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相的效应
如果想追求金钱,名誉和地位,你可以象别人一样去做。如果是追求快乐,你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知道真相又能怎样?
何东一听权筝是假自杀就急了,双手捶桌子骂何西何北不仗义,把唐娇都吓哭了,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这时候大家都只能跟他说软话,赔不是,最后在他们仨的劝说下把何东拉到唐娇上班的“月亮湾”酒吧灌黄汤,说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一个诸葛亮,他们四个人怎么也能想出个办法让何东安全着陆。
都喝到月上柳树梢,唐娇都开始上班了,他们也没想出个怎么能既不暴露何西老爸,又不用去登记,还能保证权筝不会出事,三全其美的办法。
趴桌上的何东不知做了什么梦突然坐直身子喊道:“我不下地狱,谁下?你们都别管,这婚我结定了!”说完又趴桌上继续他的梦。端着盘子过来的唐娇听见何东这话,表情凝重,肠子都悔得五颜六色了。
唐娇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热血青年,不是人血,是打了鸡血,老能处在亢奋状态的那种主儿。她从小父母离异,跟奶奶长大,小时候比现在出息,还当过小队长什么的班干部。上高中的时候,奶奶去世,爸爸妈妈也都再婚了,谁都不愿意她跟他们过,怕影响他们现在的家。她就变坏了抽烟喝酒,可劲儿的造,想让他们关心她,可谁都不管她。越不管她越造,越造父母就更不爱搭理她,她终于明白自己属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主儿。可她要面儿,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没人疼,就装幸福,到哪儿都呼朋唤友,制造热烈气氛,让自己没心没肺。这回算彻底被拍这儿了,闯这么大的祸,怎么咧嘴都笑不出来。
这时她看见何东面前的手机,唐娇毕竟是唐娇,顿时心生一计,再瞄了瞄旁边假装思考,实则正犯迷糊的何西何北,她一把拿过何东手机,迅速地写了句什么又把手机放回原处,然后端着盘子兴高采烈,很热血地走了。
一个人正靠床头看书的权筝,听到“的”的一声,便从旁边的桌上把手机拿过来查看,显示是何东来电,她还挺高兴。等看到内容,她脸变了,把手机往地上一扔,用被子蒙住头,哭了。
从酒吧回家,何东没想到老爸何守一还坐客厅里等他呢。“怎么喝成这样了?”何守一问,当爸的放心不下儿子。
“高兴,告别单身!定了,明天去登记!”何东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扔到老爸旁边的沙发上,带着喝了点酒后的轻松。
老妈郑玉英一听儿子回来了,急忙从卧室窜了出来:“真要登记?”
何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这婚我是结定了,一结婚,马上就要小孩,妈,您就能正式上岗了。”
郑玉英看了看儿子说:“你真想好了?千万别为我结婚,好女孩多的是,不非得跟她结。”
何东坐了起来:“妈妈,您什么意思?”
“我意思,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喝药,要真结了婚,动不动就拿喝药吓唬人玩,这日子还能过吗?儿子,听妈句劝,不想结就不结,赶明儿妈给你挑个更好的。”
“你就别缠和了,还嫌不乱?”何守一心烦。
“你说的这可不叫人话,我不能因为想抱孙子就逼儿子结婚,我得为儿子往长远想,生孩子是早晚的事儿,不在乎早这么几天。再说了,吃太多安眠药对身体不好,对孩子更不好。”
何守一听这个更烦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孩子了?”说到这儿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再往后拖拖,慎重点也好,别把结婚当儿戏,结了离,离了结的。”
说了个半天,这俩人其实是一个意思。
何东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没预报要地震吧?”
何守一郑玉英互相看看,不明白儿子是什么意思。
何东说:“我不想结,大家劝我结。我好不容易决定结了,你们又劝我别结……”
“真要明天登记?”何守一问。
何东“腾”站起来,敬个礼:“是,长官,明早九点,登记!”说完又把自己扔沙发上。
何守一郑玉英俩人对着看,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天晚上,何西老爸对儿子也没等闲视之。
何西刚走到家门口,正掏钥匙呢,老爸何守二已经把门打开:“哎呀,喝成这样,是高兴的还是郁闷的?丁香长得是不是特象丁主任?”都不带喘气的,一串话就出来了。给儿子打电话不接,只能在家干等,不弄清楚也没法儿睡觉呵。
何西看着老爸认真地点点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没看上你?”
何西摇摇头:“没。”
“那我就放心了,这事算圆满解决。你说她长那样,凭什么看不上你呀?”
“这可能您得问她。”
“我才懒得问呢,没看上才好呢。”
“可我看上她了。”
何守二叹了口气喊着:“莎莎,你出来一下,管管你儿子……”
穿着浅粉色睡袍的于莎莎从卧室出来,满眼赏识地打量了一下儿子然后跟何守二说:“儿子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你别管!”于莎莎天生嗓门细,一说话老显得娇滴滴的。其实她耳鼻喉科医生,也就一披着白大褂的民工,真娇气,这活儿根本干不下来。
可何守二就服于莎莎这声儿,一听就心软,俯首贴耳,为她甘为孺子牛。既得听老婆的,又得对儿子负责,当个好男人确实不容易。何守二第二天就请假奔了丁香的精神病医院,还准备了一大堆何西如何不会干家务,连地都不会扫碗都不会洗的说辞儿,让丁香对何西彻底断念想儿。等他真再三确定那位大美女就是丁香,他悄没声地溜了。不溜也不行,这么心怀叵测地不断打听一美女,旁人都快报警了。何守二马上给老婆打电话汇报,说侧面打听了一下丁香,反应不错,人长的是真漂亮。电话那头就传来于莎莎“咯咯”的娇笑声:“我就知道我儿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何北单住。
他晚上带唐娇回家,下了车她就让何北背着,“以后少吃点,那么沉。”何北假装抱怨,背着唐娇进了电梯。
他背着唐娇开锁,没想到一开门看见老爸何守四叉腰站在客厅门口正对着他们看呢。何北赶紧放下唐娇,唐娇一溜烟跑了,她知道他老爸不待见她。
今天超市管事儿的给何守四打电话,问候夫人的病情,何守四这才知道儿子又没上班,还骗人。别看是卖拖把,也是何守四托关系把何北弄进去的。给何北打电话他不接,他只好上这儿等着。当爸爸容易吗?当一个会教育孩子的爸爸容易吗?当一个真能把孩子教育成才的爸爸就更不容易了。
何守四从北京郊区插队回来在街道工厂当翻砂工,然后就辞职倒腾买卖,有了点积蓄,就开始做生意。
何北跟何东何西不一样,一看被老爸抓个正着,怎么也得先下手为强他忙不迭地脱下一只鞋递给何守四:“爸,您打,使劲儿打,打不残我都不答应,谁让我喝醉了非让唐娇送我呢。”看老爸站着不动正想对策呢,他把鞋往地上一扔,“啪啪”开始扇自己嘴巴子,“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听话!”,没真使劲儿,动静儿挺大。看何北这样,何守四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扔下两句:“明天赶紧给我上班去!”“你再不跟她分手,看我怎么治你?”走了。
听着大门在自己身后关上,何北慢慢地坐到门厅的地上开始脱另一只鞋,嘴角挂上一抹凄凉的冷笑。
何北属小富二代,有辆吉普,有套房子都是老爸买给他的,每月还补贴他一笔生活费零用钱。可他幸福吗?不,他觉得自己就一没人爱的可怜虫倒霉蛋,跟唐娇特有共鸣。
不知道从几岁开始,他就不常看见爸爸妈妈了,他们心安理得地说是为他挣钱去了,就把他不是扔给陌生的褓姆,就是扔到全托。晚上躺床上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时,他就明白了,谁都不爱他。他们爱钱胜于爱他。哪个小孩需要那么多钱?他们就想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大人能不懂这个嘛,他们是懂装不懂。
每次妈妈跟他在一起就是给他买东西,吃的穿的玩的,基本上要什么买什么。当然他小时候,东西也没这么贵。别看他小,他也明白妈妈是用物质让没有尽到母亲责任的自己安心。
何守四文化水平不高,不懂怎么教育孩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再加上做生意不顺的时候居多,打孩子是最名正言顺最容易的一种发泄。所以何北小时候,跟小朋友打架要挨打,语文得九十八分要挨打,吃东西掉身上了,也要挨打。
跟大哥的儿子何东比,跟二哥的儿子何西比,跟三哥的孩子何南比,何守四认定何北天生就是个坏孩子。何北不这么认为,他确定是老爸把他教育成这样的,要是我在学校淘气时你这么说我,我就能改,要是我考不好,你不骂我改鼓励,我也能考好。既然你不懂怎么教育孩子,把我弄成这德行,那我只能破罐儿破摔了。到现在了,他还常幻想要能选择父母就好了,他爸爸要是东郭先生那样就好了,但幻想毕竟不是现实,他还是他爸爸,他还是他儿子,东郭先生还呆在狼肚子里。
第二天北京难见的大晴天,风把那层灰朦朦的云吹走了,把太阳吹了出来,大街上都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好兆头。
不到九点何东已经到了登记处大门口,权筝还没到。昨天刚听到权筝假自杀逼婚的时候,他心里豪情万丈地决定,这婚不结了,他对不起她一次,她这不也对不起了他一次,谁也不欠谁的,不结!可二叔怎么办?能跟权筝说实话吗?她这回要来真的怎么办?牺牲自己,成全大家,这教育何东受过。再说了,这工作自己是不喜欢,可五年不都熬过来了,再有个五年也能熬过来,什么幸福不幸福的,虚!
何东再看看表,哟,都九点过二十了,这可不是权筝的风格,她一向守时,而且也没来个电话解释一下。何东拿出手机给权筝打电话,对方关机,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开始检查短信留言,也许权筝有什么事儿给他发过短信?突然一条发出的短信抓住他,这都写的是什么呀?昨天晚上发的?他没发过呵?喝醉以后发的?不是,他何东哪儿能发这种东西?怪不得权筝不来了呢?接到这种短信还能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何东再给权筝打电话,想跟她解释,这不是他发的,他现在在登记处门口等她呢。可她还是关机。何东火上来了,给何北打电话,何北没接。他又给何西打,何西说不是他,让何东赶紧去找权筝,别因为这句话,她再想不开。
往权筝家里打,没人接电话。试着往公司打,说她请病假还没来上班呢。何东只得跑到何北超市,在一堆墩布里面找到何北,把那短信亮给他看,何北也傻了,说这事可有点大。
“到底谁发的?”何东朝何北喊了起来。
何北说:“除了唐娇还能有谁?”
“现在怎么办?”何东还是喊着。
“别急,现在不是还没人通知你权筝出事了吗,那就说明她还没出事……”
“那不一定,她要故意不带证件,现在谁都不知道呢?”
“这可能性不存在,她要出事你肯定跑不了,那短信她得让人知道是你发给她的。”
“你还有脸说。”
“咱现在要做的是第一不能让她出事儿,第二让唐娇跟她解释短信不是你发的。现在你去找权筝,我去找唐娇,咱电话联系,然后再凑一块儿,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我上哪儿找权筝去?”何东还是喊着说。
“你能轻点吗,我说哥,这要让我们经理听见,非把我开了不可。”
何东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你们经常去的地儿,她要真想死,也是为了爱。”
“你说她会为这么一句话想不开吗?如果她真觉得这短信是我发给她的,她就应该鄙视我,瞧不上我,庆幸她没跟我登记。”
“恋爱中的女孩都脑残,你这三年都怎么恋的,连这都不懂?赶紧找人家去吧。权筝还真是个好孩子,瞧给你惯的。再跟你说一句,唐娇要不承认是她发的我也没辙,咱又没证据。”
“你就气死我得了。”
“我不是实话实说嘛。”
得找到权筝。
何东跑到他和权筝不管春夏秋冬都常去溜达的河边,没有权筝。他盯着河水发愣,弯腰捡起一石头往河里扔,石头在水面跳了几跳。
以后谈恋爱,有树的地儿,有河的地儿,楼层高的地儿,都不能去,弄不好就出人命。
这时一四十多岁的男清洁工过来喊道:干嘛呢你?别往河里扔东西!
“对不起。”何东只好说。
清洁工拄着笤帚站着,旁边停着一辆专用的垃圾车,说话天津味儿,他告诉何东:“这水才到这儿,膝盖。”(摸摸自己的膝盖)
何东故意跟他逗:“就是说这儿不是自杀圣地?”
清洁工还挺热心:“失恋啦?”
“你能治?”
“来,帮我干会儿活,人一累脑子就顾不上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
何东顺手从垃圾车上拿下一把笤帚摆弄着:“怎么样在北京过的?”
“好呵,除了幸福没嘛感觉了。”
“买房了在北京?”
“干吗非买房呵,没房就不能幸福啦?矿难在检讨中继续,楼价在控制中上升,我知道。那是我的错吗?要是我的错,我还真就高兴不起来了。又不是我的错,我凭嘛不高兴,凭嘛不幸福呢?”
何东有点受触动,就问他:“特乐意干这个?”
“乐意!十几年前,我在我们村当知识分子,教小学,上面把一刚来的年青女老师给转了正,没给我转,我这就想不开了,不高兴,更不幸福,算是毒火攻心吧,有那么一天我就突然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你知道看不见是怎么回事嘛,哪儿哪儿都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呵。这我才叫活明白了,什么转正不转正,能看见天,能看见绿叶,能看见亲人比什么都强。我就跟老天爷说,只要你能让我眼睛看见东西,让我干什么我都高兴,我保证天天都高兴,可晚喽!没瞎过的人真不知道那滋味。嘿,过了三四个月,我眼睛好啦,我看什么都激动,就跟我媳妇上了北京,可劲儿地看,就留下来了。我现在做环卫,我媳妇收破烂,我孩子都生在北京,我们就是北京人了。跟你们北京人比,我们要房没房,要车就这辆垃圾车还不归我,可我就觉得挺高兴,为嘛,因为我什么都能看见!”
说实在的,何东还真有点感动,幸福在一个没房没车没钱的外地清洁工身上怎么这么容易?
何北给唐娇打电话,她关机。何北知道,唐娇现在正睡觉呢。何东的事儿耽误不起,他得去找她。他要请假,经理不准,因临时找不到人替他。何北不管,说找人是你的事,我现在必须得走。经理就说你要敢走,就算自动离职。“自动就自动,老子早就不想干了!”话赶话何北还真就走了,挥一挥袖子,连半片彩云都没留下。怎么跟老爸解释,只能等车到山前再想。
到了唐娇家,站在床前看着昏睡中的唐娇,何北摸摸她的额头,急忙甩甩自己的手大声喊着:“冰的。”又试她的呼吸,“还有气。”何北伏下身子,在唐娇耳边大声说:“唐娇同志咱该失眠了吧?”
唐娇翻了个身又睡了。
何北没辙只好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卷起来当喇叭大声对着唐娇耳朵喊着:“着火啦!地震啦!”唐娇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从杂志里掉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何北弯腰拣起,仔细看着,然后“啪”把杂志扔到地上,大喝一声:“唐娇!”
唐娇吓得“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干嘛?”一看是何北,柳眉倒立“谁让你进来的?”
何北把小塑料袋在唐娇眼前晃着:“这是什么?你怎么还磕?”
唐娇一把夺走:“你管不着!”
“你可发过誓说再也不碰了?”
“不是告诉你不是我的吗,”唐娇软了下来,“你怎么没上班呵?”
“我辞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姐妹偷偷放这儿的。”
何北抓住唐娇:“你看着我。”
唐娇扭过脸就不看他。
何北大叫:“你看着我!”
唐娇也大叫:“就不看!”边说边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何北真生气了:“你到底戒不戒?”
按唐娇平时的性格,她怎么也能把何北哄高兴了,就说戒了能怎么着。可今天,她没睡够,心里就烦,心说了,你是谁呀,你管我?就顶了何北一句:“你管不着!”
何北真生气了:“你再说一遍!”其实何北也是大气孩子,可今天早上何东那茬子事儿,再加上被经理给开了,他还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呢,凭什么让着她,而且是她的错?
唐娇就说:“看不上我直说,甭找茬儿!”
“就看不上了,怎么着吧?”
“分手!”唐娇喊着。
“这可是你说的?”
“是奶奶说的,怎么啦?”
何北“咣”一声关上门,走了。
出了门才想起,哟,怎么就分手了?没想分手呵?权筝的事儿怎么办?回头看看门,怎么也没法儿再进去了,只好把手机关了。
何东一直在给权筝打电话,关机。给何北打电话,也关机。偏偏在这时候,接到三叔何守三的电话,告诉他爷爷高兴,这事儿解决的挺完美还挺快,让大家晚上回家吃饭。然后又追问了一句:“今天登了吧?”
何东想都没想就“嗯”了一声,“嗯”完又后悔,只想抽自己。
何北想了半天,让自己定了定神,又开了手机,不过没告诉何东他跟唐娇掰了,怕他受不了。所以何东说,那赶紧让唐娇打电话跟权筝解释吧。何北就说:“权筝不开机怎么解释?”何东没词了,俩人就约着去医院找何西。何西也没主意,下了班跟他俩一起关了手机坐马路牙子上发呆,三个人都想的一样:权筝要真出事儿了怎么办?
其实这时候,权筝正跟丁香在一起呢。丁香歇班,俩人正坐景山一特避人的椅子上窃窃私语呢。权筝给丁香看了那条短信,问丁香她该怎么办?丁香看了看她说,是不是现在特想哭,想哭就哭,在北京找这么一没人围观的地方不容易,我知道咱们住家里的姐妹,连哭的自由都没有。但凡有点想哭的迹象,那当爸妈的还不跟三堂会审似的逼供信,让你就想一头栽楼下死了算了。听权筝说昨晚躲被窝里已经把眼泪哭干了,现在就想听她一句话,怎么办?
“分手呗!”丁香特干脆,“这种货你还留着干什么?”
“那我不能就让他这么骂了?”
“哼,别找借口了,还是放不下呗。”
权筝看了看美得令她都目眩的丁香,没言语,其实就是默认。
“姓何的真那么好?”
“我真不相信是他发的,可明明又是他的手机号……”
“可能是别人给他出的主意,就想逼你跟他分手呗。哎,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叫何西?”
“是,怎么?”
“我爸爸看上他了,昨天我跟他见的面。”
权筝一脸吃惊地看着丁香:“咱俩妯娌了?”
“别介呀,我就没看上他。”
“又想你那沈昌了吧?”
“我有一闺蜜说,不能做让男人放心的女人。他太放心了就不在乎你了,从跟沈昌分手以后我就在学着做小女人,不想再做大女人了。”丁香绝对是所答非所问,“小女人是藤,依附于男人,不但自己活得轻松,还让男人有成就感。大女人是树,跟男人并驾齐驱,顶风冒雪,不但累,还剥夺了男人呵护你的成就感。跟沈昌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情人节,过生日的我从来都没跟他要过礼物。他过生日,我送他礼物,什么相机,手提,表都是我送的,当时我还挺为自己娇傲的,什么叫新时代的职业女性,我就是!为显自己独立,干体力活我都不叫他,搬家,运东西,提行李全是自己在那儿吭哧瘪肚地干,就没打算依赖他,反过来有时候还帮他。跟男生交往也是,一概冷若冰霜,让他一百个放心。最后结果就是他一出国,就跟我分手,理由就是,他觉得我不需要他……你知道他现在的女朋友是什么人吗?”
权筝摇摇头。
丁香拿出手机让权筝看:“这是他们俩,我朋友现在跟他在一个学校。”
权筝叫了起来:“这么难看!”
“是湖南一个小县城的大专生,以探亲名誉去的美国,滞留不归,现在跟沈昌同居,不读书不工作,就靠沈昌的奖学金养活,而且洗衣服做饭都是沈昌干,真牛呵。就这样她还跟沈昌说她跟他只不过是个过渡,她要找美国的百万富翁,最次也是旅美的港澳有钱人。就这样听说沈昌还心甘情愿得爱着她。男人需要这种护花使者的感觉,我没给他,你也没给何东。”
“那你还老忘不了他?”
“我也生自己的气,烦人!”
“我怎么办?”
“改变自己。”
“我说的是短信的事儿。”
丁香翻了翻眼睛:“咱先娱乐娱乐自己去,娱乐完了再慢慢想。”
丁香把权筝带到一家高档服装店挑连衣裙,丁香挑了一条藕荷色的,权筝挑了一条紫红的,都是一样的款式,露背,长至脚面。然后丁香又带权筝到一假发店,丁香挑了一顶绿的爆炸式,拿一顶金黄爆炸式扣权筝头上。
权筝问:“到底要干什么呀?”
“蹦迪。”丁香说,不容权筝反驳,就开始抱怨当独生子女太累,尤其当独生女更累。换件稍微好看的衣服,当妈的也得问问,干吗去?见谁呀?领家来让我们瞧瞧?一天到晚眼睛都盯你身上。还不能搬走,一搬走就是不孝,扔下他们不管了,剥夺他们爱咱们的权利了,让他们晚年生活过的没意思了。这现在他们还工作呢,要退了休,咱们还不成监外看管对象了?咱俩私奔吧?什么狗屁男朋友,什么工作事业,都滚一边去,咱去浪迹天涯,怎么样?
“我就想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蹦完就知道了。”
穿着连衣裙,戴着醒目假发的权筝和丁香在大街上象男人一样大步走着,一路牵着行人的目光。
丁香很得意:“象不象走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模特?”
“我可不会蹦的。”
“谁会呀,都是瞎扭。”
“我得告我妈一声,晚上回家晚点。”权筝站住拿出手机看,“何东一直在给我打电话。”
“甭理他。”
“何东三叔还给我发短信,问我和何东在哪儿呢,怎么还不去爷爷家?”权筝问丁香,“怎么办呵?”
俩人交换眼神,想辙儿。
何东哥仨儿还坐马路牙子上卖呆呢,何东扭头看了看他俩说:“走吧!”
“上哪儿?”何西何北异口同声。
“爷爷家。”何东站了起来。
“怎么说呀?”何北问。
“实话实说,该杀该刮由他们了。”何东算是想明白了,这事怎么都躲不过去。
“别提我爸。”何西嘱咐。
何守一郑玉英先到的爷爷家,跟爷爷住一起的三叔上来就抱怨:“哥,你们家何东得好好管管了,他还真跟二哥说的那样儿了,青春期延迟突发症,老爷子这可是为他,人不来,连电话都不接,是不是又没登啊?”
“登了!”郑玉英说。
“你看见结婚证了?”
何守一说:“一会儿让你看个够。”
两口子绝对一致对外。正说着呢,权筝来了,看着她这身打扮,几个人迅速联想着,没忍住就问了一串问题:你这么这打扮呵?干吗去了?何东呢?到底登了没有?你没把何东蹬了吧?
权筝不答话,就要找爷爷。她跟丁香商量的结果,这事怎么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得让何东家人知道。
何西爸爸妈妈和四叔都到了,老何家全体都知道何东没登记,而且都看了何东给权筝发的短信。大家在客厅正襟危坐。爷爷想教育何守一,可因为权筝在,碍着面子,没法儿说。何守二,三,四也想质问质问大哥,也因为权筝,只能沉默。大家没功夫想何东为什么犯这错误,一致的感觉就是何东给老何家丢脸了。
这时何东何西何北三个人进来给自己鼓劲儿似的大喊:“我们回来啦!”这无疑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看见权筝,三人突然在客厅门口站住。
何守一拍茶几一怒而站痛心疾首地指着何东:“何东,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何东先是一愣:“不是……”
何守二马上接茬:“什么不是?我们都看见了,太下作,这就不是我们老何家人能干出的事!”
何东解释:“真不是……”
何守三特气愤:“为这个你也得把权筝娶了!”好嘛,什么时候结婚成了一种惩罚?
何东还在辩解:“不是……”
爷爷看出门道,给儿子们下令:“都给我住嘴,让何东把话说完!”
何东说:“不是我发的,我今天去登记了,没看见她。”
何守四终于捞到说话机会:“不是你是谁?,肯定不会是何北吧?”人就是这么回事儿,再对儿子动粗,儿子露脸机会的时候绝不会放过。
可惜,何北得辜负老爸了,他说:“是唐娇。昨天晚上何东喝醉了唐娇用他手机玩……”
何守三不买这个帐:“这说不过去呀,唐娇跟权筝什么关系?她凭什么给权筝发这种短信儿?”
郑玉英也说:“就是呵,人家俩人都说好了今天早上九点在登记处门口集合,她凑什么分子呵?她到底是谁呀?”
“我女友。”何北说。
“是不是那个,裙子短得都露出屁股蛋的那个?”郑玉英说。
“啧,说什么呢?”何守一制止她。
“她得说出个让大家都信服的理由,为什么要给权筝发那种短信,我们才能判断到底是不是何东发的。”何守二说。
何西一听就急了,真让唐娇说理由,不就是权筝的假自杀吗?这话能说吗?所以他制止老爸:“爸,没你什么事儿,你能不说话吗?”
于莎莎好像看出点什么苗头,听儿子这么一说,看着何守二说:“就是,禁会儿声啊。”
何守四就不信这事何北也沾边:“唐娇为什么要给权筝发那种短信?要是何东错就赶紧承认,你甭随便帮他,再把他帮成你那样就全毁了。”
爷爷发话了:“把唐娇叫来,我要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她她她,她能来吗?”何北支吾着,忽然扭头小声跟何东说,“哥,对不住,我跟唐娇打架,今天分手了。”
何东一愣,然后跟大家说:“甭问了,怎么处置吧?”
爷爷说:“问,爷爷也不愿意冤枉你,要不是你,咱干吗帮别人背这个黑锅?”
何东挺坚决:“不问,你们说怎么办吧?”
何守二忍不住:“给权筝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做伤害她的任何事。”
何守三觉得不够:“光道歉有什么用?要跪下!他才能长记性。”
何守四加上一句:“权筝要是同意,让他娶了她!”
何北着急:“是唐娇,可我今天跟她分手了,就不知道她说不说实话。”
爷爷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权筝:“权筝,你给唐娇打个电话,问清楚。”
何北给权筝号码的时候,何守二又来一句:“何东,这要是你发的,还跟何北串通,那就不是一般的道德品质问题了。”
何守一说:“我不相信是何东发的……”
“我也不信。”郑玉英也说。
何守一郑玉英因为历史的原因,因为个人的原因,对何东来说不是完美的他理想中的父母。可这时候,他有点感动,为他们对自己的信任,了解。
权筝拿着手机跟爷爷说:“唐娇说不是她。”
大家都看着何东和何守一郑玉英,何西突然冲口而出:“是我发的!”
大家一愣都看着他。
何守二凝重地看着自己儿子问:“为什么?”
“何东没做好结婚准备,我不愿意就这么看着他进围城。”
这时大家又都看着何守二,于莎莎想说什么:“何西他……”
这时权筝手机响,大家看着她接听:“嗯,真是你?为什么?”
权筝讲完电话然后跟大家说:“唐娇的电话,她承认是她发的。”
“她说为什么了吗?”何守二追问。
权筝点点头。
“你信了?”四叔问。
权筝又点点头。
“那到底什么呀?”三叔等不及了。
权筝转向爷爷:“是因为我,我能不说吗?”
爷爷点点头。
何东把权筝送出来,俩人一路都没说话。到了车站,权筝跟何东说:“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觉,多吃了几片安眠药,我妈妈爸爸以为我怎么了呢。”
何东愣住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咱俩就算了吧,别折腾了。”
权筝在屋里摆弄结婚证玩,老妈辛燕晓看见把结婚证拿过去仔细看:“这不是登了吗,你怎么说没登?”
权筝说:“这是我的那张,他那张没盖章。”
“那今天还是他涮你了?”
“这是那天盖的,今天我就没去登记处,把他闪那儿了。”
“为什么呀?”
“就不想登。”
“真想跟他分手?”
“不分,等他哪天哭着喊着求我去登记,我才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