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晶蝴蝶
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正在家里和胡安腻在一起的惜蕊突然接到了化名为杨展的肖云浦的电话。作为一位名震全国商界的新闻人物,总是以一副神采奕奕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肖云浦在风光无限的光鲜表面下却掩蔽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虽然他深深挚爱的女人方小梅已经离他而去,但他总算在和长相酷似小梅的惜蕊身上找到了一点欣慰。诚然,他是喜欢惜蕊的,然而他却不敢直接面对这份感情,他怕自己会像当初伤害到小梅那样给惜蕊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他唯有用杨展的身份和她接近相处,或许这样才会把对她可能形成的伤害降低到最低点吧。对于对肖云浦的真实身份一直无所察觉的惜蕊而言,年过五旬却依然处处透着青春活力的商人肖云浦一直都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大哥哥,在认识他的这段日子里,肖云浦总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久违了的欢声笑语也再次回到她冷寂的生活中,要不是胡安回来了,夫妻俩一直忙着享受二人世界,她早就要给肖云浦打电话问他这个年怎么过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肖云浦之所以丢开湘江集团的事不管,大老远地跑到北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多看她几眼。
惜蕊在电话里听到了小孩的哭闹声,还没等她开口,肖云浦就在电话那头为难地说:“曹小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可是现在就快过年了,我……”
“没关系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
“我……我有个美国的朋友前几天来北京玩,带着她的女儿一起来的,可昨天她因为有急事先回去了,就把女儿放在我这儿托我照顾几天,可我这人天生就不会照顾孩子,这孩子又很能闹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是女人,我想女人总有对付孩子的方法,不知道您能不能抽空到我这儿来一趟……”肖云浦欲言又止,“真的不好意思,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惜蕊轻轻笑着,“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别的不会,对付一个孩子我还是有办法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这就打车过来。您放心好了,我一到,立马就能替您把问题妥善解决了。”
“孩子闹腾得厉害,我就不能开车来接您了,我住在望京公寓17幢A座右1502室。”
“好的,记下了。”惜蕊挂断手机,瞥一眼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听歌并随着节奏摇摆着身躯的胡安,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拿开耳机。
“怎么了?”胡安立即取下耳机,“谁来的电话?”
“一个朋友。他家里有个朋友的孩子正闹得厉害,他没法子处理,所以想叫我过去帮忙看看。”
“让你过去帮忙看孩子?”胡安露出不屑的神态,“就你?”
“我怎么了?”惜蕊瞪着他吐着舌头做着怪笑,“我可是女人,女人对孩子都有种天生的母性,他找我帮忙算找对人了。”
“怎么,你还真想过去帮人家看孩子?”胡安瞟着她做着鬼脸,“就凭你,不被小孩闹哭了才怪!”
“你可别小瞧人,别的事我不敢保证,这种照看小孩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惜蕊拉开大衣橱换着衣服,“晚上你就别等我吃饭了,我可能会回来得晚些。”
“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你朋友住哪儿?”
“不用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惜蕊穿好外套,回头踱到胡安身边,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吃的东西都放在冰箱里,你放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说着,拿过手提包,急匆匆往外走。
“叫你学开车你就是不学,出门打个车,路上小心点!”胡安望着妻子的背影,大声嘱咐着。
“知道了。”
惜蕊下楼打车直奔望京,按照肖云浦说的地址找到他住的地方。刚从电梯出来,就听到1502室里传出一阵女孩特有的尖利的哭叫声,连忙抬手敲门。肖云浦满脸疲惫地打开门,见到她,脸上立即露出释然的神情,“可把你给盼来了。”一边把她让进屋,一边指着盘腿坐在地板上哭个不停的梯云朝她努了努嘴说道:“一个劲儿地闹,我怎么哄也没用,你看,玩具都被她扔了一地。”
“看我的。”惜蕊微笑着瞥着肖云浦,边把手提包递给他,边弯下腰轻轻朝梯云走了过去问:“小妹妹,怎么哭鼻子了啊?”
梯云见到惜蕊,哭得更厉害了。她本能地反抗着惜蕊朝她靠近,手脚并用不断扑腾着想把“入侵者”迅速赶跑。
惜蕊从地板上捡起一只卡通熊,满脸挂笑地盯着小梯云说:“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哭鼻子?是不是这只卡通熊不听你的话了?噢,原来是它不听话啊,看阿姨怎么帮你收拾它?”说着,伸手用力地拍打着卡通熊的后背,“你看,阿姨帮你教训它了,它现在已经变得很乖很乖了……怎么,你还在哭鼻子啊?”惜蕊试探着伸过一只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女生哭起来很难看的,要让别的小朋友看到你哭成一张大花脸,他们肯定都不愿意理你了。”
梯云仍然哇哇大哭着。“我不要卡通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原来是想妈妈了!”惜蕊耐心地端详着她,“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阿姨就是你妈妈派来看你的,她让我转告你,等她办完事就会立刻回来带你去吃肯德基,还有麦当劳。好了,小女生不要哭了,你要再哭,妈妈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你骗人!妈妈不要我了!”梯云嘟着嘴继续哭喊着,“她不要我了!她不爱梯云了!她再也不要梯云了!”
“梯云?”惜蕊瞪大眼睛盯着她,“你叫梯云?多好听的名字,是妈妈给你起的还是爸爸给你起的?”
梯云完全不理睬惜蕊,双手使劲拍打着地板,双脚也不安分,乱蹬乱踢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惜蕊无奈地回头瞟着肖云浦。肖云浦叹口气说:“这孩子被她妈妈惯坏了,任性得厉害,昨天一晚上我都被她闹得没合上眼。”边说边故意盯一眼梯云,“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她送到动物园和大灰狼住一起了。”
惜蕊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朝肖云浦轻轻“嘘”了一声,又回过头哄着梯云,“别听叔叔胡说,他怎么舍得把我们漂亮的小公主送去跟大灰狼一块儿住呢?好了,现在告诉阿姨,你最喜欢什么?阿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要不阿姨现在就带你去麦当劳吃汉堡包?”
“我不玩!”梯云使劲蹬着腿,“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妈妈!就要妈妈!”
“妈妈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就要回来的吗?等妈妈回来了,让她带咱们的小梯云去动物园看大象好不好?”
“妈妈真的过几天就回来吗?”小梯云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盯着惜蕊,慢慢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惜蕊伸手在梯云的鼻尖上轻轻刮一下,“等妈妈回来,我们罚她给梯云当马骑好不好?”
“骑马马?”梯云似乎来了兴致,回头狠狠瞪一眼肖云浦,伸开小手在惜蕊面前一张,“阿姨,我要他当马给我骑。”
“他?”惜蕊顺着梯云手指的方向觑着一脸疲惫的肖云浦呵呵笑着,“好,咱们洗完手后吃点东西,就让杨叔叔给你当马骑好不好?”
“好!”小梯云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惜蕊连忙拽着她到洗手间,认真地替她洗着脸和手。
“阿姨,你真的不会骗我吗?”梯云仍然不相信地盯着惜蕊问。
“阿姨从来不骗人的,妈妈只是临时有事回去了,但她还是要回来的,这样来回跑着总把小梯云带在身边是不是很不方便?”惜蕊拿着毛巾轻轻擦着她的脸,耐心地哄着她,“咱们的小梯云这么乖这么漂亮,妈妈怎么舍得不要你了呢?好,千万别再哭丧着脸了,要不阿姨可要生气了。”
“可妈妈已经走了快一个星期了,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她肯定是不要我了。”小梯云撅着嘴盯着惜蕊,“她肯定不喜欢我了,她……”
“怎么,你妈妈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惜蕊有些纳闷地盯着梯云,杨展不是跟她说这孩子的家长昨天刚刚回美国的吗?看来他是刻意对她隐瞒了些什么。
“嗯。妈妈走了一个星期了。”小梯云认真点着头,“她走的时候和杨叔叔大吵了一架,她还让我以后叫杨叔叔爸爸,她说要让杨叔叔管我一辈子。”
“杨叔叔是你爸爸?”惜蕊一下子愣住了,举着毛巾有些手足无措,难道这个小女孩是杨展和那个女人的私生女?
正想着,肖云浦从外边踱了进来,瞟着惜蕊解释说:“你别听她胡说,我跟她妈妈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开玩笑的时候她妈妈让她以后管我叫爸爸……”
“噢。”惜蕊轻轻应了一声,极其尴尬地盯着肖云浦微微一笑,赶紧替小梯云把手擦干净了,连忙拉着她回到客厅里。肖云浦跟着走了出来,嘟嘟囔囔地说:“我和她妈妈是六年前在美国认识的,是老朋友了。”
“噢。”惜蕊一把抱起梯云坐到沙发上,轻轻瞟着肖云浦,故作轻松地说,“这孩子还是很听话的,你看,我一来她就变这么乖,还是你们男人太粗心,不知道怎么哄孩子,我看以后咱们社会得建立一个爸爸培训班,好好教导教导他们该怎么和自己的孩子相处。”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笑着拿话掩盖,“梯云的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肖云浦点着头,“的确很漂亮。”
惜蕊嫣然一笑,歪着头瞟着梯云,“一看梯云就知道她妈妈有多漂亮了。”边说边挠着梯云的头,“阿姨说得对不对,梯云的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梯云对这个话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惜蕊连忙瞟一眼肖云浦,哄着梯云说:“哭这么久了,现在一定很饿了吧?阿姨带你去找点心吃好不好?”
“我不想吃。”梯云把嘴撅得老高,看着肖云浦,咬着惜蕊的耳朵低声说,“我要骑马马,我要他给我当马骑。”
“还惦记着这个呢?”惜蕊轻轻握了握梯云的小手,回头瞥一眼表情木愣的肖云浦,“老杨,还不快给我们的小公主当马骑?”
肖云浦盯着惜蕊尴尬地笑着,又瞟了一眼梯云,摊了摊手,顺从地趴在地板上做出让梯云骑马的姿势,梯云这会儿倒也不闹腾了,呼哧一下从沙发上跳下去,惜蕊赶忙起身把她抱到肖云浦背上。没想到梯云玩骑马马的游戏倒是在行得很,一眨眼的工夫,就在肖云浦的背上做出各种骑马的姿势,一边扬起手臂,一边拍着肖云浦的屁股,嘴里不停地喊着:“驾——驾——驾!”逗得一旁的惜蕊笑得合不拢嘴。
“小祖宗,你就不能轻点拍吗?”肖云浦听从着梯云的指挥,在客厅里四处爬行,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累得满头大汗,回过头瞟着梯云问:“你妈妈是不是经常给你当马马骑?”
梯云重重点着头,“妈妈扮大马比你好多了!我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边说边撅着嘴,一抬手,又在肖云浦的后背上猛拍了一下,“驾——驾——驾!快跑快跑!说你呢,老臭马,快跑起来!”
肖云浦无奈地撇了撇嘴,继续沿着客厅的角落匍匐着爬行。子娟和子然小的时候,他也从没给他们当马骑过,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给这个小丫头当马骑。肖云浦苦叹了一声,不经意地抬头,正好瞥见惜蕊正抿着嘴朝他微笑,心里不禁一暖,忽地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动力在体内涌动,父性的慈祥顿时在他心头油然而生,扮马的热情陡然高涨,并不时地顺应梯云的命令声扬起头学几声马叫以博那个淘气小姑娘的欢心。
惜蕊不想打搅他们的兴致,信步朝位于客厅北面尽头的书房门口踱去,抬眼间,忽地瞥见书房四周的墙壁上全部镶嵌着压有蝴蝶标本的透明玻璃,那些蝴蝶形态各异,足足有上万只,不能不令她惊讶万分。
“这些蝴蝶标本是我十多年来的心血积聚而成的。”肖云浦一边在地上爬着,一边回头瞟着惜蕊介绍说,“有我从云南带回来的,也有从国外带回来的,当然,最珍贵的是我一个朋友临终前留给我的她的全部蝴蝶标本收藏。我把它们从罗原带到北京,途中丢了很多东西,可这些蝴蝶标本却一只都没丢。”
惜蕊的目光落在了肖云浦书桌正上方墙壁上挂着的一块水晶玻璃上。玻璃上有一块凸出来的浮雕,是蝴蝶形的,透明得就像一滴纯净的水珠。
肖云浦见梯云玩累了,索性把她从后背上放下来,轻轻站起身,伸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缓缓走到惜蕊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盯着水晶浮雕解释说:“那是水晶蝴蝶。”
“水晶蝴蝶?”
“是的,它叫水晶蝴蝶。十多年前我和一个女孩子曾经结伴来北京旅游,我带她去北海划船,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受伤的白蝴蝶落在水面上,就快奄奄一息了。那个女孩救了那只受伤的蝴蝶,后来蝴蝶被她制成了标本,一直留在她身边。”肖云浦声情并茂地说着,眼睛有些湿润,“再后来她就遭遇了不测……”
“那个女孩就是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女人吗?”惜蕊心里忽地一动,怔怔地盯着肖云浦问。
肖云浦点着头,小梅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的眼前。“她死得很惨,她……”肖云浦看着惜蕊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还不应把真相告诉她,只好编出一套故事哄她说,“她在芝加哥遭遇了一场车祸,朋友们在她遗体边发现了那只已和她一样破碎了的蝴蝶。”
“啊?”惜蕊下意识地伸手捂着嘴,瞪大眼睛盯着他问,“现在那只蝴蝶呢?”
“和那个女孩一起被火化了。”肖云浦把惜蕊请进书房,站在书桌前方抬眼凝望着“水晶蝴蝶”,声音有些沙哑,“我想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纪念她和那只蝴蝶,所以想到了在透明的玻璃上以浮雕的形式重现那只白蝴蝶。她和那只蝴蝶都是纯洁的化身,她们喜欢像水一样以透明、无色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惜蕊的眼里噙着泪水。她把它们悄悄拭去,一声不响地看着那只寓意深刻的水晶蝴蝶,竭力想象着二十年前肖云浦和方小梅泛舟北海的情景。和胡安热恋的时候,北海也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她记得自己也和胡安泛舟湖上,可他们怎么就没遇上一只受伤的蝴蝶?她只记起当时胡安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撩着水,而她却娇笑着把正在吃的一串冰糖葫芦顺着他的衣领扔到他的衬衫里面。
“她是你曾经最爱的人,对吗?”惜蕊感伤地问着。
肖云浦点了点头。“我爱她,非常非常地爱,所以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甚至希望你就是她,可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并不是她,她也不可能是你,我和她现在只能靠这只水晶蝴蝶来维系一切美好而残酷的回忆了。”
“她为什么要去芝加哥?”
肖云浦继续编织着一个美丽的故事,“当初我不知道,她父亲一直反对她跟我好,逼着她嫁给芝加哥的一个远房亲戚。她什么都没对我说,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为此我整整恨了她十五年。可现在我知道自己恨错了,但我再也不能见到她了,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刹那间,惜蕊从心底产生了一种震撼。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杨展只不过是所有痴情者中毫不出众的一个,可现在她的看法正起着剧烈的变化。要不是亲眼目睹如此众多的蝴蝶标本和那只水晶般纯洁的水晶蝴蝶,她也许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他对一个女人痴情的程度。她的心情起着微妙的变化。
“她长得非常漂亮,和你一样。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吧。我们本来都打算结婚了,可她却去了芝加哥,狠心地扔下我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留下的只有痛苦与彷徨。我感到我受了极大的欺骗和愚弄,可除此之外,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所以你发奋读书,争取到去美国留学的机会?”
“我到了美国后,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我只在她当洗碗工的那家中餐店门口偷偷地看了她一眼。那时候她正和她第一任丈夫闹离婚,她看上去很憔悴,我知道她生活得并不幸福。”
“你恨她吗?”
“恨过,不过现在早就不恨了。”
“你还爱她?”
肖云浦难过地点了点头,“后来她离了婚,又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三年前她在芝加哥发生车祸——死了。我当时人在巴黎,后来听朋友说她是去找我才……”肖云浦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这是我们在北海的合影,那年我和她都还很年轻。”
惜蕊有些不安地接过照片,仔细地看了又看,“她真的跟你很配。没想到结果会是……”
肖云浦从她手中接回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衬衫口袋里,“她很爱蝴蝶,我们经常一块儿去捉蝴蝶。她喜欢把蝴蝶制成标本,还总让我给她画蝴蝶,她房间里到处都贴着我给她画的蝴蝶画。”
惜蕊转过身,慢慢朝连着书房的阳台走去,这才发现肖云浦别出心裁地将阳台开辟成了一个美丽的小花园,在这奇妙袖珍的花园里,她看到了一只可爱的会说话的披着绿色羽毛的鹦鹉。
“那是我从芝加哥带回来的。她出事后我立即去了一趟芝加哥。当年我们打算结婚的时候,她一直说想要养一只鹦鹉。那次去芝加哥,一下飞机就有个瑞士人向我兜售他的鹦鹉。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她在一起发生过的事,所以想都没想就把它买了下来。以后我走到哪儿就把它带到哪儿,一晃快四年了。”肖云浦轻轻跟在惜蕊身后,“每当想起她时我就会对着鹦鹉说话,它很通灵性,我说的话它都能听得懂。有时还会用简短的语言开导我忘掉过去呢。”
“有那么神奇吗?”
“我买下它时,它已经在瑞士人手里经过两年的特训,不是普通的鸟儿。有时候我都怀疑它是不是她的化身。我父母都是南方人,他们有根深蒂固的尚佛思想,我受了他们的影响,从小对佛学便异常地感兴趣。我相信生命都是有灵魂的,也相信因果报应,兴许上天看我可怜,就让她的灵魂附在鹦鹉身上,并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肖云浦从不把鹦鹉关在笼子里,在家它完全可以自由活动,但它却总爱待在花房中肖云浦为它精心布置的鹦鹉居里,就像一个懂事的大孩子。
惜蕊伸手摸了摸它柔滑的羽毛,问肖云浦:“它叫什么名字?”
“恋蝶。”肖云浦还没说话,鹦鹉却在他之前自报名号。
“恋蝶?”惜蕊若有所思地盯着杨展,“我要没猜错的话,她的名字里应该有个“蝶”字,对吗?”
肖云浦愣了一下,不过他却不想让惜蕊知道关于小梅更多的事情,既然已经把自己和小梅的往事用编造出来的故事向她解释过了,那么就更没必要让她知道小梅的真实姓名了。他默默盯着她,又瞥一眼鹦鹉说:“是的,她叫小蝶。小蝶,她的名字叫小蝶。”
“小蝶?”惜蕊怔怔盯着肖云浦,“小蝶,这个名字很有诗意,难怪她会那么喜欢蝴蝶。”
肖云浦的表情变得冷峻而木然。惜蕊不经意抬眼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惹起了他的伤心事,连忙勉强自己对着他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对不起,杨总,我没想到会惹起你伤心往事的回忆。我……”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肖云浦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突然显得有些激动地说,“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还会像刚刚失去小蝶时那样继续消沉下去,可自从遇见了你,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像过去所看到的那么残酷。是你让我有了继续打拼下去的欲望和勇气,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感觉到生活很美妙,已经变得漠然的心也开始慢慢有了生机,所以我决定把自己事业的重心转移到北京来,我想在北京好好打拼一番。”
“你想把生意转移到北京来?”惜蕊有些吃惊,“那你在南边的生意要怎么处置?”
肖云浦认真地说:“本来我还没有想过要把生意转移到北京来,毕竟我对北方的生活还不是很熟悉和习惯,可就在那个晚上,在平乐园的大排档遇见你之后,我就产生了这个念头,所以我很快就在这里买下了这幢房子,而且让人把小蝶在罗原留下的那些蝴蝶标本都搬到这里,其实我就是想在北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而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如果没有你,我真的难以想象我以后的生活是不是还会跟以前一样糟糕。”
听肖云浦这么一说,惜蕊陡地涨红了脸。
肖云浦伸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相处的感觉,也很希望能够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有我这么一个哥哥吗?”
“当然不是。”惜蕊发窘地盯着他,“对不起,杨总,我可能误会你的意思了,其实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肖云浦放下手,轻轻叹口气说,“我之所以决定留在北京,起初的确是因为你,但经过这几个月来我对北京市场的考察,让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我在南方的生意重心转移到北京来,这可绝对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北京做生意不仅能让我忘掉在罗原的一切不快乐,而且也能把我的生意拓展到北方来,北京未来几年的发展不可限量,如果在这个时候把触角伸到这里,以后一定会赚得钵满盆盈的。”
“……”
“我想好了,第一笔生意就是投资你们嘉信集团,共同打造第一流的时尚杂志,然后我就……”
“你真的打算要投资《雅尚》杂志?”惜蕊打断他的话。
“这可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而且我也认真考察过了时尚类刊物的市场前景,我觉得你们《雅尚》杂志将来肯定会成为引领时尚界的一线刊物,这个时候不趁着别人都还没来得及下手的工夫和嘉信集团合作,那不就是眼睁睁看着就要赚到手的钱却把它硬生生推掉的傻子吗?”
“你真的不需要再考虑考虑了?”
“我已经约好你们靳总,等过了正月初九就和他见面,详细商谈投资合作的事宜。”肖云浦一本正经地瞟着她,“到时你可一定要跟你们靳总一块儿去。”
“这么说你这么做还是为了我?”
“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不会赚钱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肖云浦抬起胳膊伸出大拇指打了个响指,“我有信心,加入到嘉信集团,不出三年,我的资产会比从前翻好几倍,这种事情我何乐而不为呢?当然,我加盟嘉信也是为了不让你在那家杂志受气,以后有我做你的后盾,还有谁敢对你大声说话呢?!”
“可是……”
惜蕊还要说些什么,肖云浦立即打断了她,“天就快黑了,小梯云哭了一天了,肚子也该饿了,一会儿我们就带她下楼吃点东西去。出了小区往东拐,有一家韩国料理,你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