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糗事
许重和容可儿进了车里,往城里驶去。
“那个人是谁?”容可儿的声音像流动的泉水。许重平时听了,耳膜直麻痒。但经过宋时鱼一番分析,这声音让他心头直发毛。
“一个朋友,找我有点私事。”许重一边开车一边说,“对了,我有点急事,必须去外地。”
“去哪?”
“东莞。”
“我也去。”
“你去不方便,至少现在不方便。”
“哼,”容可儿撒起娇来,“不要嘛,我也想出去转转。放心啦,许总,我不会让你老婆知道的……”
“别闹,真的很急,下次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许重说,“先回公司吧,我晚上就走。”
“重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容可儿有点眼泪汪汪的意思了,“要去多久?”
“五天吧,不会太久。”
“五个小时我都等不及啊。”容可儿嗲着嗓子说,“你真坏……让人上瘾了,知道吧?”
“都下午了,送你回家吧,不用去公司了。”许重说。刚才可儿发嗲,他差点扛不住了,身体某部发生了变化。
“我哪有家啊。”容可儿轻轻叹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爱的人,但家仍然不会有。”
许重没有答话。他在想,如果容可儿和自己真的是纯洁的爱呢?但随即,他又暗骂了自己贱。这段时间以来,容可儿与他黏在一起,可能有意无意地知道了自己一些商业秘密。想到此,他心头一寒。但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表面上丝毫不显。
将容可儿送到楼下,他掉头去了公司。公司还在上班。许重找来容可儿的经理,私下交待:自己出去几天,要盯紧容可儿的一举一动,回来后向他汇报。
宋时鱼看了爱美一眼,见她形容憔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爱美见了宋时鱼,站起身来,递给他一页纸。
宋时鱼一看,正是他上次为她出的题——男人出轨十大特征。这次爱美选了九项,只有“看到关于第三者的信息不予评论”一项没选。
“宋先生,这一项,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在一起,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关于第三者的信息。”爱美的声音很低。
宋时鱼的脑子飞快转动。如果爱美仅仅是客户,那就按规矩来。可她不是。她是爱佳的姐姐。
“爱美,你先喝点水。”宋时鱼坐下,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我问你:你是想与许重离婚?还是希望他回头?”
爱美咬着嘴唇,良久不语。
“他是在报复我。”爱美眼眶里转着泪水,让眼泪在运动中不至于掉下来。
“那我告诉你,他不是。”宋时鱼说,“人都会犯错误,但许重的错误又与他人的错误不同。”
“有什么不同?”爱美说,“男人一旦有了钱,见了年轻漂亮的女孩贴上来,没有不动心的。”
宋时鱼没有反驳,只是说:“爱美,其实你两种选择都可以。不过,你如果相信我,就不要急。离婚,不过半天的事情。我告诉你吧,许重遇到了麻烦。”
“活该!”爱美骂道,“死了才好呢。”
宋时鱼只有不说话。以他的经验,遇到发现老公有外遇的女人,最好的办法是倾听,因为在这种状态下的女人需要发泄。
爱美骂了一通,但毕竟是教师,词汇都不歹毒。末了,他见宋时鱼不吭气,转过头来骂他:“你也不是好人!年前,你死活把我从内蒙带回来,让我忍让,说许重会对我好。现在怎么样?我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宋时鱼等他发泄完了,才说:“爱美,有些事情,我只能提出建议,最终的决定权在你那里。不过,你现在不能冲动,至少,为了你父亲,你也得忍一忍,观察一下再说。”
这一招果然管用。本来,孔老头得了癌症,如果知道许重有了外遇,女儿再次闹离婚,恐怕就更危险了。
“爱美,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宋时鱼见她沉默了,接着说,“我还希望你在孔伯伯面前美言几句,怎么可能不帮你?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出去,就是为了你们这事。”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爱美气得扔了纸杯,“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至少,告诉爱佳也行啊!还指望我帮你说好话,可能吗?我看,你和许重是一丘之貉!”
宋时鱼笑了笑:“爱美啊,任何事都有原因吧?我与许重要是一条心的话,我图什么?上回你也见了,我差点就同他打起来。”
其实爱美也就是发泄几句。她今天来找宋时鱼,就是问计来的。她胸脯起伏了几下,就平静些了。“你是专家,你说怎么办吧?钱,我照付。”
“不要钱,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宋时鱼道,“第一,你要学会装,装作啥也不知道;第二,你要更加孝敬婆婆,让她感觉愧疚,离不开你;第三,赶紧找爱佳、爱淘,一起沟通交流一下。”
“凭什么?”爱美说,“许重背叛了我,我装作没事一样任他欺骗?还要照顾他老娘?我两个妹妹,没啥好交流的,他们现在情感处于上升期,没共同语言。”
宋时鱼耐心地说:“装作不知表示你大智若愚,以许重的聪明他会感谢你;你在这种状态下对婆婆好一点,只会增加她对许重的压力;三姐们沟通是必不可少的,毕竟是亲人,不然窝在心里容易出毛病。至于将来是离是和,也不急于一时。”
爱美其实心乱如麻,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才来找宋时鱼的。冷静下来后,她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那就再听你一次吧。”爱美的脸色很不好,“反正大不了离,没什么。我能养活自己。”
“这样想就对了。”宋时鱼松了口气,“许重出差了,刚走,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至于我刚才讲的另外的情况,比较复杂,目前还不能确定。等有了新的眉目,我会告诉你。”
爱美走了。宋时鱼坐在办公桌前,心情郁郁。这情感之事,真是复杂。从事这种工作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难弄。
五天后,许重回到公司。实际上他就在北京,只是没有露面,把手机关了,暗中找人把猪头调查了一下,果然发现这家伙有涉黑嫌疑,前不久在城南盘下一个四层楼的大型娱乐场所,准备开业。看来,宋时鱼的判断是对的,容可儿是朱自干派来的“卧底”,幸好时间不长,还未向这条美女蛇透露太多的商业秘密。
许重心头有数后,回公司转了一圈,把容可儿找出去。可儿见了他,像阔别多年的恋人一样黏上来。许重虚与委蛇,应付了一下,说好久没回家了,得回去与老婆打个照面。可儿就生气了,一定要他晚上陪她。许重只得说,身体不舒服。可儿说,不舒服去医院啊,我陪你。许重说明天吧。
第二天,可儿陪许重去了医院。许重将车停好后,犹豫了一下,让可儿不必出来,在车里等。可儿等了好半天,见许重面色凝重地回到车里,一言不发,像变了个人似的。
“查出什么病?”可儿问。
许重不答。
可儿感觉车里的气氛不对,一再催问。许重只是不说话。
闷了一路,到了可儿住的地方,许重把门关上,阴着脸说:“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病?”
“你说什么?”可儿大惊失色,但很快把表情调正常了,“你才有病呢!”
“那我今天怎么查出来了?是性病。”许重直盯她的眼睛。
可儿的表情突然变得潮红。她一拳打在许重的肩膀上,呜呜地哭开了:“你这没良心的,还赖上我了!你说,你去东莞,出去玩没有?”
许重脸色一变,摸烟出来抽。
“到底去玩了没有?”可儿摇他的肩膀。
“要我说实话?”许重问。
可儿狠狠点头。
“跟你,跟东莞的小姐,都玩过。”许重说,“我现在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传染了我,懂吗?你也别闹了,都这德性了,我有什么办法?”
可儿终于坐下了。她一把夺过许重的烟,也抽了起来。
二人默默抽烟。可儿抽完,问:“今天那医生说得准吗?万一查错了呢?”
“怎么会错?”许重冷笑,“今天咱们去的地儿,是治疗性病最好的医院。先查出了梅毒,医生说还要进一步查是否带有HIV病毒。今天没心情了,改天再去复查。”
其实查HIV是瞎编的,要查也就一并查了。但可儿当时有些晕乎,没注意这个漏洞。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神情有些慌乱。
“怎么办?赶紧治疗啊。”许重看了她一眼,“可儿啊,我现在是不敢回家了,老婆要知道了,还不跟我拼命?”
“你什么意思?”
“我就暂时住这里吧,行吗?”许重有些求她的意思,“反正,老婆那边早晚得知道咱俩的事。等我把病治好了,咱俩就结婚。可儿啊,我是爱你的。”
说着,他去抱她。
可儿却像游鱼一样滑开。“不行!”可儿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许总啊,你还真以为我非你不嫁?咱俩差这么大,我也就是玩玩罢了。你还是先治病吧。”
说着,她去了房间,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收拾完了,装进包里,准备离开。“幸好行李不是很多。许总,这是您的钥匙。对了,住了一个月,是不是要给房租?”
“你……就这样走了?”许重站起来,有些愤怒地看着她,“可儿,咱俩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省省吧,许总,都这德性了还想与我住一起?”可儿冷笑。
“你……以为我这是茶馆酒店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许重喘着粗气。
“怎么着,莫非你还想控制我的人身自由不成?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剁碎,放你宝马的后备箱,拉郊区埋了。如果实在懒得动,扔下水道也行!”
许重心头突然一阵轻松。看来,宋时鱼说得对啊,这可儿真的是个婊子。良家女孩,谁会这么快翻脸?说得出这种狠话?
既然演到这份上,他就继续演。“你不在公司干了?”
“你那破公司,有什么干头?”可儿拉开了房门,“姑奶奶不侍候了,许总!就你这种到处嫖的爆发户,还想跟我结婚,我呸!想想都恶心!!”
她甩门走了。
许重长吁了口气,重重地坐回沙发。
许重还真眯了一会儿,电话就响了。
“许总,容可儿果然去了医院。”电话里一个声音说,“就是上午你去过的那家。”
“知道了。”许重挂了电话,拍了一下大腿。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死心——宋时鱼这小子真的眼毒,容可儿真的是个“鸡”,自己咋就没看出来?
他马上接通了宋时鱼的电话。
“时鱼兄,都按你说的办了。”
“容可儿呢?”宋时鱼问。
“吓跑了。”许重哈哈大笑。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放松过。接着,他将今天的过程讲了。
他想,宋时鱼一定会佩服他的表演。
然而电话里传来宋时鱼顿足的声音:“许总啊,你失算了。”
“怎么?”
“打草惊蛇了!”宋时鱼叹息一声,“你只须让她知道你可能有病就可以了。但你没把握好度,怀疑她传染给你,那么,她今天就会做两件事:第一,先去查她自己有没有病;第二,她会去找猪头,将一切告诉他。”
许重猛省。看来,真的是稍微过头了。
不过,一条美女蛇被吓跑了,自己及时刹住了欲望的快车,也还有回头的余地。
“爱美那边,我该怎么办?”
“你既然错了,就按弥补错误的方式办。”宋时鱼说,“谁都会犯错误,许总。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然而这次宋时鱼只猜对了一半。
容可儿担心自己感染了性病,离开许重后就慌慌地往医院跑。时值下午,泌尿科只有一个医生值班,排队的人很多。好不容易轮到她,一检验,啥事也没有。
容可儿虚惊一场,赶紧跑到一个饭店,叫了酒菜为自己压惊。闷酒易醉人,她居然把自己喝醉了,就找了个以前的姐妹,搭伙住了一晚。
天一亮,容可儿才想起得把这事告诉猪头。猪头的手机关了,她只要打了一辆车,直奔猪头的公司。
但猪头的得力干将、退伍大兵马伟说,朱哥昨夜在斗殴中被打成脑震荡,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连自己的姐姐朱敏都不认得了。
容可儿从猪头的公司出来,往马路上啐了一口。然后,她打了辆车,直奔火车站而去。
北京这鬼地方,她不会再来了。
甚至,她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撒尿,都决不朝着北方!
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查出病;让她不爽的是,她没落着多少钱——至少与猪头当时谋划的数字相差很大。
然而能够离开是非之地,平安回到南方的故乡,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