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收集者 4
我只要一闭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三先生的模样,他奇怪的眼神,脸上的皱纹,特别是遭遇毒手之后那个样子。我几乎没听老人说过几句完整的话,一种崇敬之情混合着难言的神秘,长时间笼罩了我。我后来曾去看过老人,发现老人住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一大片梧桐树和椿树间杂混生,形成黑压压一片,远看只是一个小树林;走近了,觉得有一股柔和的香风在荡漾;几只老鸦蹲在枝丫上咳嗽,见了来人也不惊慌;更近了,可见小林中有一幢大顶茅屋,旁边则是更小的一幢,两幢对角相连;小林四周由竹篱围起,大白鹅共有三只,正沿竹篱缓缓走动,见了我即仰脖叫道:嘎,嘎嘎!
跟包听见鹅叫就走出来了,一拍手把我领进去。
进得里边才发现,这幢大顶茅屋敞亮无比,里面东西甚少,无非一床一桌一地铺。地铺光洁可人,上面有叠得十分整齐的行李,跟包说这是老人打坐用的,有时他就睡在这里。原来与小屋对角相连处恰是一道小门,由小门进入即是全部的医家设备了,药味扑鼻:药碾子,百屉橱,铜杵铜钵,还有看不明白的一大堆物件。
三先生正在床上歇息,听见声音微微睁眼,点了点头重新闭上。跟包对我们小声说:“不要紧了,已经能起来打坐了。”然后又领我走到屋外说:“看到了吧?”我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不过是树和鹅。“有两个小伙子在林子里,他们是红脸老健指派来的,值夜,身上带了镖。”我都觉得老健想得十分周到。我问,镖是什么模样?跟包说:“说不明白,什么样的都有,他们带的就像短攮子。”“‘攮子’是什么?”“就是小刀。”我咝咝吸一口冷气。“没有办法,这年头又有了蒙面人,他们半夜行事,办完就走,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受谁指使。老健对值夜的说:不用怕,他们只要敢来,咱就敢一镖封喉!”跟包一边比画一边说,让人害怕。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老健,他匆匆沿街行走。我对他说了三先生的情形,老健马上站住了,笑嘻嘻说:“嗯哼?”
老健满面红光,笑得真甜。
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