大洋子和刘海柱一起癞对付自己,那自己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而且,他们要找的人是王罗锅,自己也烦透了这半人半猿的怪物。
李老棍子简单的权衡了一下后问张浩然:“知道王罗锅在哪儿吗?”
张浩然连连点头。
“说吧!在哪!说完就放了你!”刘海柱虽然恨张浩然,但是更恨王罗锅。
“在我兄弟家,就在糖厂家属院把头第一家……”
张浩然的话音刚落,大洋子就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说话酸化,我放了你,你要是骗了我,那我杀了你。还有,你要是觉得我剁了你这一斧子你不服气,随时可以找我来算账,我随时欢迎!”
刘海柱他俩能跟王罗锅火拼,李老棍子和张浩然再高兴不过了。
大洋子说完,拽起刘海柱,俩人奔出了门,直奔糖厂家属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