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永远都有事儿
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何东幸福了吗?
在何北的“奋斗酒吧”,有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要求何北给打折,何北不给打:“我认识你是谁呀?”
“你忘了,跟那七哥,咱们一起吃过饭呢……”
“知道知道,不就七哥的朋友吗,行,九五折。”
“八折八折。”
“有钱没钱呵,没钱别在这儿混,今天,就今天给你八折,别得便宜卖乖。”
这时何守四正好过来查岗,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就说何北:“我说怎么天天满员,我还往里赔钱呢,谁让你打折的?”
“我,您可没说什么都得请示您。再说了哪家新开的店不打几天折?看着是赔钱,实际上是人脉投资。”
“投个屁资,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打折了。”
“您要想把这店收回,我没意见。”
“放屁!我好几十万投进去,怎么收回?”
“那您就得放手。”
“必须找个人来帮你,这要开不下去了,我真没钱了儿子,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当初我说不开,您非让我开……”
“你还有理了?你说吧,你想让谁帮你?”
“何东不行,他一天开十几个小时的车怎么帮?何西还不如我有经验呢,再说他天天上班。何南自己那点事儿都折不开呢,还帮我?您就让我自己干吧,我不打折了还不成?”
何守四瞪着他:“我没钱往里赔了懂不懂?”
“不懂!”
何守四在脑子里搜了半天,想起叶坦,对,何北能听她的。于是他把叶坦约到咖啡店,点了一大堆各式甜点堆在叶坦面前,劝她帮何北管理酒吧。
吃着蛋糕的叶坦一下睁大眼睛:“我,管酒吧?”
何守四点点头:“他听你的,你不是他老师吗?”
“我没管过酒吧,你想让他怎么做,我可以跟他说。”
“光说不行,还得在那儿看着他。”
“我还有个学校呢。”
“你不就晚上上课吗?”
“现在在招白天班。”
“上课的时候你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到酒吧来,我一个月付你三千,你看怎么样?”
“你用这钱请一个懂酒吧管理的来帮何北多好呵?”
“就他那混蛋样儿,他能听人家的吗?”
叶坦最后答应想想。
叶舟首先就不同意,他正跟闺女一起吃晚饭呢,一听这个把筷子一放:“不去!酒吧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呵?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这何守四也真能想的出来。”
“我想去……”
“理由?”
“什么都想试试。”
“碰见来滋事儿的你怎么办?”
“我学过武术。”
“武术可敌不过水果刀,闺女……”
叶坦把何南约到“奋斗酒吧”征求他的意见,何南跟叶舟一样,也劝叶坦别到酒吧干。这时何东送几个客人过来,溜进酒吧看看,还真看见何南和叶坦了,别看都住何北那儿,几兄弟好几天都照不到面。
何东支持叶坦帮何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不是说人生挺长,但关键的只有几步吗。何北这酒吧对他来说就挺关键,干好了,可能他就稳住了,干不好,四叔公司目前做得不好,以后不敢说能不能帮他了,何北同志很可能就歪门邪道上了,一辈子就毁了。我给他投酒吧很大成分是想帮他走上正道,他表面看着不吝,心里还是想往好了走。他不跟唐娇确定关系,最主要的是怕被唐娇影响去磕药,那是他最后的底线,他没有守住这道线的自信心。”
叶坦歪头问何南:“那我可去了?”
何南这时有点发懵,他们俩是不是真有灵犀一点通呵?他是不是干脆告诉何东叶坦喜欢他?对,他必须要问问她,你现在还喜欢何东吗?
正想着呢,何东问他:“怎么样呵,加拿大公司并购的事?”
何南说:“正要跟你们说,不知道怎么说呢,我辞职了……”
“啊?”吓了何东和叶坦一跳。
何南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西施坊化妆品公司老板素质不行,但我没想到这么不行。加拿大公司派人来中国考察的费用不是要求一家付一半吗,我们老板也答应了,所以人家来以前要求他们把钱打过去,一共才七万人民币,老板只让打过去三万,说到北京以后再付剩下的一半。我觉得挺恶心的,可为了能把这事儿办成,我花言巧语地跟人家解释,最后人家也接受了。没想到人家来了以后要求付剩下的那部分钱,我们老板连商家要守信义这最起码的概念都没有,拿国内最土鳖的办法忽悠人家,说下次来再给,以为只要欠对方的钱,人家就会一直跟他们打交道。最后,人加拿大公司气得走了连招呼都没打。我当即就辞职,老子可不跟他们那儿浪费时间了。”
“还是对国内的市场,对民营企业老板的素质和运作方式缺乏最起码的了解造成的。”何东说。
“是。”
叶坦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从零开始,不敢再走捷径了。”
何东问:“想干什么呀?”
“我不是给人刷过墙吗,想从给人刷墙干起,这算零了吧?”
“比零还低,负数。”叶坦说。
何北看他们说得挺热闹就凑了过来:“说我什么坏话呢?”
这时何西和丁香也来了,大家这才知道何西的诊室都快成花房了,任知了天天去送花,还是一句话不说,放下花就走。
叶坦就说:“不说话反而不好。”
“我觉得也是,”丁香说,“我和何西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我们的一句话,一个决定会刺激她犯病。”
何北看着大家:“咱们这几个谁没事儿?”
“这正常,”叶坦说,“人活着就是在解决一件又一件的事儿。”
“好像目前就我没什么事儿……”何东说。
丁香问:“跟权筝呢?”
“正在继续接受考验。她出差了,待会儿我去接她。”
“现在特幸福?”何北问。
“还行。”
“想让我给你那五块钱?”
“有那意思。”
“还真不能给。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现在网络大红人,又是捡小女孩,又是组织悼念受害司机,咱等你倒霉的时候,你要还能幸福你才能拿到那五块呢。”
“那时候就五十了。”
“那你要不幸福也得给我每天五十?”
人有时还真不能太得意,何东过了会儿聊天瘾,又去开车。他没注意,一老人家把一破布包儿拉他车上了。等他接了权筝,她发现了。俩人把包打开看是一花瓶,他这才想起是那老人家抱着上的车。亏他记性好,带着权筝就把这破包儿给老人送去了。这事儿对出租司机来说长碰见,谁还没个丢三落四的时候,何东和权筝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也怪何东运气不好,这事儿还就朝邪性那儿发展了。
第二天,这叫郭老爷子的老人发现那包不见了,还记着他坐的是长鸿出租汽车公司的车,忙找到公司总部,负责人就问他:“肯定是落车上了?”
郭老爷子说:“肯定。上车的时候我是抱着它,下车的时候我好像也抱着它,然后我就直接进单元回家了,今天有人想看,怎么都找不到了。”
“那您下车也抱着,怎么能落车上呢?”
“那我能落哪儿?我就那天带着它出去了一趟。”
“是不是放家里什么地方了?”
“实不相瞒,我在家翻了个底儿朝天,把阿姨气得都辞职走了,我这叫干的什么事?”
“是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我也甭遮着掩着的了,一青瓷花瓶,祖传的,那晚我是拿去让人给做个价,谁都没让陪着,怕儿孙惦记着。抖这一激灵倒好,丢了。你给我保着密,就当是个破花瓶,谁捡着给送回来就行了,这是我的电话。”郭老爷子说着递给负责人一纸条儿。
“那没问题,我可以帮您问问,但凡是我们公司司机捡到的,我敢向您保证,那是百分之百能完璧归赵。您呢也再到别的地方找找,您看怎么样?”负责人说着,把自己名片递给郭老爷子,“您要找到了,也给我来个电话。”
“那是一定的。”
郭老爷子起身离去,自言自语:“要碰上个识货的,我就只能报警了。”
这负责人还真挺当回事儿,马上就通过广播让司机们都在自己车上找找有没有包着花瓶的破布包儿,正开车的何东马上拿起话筒禀告:
“头儿,我是何东,落我车上了,我昨天晚上就送他们家去了。”
“是交给老人本人了吗?”
“不是,是一四十来岁的男人,他说老人已经睡了。”
“要收条了吗?”
“没有。”
“肯定没给错人家?”
“没有,我搬着轮椅送老人回的家,三层八号。”
“老人说他抱着包儿下的车,怎么又落你车上了?”
“可能是腾手帮我搬轮椅,最后把包儿落后车厢里了。”
可郭老爷子就没见到花瓶,怎么办?他只好把大儿子二儿子,孙子,女婿总之家里的男的都给招呼到家里让何东辨认。辨认前他还把何东拉到一旁小声求他:“你就还给我吧,那是我祖爷爷留给我的,我不想让他们(指指儿孙)知道,我奖你一千行吗?”
“我不要钱,”何东说,“我当天晚上就送你们家了,一四十多岁的男的收下的。”
“那天晚上就我和保姆,没有男的呀?是三层八号吗?”
“是三层八号。”
“两千?”
“我真送来了。”
“一万?”
“你们家男人都来了?”
郭老爷子很失望:“都来了,一个都不差,你去认吧。”
何东看了一圈,没有昨天晚上见的那人。这他才觉得大事不妙。
郭老爷子的儿子说:“咱得去派出所把这事给说清楚了。”
“我有证人。”何东说。
权筝跟警察证明她看着何东把破包送上楼的,并跟警察说:
“你们民警应该是为民除害,不能把做好事的人给抓起来。”
民警说:“咱就事论事,别扯那么远。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
“朋友?那我能信你的话吗?有第三个证人吗?那天晚上,有没有人看见你把东西交给他们家什么人了?”
“没有。”何东说。
权筝又知识分子上了:“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他是大学本科毕业生,我是博士毕业,你可以调查去……”
“不用调查,”民警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高科技犯罪对社会危害更大。明智的做法就是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民警想找郭老爷子家保姆谭明月问问情况,找不到了,说是回老家了。何东几兄弟在周围一调查,发现这保姆有一相好的,于是何南何北自告奋勇上了那保姆的安徽老家。
何东一网络大红人,因为这事儿一下就臭大街了。
郑玉英在家哭天抢地地骂何守一:“这要什么都调查不出来,我儿子不就完了吗?”
“不是他拿的就不是他拿的,这有什么调查不清楚的,瞎紧张什么?”何守一倒不担心。
“那那么多冤假错案是怎么出来的?”
何守一不说话了。
“就是你,要不是你非让他辞职,他能去开什么出租吗?他要不开出租能捡着那破花瓶吗?不是想幸福吗,这下可幸福了。”郑玉英说。
何北何南临上安徽前,何北还真问何东了:“现在幸福吗?那微博上骂的,跟决了堤的茅坑似的,是不是觉得特倒霉,天上掉下一石头还正砸你头上?得,五十拿来吧。”
“不是舍不得给你那五十,我哪步都没做错,有什么不幸福的?网上狠命夸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有些事自己还真控制不了,就跟老天一样该晴晴,该阴阴,咱们都管不了。跟管不了的事儿叫劲儿,那叫给自己添堵。咱能管得了的就是自己的心态,只要心态好,甭管阴晴,咱都高兴,这幸福就保住了。”
咦,何东老哥还真有点变了。
到了谭明月老家,在派出所门口,他俩和民警都蹲地上,民警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咱不能打草惊蛇,先跟村委会联系,让他们出个人把谭明月叫来,咱就能控制住她,再让她说实话。”
村委会屋子里有桌子椅子,甚至沙发,民警同志还是蹲在地上,何南何北也只好陪他蹲着。村委会的几个人带着谭明月,一四十多岁的妇女进来了。
谭明月一看有民警撒腿就往门外跑,可惜大门已被关上。
村委会的人押着谭明月,民警这回坐椅子上:“跑什么跑?”
“怕警察。”
“东西藏哪儿了?”
“什么东西?”
“你主人家的东西。”
“我,我没拿什么东西,我在北京干了四五年了,从来没拿过主人的东西,不信,你们可以调查去。”
“就是调查了,才来问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吧?”
谭明月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民警:“就是这个,我不是成心要拿的,我生那老爷子的气,他非说我把他那宝贝花瓶给放的找不到了,他晚上给抱出去,回来我就没见到。”
“老爷子睡了以后,你男朋友是不是去你那儿留宿了?”
“警察同志,不好冤枉人呵,我都四十好几了,孙子都有了,哪能干那事儿?”
“那天晚上老爷子回家没拿着花瓶,你没问他?”
“没有,我想他是放在别人家了。老爷子把那花瓶看的很重,儿子孙子都不能问的。”
“后来不是有人给送去了吗?”
“没有,没有人来过。”谭明月一口咬定。
何南何北的心都往下一沉,要真不是她拿的怎么办?这案还真破不了了?
民警比他俩有定力:“你现在说实话还来的及,知情不报,窝赃可都是犯法的。”
何北想到一险招儿,他走到谭明月身边,把手机拿了出来跟她说:“这里面有你相好的照片,这是证据,现在就看你承认不承认了?”
“你给他照相了?”谭明月心虚地问。
“你看看认不认识他?”何北说着做出要打开手机的样子。
“我不看不看,”谭明月说着“扑通”跪到地上,“他,他是我相好的,别让我孩子知道,丢人。”
“花瓶呢?”
谭明月摇摇头:“没见过。”
“那天晚上有人去你们家没有?”警察问。
“有人,是,是我相好的开的门。”
“你看见他拿回什么了吗?”
“一个破布包,我也没在意。那晚,他本来要留宿的,后来说有事急急忙忙就走了。我辞了工,给他打电话,他没接电话。”
“他是干什么的?”
“在一工地。”
“老家是哪儿的?”
“是安徽老乡,哪个县不知道。我们刚认识不久,老爷子不让外人来家里,他就等他睡了才来,老爷子还没起就走了。”
“知道在哪个工地干吧?”
“知道。”
这案就这么破了。
叶坦还真背个包到“奋斗酒吧”上班去了,看见正在吧台里潜心学调酒的何北,就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我来啦!”
“嘿,别动手动脚的。”何北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是叶坦,乐了“你怎么现在露面,还一个人?”
叶坦笑了:“我是来上班的!”
“上班?”何北有点傻。
“经理监制。”
何北的脸哭不是,笑不是,立马跑去找老爸理论:“爸爸,您什么意思啊?往我酒吧派人都不跟我商量?”
“你要不愿意也成,那你得同意我给你派个经理?”
“谁听谁的?”
“你听他的。”
“咱家的酒吧,我还得听人家的吆喝?”
“反正得有人跟你一起干,不是叶坦就是别人,你选。”
“那我要不干了呢?”
“那我就再招个经理,说实在的,谁干都比你干让我省心。”
何北特想说:“老子还就不干了。”然后特潇洒地走了。
可他没走,靠他自己打工连辆车都养不起,潇洒?等有钱了再说吧。
他跟叶坦合作的还真不错,扭亏为盈指日可待,可他老觉得受拘。那天叶坦一来上班,他就说要到别的酒吧参观学习去,就上了唐娇的酒吧,坐吧台上跟唐娇犯贫去了。有俩小子不知好歹,跟唐娇犯贱,让何北给收拾惨了,何北同志也被请派出所去了。老爸来捞他的时候,恨他又跟唐娇混一块儿,当时就撤了他经理的职,让他从服务员做起。
何北经不起这个打击,就开始颓了,偷偷招猫逗狗的,但一直没让叶坦发现。这天,酒吧顾客不多,何北和一个穿着比较暴露的女孩小桑站在吧台外面,俩人卿卿我我很亲密的样子。叶坦早来了一会儿,看见他们这样,不动声色地靠吧台坐下说:“来一杯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
依然沉浸在和小桑调笑状态中的何北一激灵抬头看见叶坦,他看着她不动弹。
叶坦看着他:“卡萨布兰卡,please!”
这时又有一女孩从门外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何北身上:“北哥哥,想死你了!”
何北对吊在他脖子上的女孩说:“小甜下来!”
小甜撒着娇:“我不嘛,你不是让我明天来嘛,我只不过早了一天……”
那叫小桑的女孩说:“北北,我不跟你计较,好男孩总是有好多女孩追的,我会坚守战场,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不过你让她下来,影响你的形象。”
何北试着松开小甜搂着他脖子的胳膊:“小甜,下来!”
“不,你是我的。”
“我上班呢。”
“上班你还约我?”
小桑说:“北北你说我们俩你更喜欢谁?”
小甜也看着何北:“说呀?”
“你说,北北,你一说她就下来了。”
“你说,你一说她就自动滚蛋了!”
“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叶坦依然不动声色。
小桑尖着嗓门说:“人家要工作!”
小甜紧抱着何北不放:“北北你说我就下来……”
叶坦“啪”一拍桌子:“何北,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说完,站起来就往办公室走去。
小桑小甜异口同声问何北:“谁呀?”
“我老婆。”
何北跟着叶坦进了办公室。
叶坦说:“我辞职,你自己一个人管吧。”
一听这个,何北转身就走:“我辞!”人家叶坦干得好好的,凭什么让她辞,为了酒吧,为了老爸,也得他辞。
叶坦叫:“何北!”
唐娇知道何北因为自己被他老爸又贬成服务生,觉得自己就是何北一克星,为了让何北对自己断了念想,她主动发短信告诉他她要跟奔驰结婚了。
被贬当服务生,再加上唐娇结婚,让何北对生活彻底绝望,不但不上班,连活着都觉得多余,就天天上网打游戏。怕几个哥哥多管闲事,他的游戏人生是这么安排的,何东何西何南回家的时候,他躲屋里睡觉,决不跟他们照面。白天他们走了,他上网玩跟虚拟的敌人酣战。
这天叶坦来酒吧上班,听说何北又没来,就给他打电话。也太不男人了吧,把一个酒吧就这么扔给她?
手机连续响,那铃声都自动变成鬼叫了,何北也不接。叶坦就上门去找他。帮他,不是让他撂挑子的!
叶坦怎么按门铃,都没人来开门,她明明听见里面挺热闹的,不是没人。她拼命按铃,何北终于听见,怒气冲冲地拉开门一看是叶坦,没敢发脾气,扭身往里走。
看着何北蓬头垢面的样子,叶坦谨慎地跟着他走了进来,顺手在门边抓起一把笤帚,小心翼翼地问:“你,没磕药吧?”
这时何北赢了,大叫一声:“哇……”还没说下一个字,叶坦已经一扫帚打在他头顶,他一下子从椅子上滚到地下,晕了过去。
叶坦拄着扫帚看躺在地上的何北,审视着,何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叶坦扔掉扫帚,蹲下,看着何北轻声叫着:“何北,何北。”她推他,他象死人一样没有知觉。
叶坦把手放到何北鼻子下面,何北屏住呼吸。叶坦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放到何北鼻子前面,纸片也不动。叶坦赶紧跑到厨房用杯子接了一杯凉水浇到何北脸上,何北还挺着。
叶坦慌得站起来,拿起包跑到门厅。
何北赶紧趁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叶坦站门厅远远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何北给何南打电话:“何南,你能回家一趟吗?何北晕过去了。”
一听何北晕了,何南答应马上回家。
叶坦又给叶舟打电话:“爸爸,我把何北打晕了,何南马上就过来,现在我怎么办呵?”
“用什么打的?”
“笤帚把儿。你说什么?嗯嗯,知道了。”
叶坦仗着胆儿又走到何北身边坐下,拿起他的手开始装模作样地号脉,边号边看着表:“一分钟七十下,超健康的。”
何北还是不睁眼睛。
叶坦嘴里念念有词:可能是摔晕了,从脑袋顶往里面扎一针就好了,百会穴扎进去半尺……叶坦从头上拔下一卡子往何北头顶的百会穴扎去,何北吓得“腾”一下就坐了起来,用手摸着头顶:“干吗呀,老师,想谋杀呀?”
叶坦摇摇头:“就想让你回去上班。”
“我辞了,你别管我了,我没救了。”
“你想毁了自己就毁吧,我不管你了。你对自己都不负责任,我为什么管你?”叶坦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没你这么当老师的,见死不救?”
叶坦偷偷笑了一下说:“我一个人管不了那酒吧,你快来吧。”
“我一服务生能干什么?”
“大家都能从零开始,你为什么就不能?”
任知了还是深深地爱着何西,那天何西正在给患者看病,任知了捧着一大束鲜花进来放到何西诊桌上说:“这是最后一束花儿,我以后就不来了……”说完飘然离去。
何西看着她的背影说:“谢谢你。”他边说边挪开花束,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便跟患者说:“等会儿……”说完便追了出去。
何西在楼顶找到任知了,她正面朝外坐在水泥栏杆上,何西轻声唤她:“知了。”
任知了一看是他赶紧跳下栏杆跑了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是来亲我的吗?”
何西没说话。
“亲我一下吧?”任知了说。
何西犹豫着。
“就一下?”
何西走上去轻轻地吻了她额头一下,任知了猛地抱住何西:“我们结婚吧?”
这时任务和谢秀绒也来到楼顶,何西和任知了分开,谢秀绒过来抱住任知了:“怎么跑这儿来了?找你半天,急死我们了。”
“我要跟何西结婚,我爱他……”
“他不是肖爽西。”
“我知道。”
任务说:“孩子,人家有女朋友了……”
任知了看了看何西然后转身慢慢向护栏走去,扭头说:“何西,再见!”
何西几个人上前紧紧拉住她,任知了勉强跟父母走了。
下班后,何西和丁香一起回家,丁香没了平日的犀利,何西没了平日的孤傲。
“咱们怎么办?”何西问。
丁香说:“那你就跟她结婚吧。”
“我爱你,不爱她,她只是我的一个病人,跟不爱的人结婚是不道德的。”
“可她真要出什么事怎么办?你能安心吗?我们能安心吗?”
“没听说治病还得靠结婚的?”
“是,从来没有,可咱们不能让她出事儿。”
“她为什么偏偏爱上我?”
“她可能在冥冥之中知道,我们能给她一条生路。”
“那我就活该倒霉?”
“可是你忍心看她去死吗?”
“那我也不跟你分手!”何西说完,紧紧地搂住丁香。
何南为了惩罚自己老犯错误,他每天起得特别早,走着去上班,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记着,他要从零开始。他鼓足勇气问叶坦,你还喜欢何东吗?叶坦说,你觉得呢?何南觉得叶坦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些,但他还是跟何东说了,叶坦曾经说过喜欢他。说完这话,他跟那长年东躲西藏被追捕的逃犯刚被警察逮捕的感觉是一样的,松了一口大气。
何东说他跟权筝比较合适,俩人正在磨合中,前景光明。何南这气就松大发了,要拼命干,让自己尽快有实力有资格跟叶坦说:“做我女朋友吧?”
从刷墙开始,何南利用自己的专业特长,现在已经开始接绘墙的活了。
在一套空的别墅里,何南在一间卧室画的壁画已经完成一小半了,边画边欣赏。这时他手机响,原来是房主:“何南,对不起,我跟你说我老婆坚决反对在儿子房间画画……”
“您可以过来看看,都完成一小半了,感觉非常好。”
“涂料和定金都给你了,你帮忙给铲掉吧。”
何南只好用铲子一点一点地将精心绘成的图画铲掉。
这时房主来了,站在门口无声地看着工作中的何南突然说:
“我一朋友想请你给他们家主卧墙上画上一幅……”
何南正在一家卧室彩绘墙壁,涂几笔,往后站几步欣赏欣赏。老爸来电话想来看看他。“看什么呀,我干活呢。你中学同学想让我看看?我干嘛看你中学同学呵?什么,女朋友?”
一听是女朋友,何南就同意了。何守三带着他中学同学温秀兰来了,其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跟儿子显摆一下,大人甚至老人也时常有童心的时候。
温秀兰,丧夫五年,看样挺贤惠。
何守三介绍:“何南,这是温阿姨,我中学同学……”
何南和她握手:“温阿姨好!爸爸,干吗选这么一地方见面呵?”
“你温阿姨想看看你是怎么干活的。”
“前几天听说你去安徽了,这回来就上班,也不歇歇?”温阿姨说。
“不累。”
“儿子,你该歇就歇,别累出毛病,我跟你温阿姨想办事了,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我们这不算闪婚,都认识好多年了。”
“爸爸,您先结了,我能给你们房。”
“我们不要,我有房。”温阿姨说。
“我现在跟爷爷那公司干得也挺好,高兴,还觉得有自尊了,原来老追着你要房,自己都觉得没脸。”
何南挺感动拍拍何守三的肩膀:“爸爸,您就等着瞧好吧。”
后来何南又打电话跟老爸聊:“爸,您不是图这阿姨有房才跟她好的吧?”
“肯定不是,你温阿姨早就对我有好感,我不是虚荣吗,老想找个年青点的。”
四兄弟都想从零开始,开始得却这么千姿百态。
到底怎么办何西丁香还没想明白呢,任知了为何西又割腕自杀了,何西赶到她病床前探望,她的左腕上裹着纱布,右手紧紧拉着何西说:“别离开我……”说着就哭了,还哭得特别伤心。
何守一同事老齐的女儿小齐是记者,通过微博知道了何东就非要来采访他,何东拉活忙,人父女俩就坐何守一家的客厅等他,怎么也要见上一面。
何东名人了,倒不是那些大起大落的事迹,是大学毕业生开出租,还干得不错,出的是这名儿。
何守一不断打电话催儿子,然后跟老齐说:“我儿子说马上就回来,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老齐说,“我们这不是给他找麻烦来了吗,多等会儿没事儿。哪天咱俩也得仔细聊聊,你说你是怎么教育的?你们俩首先就不简单,儿子说辞职就辞职,你们俩都没一哭二闹三上吊去制止他,这就叫有素质,多少家长能做到你们这样?少,太少了,我是做不到。儿子要开出租就让开了,人一开倒好闹出这么多动静,我们小齐跟我说,我说这人我认识,是我们单位老何的儿子,她就非要来采访。老何你怎么也得跟我透露透露你有什么教育孩子的绝招。”
何守一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掩饰住自己的得意:“哎,什么绝招,我们是放任自流,充分相信他,爱干什么干什么,道德那关把住就成了。”
老齐跟女儿说:“还不快记下来?”
小齐赶紧摊开本子往上写着什么。
郑玉英也说:“我就一工人,你也知道,也不懂什么家庭教育那些事,国家怎么说,咱们就怎么教育呗。”
郑玉英同志还是比较有两下子的。
这时何东回来了:“什么事呵,非叫我回来?份子钱还没挣够呢。”进到客厅看见老齐和小齐。
“这是你齐叔叔,那是他女儿小齐,报社的记者,想采访你……”何守一介绍说。
老齐跟何东说:“坐下说,坐下说。”
何东只好坐下。
“何东哥,你是不是从小就想当出租汽车司机?”小齐问。
“没有。”
“那为什么辞职开出租呢?”
“辞职是因为那份工作不是我自己选的……”
“酷,你选那个专业的时候是什么心态?”
“就是想得到父母的认可,社会的认可,就选了一个大家都认为不错的专业,从来没想想自己是不是喜欢。”
老齐听得不对劲儿插话:“小齐你不是主要想问他捡小孩,追悼出租司机还有花瓶那几件事吗?”
“爸爸,您甭管了,这事好玩。”
“你不能在报上鼓励年青人老辞职吧,现在这些年青人就够不靠谱的了。”
这八零后当的,不管谁,走哪儿都有个爹跟着裹乱。
送走老齐父女,何东在门厅换鞋要走的时候,郑玉英拉着他胳膊:“儿子,都这么火了,公司也没说给你换换工作,到管理层干干?”
何东算是明白了,事儿永远有,得学会把自己心态调整好,要不还真甭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