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老婆 它们不胜烟酒
我们仍然没有学会抽烟喝酒。不过总算有了一点点进步,比如说不再怕它们了。
我们几个人当中数老憨进步快:能喝很少的一口酒,还能让吸进的烟从鼻子里冒出来。
我们平时上海滩林子里玩,总是叼着齐刷刷的烟斗,高兴了就点上抽几口。我们最为自豪的是:烟斗里是真正的烟末,而且是外海人捎来的关东烟!
我们还有一只酒葫芦,里面是一晃啷啷响的瓜干酒!
有一次,我们在林子里遇到了一个猎人,这家伙背了枪,所以我们不敢小看他。他见我们叼起的烟斗,就说:“倒也像个样子。”
这句话刺激了我们,就让他抽一口试试。结果猎人咂咂嘴嚷:“真好烟啊!哪里弄的?”
我们当然不会跟他说的。
猎人的挎包一角被血染红了,这使我们有些恨他。为了捉弄他,我们转身找了几颗兔子屎装到烟斗里,再次给他抽,把他辣得两眼流泪。
离开前,我们还用一条桑树根把他绊倒在地上,一丛酸枣窠把他的额头刺破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们又去河里捉了一些鱼:同样是小的放进河里,大的留下来,准备回头带上找“狐狸老婆”。
坐在河岸上抽烟,讨论着“狐狸老婆”和玉石眼。那个鱼铺老人已经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也答应了为他报仇。可是尽管男子汉说话算话,但答应下来的事却很难办。大家一筹莫展。
破腚这个人很怪,他总能在大家都没主意的时候,交出一个最坏的主意。他木着脸说:“我看,还是把他的老穴点上一把火吧——别烧坏了他,先偷他的花生和地瓜,等他追我们时,老憨和老果孩儿就留下动手吧!”
他这个计划太吓人了!老憨咧着嘴看我。
我说:“杀人放火的事儿,咱们暂时还不能干。”
老憨骂了一句说:“以后也不能干,这是肯定的!”
三狗挠着头说:“那设法把他用酒灌醉,然后绑起来,这就可以随便揍了!”
这个办法靠谱,但问题是从来没听说“狐狸老婆”是个嗜酒的人。
李文忠十分慎重,他一直皱着眉头,这会儿想出了一点眉目,说:“他,就是‘狐狸老婆’,我看,应该,让他交代问题……”
老憨翻着白眼:“交代什么问题?”
“就是,他啊,怎么当了它老婆,又怎么扔下女、女人……”
老憨不吱声,等他说完。
“只有他认了罪,才好、惩罚……”
我觉得这真是有道理。因为玉石眼说得再好,也不能只听他一个人的。凡事都要讲一个准确,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从现在看,“狐狸老婆”真是可恨。
这事只议论到这里,因为有两只猫在一边探头探脑,它们显然闻到了鱼腥。老憨找出几条小鱼举一举,它们就过来了。
两只猫吃过了鱼还不想走。它们十分漂亮,瞧小鼻子多么好看!谁的鼻子有猫的鼻子好看?它们绕着老憨和我的膝头打转、摩擦。老憨忍不住了,说:
“该给它们一点酒喝吧?”
大家没有异议。于是老憨又取了一条小鱼,一边让它们吃,一边把酒抿到它们嘴里。它们再三拒绝,但还是沾了一点。
只一会儿,它们的腿就颤抖起来,头晃眼眯,可笑极了!
三狗吸了一大口烟,迎着它们一点点喷出。它们打的喷嚏可真响啊!
在我们喂猫的时候,一只半大的花狗溜达过来,可能是附近看泊人的。老憨一见它就兴奋了,先是喂它吃东西,然后就灌它酒、往它嘴里喷烟。
它开始尽管拒绝,但出于礼貌,还是不停地摇着尾巴。最后它被老憨过分的热情弄得受不了,使劲一挣跳开了,一边跑一边打喷嚏、咳嗽,还大惑不解地摇头,回头久久地看着我们。
大家正要离开时,一只刺猬不紧不慢地从一旁走过。破腚把它抱过来,马上掏出兜里的鱼干给它,它毫不犹豫就吃起来,伴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老憨不失时机地喂它酒,它马上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呸”,老憨吓得不敢再动手了。
三狗和破腚迎着它的小鼻子吐烟,它就剧烈地咳嗽——让我们震惊的是,这咳嗽声与人竟然一模一样!
我们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些“哈里哈气的东西”是既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的,用书上的话说,就是“它们不胜烟酒”。
可是因为没有全部试过,我们还不知道玉石眼的话能否得到证实——他说上年纪的老兔子是烟瘾最大的;他还说,一些老狐狸也极有酒量。
我们从河边离开,直接奔向了那片黑乌乌的林子。快要接近老穴的时候,几个人都犹豫起来:究竟是一起进去,还是只由我和老憨出面呢?
三狗几个十分担心那个家伙认出他们,可又无比好奇,总想闯进去亲眼看一看。
商量了一会儿,老憨拍拍膝盖:“男子汉没点胆子还行?不怕死的跟我走!”
他们都跟他走了,因为谁也不愿担个怕死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