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准备迎战

大家习惯性地认为人生的路就应该是平坦的,笔直的,人和人之间就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不管干什么都应该是顺顺利利的,所以一遇到什么挫折首先就抗拒接受,接着就认为自己是多不幸,其实人生就是充满困难,人就是在解决一个接一个的难题中走完自己一生的。

怎么办?

自打军事健身营开始有进帐,何东何西何南何北就都乐了,创业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吗,各人的小梦想都在心里徐徐上升,触手可及,反正是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连厂长听了老樊老许的话,真怕厂里几个闲大发的小混混对何东他们下毒手。儿子丢了那么一回他可太知道了,对这些独生子女的家长来说,没什么都行,就是孩子千万别出事。他也犯难,他也纠结,这种时候把生意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确实干的不叫人事儿。他到军事健身营把何东叫到外面是这么说的:“厂里人都反映我是假公济私,为了儿子拿公家的资产做个人交易。”

何东没多想就说:“咱们现在走势这么好,他们个人钱分多了就没意见了。”

连厂长叹了口气:“他们不是对‘军式健身营’有意见,是对跟你们合作有意见。我知道这么做缺德,不讲信誉,咱们也签了合同,可……,你们能不能主动退出,除了做器械的手工费材料费如数给你们外,再给你们五万买这生意,你看行吗?”

“想都别想,肯定不行。”何东断然拒绝。

“你不知道,这人要是心不正了,什么都能干出来。为了你们的安全,我真怕对不住你们家长,你就同意了吧?”

“这不太象人类能做的事儿。”

“但凡有点办法,我也做不出这种畜牲的活,越过越不是人样儿了。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你以为我瞧得起自己?”

“那你跟你们厂的人解释去呀。”

“空担个厂长的名儿,没权没势的,谁听我的呀?都说人穷志不穷,就管自己一张嘴这话说出来容易,饿三天就饿三天,老子不怕。这连家带口的,人一穷,就志气不起来了。小兄弟,为你为我,你们就退出吧,你去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何东黑着脸就进到健身营里,告诉何西何南何北连厂长的意思,这哥儿几个异口同声:“没门儿。”

“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何西说。

何南说:“咱们可以上法庭告他们违约!”

何北更狠:“把爷爷我惹急了,真把他们家连民给绑了……”

“咱们合同上写的如果咱们没做满两年就撤项目咱们要被罚十万,他们要是提前收回仓库,罚他们十万。”何南说。

所以何西说:“狠就狠在他们不是要收回仓库,而是让咱们自动退出,所以他们才给五万。”

“何东,你没雏吧?”何北盯着何东问。

“那是肯定的,这是明显的生抢。不过,我看连厂长真有难言之隐,可能厂里有人威胁如果咱们不退出,要伤到咱们,连厂长怕咱们有什么不测。”

“这商场还真像战场一样血腥。”何西说。

“准备迎战。”何南说。

何北瞪着眼睛说:“哼,看谁比谁更狠?”

何东跟兄弟们谈完就去告诉连厂长:“真不行,真不行,我那几个兄弟都不同意。”

连厂长正坐小破办公桌前面抽烟呢,他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给碾灭,叹了口气说:“想轰你们走的人什么都能干出来,你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真让人怎么着了,后悔都来不及。你们年青,不知道穿鞋的打不过光脚的,现在家里都一个孩子,别为争那口闲气,让家长担心。”

“我们家长不担心。”

“那这样,”连厂长说,“你把他们请过来,我把事儿跟他们讲清楚,如果他们没意见,签个合同,那咱们就继续合作下去,你看行不行?”

“我们自己能作主。”何东说。

“这事儿不是别的事儿,我有责任跟你们家长交待清楚。”

晚上,何东他们把叶坦也叫来了,加上唐娇一块儿商量对策。唐娇一听就热血了:“我去跟他们讲理去!”

何东告诉他们连厂长要请家长的事。

何南说:“我爸要来了肯定让我撤。”

何北附和:“我爸也是,别看他平常不待见我。”

何西也说:“我爸也是。”

“我爸别的事都支持我,但一跟生命有关了,他肯定拽我后腿。你们说连厂长这是真怕咱们受伤害还是用家长来压咱们?”何东说。

“要不让我爸爸给他打个电话?”叶坦提议。

“叶舟叔叔?”何西问。

“啧啧,把人名字记那么清楚想干什么呀?”何北说。

“我觉得可以,”何南说,“叶舟叔叔有经验,他们糊弄不了他。”

“你不是想借机跟他套瓷吧?”何北又来一句。

“他愿意套瓷跟你有什么关系?”唐娇说何北。

“为什么要跟我爸爸陶瓷,他又不想做我男朋友?”叶坦说。

何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个确定的色都没有。眼瞧就有钱推他的设计,就有底气甩开膀子追叶坦了,连厂长又来这么一事儿。

何东说:“我同意麻烦叶舟叔叔帮咱们了解一下,就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有时间,”叶坦说,“只要是为我,他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大家都看着叶坦,她一提她爸爸就委屈地流泪,现在又这么替她爸爸大包大揽,到底怎么回事儿呵?唐娇看叶坦的眼睛里还比别人多了份羡慕,有爸就是好。自从上次帮助捞何东他们,唐娇就喜欢上叶坦了,要不是何北老在那儿腻糊,她跟叶坦能更铁。

叶坦她老爸叶舟还真从深圳赶过来了,谁没年轻过,谁也都会老,为什么这么欺负年轻人?叶舟是带着这种思维模式来的,跟何东他们几个了解了情况后,他就直接去找连厂长,他能把这事摆平吗?

还是在前进灯泡厂那间小破平房办公室里,叶舟坐在破办公桌对面问连厂长:“这主意到底是你出的还是你们厂的人出的?”

“谁出的真没什么关系,我是为何东他们的安全着想。”

“谁想轰走何东他们,你把他们都给我叫来,我现在是何东他们的代理人,我来跟你的人说。”

“跟我说就行。”

“跟你说有用吗?你堂堂一个大厂长,手底下的人进点谗言,你就能随便撕毁合同,劝刚刚把这生意弄起来的孩子们走人,你不是懦夫就是小人,反正不是男人,不值得我跟你浪费时间。”

连厂长苦笑:“你们这些有钱人当然不能理解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人的感觉了。你愿意跟我说就说,不愿意就请从我办公室里出去。你要想拿合同说事可以,合同里可没你这人。”

“既然你说话这么痛快,那我也跟你直来直去,不愿意跟人家合作,那就干脆收回仓库,赔他们十万块,还啰嗦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做坏人咱们也做得光明正大点。”叶舟说。

“一我们要留着这生意挣钱,给厂里这几十口留守人员搞点福利。二我们现在也拿不出十万来赔他们。因为穷,就只能对不住他们了。”

叶舟“啪”一拍桌子:“少拿穷跟我说事,一九九五年我叶某玩期货,一夜之间连房子都没了,住桥洞里。你住过桥洞吗?”

连厂长有点震撼:“那倒没有。”

“那时候我就一个想法,死。可是我不能死,我不但不能死,我还得好好活着,还得挣好多钱,因为我得给我女儿往加拿大寄钱。她倒不等着用我的钱,她后爸爸也有钱,可我不能把抚养自己孩子的责任放别的男人的肩上,是不是?我这不是又起来了吗?谁还没穷过?”

“我再跟我们的工人代表商量商量?”连厂长说,“咱明天在这儿再见?”

第二天上午,叶舟又去了前进灯泡厂,除了连厂长,老樊老许也都在。省去客套,叶舟直接就撂话,昨天晚上跟何东叶坦他们几个商量的结果:“两个选择,赔十万,或继续合作下去,要不就法庭见!”

看叶舟这么决断,连厂长和老樊老许有点思维短路,过了一会儿,老樊才说:“咱可以再商量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你们不就是欺负年青人吗?不是就看见这生意挺赚钱,想把人轰走自己独吞吗?”叶舟干脆地说。

老许赶紧搭话:“不是我们,是有人容不下他们,想动手把他们轰走。我们是好心,要是那么走,还不如这么走,好歹也能落俩钱。”

“这事还真吓不着我,我大街上乞讨那阵儿,什么人没见过?不是说有人要伤害他们吗?行,你们出钱雇保镖,你们要不雇保镖,你们就跟他们是一伙的,我马上就可以报警。”叶舟说。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再合作下去也难了,要不你跟他们商量商量,就算我们违约,撤回仓库,我们出八万行不行?”连厂长说。

老樊一听八万就急了:“八万?不是五万吗,从哪儿出这多出的三万?”

“我自己先垫上。”连厂长说。

“什么叫成人,那至少得是人吧?这么昧着良心坑人家年青人,就算多分了钱,这钱你们能花得心安理得吗?挣钱得有道呵。你们坑了他们,他们再去坑别人,老说这帮八零后孩子毛病多,不是你们给他们树的这些尔虞我诈的榜样,他们跟谁学坏去?不是说的连厂长,你儿子连民就做不出这事来。”叶舟说。

连厂长把钱堆桌子上:“这是八万再加上器械费,就这么多了。他们要撒气,把军式健身营的器械都拆了我们也没话说。您还是帮我们劝劝他们,走吧,上别的地方去干,有的人连警察都敢杀,就这么几个孩子,我们是真没能力保护他们。”

叶舟说:“要知道这样,你当初别跟他们合作呵。”

“我哪儿知道有人一见到钱能眼红成这样呵。”

“我先跟他们沟通沟通,然后再给你们回话,他们要不同意撤,那他们的安全我可就交给你们了。”

“您先把钱拿着,要有什么变动,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那我们就更对不住他们了。”连厂长跟叶舟说。

送走叶舟,连厂长和老樊老许回到办公室,看见桌子上还留着一包钱,一数,整三万。叶舟没拿连厂长自己的钱。

到军事健身营里,叶舟把钱往桌子上一放跟何东他们几个说:“准备走人吧,钱帮你们拿回来了。”

何西说:“我记得您是帮我们跟他们谈判去的?”

叶舟笑了:“长期留守,个别年青的可能就学坏了,想发财又不愿意走正道,看你们这事赚钱了,就受不了你们分他们这杯羹,咱们是有理,这理能跟他们讲通吗?”

“那就忍了?”何南问。

叶舟点点头。

何西说:“那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得接受这个。”叶舟说。

何北气哼哼地说:“我叫我哥们儿来修理修理他们!”

“他们不把命当命,你也不把命当命?我把钱拿回来跟他们说是问问你们,是想缓缓那些想跟你们动手的人。连厂长用自己的存款又给你们加了三万,我没拿。你们自己决定是继续跟他们合作还是跟他们说再见,一不要意气用事,二要对你们自己作的决定负责任。”叶舟说。

“您的意见呢?”何东问叶舟。

“在这儿能成功,在别的地方也能成功。在这儿能搞起军式健身营,在别的地方也能搞起。既然出来闯社会,就要有这样的赌气,就要能这样给自己定位。连厂长还说你们就是把这儿的器械都拆了,他们也没话说。”叶舟说。

叶舟看何东几兄弟有点动容,就说:“他们也不容易,就算帮他们忙,器械费他们也都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看吧。”

晚上,何东兄弟几个再加上唐娇坐炕上商量开了,怎么办?

何北反对:“凭什么呀?凭什么咱们就这么退出呵,我不同意。”

何西也反对:“社会虽然不公平,咱们是不是能尽量让它公平点?一遇事就往后退,是不是助纣为虐,让不公平更扩大化?”

何南比较可观:“活着比什么都强,就算咱们扶贫了。”

何北骂他:“雏儿,贪生怕死的美国大兵都你这样吧?对了你就是想讨好叶叔叔吧?没用,他看不上你这种小雏儿。”

“唐娇呢?”何东问。

何北代劳:“她我知道,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主儿,肯定是我这头儿的。”

“谁跟你一头儿呵,”唐娇说,“跟地痞流氓叫什么劲儿?”

“你就跟成心我对着干吧?”何北说。

“这不是正干着呢吗,放心,没辜负你的期望。”

何北气嘟嘟的:“现在是二比二,何东你怎么也得支持我们吧?”

何东说:“是气不忿儿,都骂摘桃派,咱们这儿刚把种子种下去,人家就来赶尽杀绝。”

“三比二,退钱去!”何北叫了起来。

“等着,还没说完呢,”何东说,“但凡有办法,连厂长也不会出面让咱们走,他不是那种人。如果叶叔叔不认可连厂长的意见,他也不会帮咱们把钱拎回来,所以我同意咱们撤。”

何北站在炕上把空气当假想敌武了起来,两只拳头一起上:“我让你们雏,我让你们雏!”

何南一拉他腿把他摔到炕上。

“那咱们下面干什么呀?再干一个,又被人抢走。”何西说。

何北说:“这不就是何东爱干的事,帮人创业吗?还不如咱们就干这个,从开始就说清楚,我们就是帮你们创业,差不多咱们就走人,狠敲他们一笔,也省得咱们不平衡了。”

“咱们是还干这个还是干别的?”何南问。

何东说:“咱们是到别的地方去还是还呆这儿?”

何北又站了起来比划着:“我要在这儿,我非上他们那军式健身营搅合去不可,让他们赚钱,赚你个狗屁!”

“咱们要不要听听叶叔叔的意见?”何东问大家。

四兄弟一致决定现在就去找叶叔叔,等他们和叶舟在酒店大堂坐下以后,何北第一个发话:“叶叔叔,您得给我们指条儿道儿,怎么干才能不种了树白白让别人乘凉?”

“怎么都觉得窝囊。”何西说。

“何东说做生意主要就是识人,识了半天让人坑成这样,何东你拍良心说,你现在幸福不幸福?”何北又说。

何东承认“不幸福。”

“就这么干,你就等着下辈子幸福吧。”何北说。

叶舟说:“一个著名企业家甘布士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不怕吃亏的笨蛋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何南问:“叶叔叔您觉得我们还有没有在B市呆下去的必要?”

“那要看你们为什么出来了。”叶舟说。

“目的不一样,但都能通过在外地的闯荡实现,比如我想先赚钱,有了钱就能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就能幸福。何西……”何东说。

“我想多点生活经历,所以我不想在B市呆着了,没什么新鲜感。”何西说。

“我想多了解了解国情,”何南说,“顺便为我的拐棍找投资商。我也想换地方,B市没人对我的拐棍感兴趣,老在这儿呆着没劲儿。”

何北最直接:“叶叔叔您说我们到深圳能发财吗?”

“机会不少,能不能发不敢保证。不过按你们几个人出来闯荡的目的,应该到深圳看看。”

“叶叔叔,我有十五万能在那儿开酒吧吗?”

“自己调查去吧,我不太知道。”

“那叶坦呢?”何南问,他想起叶坦和叶舟的关系。

“肯定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何北说。

何西说:“她要不想去深圳怎么办?”

何东很笃定地:“忽悠。”

“叶叔叔说实话您要愿意叶坦留这儿那我们就先不忽悠她了,反正她有同学在这儿。要是您愿意叶坦也上深圳,那我们哥儿四个怎么着也得把她忽悠过去,就看您了……”何北说。

叶舟笑了:“小子,探测我?”

何东四个都笑了。

叶坦愿不愿意去深圳?她和叶叔叔到底有什么矛盾?叶舟是不是再婚了,找了一跟叶坦差不多大的第二代?甭管怎么着吧,反正不能把叶坦一个人留这儿。何东四兄弟齐刷刷地来叶坦家忽悠她,一听他们决定要上深圳,叶坦特吃惊:“什么你们都要到深圳去?”

“你要不想去,我们也可以留下。”何南说。

“不是我爸爸动员你们去的吧?”

“是……”何北刚说出这个字,叶坦马上说:“那我不去,是他让你们来劝我的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何北说,“是我们觉得深圳挺刺激所以想去瞜瞜。”

“真的?”叶坦问。

“真的,”何东说,“全国的年青人都往深圳跑,我们就别在外围溜达了。”

叶坦看着何南:“那你为什么说可以为我留下?”

“你要不去,我们就都不去。”何南说。

何西补充:“想去深圳是真的,为你留下也是真的。”

“你要不想去就别去,让他们去那儿折腾,我在这儿陪你?”何北说。

叶坦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何东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掌:“向深圳进军!”

何西也站了起来把右手拍何东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何南站了起来把右手放何西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何北站了起来把右手放何南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叶坦站了起来把右手何北的右手上:“向深圳进军!”

然后五个人都象神经病一样举起双臂高喊:“向深圳进军!”

知道他们决定到深圳发展,连军厂长带着儿子连民来跟他们告别,连民跟何东拥抱的时候说:“哥,还没把我教好就走,不仗义。”

跟何西拥抱的时候他说:“哥,你觉得我能当医生吗?”

何西说:“能。”

“不是,我想当兽医。”

“那可能不行。”

“为什么?”

“怕你虐待动物。”

大家都乐了。

连民拥抱何南的时候说:“哥,你可说了赶明儿带我去加拿大玩呢。”

“我没忘,你先把小命儿保住,别哪天又跟什么人上哪儿玩神驴冲刺去。”

连民笑了:“那次我们那片儿就我上钩了,人家孩子都不去,所以还真别赖人骗子,赖自己。”

连民拥抱何北的时候说:“我怎么突然有首长的感觉?”

“我也有这感觉,”何北说,“要不你别动,我们跟你告别?”

“那也不好,有点跟遗体拜拜的意思。”连民说。

何北说:“放暑假到深圳找我们玩去?”

“想不让我去都不行。”连民说,“我烦你们这个,要知道还得走,别认识我,还非逼着我尝尝这生离的滋味儿。”

“走走走,咱大家再聚一次,我请客。”被冷落了半天的连军厂长说。

“你得了爸,要不是你,人家能走吗?”连民说。

看着大家都在臭贫,其实都挺伤感。玩创业玩出了眼泪,赖谁?

晚上,唐娇给大家做的炸酱面,大家吃得痛快淋漓。听大家赞不绝口,唐娇就说:“好吃多吃点,以后就吃不着了。”

“为什么?”何西问,“炸酱里面加三聚氰胺了?”

“我要回北京了……”唐娇淡淡地说。

何东四兄弟都停下吃面,看着唐娇。

“想北京了?”何东问。

“去几天?”何西问。

唐娇叹了一口气:“不跟你们去深圳了。”

四兄弟异口同声:“为什么?”

“老过这不落定的日子过烦了。”

何南冲着何北:“是因为你吧?”

“别冤枉好人,”何北说,“唐娇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想过北京的日子了。”

“北京的日子哪儿有咱这日子好。”

“没家长整天瞅着,自由。”何西说。

“我爸爸妈妈根本不管我,你们看我从北京出来这么些日子,他们谁给我打过电话?”唐娇说,眼泪都快出来了。

“所以你才不能走,我们就是你的兄弟。”何东说。

唐娇动容:“别劝,我都定了。”

“那我们要挨饿了,谁管我们呀?”何南喊着。

唐娇笑了:“饿死活该!”

吃完晚饭,唐娇一个人出去了,不告诉大家去哪儿,也不让何北开车送。大家都跟何北说,唐娇可能被快餐店的老板追上了。

何北歪头想了想说:“不可能!”言之凿凿,心里却百爪挠心地般地难受,这是真的吗?

其实,唐娇是约了叶坦洗脚,不想让那几个兄弟知道,尤其不想让何北知道。唐娇喜欢叶坦纯纯的样子,她再怎么装也纯不到她那份上,她嫉妒她有爱她的父母,嫉妒她能上那么多学,嫉妒她那么飘逸,她要能象她那样多好。可惜,她命不好。深圳是叶坦爸爸的地盘,大家会更宠爱叶坦,她受不了那个,她也竞争不过她,所以她走了。回北京,忘掉何北,找个差不多的就结婚,这辈子就这么打发了得了。

在洗脚房,洗脚妹在给她们捏着脚,叶坦问她:“为什么今天想起请我洗脚?”

“没那么多为什么,就想了。”唐娇在叶坦面前始终拿着范儿。

“我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那我就等着吧。”

“好好帮何北行吗?”

“出什么事儿了?”

“我要回北京,不跟你们去深圳了。”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就想回了,就不想跟你们去了,怎么啦?”唐娇说着,强忍着眼泪。

“喜欢何北的什么?”

唐娇看了叶坦一眼:“他是第一个真心对我的男孩,他是喜欢我这个人,不是想占我便宜。我是个坏女孩,跟你跟丁香跟权筝都不一样,我为了让我爸爸妈妈关心我,我跟好几个男孩都好过,他们都没真把我当回事,只想占便宜,直到遇见何北。”

“那为什么放弃?”

“我们俩没戏,我在这儿死乞白赖地呆什么劲儿?”

“你们俩都戴着面具交往不好。”

“谁说的?”

叶坦笑了:“我说的,我刚说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我们俩早就正常了。”

“没有我还会有别人,这世界又不是就你们俩,靠隔离可隔离不出爱来。”

“别的好女孩根本看不上他,他想也是白想。他一个小混混,你干吗对他那么好呵?”

“我对谁都这样呵。你其实特别想让他爱你,可你故意装出不在乎他的样子。他其实心里也有你,他也装出不在乎你的样子。你们俩都害怕面对自己心里对对方的感觉,你是想保护自己,还不自信,不相信自己真能得到他的爱。”

“你说的不对。”唐娇反驳。

“我真的错了?”

“那当然了,你一个外国人,哪儿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不告诉。你就好好帮助何北,让他变成一个好人,行吗?”

“你是他们的保护神,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你呀。”

“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唐娇不信:“你真这么觉得?”

叶坦点点头:“连我都感觉被你保护着,因为我和他们的成长环境一样都太简单,碰到不熟悉的阶层的人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自己那点聪明一点忙都帮不上,你没看出来,我在这儿活得特小心,不象你在哪儿都跟在家一样那么自在。”

唐娇挺感动但还言不由衷地说着:“我懂什么呀,我一文盲……”

叶坦跟老爸坐飞机走的,何东四兄弟到机场送的行,看他们四人离开,叶舟问叶坦:“这兄弟四个你对谁比较有好感?”

“爸爸,你是不是想问我喜欢谁?”

“喜欢应该还谈不上吧?”

“为什么?”

“这刚接触几天呵?而且何东性格上有需要改进的地方,骨子里优柔寡断,何西需要再灵活一些,何南需要更多的男人的韧性,何北老想天上掉馅饼,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脚踏实地的重要性。”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不配我?”

“是不合适。”

“那我已经喜欢上了一个怎么办?”

叶舟有点急,脸上没挂住:“谁呀?”

“你猜。”

叶舟有点生硬:“猜不着。”

“何南。”

叶舟脱口而出:“我不信。”

叶坦马上拿出手机:“何南,现在我就开始想你了。”

何南正坐何北的车上,四个人正往家奔呢,何南在电话里听叶坦来这么一句,立时有陷入昏迷的感觉,何东看他怎么接个电话就这状态了,忙问:“谁呀?”

“叶坦。”

“说什么了你这表情?”何北问他。

“她说,她说,算了……”何南说。

“到底说什么了?”何西追问。

“她说,她说她已经开始想我了。”

何北一慌差点把车开马路牙子上:“我不信!”

何北边说边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何西赶紧阻止:“哎,你开车别打电话呵,我们这中国未来的比尔盖茨都坐这儿呢。”

“得了何北,快开吧,一会儿还要送唐娇上火车呢。”何东说。

何北收起电话:“怎么全背叛我了?”

上了火车,何北提着箱子把唐娇送到卧铺的位子上,跟她说:

“自己自重点。”

“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个。”

“你就是不求上进。”

“没你说我的份儿,把自己管好比什么都强。”

“你要真想变好就不应该走,跟着我们哥儿几个,想变坏都变不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你走吧!老在这儿罗嗦什么呀?你是我什么人呵,跟老娘说这么多废话,也不怕老娘耳朵里起茧子?”

何北瞪了唐娇一眼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回来,把一卷钱塞给唐娇:“拿着!”

唐娇往回塞:“谁要你的钱呵?”

何北站住瞪着唐娇:“不要?那咱俩可就绝交了?”

唐娇看着站在车窗外面的何北,眼睛湿了,想哭,愣让自己给憋了回去:“赶紧走吧,老站这儿干什么?”

何北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走了。

唐娇看他真走了有点失落,看着何北越走越远的背影,一扭身也离开窗口。

火车启动了,离开了B市,唐娇坐在车窗前,伤感地看着徐徐向后移动的外景,泪水忍不住地往外涌。这时何北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唐娇没看他,又咳嗽一声,唐娇扭头看见他,愣住,俩人对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跟你回去。”何北说。

唐娇又故作坚强:“干嘛?”这时候她想也许叶坦是对的,她假装不在乎。

“不放心你。”

“怕我复吸?”

何北点头。

她一走,何北觉得空落落的,他想求她别走。唐娇想扑到他怀里告诉他“我爱你!我爱你!”可是俩人都尽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保证不复吸还不行?”

何北不为所动。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何北不搭她的话茬,扭身就走:“我去补票。”

唐娇有点歇斯底里:“你给我滚回去!”

何北回头看唐娇:“不回。”

“你甭管我,你跟何东他们在一起有好处。”

“那你跟我回去?”

唐娇哭了:“你又不能娶我,干吗老招我?”

“我越不娶你你才越应该活出个人样儿让我看看呢,甭自己糟践自己。说吧,是我跟你上北京还是你跟我回去?”

“你不去深圳我就跟你回去。”

“你不是说我跟我哥们在一块儿才能变好吗?”

“咱俩在一起互相监督谁都变不坏。”

“就你夭蛾子多。”

“我又没让你跟我回北京,是你求我跟你回B市,你求我我当然得提条件了。”

“不知好歹,你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不知道,怎么了?你走呵,谁让你跟着我的?”

何北气得不知怎么办好:“我非让你给毁了不可!”

唐娇冲口而出:“我不能看着你追叶坦!”

“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成。”

“偷渡香港?”

“行。”

“赶紧收拾,下一站咱就下车。说好了,咱俩可什么关系都没有?”

“知道。”

“那我追叶坦你难受什么?”

“替叶坦难受。”

瞧见没有,俩人一块儿装。

晚上,在出租屋,大家一块儿弄了几个菜,举杯相庆欢迎唐娇归队,唐娇说:“我们俩就跟你们一起到深圳,然后我们上丽江开酒吧去。”

“不会吧,这就跟我们分手了,不是有钱才兄弟反目,咱现在还差得远呢。”何西说。

“帮你们探探路子,要丽江好你们就都过来。”何北说。

何东说:“你们这都玩得什么呀?比美国大片都热闹,以后要上局子里捞你们路途可远了点。”

“我不同意你们单干。”何西说。

“咱们举手表决?”何东说。

何南说:“我也反对你们单干。”

何北:“谢了,我们俩的事你们就别掺合了。”

他们五个人开车奔赴深圳,何东何南何北轮流开,几个人在车上引吭高歌: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着我们,我们象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水面倒影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青青山,蓝蓝的天,青青山上野花鲜,绿一片,望不到边,再望还是社里的田……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

一首接一首,此时此刻生活变得无比的美好。

“何东同志您老先生现在幸福吗?”何北突然问。

“猜?”

“幸福,”何西说,“因为到了深圳又有了新的希望。”

何南说:“我觉得他不幸福,是纠结,钱还没赚到就被人轰出B市,你不纠结还能怎么着?”

“反正肯定不会幸福,你说你欠我多少钱了,每天五块?”何北说。

一细分析,何东刚才的好心情就没了:“我就觉得人想幸福怎么那么难呵,总有人事事处处在给你添堵,给你设障碍,就不让你幸福。好不容易咱们的军式健身营开张了,眼瞧着大笔的银子就要哗哗往里进了,我何东有了钱就有了经济基础干自己想干的事,幸福就在眼跟前了,人家愣把咱们逼走,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我现在怀疑了,既然生活在社会里,所有的事都要受到环境和周围人的制约,你们说我这辈子还能幸福吗?”

“肯定不能,”何北说,“既然不能,那就甭这儿瞎耽误功夫了,什么轻省干什么,趁年青赶紧回你们单位去,从临时工干起,还是有过上好日子的可能的。”

何西质疑:“你这肯定不是在打退堂鼓吧?”

“不是,是重走一遍青春路上产生的迷茫。”何东说。

何南着急了:“谁都不能撤,要陪我找到投资商!”

何北不屑:“你甭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high,还投资商?在北京好不容易碰见那么几个眼神有毛病的傻瓜拿着钱在那儿跳大绳追着给你投,你还不要,在B市都没人搭理你。到深圳,你别让人把你那创意用眼睛瞟走就算你的胜利,还指望人真给你扔钱,做梦吧。”

“什么意思呵何北,你这是公报私仇,”何西打抱不平,“看叶坦说想何南了,你有气是不是?”

“就你明白。”何北就烦何西。

“何南,是真的吗?”唐娇心花暗放。

何南特别满足地点点头。

唐娇:“你这回没拒人家吧?”

“没有,怕被人抢了。”

“祝贺!”唐娇更乐了,他们俩一好,就没何北什么事儿了。

何南来一句:“同贺,同贺。”

何北不干了:“你们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同贺呀?”

何南笑着调侃:“你知我知大家都知,是不是同志们?”

何东何西唐娇异口同声:“是!”

“又合伙欺负我?哼!”

这时叶舟打电话问何东到底是几个人,要帮他们租房子。何东说是三个男的,唐娇说她不想去丽江了,让何北一个人先去那儿看看,要好她再去。

“想的美,一会去一会儿不去的,不行,必须去!”

“那你也甭去了呗?”

“到底几个?”何东问。

唐娇说:“四男一女。”

“甭算我!”何北说。

何东问:“真的假的?”

“真的,”何北说,“我就上丽江干去,我还就不信,不跟着你们我就干不出样儿来?”

最后定下三男一女,让叶舟帮他们租套四室一厅的就行。叶坦一听不对呵,四室一厅怎么住呵,打电话给何东才知道何北要自己上丽江。她马上要跟何北说话,何北接过电话就说:“别劝我,我都决定了。”

“没想劝你,”叶坦说,“就是告诉你不行,我是你老师,我说不行就不行。”

何北有点被关心得感动,所以酸不溜秋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学生了呢?”

“你倒想呢,我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不把你教好,我连加拿大都不回。”

何北登鼻子上脸:“那我就甭变好,你不就在咱祖国常驻了吗?”

何东正开着车,何西坐他旁边,唐娇和何北何南坐后排。实在听不下去了,唐娇扭头跟何南说:“你还不管管他,给个灯柱就往上爬。”

何南从何北手里抢过手机对着话筒就说:“甭理他,跟叶叔叔说四男一女。”

“四男两女,我也跟你们住!”叶坦在电话里说。

大家都听见了,何西激动地:“哇!”

“不对呀,”何东说,“叶叔叔在这儿,她为什么跟咱们住啊?”

“他们俩有事儿,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你还走不走了?”何南问何北。

“看在叶坦的面子上在深圳呆两天试试,真想让我留下就哄着点我,要不我就颠丽江了。”

唐娇听了直撇嘴。

“想让何北留下的举手?”何西扭头看后座的几个人说,“我眼没花吧,怎么一个举手的都没看见?”

“你老实呆会儿吧。”何北生气地说。

叶舟给他们租的是四间一套和一间一套的,把叶坦安排在公寓式酒店住,大家都觉得挺扫兴的。

进到住处,何东问大家:“同志们什么感觉?”

何西说:“刘姥姥进大观园。”

“比那厉害,”何南说,“是进了天堂。”

“要不说人特贱呢,住了好几十年单元房,谁也没觉得好过,这才睡了几天炕,再一看这单元成宫殿了。”何北说。

“现在每间房平均下来是九百,”何东说,“咱现在有八万八的存款,三万八从礼品盒那儿赚的,五万连厂长给的,军式健身营咱投的钱连厂长一分不少的也都还给咱们了……”

“这数挺吉利。”何西说。

“要咱们五个人分……”何东说。

唐娇抢话头:“别跟我来大锅饭那套,我不分你们的钱,我有钱。”

“那咱们就每人两万二,咱们得赶紧赚钱才能住这儿,要不又得去城乡交界处住了。”

“干吗把钱分了呵,咱们不一起做生意了?”何西问。

何东说:“我觉得钱再这么挣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干自己想干的事吧,你们说呢?”

“我开酒吧,”何北说,“你怎么就不能踏实会儿呢?”

“挣半天钱也没感觉多幸福,不想干了。”何东说。

“你这辈子就幸福不了,你信不信?”

“我做拐棍。”何南说。

“那我干什么呀?”何西说。

“叶舟叔叔说今晚给咱们接风,谁不去?”何南问。

“接风干吗不去呀?”何西说,“又不是整风。”

“他就想他一个人去。”何北不屑地说。

晚上,叶舟请他们吃饭,饭桌上大家吃得挺热闹。何东告诉叶舟,他想帮人创业,问他的意见。

叶舟说:“自己看,觉得帮人创业比自己创业好玩,有意思,就干呵,别人说创业能赚大钱什么的,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说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

叶舟感慨:“人生那么短,最好能让自己每分钟都过得开心。象我,只跟有意思的人交往,只干有意思的事,只看有意思的书,把自己过高兴了其实是对社会最大的贡献。我们小的时候,一提个人意愿就是自私,所以人都特假,把真实的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嘴上说的都是为别人,心里想的还是自己。跑题了,跑题了,一跟你们这些年青人在一起,自己脸上戴的那些假道学假正经的面具就没了,就开始胡说了。何西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是喜欢给人看病。”

“十五万在深圳开酒吧肯定不够吧?”何北问。

“就看你想开什么样的酒吧了,”叶舟说,“特有内力,用一种谁都比不过的创意去吸引人,那钱就不是问题。比如找一牛棚做酒吧,再给这牛棚赋予新的意义,就算这牛棚远离市区,大家也会趋之若鹜。我知道何南想做拐棍,唐娇呢?”

“我没什么想法就想随便找个工打打。”

“短期目标?”

唐娇摇头。

“长期呢?”叶舟还问。

“就想有个家。”

“叶坦呢?”何北问。

“我呀,还是教英文,钱攒够了我就上西藏玩去了。”

“叶叔叔,您为什么不让叶坦跟我们住呵,一起住多热闹?”

叶舟笑了笑,没说话。

何北还不知趣地问:“那为什么不让她回家住呢?”

顿时,饭桌上的空气就凝固了。

饭后,何南送叶坦回住处的路上,叶坦问何南明天能不能陪她去老爸家看看,想弄清楚为什么老爸就不让她回家住。刚从加拿大到深圳的时候,老爸就安排她住酒店,所以她就跑B市去了。何南大包大揽:“没问题,咱怎么着也得把这事闹清楚了。”然后叶坦又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你猜是谁?”

“我。”何南胸有成竹地说。

“错,何东。”

何南傻了,马上又明白了:“你是说好朋友的那种喜欢吧?”

“不是。”

何南站住了,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说想你是故意气我爸爸的,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恋爱。”

何南的肠子悔青了,为什么他在长城要拒绝叶坦?他没钱呵,他没法儿陪她走世界。可为什么那天叶坦说想他,他又欣然接受了呢,因为他赚了点钱,有了点底气,他再接再厉,就能陪着她走世界了。可她以为他还不想谈这事儿,所以喜欢上何东了。

他该怎么办?

“何东现在跟权筝怎么样了?”叶坦看他不说话就问他。

何南摇摇头:“不太清楚。”

“那你帮我问问他行吗?”

“行。”何南说,其实他心里一大堆话想告诉叶坦,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从见她第一面就爱上了,从此后的每一分钟他都是为这份爱而奋斗,他希望她能等着他,等他赚很多很多的钱,就和她一起去走世界。

可是他怎么就说不出口呢?因为他自卑,自卑家境的贫穷,自卑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老爸,他相信只有钱能帮他克服这种自卑。

事实是这样吗?

何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住处,反正大家都觉得他不对,把他拦在客厅盘问他,他当然不会如实招供,只说他明天要陪叶坦到叶舟家去侦查侦查。

“没用!”何北一听他们俩要单飞就来气,“明摆着的,叶叔叔离婚这么多年都不结婚,还不就是想过自由的日子,要钱有钱,要型有型,那女的还不往上扑,都想当叶太太。如果叶坦住那儿,叶叔叔女朋友要换得勤点,叶坦说是不干涉,真到那份上,她也得有意见,起码不会太尊重叶叔叔了。”

“叶叔叔不象你说的那种人。”何东说。

“哎哟,”何北特夸张地,“人你还能看出来?再说你说要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二十年没在一块儿住,等叶坦巴巴休了学跑国内来看他,把人一女孩打发到酒店住,还有点人情味吗?”

“没准叶叔叔因为酒店条件好,才让叶坦住那儿的。”唐娇说。

何西说:“别瞎猜了,咱们分头行动,何南跟叶坦到叶叔叔家瞜瞜,我跟何东上网搜搜,看能搜出什么不能,何北和唐娇到他公司了解了解情况。”

“什么时候你成指挥官了?”何北问。

“自己上位的。再宣布一事儿,我已经正式邀请丁香来玩了。”

丁香动员权筝跟她一起去,权筝也答应了。

可是,当丁香趁吃晚饭的时候跟老爸老妈说要去深圳玩玩的时候,被老爸老妈给拒了。

老爸丁主任说:“听何大夫说何西到深圳了,你不是去看他吧?”

“当然是去看他了,要不我没事往深圳跑什么。”

“我和你妈没同意你和他谈,他这么瞎折腾,专业都丢了,以后靠什么养家糊口?”

“我养他行了吧?”

“不行,那天咱们不是在超市看见我们医院的严大夫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真以为是偶遇呢,原来是您安排的。”

“你觉得怎么样呵?”

“人还行,可我不能脚踏两只船呵。”

老妈杜蕊就说:“反正何西也不在这儿,你就跟他断了吧,找不靠谱的男的,女的以后特累,又要养家,还得做家务,吃软饭的男的还事儿特多,特敏感,一会儿觉得你不尊重他了,一会儿又有心理压力了,你还得老哄着他,最后就是弄得自己身心疲惫。”

“你们都把我弄乱了,当初我不想见何西,爸爸非让我去见,又一直说他好,等我对他有感觉了,又不让我跟他往下续了。”

“谁让他自己出问题的?”丁主任说。

“我没觉得他有什么事呵?”

“那是你年青。”

“你们当初就不应该要我,收养个机器人得了,想让它干什么干什么,那多省心,多能随你们愿呵?”

“我们这是为你好。”丁主任说。

“我从小你们就用‘为我好’压迫我听你们的。”

“沈昌当初我们就没看好他,你要听我们的也不会把自己耽误到现在。”老妈杜蕊又翻陈芝麻烂谷子。

丁香站了起来:“吃饱了。”

丁主任说:“我们不同意你去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