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怎么办?
这一代孩子身上某些出格的东西,叛逆的东西,违背约定俗成规矩的东西,也许是进步的,超前的,促进社会向前发展的东西。
她爱上何西。
在任知了病房里,何北一见到唐娇,马上把她拉到门外。
唐娇甩掉他的手:“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
“你怎么知道任知了在这儿?”
“你甭管!”
“你有她爸爸的电话?”
“有屁快放!”
“干吗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
“没想追你,别自我感觉那么好。”
唐娇扭头就往走廊远处走去。
何北赶紧追了过去:“我酒吧要开张了,你过来给我当领班吧?”
唐娇站住一脸无所谓地告诉何北:“我可有相好的了……”
“谁跟你呀?”
“爱信不信。”
“有本事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过过眼?”
“带来就带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得保证以后不许再缠着我了?”
何北不屑:“我一堆粉丝呢,缠你?”
这俩人!
何东开车看见一六七岁的女孩招手要车,等她坐进来,问她去哪儿?她说,就在前面。何东开了半天,都快出北京了,还没到。就问她,到底去哪儿,为什么就她一个人,怎么问她都不说话。何东把车停下来问,她打开门就跑,何东只好把她送到派出所。她不在派出所呆着,哭着喊着要跟着何东走。当天晚上,何东只好让权筝帮助照顾。
第二天女孩的爸爸妈妈哥哥就找来了,原来这叫小不点儿的女孩,是她爸爸温先生跟外地一酒店女服务员生的。女服务员得了骨癌去世前把女孩还给温先生。温先生谎称是老家堂弟的孩子,堂弟工伤去世,老婆跑了,亲属就把小不点儿托付给他们。
温太太对小不点儿很好,昨天小不点儿叫温先生“爸爸”的时候,让温太太听见,发现事情真相,俩人大打出手,小不点儿就跑了。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跟咱的故事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可是温太太私下又跟何东联系上,问他她应该怎么办,看见这孩子就想起老公出轨就生气,她是这么说的:“这么丢人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反正你都知道了。”
可能因为与己无关吧,何东还给她分析得挺透彻:“解决办法有几个,一是离婚,你带儿子过,他带小不点儿过,这个办法你是出了气了,可你心里不会好过。”
“家散了,我能好过吗?”温太太说。
“二是,把小不点儿送人,你们家表面上又恢复到原样儿,但你儿子会怎么想,你老公会怎么想,你自己心里会不会踏实?”
“不踏实,小不点儿又没有做错什么,把她送人我心里要踏实,我还算人吗?”
“三是,原谅你老公,人都会犯错误的,你老公又不是那种天性风流对谁都不负责任的人……”
“对,他不是那种人。”
“你应该庆幸犯错误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他和那个去世的姐姐都需要你的原谅,如果你原谅了他们,给小不点儿当妈妈,你自己会怎么看自己?你儿子会怎么看你?你老公会怎么看你?小不点儿会怎么看你?你们家以后会怎样?”
温太太不说话,泪流满面。
这事结局圆满,over。可温太太挺感谢何东就在微博上说了两句,何东同志一不小心就火了,他自己就没当回事。
叶坦不是一直想给老爸找个伴儿吗,那天上唐娇酒吧叙旧的时候,她突然看见老爸和一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进来,就崩溃了。唐娇为帮朋友两肋插刀给那女孩送的酒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一喝就吐,让叶舟发现端倪。
叶坦跑何北那儿让何南陪她去斯里兰卡,何南要没时间,何东陪也行,这把何南就架起来了,一边是来之不易的副总头衔,另一边是自己爱的女孩正好需要他帮助,还有备胎……
这时何北回家,一进家门就激动地宣布:“同志们,我的酒吧就要开张啦!”
他看见叶坦在,并且眼泪巴察的就问:“怎么回事?何南欺负你了?”
“她在酒吧看见叶爸爸跟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有点受不了。”何南解释。
叶坦说:“不是有点,是很受不了。”
何北就在叶坦旁边坐下:“老师,你得入乡随俗……”
“什么意思?”
“国内风气就这样,不是老牛吃嫩草,是嫩草追着让老牛跑。”
这时叶舟及时赶到,原来那女孩是他朋友的女儿叫欧情,谈了一男朋友家里不同意,怎么劝都不成,就让他帮忙拆。
“那你们有说有笑的……”叶坦说。
“我得跟她象朋友那样,她才信任我,才能听我的……”
何北脑子快:“叶爸爸,那对不起,我们都误会您了。其实叶坦也是为您好,不是怕您被骗吗?我酒吧马上就开张了,开业那天您得来给我捧场,以后您什么时候过来咱都免费。”
“开张肯定到,免费就算了。”
何北的酒吧还叫“奋斗酒吧”,是为了提醒自己深圳“奋斗酒吧”的惨痛教训吧。开张那天,何氏大家族全体出动都来了。
最矮的爷爷拉着郎教授在人群中抻着脖子说:“我要讲话了!”
谁都没听见,还在继续自己的谈话。
爷爷问郎教授:“没人听我的,怎么办?”
郎教授就说:“找个地方站高点儿,让人先看见你。”
酒吧里乱哄哄的。
郑玉英凑到何守四跟前说:“哟,兄弟你怎么有钱给儿子开酒吧,没钱还我儿子?”
何守一过来拉她:“酒吧一赚钱不就能还儿子了吗?”
“就是。”何守四说。
郑玉英一撇嘴:“就你们家何北还能赚钱?”
桃子来一句:“大开张的日子说点吉利的,嫂子。”
何东带着权筝过来:“妈妈,您甭管了。”
“我能不管吗,一想着你那十五万,”郑玉英说着还指着权筝,“再加上她的十五万,我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权筝马上说:“阿姨您不用替我们操心。”
何守一也说:“你就是没事找事烦自己。这日子怎么都是过,就不能让自己过高兴点?”
在熙攘的人群中,何守三拉着叶舟:“一直想请你吃顿饭,就没抽出空儿,不知道瞎忙什么呢。回北京比在深圳好吧?”
“对我来说,哪儿都好。怎么女朋友呢?”
“分手了。”
“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何南老瞎折腾不好好挣钱,人家说看不到希望,正好有人给介绍一加籍华人,有房有车,一结婚就能移民……”
何南和叶坦也过来问老爸:“美丽阿姨没来?”
“还问呢?人劈腿了。”
“是因为我吗?”
“你告诉叔叔呵,加拿大公司不是要并购你们公司吗?”叶坦说。
何守三一本正经问何南:“是真的吗?”
何南点头。
“加拿大公司是你找的?”
何南又点头。
“那要谈成了你能拿提成?”
何南第三次点头,何守三就有点high。
唐娇拉着一男孩进来,何北立马凑了上去上下打量着人家:“这酒吧是哥哥我的,以后什么时候来,哥哥都给你打五折……”
唐娇就说他:“你得了吧,还没挣钱呢,先吹。”
何北不理唐娇问男孩:“叫什么呀?”
男孩说:“娇娇叫我奔驰。”
“见过奔驰吗?”何北说。
唐娇瞥了何北一眼:“人家开奔驰。”
人堆里,丁香跟何西手拉手,于莎莎也挽着何守二的胳膊,于莎莎怎么看何西和丁香怎么都觉得般配,忍不住就跟丁香说:“你们就去夏威夷结婚,我们给你们出旅费,夏威夷可美了……”
丁香摇着何西的胳膊问:“你说呢?”
“行呵,妈妈你和爸爸跟我们一起去吧,再加上丁香她爸爸妈妈?”
于莎莎这个乐:“那敢情好,我还怕你们不带我们玩呢。(她跟丁香说)你不知道,原来(指着何守二)他特没劲儿,从来不带我和儿子出去旅游,儿子要不是跟何东他们这次出去,就没出过北京。我一说带儿子去哪儿玩,他就说哪儿的山不是山,还非跑那么远?什么人呵,后来我就造反了,想上哪儿玩撒丫子就颠儿,都不提前告诉他,省得他败我的兴。”
“起点好做用行不行?”何守二说。
这时,这时,这时,一身迤地长裙,披肩长发的任知了捧着一束玫瑰飘然进来,看了一圈,走到何西身边,轻声说:“这是给你的。”把玫瑰给了何西,然后旁若无人地挽起何西的胳膊,丁香赶紧松开自己挽着何西胳膊的手。
整个酒吧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何西丁香和任知了。
爷爷不明就里趁着安静,赶紧在郎教授的扶持之下蹬到一把椅子上大声说:“我今天宣布,我和你们郎阿姨,郎奶奶要结婚啦!”
何守三反应最快:“不分咱们房了?”
“我不用签婚前协议了,第一个回合的斗争,我和老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爷爷说完自己就拍上手了。
何北也站到一把椅子上:“我宣布,今后你们不管谁来我酒吧消费,全免费!”
何守四桃子面面相觑。
还是何守三:“那我们要带客人来呢?”
“你自己花钱!”爷爷呛了他一句:“来,我指挥,大家唱首歌儿: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我记得有一个人,永远留在我心中,……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从“奋斗酒吧”出来,何守三就奔了梁美丽家,这喜讯不能在电话里说,糟践了,要亲自告诉她。可梁美丽不在家,她父母说她跟那加籍华人男朋友吃饭去了。
到了楼下,何守三一想不能走,今天怎么也得把这消息告诉她,省得夜长梦多,再上去又不合适,他就在单元门口等上了。等到一老头儿从一辆出租里下来,再打开车门让梁美丽下来,何守三忙躲到大门里面,看着老头儿拥抱她然后乘车离去,他才亮相:“好嘛,比我爸都老……”
吓了梁美丽一跳:“干什么你?”
“我儿子……”
“还这儿开空头支票呢?我又不是傻子,上一次当,两次当,还能天天上当?”
“这回是真的,要并购他们公司的加拿大人马上就到了。”
“等房子甭管租的还是买的摆那儿再来找我,要是我跟他还没办好手续,可以考虑。”
“那你就先拖着呗,嫁这么一老头儿,说得好听是移民,说得不好听,你不就是去给他当免费保姆吗?”
“管他保姆不保姆的,反正得有婚前协定,他得把房子车子都留给我,跟你我能落着什么?”
“奋斗酒吧”里就剩下他们这帮小年青了,任知了也走了。没等何西提问,何北就主动承认:“是我通知任知了的,群发,没有任何意思。”
“要是任知了现在真喜欢上何西了怎么办?”叶坦问。
“丁香,她现在能受刺激吗?”唐娇问。
“还是小心为好。”
“那我告诉她,何西有女朋友了应该没事儿吧?”
权筝说:“可以试试。”
“她爸爸妈妈跟她说是不是效果好一点儿?”何东说。
“那我跟她爸爸妈妈说去,不能这样……”唐娇又热血了。
“也许咱们都想多了,”何南说,“她可能在潜意识里和何西有亲近感,又不认识咱们了,她这样的人可能比较胆小又敏感,所以粘着何西很自然……”
何西说:“我觉得她真喜欢上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我又不是什么帅哥,很难让别人一见钟情。”
“要是这样就好了,”叶坦说,“但我觉得还是尽早告诉她你有女朋友比较好,如果需要,我可以跟她聊聊,顺便告诉她?”
何西问丁香:“你说呢?”
“我有点乱。”
“先甭管了,看看再说,我觉得没那么恐怖。”何西说。
这时何南手机响,是老爸,跟何南说:“儿子,你那并购的事儿能抓紧点吗?”
“怎么?”
“要是真有戏,我和你梁美丽阿姨还有希望。”
晚上何南乘出租送叶坦回家的时候,跟叶坦说:“我觉得我爸爸真可怜,都是因为我……”
“你觉得加拿大这公司有诚意吗?”
“很有希望。”
“万一不行,你怎么办?”
“事在人为,为了让叶爸爸放心,为了我爸爸,我怎么也得让并购成功。”
人家都走了,何北还跟唐娇说东说西的,非磨着她来这儿当领班不可。
唐娇坚决拒绝:“行了我走了,奔驰一直在车里等我呢。”
何北特酸地说:“呵,还挺尽职的吗?别打肿脸充胖子,要想让我送就说话……”
“你还怕我舍不得用你呀?”
何北趴大门的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唐娇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唐娇坐到奔驰旁边,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塞给他:“谢谢你呵。”
“我不要,就算陪你玩一趟。”
“说好的,拿着,我不欠人情儿。”
奔驰只好把钱收了起来:“我看何北挺在乎你的,你也挺在乎他的,你干吗非让我假装你男朋友呵?”
“我不是好女孩,我给不了他一份正常的生活,我老拽着他干什么?”唐娇说的时候,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使劲儿看着窗外。
“看他这样,这酒吧能开好吗?”
“得有人管着他才行。”
现在这微博,都不知道该用褒词还是贬词。
瞧何东他们长鸿出租汽车公司值班经理这个忙,他正接着电话呢,桌上其它三部电话一部比一部更响的叫着。
值班经理对着话筒:“是是是,我们是长鸿出租汽车公司,那司机是我们公司的,对不起,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拿起另一只电话:“杂志社?想采访那个司机,这样你把电话留下,对不起我要接一个电话……”
他拿起第三只电话:“什么?你是单身?我们这儿不是婚姻介绍所。奥,喜欢那个司机,他的联系方式没经过他本人同意我们不能随便给人,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春江水暖鸭先知,何东老妈比他对这事儿敏感。大早上的她就在何北住处堵住何东,把一盒煎饺子放何东面前:“吃吧,刚煎的还热着呢。”
“妈妈,您要有事儿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回家了,现在我开车方便,您就不用跑这么远了。”
郑玉英坐下看着儿子吃早饭:“你爸爸说我了,不该上公司帮你辞职,不该拿假证明说你有传染性肝炎,他说的那叫什么呀?我听不进去。要是你听我的话,我能那么干吗,那不叫越俎代苞吗,上中学我就学过了。”
“您没错。”
“以后你要什么都经过我同意了再干,我保证不会去你公司越俎代苞。”
“您今天什么事?”
“你还问我?这街坊邻居的都知道你在围脖上火了,你能不能跟公司领导说说,咱不开车了,咱上公司当头儿去?”
“我就想开车。”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呵,你要真喜欢开车,高中毕业就去开,上什么大学呵?”
“我是想把开车当个公司来经营,来管理,等我车开好了,以后我就能帮别人创业了。”
“你没想老开?”
“没有。”
“那我还舒服点儿。”
“那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馋什么了?”
“不是吃,是支持我开出租?”
“我现在没到公司闹你就应该心满意足了,还让我支持?你也太能想入非非了。”
何东这饺子吃得挺窝心。
权筝下班从大门里出来,何东就把出租滑到她身边停住,权筝一愣,然后开门进来:“干吗呀,我可没想坐出租?”
“免费接送。”何东现在想,特别想讨好权筝,也想知道微博的事她是不是对他更有好感了。
权筝直不楞登得就来一句:“跑我这儿晒幸福来了?”
“是。”
“网上大红人高兴不算,被黑了还能保持幸福感才算。”
“嘿,你还真变了,要是以前我开车来接你,你肯定说,何东干什么工作都应该认真对待,要开车就好好开,我自己要想打的,我花钱打,不用占你这个便宜,直把我说的胃口大倒,下辈子都不打算来接你为止。”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要是装的呢?”
“我不怕,咱就试着谈谈吧,省得你还浪费时间去见别人,咱俩要真不行,你再撒开了见呗,这也算是被优化过的方法。”
“不行,我说了等你真正幸福了咱们再说。”
这是那招吗,“欲擒故纵”?何东该怎么办呢?
晚上,权筝跟丁香在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丁香就问她:“你这是故意抻着他吧?”
“还真不是,我现在把自己调整得这么高兴,不可能跟一个让外界来决定自己心情的人过日子。”
“别那么快放弃何东,他需要时间来超越自己,听何西说何东小时候父母老吵架,他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不该出生的人,另一方面拼命压抑自己的感情来讨好父母怕他们离婚……”
“所以他能在走进围城的关键时刻,让自己停下来,反叛世俗,要干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让自己幸福,确实不容易。”
“嘿,你现在能这么淡定地说他拒绝登记结婚的事儿了?”
“早都过去了,现在凡是影响我情绪的事儿,我都试着赶紧忘掉。任知了怎么样了?”
“从那天何北酒吧开业就没再出现。”
就在丁香权筝谈论着她的时候,穿着一身白睡衣睡裤的任知了正坐在被子里哭着:“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
谢秀绒劝她:“他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我的命那么不好呵,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你别老呆在家里,去找找同学朋友……”老爸任务说。
“我不见她们,大家都在笑话我,让人给甩了,在婚礼上,新郎跑了。”
谢秀绒就说:“那你去找工作,在新的环境里,能碰上更好的男孩。”
“我白天怎么出去呵,全楼的人都知道我的丑事儿,大家都在背后说我……”
任务说:“那你在家上班,分散一下注意力,肖爽西不值得你想他。”
“我不想他了,我早就不想他了,我想何西,我喜欢他。”
“你妈妈不是说了吗,他有女朋友,就是那个医生丁香,一直在给你看病。”
“要不咱们全家上哪儿玩玩去?”谢秀绒提议。
“我不去,我不喜欢看见别人都是一对一对的。”
谢秀绒说:“那你上网上找找,看有没有可以聊得上的朋友?”
“要是让我去看何西,我就敢出门。就去看看,不影响他和丁香的关系行吗?”
任务说:“咱们不能学那些没道德的女孩去当第三者……”
“我知道,我就去看看他什么都不说?”
第二天,穿着肥腿长裤收腰短款上衣的任知了捧着一装在玻璃瓶里的鲜花飘然进了何西的诊室,何西和病人都愣住,任知了什么都没说,把花儿放在窗台上走了,正碰见要进来的丁香,丁香看到窗台上的花又跟何西对视了一下。
何西和丁香决定还是得跟任知了的父母谈谈,约了晚上在茶馆见面,他们想知道任知了到底是好了没有。
谢秀绒上来就道歉:“真对不起,又给你们找事了。”
任务也说:“你们不用管她,她也没说要怎么着,就说去看看何西。”
“她知道你们是一对。我们让她出去找同学朋友她都不去,不愿意出门,就去看何大夫她愿意出门。”谢秀绒又说。
“她是不是没好彻底呀?”何西问。
任务说:“我们看是好了,可要完全跟正常人一样还得有一定的过程。她不是没跟你说话吗?”
“没说。”
谢秀绒说:“那你们就别管她,权当没她这人。”
可以权当没她这人,可她跟幽灵似的,比人可难处。
晚上,何西送丁香回家的时候,丁香说:“我担心她要因为你犯病咱们怎么办?”
“治疗吧。”
“她只是恢复了记忆,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人说明她还是有一定的心理障碍。我在想如果你跟她正常交谈,谢谢她的花,问她最近怎么样,会不会帮助她更快地恢复?”
“可以试试,不过这可有风险,也许她恢复的更快了,也许她更粘我了。”
第二天任知了又端进来一捧带玻璃瓶的鲜花,放到窗台上,转身就走,何西赶紧说了一句:“谢谢。”
任知了回头朝何西嫣然一笑,何西一愣,就没敢再说别的。
何西告诉丁香:“可能还是不说话的好,我怕她误解。”
丁香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跟权筝丁香叶坦几个姐妹在洗脚房的时候,唐娇听说了任知了的新状况,她热血了,她说一定要找到肖爽西,把他推到任知了面前,是刮是割由着知了折腾,气出了就正常了。
权筝她们一听这办法行,帮助上网人肉搜索,不信她们找不到他。
这事一落汀儿,唐娇又想起叶坦的淑女礼仪学校的事儿,问她:
“你那学校什么时候开课呵?”
“快了,快了,我正备课呢。”叶坦说,“我还想问你呢,你真跟何北分手了?”
“那还有假?”
“惺惺相惜的分什么手?”权筝说。
丁香说:“搞什么呢唐娇,奔驰根本不象你的男朋友。”
“不许管我的事,要不不跟你们玩了。”
加拿大公司的几个老外还真来了,何南带着他们在西施坊化妆品公司里面转悠,何南窃喜,正式提出和叶坦交朋友指日可待,老爸结婚也触手可及。
叶坦的“淑女礼仪学校”终于正式开课了,空空荡荡的教室,一面墙是镜子,周围三面墙边都摆放着椅子。学生们还都没来,何南帮叶坦在做准备。叶舟下了班也赶了过来问叶坦:“今天上什么课?”
“走路。爸爸,我有点紧张。”
叶舟有点惊讶地看着叶坦:“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一我怕一着急说不出中文了,二我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接受我的理念。”
“说不出中文就说英文,现在散装英文多时髦呵,你的理念是什么呀?”
“是专对女的。”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说吧。”
何南也鼓励她:“说吧,可以视我为空气。”
叶坦迟疑了一下:“那我就试着说了,同学们好,今天我们现代礼仪学校正式开学了,你们荣幸地成为我们这个学校第一个班的学生。拍手。我们学校的教学目的只有一个,我要在这儿停顿,等着大家把注意力都Focus(集中)在我身上,然后我才说,就是‘如何做一个幸福的女人’。第一节课我们是学走路。”
“要有学生说谁不会走路啊,你怎么办?”叶舟说。
“那我马上问你走路能带出美感和自信吗?”
叶舟点头:“我看行。”
“我有一妙招,”何南说,“可以让你完全忘记紧张,你就想象旁边教室是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女孩也在办这类学校,她觉得你肯定竞争不过她,你怎么办?”
“那我肯定能赢。”叶坦说。
叶舟说:“那就没问题了。”
“爸爸,你别走,你在这儿我不紧张。”
“人家是家长在紧张,你反着。”叶舟说。
“我一有事儿,你就能蹦出来帮我,而且弄得特自然。”
叶舟很受用叶坦这话,什么叫当爹的,这就叫当爹的。但叶舟忽略了一个细节,叶坦为他招了好几个四十来岁的单身阿姨,今晚想让他看看。除了这几个阿姨,其她学生都是熟人。权筝丁香唐娇郑玉英于莎莎还有梁怡梁晓幻等等都来了,哪个女人不想幸福?
叶坦面对正在鼓掌的学生说:“我们第一节课是学走路,我来教大家……”
新生甲举手:“我有问题。”
“请说。”
“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学走路的……”
“就是,走路谁不会呵?”新生乙附和。
新生丙高声大气叫甲:“竹子,咱们上当了……”
“上不上当,这节课上完才知道,”叶坦说,“如果不喜欢,可以退全部学费。好,权筝同学先走,从这头往那头走让大家看看。”
权筝走路,走到那头停下来等着叶坦评价。
“谁能告诉我我们这个学校的教学目的是什么?”叶坦问。
郑玉英抢答:“如何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太对了,女人幸福首要的一点就是自信,权筝走路给大家的感觉是什么?咱们先不说姿态,只说感觉。”
新生乙:“对自己的外表不自信。”
权筝立即反驳:“不对,对自己的外表我非常自信。”
新生丙:“你是假装自信,走路时用身体表现得比较过分,有显摆的感觉,其实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权筝不说话了。
叶坦说:“正确,我就不再说了,下一个郑玉英同学。”
郑玉英完全不会走路了,好不容易走到头紧张兮兮地等着叶坦的评价。
叶坦给郑玉英的评价是:“希望咱们这课程结束的时候,在各方面你都能开始有自信心。”
郑玉英沉默。
“下一个,唐娇。”叶坦喊着。
唐娇目中无人地从这头走到那头。
郑玉英评价:“这个有自信心。”
“大家都说。”
丁香说:“她是用走路准确无误地告诉别人,我不行。”
“不对,”唐娇不同意,“我就想告诉别人,我行。”
权筝说:“你走路的姿势是表示你不行。”
“下一个丁香。”
新生甲说:“让我先来吧?我太紧张了。”
叶坦扭头看看丁香问她:“行吗?”
看丁香点了点头,新生甲就开始走路。
叶坦问大家:“怎么样?”
“对人不宽容,也是不自信。”唐娇说。
新生甲问:“上完课就能改了?”
叶坦点点头:“下一个。”
丁香从这头走到那头。
叶坦看看大家问:“怎么样?”
权筝说:“心理素质比较好。”
新生乙说:“看不起人。”
新生丙说:“老子天下第一。”
看叶坦的课进行挺正常,叶舟和何南就跑到走廊上去聊天,叶坦看老爸离去还挺纠结,不知他看上哪个学生了。
叶舟问何南:“怎么样你们那公司合并的?”
“加拿大公司非常有兴趣,可我们公司的老板们老拿人当贼那么防着,缺乏最起码的信任感,让我夹中间比较难受。国内都这么跟人做生意吗?”
“说具体点。”
“就是来中国的这笔费用,加方提出由双方共同承担,如果合作成功,这比费用可以算入公司的成本,我们公司的几个老板就有点犹豫,觉得人家要拿他们的钱来中国游山玩水,我跟他们说了半天他们才勉强同意。”
“你们公司大概也就是个乡镇企业的水平,很可能他们自己就是靠坑蒙拐骗起家的,所以不信任别人。”
“其实加拿大公司来中国的费用也就十几万人民币,两家均分才六七万,为吸引别人的投资,这点钱对一个公司来算什么?”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尽量促成合作成功吧。”
回到家,叶坦问叶舟:“课怎么样呵?”
“非常好。”
“那几个新学生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一个退学费的都没有。”
“不是,你觉得哪个看着还可以?”
“都可以呵。”
“不是,你更喜欢哪一个?”
“那个叫小洁的看着挺文静的,你要干什么?”叶舟这才发现有点不对。
权筝她们真把肖爽西给找到了,跟任知了父母商量的结果是在他们家请肖爽西吃饭,让任知了尽情发泄,唐娇作陪以帮助控制局面。
这天晚上,谢秀绒做了一桌菜,任知了还问呢:“妈妈,今天干吗做这么多菜啊?”
“有客人。”
老爸任务说:“你认识,一个是在深圳一直照顾你的唐娇,还有一个你更熟了……”
任知了拍手:“奥,我知道是谁了,是何西?”
任务和谢秀绒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时有人敲门,谢秀绒说:“我去开。”
一会儿,唐娇和肖爽西跟在谢秀绒身后进来了。
肖爽西“嘣”一下跪在任知了面前,把头俯在任知了膝盖上说:“对不起……”
任知了捧起他的头仔细看着,看着,然后问:“你来干什么?”
“向你道歉。”
“我还想谢谢你呢……”
肖爽西有点吃惊:“为,为什么?我伤害你那么深。”
“你要不走,我能碰到何西吗?”
大家都崩溃。
知道结果以后,何西想跟丁香马上结婚,让这事儿一了百了,被丁香拒了。她的意思是,任知了不是正常人,不能用对付正常第三者的办法对她。她现在这么脆弱,要是结婚的消息再刺激她的病反复了怎么办?
何西承认丁香说的对。
深夜,何东开着空车经过一僻静的街道看见一出租停在路边,司机座位旁的门大开,正好路边有人招手打车,他便靠了过去,一三十多岁的男人坐了进来。何东刚要开走,从后视镜看到那辆出租还敞开着前门,觉得有些不对,就跟乘客说:“对不起,你等一会儿。”
何东下了车,走到那辆出租的前门探头一看,司机满身血地向左倒在座位上。他马上叫了急救车,又跟着上了医院,急救室门口聚集一堆出租汽车司机,有一四十多岁的男人握着何东的手:“小兄弟,多亏你。这是二百块钱,代我交给他。”
何东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您是他公司的?”
男人点点头。
“叫什么?”
“不用记,这么点钱当不了什么用。”
周围的司机也纷纷往何东手上塞着钱,何东直嚷嚷:“等等,你叫什么?电话多少?”
没人给他留姓名电话。
这司机终因流血过多而身亡,病房内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震撼着何东的心,生命如此脆弱,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走了。
他能为他做什么呢?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权筝拦住一辆出租,上车就跟司机说:“我今天有点晚,你看走哪条路最快,绕点没事。”
“实话跟你说,这时间段,今天哪条路都快不了。”司机说。
“为什么?”
“马上,八点,全市的出租都停下来鸣笛。”
“啊?”
“我们一司机前几天被人捅了,就为了抢钱,你猜多少钱?”
“不知道。”
“四百二十三块钱,一条人命就没了。有一年青司机,就是他把这司机送到医院的,组织的这次活动,已经得到上边的批准了,鸣笛,就是悼念这司机,发动大家帮助警方抓住凶手,捐款帮助这司机的家属。我觉得挺好,我们开出租的再普通,那死去的也是一条命呵。以前我们这帮老的都看不上小年青,觉得他们不懂事,不着调,光知道享受,现在咱别人不知道,就这年青司机可真是比我们强多了,敢想敢干,不象我们光知道在底下嘟囔,不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利。你要上网的话,能查到他,叫何东,名字特好记,上次捡到一小女孩的事儿还火了一阵儿呢。”
权筝看了看表:“还差一分就八点了。”
所有的出租都提前停在路边,八点整,齐声鸣笛。
整个北京城为这个普通的司机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