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老婆 买卖公平

即将进入“狐狸老婆”的小院时,我为了安全,建议三狗几个还是先待在远一点的地方,等我和老憨喊他们再进去。老憨皱皱鼻子,总算同意了。

我们的鱼再次受到了“狐狸老婆”的欢迎。他把三条大一点的摊在一块木板上,一条条打量了一会儿,说:

“没有‘黄鳞大扁’。”

他吸着烟,然后叹口气说:“那东西是宝物,怎么会轻易到手呢!”

他说着把烟斗咬紧了,伸直两臂说:“看我,眼瞅着就强壮起来了!”

他这是赞扬前一段我们给他的大鱼。

他又踢了一下腿,弯腰,攥拳,最后还抓起了一个米斗大的木墩抡动。他一连抡了好几圈,大气也不喘。老憨有些惊讶地看看我,我也吃惊。

我们对他说了:那上次的大鱼,还有这些鱼,都是我们从几个捉鱼的人那儿买来的。

“买来的?”“狐狸老婆”立刻瞪大了眼睛。

老憨说:“那是自然的了。要不说我们用鱼换你的瓜干嘛,这叫买卖公平。如果我俩会捉,那就什么都好说了,我们连一片瓜干都不会要的。”

“狐狸老婆”“嗯嗯”几声,盘算着什么。

老憨说:“那几个小子跟着我们来了,因为他们反悔了,想把鱼要回去。我俩一钻到林子里,他们就不敢追了。这些人大约怕你……”

“狐狸老婆”听得出了神。

老憨又说:“他们走到小院外边就停下了。”

“嗯?他们来了?”他从嘴里拖出了烟斗。

我和老憨一喊,三狗几个就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得出,他们对这个地方真的有些害怕。

“狐狸老婆”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看他们。

三狗说:“我身上害冷呢。”

我也看出三狗身上打抖。

老憨生气地呵斥:“男子汉哪有害冷的!”

破腚说:“我肚子不好受,身上没劲儿……”

我这才发现破腚两腿有些软。

“狐狸老婆”看了一会儿,说:“前些天有几个破小子来这里捣乱哩,我差一点割下他们的头!”

三狗和破腚听了这句话,干脆坐在了地上。老憨偎到他们身边,大声说话,那是为他们壮胆:

“人家老叔听说你们是捉鱼好把式,佩服哩!我和老果孩儿买了你们的鱼,来换老叔的瓜干,这叫买卖公平……”

三狗慢慢抬起头,小心地瞥一眼“狐狸老婆”。

我说:“老叔,你让这几个捉鱼的开开眼吧,看看你东边小院里的好东西吧!”

“狐狸老婆”还没点头,老憨就催促他们“快去”。

我们一块儿去了小东院。大鹅高声叫唤,好像在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羊咩咩乱叫,一双灰眼望过来,让人想起玉石眼。一对野鸡刚刚下了两只蛋,红着脸叫:“咕哒……”

老憨弯下腰看看野鸡,回头望望我说:“老果孩儿,这下蛋的鸡我想要。”

我没有理他。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三狗看见这么多野物就来了精神,东瞅西瞅,盯住一只小猪说:“这真像俺爸跑丢了的那只小猪啊!”

奇怪的是,我发现“狐狸老婆”听了三狗的话,眼神立刻有些不对劲儿。

三狗又说:“俺爸那只小猪头顶上也有两个毛旋儿……”

老憨应声过来,三狗指着小猪。老憨对我使个眼色说:“嗯!”

最后揭开了瓜干囤子——这么大的一囤子瓜干,没有一片发霉变色的,全都雪白雪白,真开了眼!大家一齐发出“啊”的一声。

李文忠说:“老天爷,这能换来多少酒啊!”

破腚说:“我一看就知道咱们吃了大亏……”

从小东院出来,老憨哭丧着脸,指指我和三狗几个人,对“狐狸老婆”说:“今天来这么多人,就是想和你说说‘买卖公平’的事。他们嫌那几捧瓜干太少,不答应啊!”

“狐狸老婆”眨着一对深陷的眼睛,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看出,怪不得这个人的眼睛让人害怕,原来是眼眶四周长满了细小的黑毛……

“这么回事,”老憨揪住三狗说,“他上次为逮那条‘黄鳞大扁’,一头栽到了淤泥里,结果半天没缓过劲来,脸都憋青了,他爸要找人算账哩!”

“狐狸老婆”抱着长长的烟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憨又拍拍破腚和李文忠说:“他们捉鱼呛了水,难受得好几天没吃饭,有没有这回事?”

他们两个马上应声:“当然有了!”

老憨朝我使个眼色。我开始与“狐狸老婆”郑重谈判了:一要将瓜干数量加倍,二是园子里的鲜地瓜、鲜花生也该让我们尝一尝才好;要不他们都不想再送鱼来了,只想和海边那个玉石眼做朋友——他多大方,尽给大家烟抽、喝鱼汤吃玉米饼……

“狐狸老婆”一听到“玉石眼”三个字,立刻骂开了:“他算什么狗东西!你们敢跟他做朋友?这是真的?”

老憨说:“怎么不是真的!我们本来是和你做朋友的,可你又买卖不公……”

“狐狸老婆”站起来:“几捧瓜干算个什么!”

“还要吃鲜花生、鲜地瓜哩!”三狗嚷。

“狐狸老婆”说:“那也不算什么!”

老憨说:“我还想要那两只下蛋的野鸡;三狗还要帮他爸抱走那只走丢的小猪……”

“狐狸老婆”像哭又像笑,仰脸看天说:“就这么着吧!啊呀,谁能想到几个毛孩儿也来耍弄我呢?”

老憨立刻不高兴了,说:“这叫‘买卖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