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娲
郑二爷的人分乘两部汽车,浩浩荡荡赶到“幸运赌场”,张振兴早已站在大门口恭迎。
这时候赌场里正热闹,他们不便惊动赌客,由张振兴带路从侧门绕到他的办公室去。
一进办公室,便见宋公治脸色苍白地躺在长沙发上,两胁各插着一把匕首,已是奄奄一息。
庄德成大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冲了过去,悲愤已极地大叫一声:“二哥!……”刹时热泪如雨而下。
郑二爷急忙上前拖住他,大声阻止说:“不能动他!”回过头来急问张振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张振兴张惶失措地说:“刚才庄四爷从这里离去,没一会儿工夫,我的手下突然跑来报告,说是在后面的院子里,发现个人被捅了。我赶去一看,并不认识这位就是宋二爷,但我刚叫人把他抬进来,忽然来了个电话,要我通知香港的林老大来收尸,我才想到他一定是宋二爷了,所以立刻给二爷报告。”
郑二爷听他说完发现宋公治被刺的经过,顿时又惊又怒,神色十分凝重地走到沙发前,弯下腰去看看,不由恨声说:“这手段也太狠毒了!”
张振兴也走过来,凑近他轻声说:“刚才我已看过了,恐怕送医院也没用!……”
郑二爷是老江湖,对各种下手的方式均很在行,知道这种手法是最狠毒的,两把匕首捅进被害者肋下,人不会当场死亡。但是,只要匕首一拔出,空气进入体内,人便无法救活。
张振兴说的是实在情形,郑二爷只微微点了下头,心情沉重得使他不知如何去劝慰悲恸的庄德成。
而在庄德成则己悲不自禁,紧紧执住了垂死的宋公治的手,热泪纵横地叫着:“二哥,二哥,你不能死呀,二哥,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德成!……二哥,你说话呀,告诉我是什么人干的?……”
老粗是动了真感情,左一声二哥,右一声二哥,听得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动容,说不出的感伤。
可是宋公治仅只勉强把眼皮翻了翻,又合了起来,呼吸却是愈来愈衰弱了。
庄德成已失去了理智,突然站起身来,回身一把抓住张振兴的衣襟,怒不可抑地说:“张老板,人是在你这里被捅的,凶手是谁?你得给我还出个交代来!”
“庄四爷,这……”张振兴吓得脸都白了。
郑二爷急忙从中排解说:“庄老四,你冷静一点,张老板是我们自己人!……”
“自己人?”庄德成狂吼起来:“刚才我来了大半天,他也没告诉我二哥来过,等我走了以后,才通知二爷说二哥被人捅了,这是怎么档子事?”
“庄四爷千万别误会。”张振兴惶然解释说:“兄弟没见过宋二爷,事先确实不知道带着那位林小姐来的就是他,庄四爷来的时候,兄弟也实在没留意宋二爷是什么时候离去的,直到我的手下发现……”
庄德成的手仍未放开,怒问:“那么他是什么时候被捅的?张老板的人手众多,遍布在场子各处,难道连有人捱了刀子都不知道?”
张振兴不禁涨红了脸说:“不瞒庄四爷说,今夜因为有贵宾来,兄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场子里,没想到后院会出了事。照兄弟的判断,宋二爷绝不是刚才被捅的……”
“你说他是几时被捅的呢?”庄德成逼问。
“大概是宋二爷离开场子的时候。”张振兴说:“不过,我不明白宋二爷怎会到后院去,除非他想由后门……”
郑二爷比较冷静,头脑还很清醒,急问:“后院有门可以出去?”
张振兴点点头说:“那个门是传供我们自己人出入的,客人进出都走前面的大门。”
郑二爷暗自把头微微一点,有条不紊地分析说:“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宋老二本来到九龙城来是准备跟我见面的,但他发现有人跟踪,才带着林小姐逛赌场,想摆脱跟踪的人。在张老板这里无意间遇上了那位伯爵夫人,认为使林小姐跟那洋婆子在一起,有警方人员暗中保护,那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他自己想趁这机会,悄悄由后门溜出去,到我那里来一趟。一定是行动被对方发觉,跟到后院猝然下手的。”
庄德成不以为然地说:“可是一个多小时以后才……”
郑二爷不等他说完,已接口说:“庄老四,我看你是急糊涂,试想,对方用的是这种狠毒手法,宋老二被捅之后根本无法出声,他怎能呼救?”
张振兴补充说:“我在后院查看过,宋二爷受伤之后,曾经爬行过一段很长的距离。”
庄德成终于放开了手,恨声说:“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
说完,他又回身蹲在沙发前,默默地注视着宋公治,只见他已气如游丝,纵然是华佗再世,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凶手是谁呢?事实摆在眼前,不是独眼龙,就是“勒索公司”的党羽。除此之外,谁有这么大的仇恨,谁又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向林广泰的把兄弟下此毒手?
找“勒索公司”很难,要找独眼龙却不困难,只要多带人手,立刻就可以攻进“金盛开赌馆”把他抓出来生剥活剐!
庄德成是想到就做的,既然想到要找独眼龙算账,一刻也不能等待,突然跳起身来,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郑二爷忙将他一把抓住,正色问:“你上哪里去?”
庄德成用力把他的手挣开,振声说:“找独眼龙那王八蛋去!”
郑二爷毕竟年纪大些,而且跟林广泰是莫逆之交,可以把庄德成看作小老弟。于是横身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老成持重地说:“庄老四,你听我说,真要对付独眼龙,不是我夸口,我相信我有足够的力量。但这件事以我的看法,可能不是他干的,所以我不同意你现在去找他。”
“那么你说是谁干的?”庄德成忿声问。
郑二爷碍于有张振兴等人在场,不便把话赤裸裸地说明,免得八字还没见一撇,九字还没见一钩,就把“勒索公司”张扬开去,像“金色响尾蛇”事件一样,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惶恐不可终日。
因此他避重就轻地说:“这件不幸的事件既已发生,就是要为宋老二报仇,也该弄清楚对象,不可以意气用事。以我的意思,这里的善后交给我来处理,你最好先赶回香港去,看看林小姐是否回到了林公馆,明天我会过海去跟林老大见面,一切有待从长计议。”
“哼!”庄德成冷笑说:“方天仇既然没事了,能够过海来把林小姐接回去,大概也不需要借助二爷的人马了!”
“现在言之过早。”郑二爷忧形于色说:“要等确知他们平安无事地回到了香港,才能算是没事。”
庄德成正在犹豫,尚未拿定主意之际,忽听外面人声哗然,大家均不由一怔,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故。
张振兴刚要出去查看究竟,只见马老三带着几个人匆匆进来,向郑二爷报告说:“独眼龙已经让我们带回去了!”
郑二爷听得一怔,怒问:“把他带回去干嘛?”
马老三原以为能表功的,没想到反而吃力不讨好,只好苦着脸说:“刚才我们拼上了,他们的人起先火力很强,后来有几个家伙开车跑了。其余的也知道我们是二爷的人,一看瞄头不对,全散了水,使我们毫无阻碍地冲进里面去。正好遇上独眼龙想溜,偏偏行动不方便,被我们抓住,带回公馆去想请二爷发落。”
郑二爷见事已如此,徒然责备马老三擅自作主也没用,只好怫然说:“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回来。”
“是!”马老三应了一声,赶紧掉头就走。
郑二爷冲庄德成苦笑说:“庄老四,现在可好啦,独眼龙已经在我那里,你是先回香港,还是跟我回去一趟?”
庄德成迟疑了一下,终于振奋说:“我先见见独眼龙!”
郑二爷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看看沙发上的宋公治。不料这片刻之间,他竟己停止了呼吸!
庄德成发觉郑二爷的神情有异,也知道情形不妙,赶紧趋前一看,果然宋公治已气绝身亡。
想起这些年来的同甘共苦,几个人一起在香港打天下,现在却……
“二哥!……”庄德成悲叫一声,跪在了沙发前,伤心欲绝地抚尸痛位起来。
郑二爷也是至情之人,目睹宋公治的死状,情不自禁地洒下两行老泪。
经张振兴和郑二爷合力劝了半天,才算把庄德成劝住。他收住起痛泣,跪在地上立下了重誓。
“二哥,你安心吧,我庄德成要不替你报仇,就誓不为人!”
郑二爷抑住自己悲愤的情绪,把现场重托了张振兴料理,然后偕同庄德成离去,乘车匆匆赶回郑公馆。
曹金盛被架来郑公馆,在几支手枪的监视之下,简直像头斗败的公鸡,腿上还绑着绑带,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免得自讨苦吃。
见到郑二爷回来,他才敢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二爷,光棍点到为止,如今九龙城已是你姓郑的天下,要不容兄弟混口饭吃,尽可以把话说明。兄弟是明白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何必无缘无故把兄弟架来,未免太仗势欺人了吧!”
郑二爷还没来得及开口,庄德成早已沉不住气,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指着他声色俱厉地怒问:“独眼龙,你自己说吧,‘幸运赌场’的事,是不是你叫人干的?”
曹金盛看他来势汹汹,倒是暗吃一惊,因为他知道这老粗是不好惹的,只得忍气吞声地说:“庄经理这话问得太离谱了吧?兄弟最近在家里养伤,连大门都没出过,什么事找不到主儿,又搅到兄弟的头上来啦!”
“你别装糊涂!”庄德成怒喝一声,照准他绑着的大腿一脚踹去。
“哇!”曹金盛痛得杀猪般一声怪叫,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
郑二爷看得过意不去,忙上前把庄德成劝住,说:“庄老四,先别光火,让我们好好问他。”
在郑公馆里,庄德成不能过份喧宾夺主,只好冷冷地哼了一声,暂且按捺住满腔的怒火。
郑二爷径自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沉声说:“曹老大,过去的事咱们不谈,现在希望你坦白告诉我,今晚是你的人在各处活动,究竟有什么企图?”
曹金盛被踹的这一下真不轻,极力忍住了痛,愁眉苦脸地说:“承二爷海量,不咎既往,兄弟要不说实话,也实在是不识时务。不过请二爷相信,兄弟确实不知今晚有人在各处活动这回事……”
郑二爷顿时把脸一沉,怫然说:“曹老大倒推得真干净!”
曹金盛急说:“二爷,兄弟绝不是推……”
站在一旁的马老三截断了他的话,接口说:“曹老大,你这就不够光棍啦,今晚我亲眼看见的,你的那班人在各处鬼鬼祟祟地活动,现在却说不知道有这回事,不是推是什么?”
既然马老三出面指证,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但曹金盛仍然矢口否认说:“兄弟是真的不知情,除非是他们私下行动!……”
“说得好!”郑二爷不由冷笑说:“对于他们的私下行动,曹老大可以不负责,对不对?”
曹金盛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把脸涨得通红,活像个关帝庙里供的关公!
庄德成再也忍不住了,他勃然大怒说:“二爷,我看不让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说着又逼了过去,直把曹金盛吓得脸色由红转白,变成了铁青,急说:“庄经理,兄弟说的句句是实话,要有半句不真,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嘿!你要不说实话,要死都没那么简单!”庄德成气势汹汹地说:“我再问你,刚才乘车到你那里去的是什么人?”
曹金盛怔了怔,沮然说:“不瞒你们各位说,兄弟自从受伤以后,一直耽在后面屋里养伤,连场子都没心思管。直到现在为止,兄弟还不知道刚才是为什么干起来了。兄弟是被枪声惊醒,刚跛着腿出来,就被二爷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地架了来。”
庄德成哈哈一笑,回过头向郑二爷说:“二爷,你听他推得多干净,连外面火拼起来,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枪声从梦中惊醒呢!”
郑二爷也觉得曹金盛过于狡猾,存心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不禁生气地站起来,向他警告说:“曹老大,你要当真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只好听由庄老四来发落。他的脾气可不像我好说话,你最好放明白些!”
曹金盛突然把心一横,狞声狂笑起来,他说:“久闻二爷是位四海的人物,想不到竟是如此的不明是非,仗势欺人的……”
庄德成听他出言不逊,立即又是飞起一脚,照着他受伤的大腿上踹去!
“哇!哎哟哟!……”曹金盛痛得抱住大腿,蜷在沙发上鬼哭狼嚎地怪叫着。
庄德成对这种人毫不怜悯,今天是曹金盛落在他们手里,才忍辱偷生。如果反过来是他们落在曹金盛的手里,他独眼龙还不知道会使出怎样残酷的手段呐!
前些时“同心会”在他赌馆里聚会,九龙码头的高老大,不就是当场死于非命,他独眼龙那只眼睛何曾眨过一眨?
若非是方天仇智勇过人,发枪击落两个汉子端着的机枪,制住了他们,那天就不知有多少人当场丧命!
所以庄德成觉得,对付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凶恶之徒,丝毫不必姑息。纵然杀了他,也不为过份,反而是为社会除了一大害,以免他一旦东山再起,后患无穷。
念及于此,他顿时脸现杀机地冷笑说:“独眼龙,你不必鬼喊鬼叫的,宋老二在九龙城送了命,不管是不是你干的,老子要你抵命!”
曹金盛惊得魂飞天外,急向郑二爷求救:“二爷,请救兄弟一命!……”
郑二爷故意摇摇头说:“庄老四决定要干,别说是我,就是林老大在这里,恐怕也没法阻止。”
曹金盛看郑二爷无动于衷,又见庄德成逼了过来,吓得他连声大叫着:“庄经理,庄经理,请容兄弟说!……”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庄德成一把抓起他来,怒喝:“快说!”
曹金盛昔日的威风已荡然无存,被庄德成从沙发上抓起,就像小鸡被老鹰抓起似的,毫无挣扎的勇气,直吓得他浑身发抖地说:“庄,庄经理,只求你放过兄弟这一遭,兄弟绝不忘这份大恩大德……”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庄德成怒问。
曹金盛哭丧着脸说:“别的实在没话可说,庄经理,今晚的事,兄弟实实在在是毫不知情。如果庄经理手下留情,兄弟回去一定查明,实情实报。”
郑二爷冷眼旁观,觉得曹金盛这种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如果知道今晚的事情,在生死关头,绝不会抵死矢口否认的。很可能是真不知情,那么就是逼死了他,也无法逼出句话来。
眼看曹金盛已吓得面无人色,这才出面劝阻说:“庄老四,我看就饶了他一命吧!”
庄德成是真动了杀机,不以为然地说:“饶了他?”
郑二爷暗使了下眼色,点点头说:“他刚才不是自己亲口说的,只要你手下留情,他回去一定查明真相,实情实报?所以我想,现在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不如饶他一命,如果他说的话算数,或许真会去查明事实。”
庄德成不屑地说:“这种人的话能相信?”
曹金盛有了一线生机,急说:“兄弟一定回去查明,说话绝对算数!”
庄德成虽然心里极不愿意放他,但郑二爷接连又使了两次眼色,不知究竟是什么用意,只得猛力把他朝沙发上一推,恨声说:“饶你一条狗命,下次可别撞在老子手里!”
曹金盛捡回了一条命,那还敢贸然搭腔,蟋在沙发上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郑二爷胸有成竹,立即吩咐马老三,负责把曹金盛送回他的赌馆去。然后向心有未甘的庄德成说:“你大概认为我对他太仁慈了吧,其实不然,要杀这种人,随时都可以办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我之所以劝阻你,是因为看出他说的并非假话,今晚他确实是无辜的,很可能是他的人在外私下行动,并且临时利用了他的地方逼供。现在我们放他回去,他吃了苦头,又饱受惊骇,必大为震怒,一定会向他的手下查明事实,岂不省得我们费事了。”
“可是……”庄德成余怒未消地说:“他就是查明了,怎知他一定会告诉我们?”
“这个你放心。”郑二爷老谋深算他说:“他除非不查,要真查明的话,他的手下说不定会反叛,到时他只好来向我求援,你想他能不对我说实话吗?”
正说之间,电话铃突然响了。
郑二爷急忙过去接听,竟是林广泰打来的!
林广泰是在家里等到了深更半夜,仍未见爱女回去,尤其接到费云打去的电话,得悉庄德成早已带着人过海到九龙去了。
可是,直到这时候还没有一点消息,真使他心急如焚,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慌,拨了个电话给郑二爷。
庄德成听是林老大来的电话,立刻赶过去,要从郑二爷手中抢过话筒。
但郑二爷却以手势阻止了他,只告诉林广泰说:“令媛刚才在我这里,现在已经回香港了……”
林广泰听说爱女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他仍不放心地问:“他们在九龙城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郑二爷不敢贸然说出宋公治的噩耗,言不由衷地搪塞说:“庄老四也来过,一切情形他会告诉你的。”
“好吧,打扰二爷啦!……”林广泰挂断了电话。
这边郑二爷刚搁下话筒,庄德成不以为然地说:“二爷怎不向老大直说?”
郑二爷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唏嘘说:“林老大是个极重义气的人,如果把这个消息突然告诉他,恐怕他会受不住这份打击,所以……”
庄德成抢着说:“可是,纸包不住火,老大早晚总会知道的呀!”
“当然。”郑二爷沮然点点头:“瞒是没法瞒的,不过你要知道,现在不单纯是宋老二被人捅了。听他刚才在电话里的口气,林小姐还没回去,只怕是也出了问题。我们绝不能在同时告诉他两个坏消息,最好是能够设法找到他的女儿送回去,这样比较好些……不过,我始终有点弄不懂,照你所说的,方天仇到‘银星’去,可能是身边有人监视。而他刚才来我这里接林小姐,却是单独一个人进来的,进了我这里,就是外面有人跟来,也不能控制得住他。再说呢,如果他真有困难,至少会给我个暗示,或者要求我帮忙的,可是一样也没有,他只说立刻得送林小姐回去,就急急忙忙带着她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题就在这里。”庄德成有些气愤地说:“凭他方天仇的身手,别说是有人在旁监视,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制得住他。可是你不知道有多气人,今晚他居然存心向着金玲玲说话,硬叫我把‘银星’出让。我看呀,这小子八成是让那娘们儿给迷住了,才干出这种不顾道义的事来!”
“不会吧?”郑二爷怀疑地说:“我看方天仇不是这种人,不见得会作出这种背义的事吧?”
“哼!”庄德成冷笑一声,不屑地说:“像他这种年轻小伙子,怎么也经不起金玲玲诱惑的。常言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二爷,这句难听的话你别见笑,那娘们不知有多浪、多骚,方天仇要是在她身上尝到了甜头,只怕连生辰八字都得忘,叫他卖命也会去干!”
“我总不大相信。”郑二爷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或许他有什么隐衷也未可知……”
“他会有什么隐衷?”庄德成毫不谅解地说。
郑二爷毕竟年岁较长,对人对事的看法都比较透彻,不像庄老粗的那么草率和冲动,只凭直觉去武断。
他想了想,以旁观者清的口气说:“我所谓的隐衷,并不是指他个人本身有什么困难,而是说他很可能是顾全大局。譬如说吧,他既答应帮孙奇的忙,说不定是故意跟金玲玲搭上线,为了取信那女人,不得不有所表现,像要你出让‘银星’,甚至于到这里来骗走林小姐,都是迫不得已而做的。”
庄德成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不禁茫然问:“那他这样做是为的那一门呢?”
“这你还不懂吗?”郑二爷笑笑说:“他很可能是跟孙奇合作,有计划地深入‘勒索公司’,要不来点‘见面礼’,对方怎么会相信他。”
庄德成终于恍然大悟,仔细一想,郑二爷分析的不能说没有道理,否则像方天仇这种顶天立地的硬汉,那会真为金玲玲的色相所迷失本性,置仁义道德于不顾。
不过,想到宋公治的惨遭毒手,他又激动起来,悲愤膺胸地说:“说什么他总不该对宋二哥下毒手!”
“那倒不见得是他干的。”郑二爷正色说:“我看最好是能查明方天仇的下落,务必救出林老大的女儿。至于宋老二不幸的消息,要等林小姐送回以后,我们才能告诉林老大,免得他又要急女儿,又要伤心……”
庄德成已六神无主,只得点点头,表示同意。
郑二爷深知情势严重,事不宜迟,也顾不得是深更半夜,当即召来手下几员大将,在客厅里发号施令,出动了全体人马,连夜开始采取行动。
马老三和盛国才,各带了一批人手,负责整个九龙城的搜索。对象包括了“金盛开赌馆”方面,“蓝天大戏院”的周强,老烟虫赵长风的毒窟?……凡是曾被牵人“金色响尾蛇”风波的牛头马面,一一均列为问题人物。
吴环奉命巡视九龙的各码头,常三通则负责侦查陆上的交通要道,由九龙城为出发点,包括整个九龙及新界。
郑二爷一则年事过高,一则需要坐镇,因此留在公馆等候各方面的消息。他把小李交给了庄德成,带着十几个精干得力的手下,前往附近一些偏僻的乡村和山里搜索。
一批批的人马相继出发了,郑二爷刚喘过一口气来,忽然电话铃又大作。
郑二爷对这听来心惊肉跳的电话,实在打从心眼里有些怕了,可是又不能不接。
惶惑不安地抓起话筒,只听对方是个浓重的口音:“郑公馆吗?找郑二爷听电话!”
“在下就是。”郑二爷诧然问:“你是哪一位?”
谁知对方毫不客气地说:“你不必问我是谁,现在听我仔细说。我们曾经警告过林广泰,不许他轻举妄动,可是他不听,所以我们不得不采取行动。”
郑二爷不由怒问:“宋老二是你们捅的?”
“那只是略示薄惩,以做效尤,算不得什么。阁下又不是没见过三刀六孔的场面,何必大惊小怪!”对方居然毫不否认,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根本没当回事似的。
郑二爷气得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可打听清楚了,九龙城是我姓郑的地盘,在我的地面上,绝不容许你们放肆!”
“难道我们捅个把人,还得先向阁下打招呼?”对方嘿然狞笑说:“老实说吧,我们就是选中了在九龙城下手的,一方面是避免条子多事,同时也让阁下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下场!”
“你是在警告我?”郑二爷怒问。
“说不上是警告。”对方语气咄咄逼人他说:“不过我奉劝阁下,最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林广泰的摊子他自己会收拾,阁下似乎犯不上替他操心。”
郑二爷冷冷地哼了一声,忿然说:“哦?说了半天,你是怕我姓郑的插手?”
“怕?”对方放荡形骸地大笑起来:“阁下那班酒囊饭袋,根本还没放在我们眼里!”
“那你何必打电话来,叫我不要多管闲事!”郑二爷表明了他强硬的态度。
对方那刺耳的笑声停止了,冷森森地说:“我们知道阁下跟林广泰交情很够,所以希望你不要弄巧成拙,帮忙结果帮了个倒忙,非但吃力不讨好,恐怕一切后果还得由你郑二爷全部负责呢!”
“此话怎讲?”郑二爷听出对方话中有因,不由怔了怔,只好耐着性子问。
“抱歉!”对方故意卖起关子来说:“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附带一句,就是阁下的那些饭桶,如果不怕跑断腿,尽可多派些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总是不错的,哈哈……”
说完,又传来一阵狂笑。
郑二爷勃然大怒,可是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对方突然把电话挂断了。
气得郑二爷七窍生烟,情不自禁地把话筒朝地上狠狠一掼,砸了个肢离破碎。
由此可见,他实在已愤怒到了极点!
突然,电话铃又响起来……
郑二爷朝地上一看,话筒已摔坏,连忙抓起来,却已经无法与对方通话了。
这个电话又是谁打的呢?偏偏他一时冲动,摔坏了话筒,万一是紧急的消息,岂不将误了大事!
郑二爷顿时又急又悔,铃声却不断地响着……
在“勒索公司”的大本营里,方天仇正在等待着他最后命运的决定,而他的生死,则掌握在“总经理”的手里。
那高头大马的女人,在这个庞大的组织里有着无限的权威,她的喜怒哀乐,似乎跟每一个人的命运有密切关系,只要她一声令下,谁也不敢违抗!
现在她正在自己的办公室毗邻的一间休息室里,赤裸地伏在一张像手术台似的海绵床上,仅仅在腰部以下臀部上搭盖了一条大毛巾。
尽管身体上已是一缕不存,而她的头部,则始终戴着那块黑布面罩!
这时候两个半裸的女郎,仅穿着暴露的“比基尼”泳装,正在小心翼翼地替她作全身按摩。
默默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是那位汤协理,他仍然穿的是规定服装,黑色的宽袍,戴着黑色面罩。
由于总经理正在享受两个女郎的按摩,他坐在一旁不敢作声,只是偶尔偷眼望一下,伏在海绵床上诱人的胴体。对于这玉体横陈的画面,使他脑海里不禁泛起了一些奇怪的遐想,仿佛有些情难自禁的冲动。
但是,很快他对诱人的胴体毫不感觉有吸引力了,因为……
忽然总经理的头侧了过来,向他说:“汤协理,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了,金玲玲这个女人,如果她本身没有问题,是诚心投靠我们,我觉得不妨可以重用。不过,你能不能对她保证绝无异心?”
“这个我可以完全负责。”汤协理充满自信地回答说:“邹组长在她身上曾经下过一番功夫,把她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目前她已经是走投无路,除了投靠到我们公司来,没有别的路可走。”
“那么她是绝对可靠的吗?”那女人问。
“我可以向总经理保证。”汤协理毅然说:“她要是出了任何问题,邹组长和我愿意负全责!”
“好!”那女人终于同意了,随即又问:“你看方天仇这个人怎样?”
汤协理对这位顶头上司的心意还不太明了,不敢贸然回答,为的是怕负责任,于是故意很圆滑地说:“总经理的意思是?……”
那女人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听听你对他的意见!”
“如果总经理要听我的意见。”汤协理只好淡然一笑说:“这个人嘛,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有脑筋,有魄力,而且身手不凡,要是能够说服他投效到我们组织里来,那自然对我们是很大帮助的。不过这家伙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同时是软硬不吃的,不容易说动他。”
“他有什么弱点没有?”那女人志在必得地说:“譬如对女色、金钱,或什么其他的……”
汤协理不等那女人说完,又连连摇头说:“这些都没有用,他既不贪财,也不爱色,其他更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
“我倒不相信,至少他不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女人断然命令说:“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既然他是个危险人物,足以构成对我们组织的威胁,那么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说服他加入我们公司,一个就是干脆干掉!”
“是!”汤协理忙说:“我一定遵照总经理的指示去办……”
正说之间,装在办公室门上方的红灯亮了,先是闪亮了两次,接着又闪亮一次。
汤协理发现讯号,立即向那女人报告:“邹组长来了,总经理要不要见他?”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去带他进来吧!”
汤协理出了休息室,那女人便挥手叫两个女郎停止按摩,翻身坐了起来,毛巾滑落在一旁。
这真是个完美元暇的胴体,称得上是上帝的杰作!
连那两个身材婀娜的女郎,见了如此诱人的裸体,也不由暗自称美。她们要比较起来,不知逊色多少了。
然而,那女人好像对自己的美好胴体毫不感到自傲,相反的,这对她是个无情的讽刺,使她恨不得立刻毁坏它,因为……
办公室的门开了,她匆忙地接过女郎递过来的黑袍披上,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休息室。
邹炳森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尚不及穿上规定服装,就急急赶来报告消息。
不料那女人的情绪正恶劣,劈头就怒斥!
“你不穿规定服装,是存心违反规定,还是故意招摇,让这里所有的人认清你的尊容?”
“对不起,我急着赶来向总经理报告,忘了……”邹炳森连忙认错。
“哼!简直是粗心大意!”那女人怫然坐在了办公桌后的位子上,然后冷冷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邹炳森眉飞色舞地说:“很顺利,庄老粗已经决定出让了。”
那女人“嗯”了一声,又大咧咧地问:“姓金的女人回来了?”
“回来了。”邹炳森振奋地说:“还有个好消息报告总经理,我们派去九龙城的那组人,大概也得手了,刚才已经收到他们在海上拍回的密码电讯。”
那女人这才冲淡了沉重的心情,笑笑说:“很好,这次的事总算办得还不使我失望。不过,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能有同样的成绩。”
汤协理忙不迭奉承说:“只要总经理时常给我们督促,相信我们一定会有更满意的表现。”
那女人微微点了下头,吩咐邹炳森说:“把那姓金的女人带进来。”
“是。”邹炳森恭应一声,门开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他已带着金玲玲回到办公室。
金玲玲在扮演“金色响尾蛇”的主角时,那是何等的威风,发号施令,谁不对她敬畏三分,连那野心勃勃的洪堃,虽然心怀叵测,在表面上都还要伏首听命呢。
可是曾几何时,她好像半天云里摔了下来,居然在别人面前伏首称臣起来!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金玲玲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一见了这个高大女人,从心眼里就有种莫明其妙的怯意,连正眼也不敢朝向她看。
其实那女人的庐山真面目,在整个“勒索公司”里,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见过之外,谁也不知道她是怎样个长相。
当然,以她刚才那动人的胴体看来,她的姿色绝不会逊于金玲玲的,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玲玲因为对她在下意识中,有着先入为主的畏惧心理,所以进来只对她点点头,就垂手而立,不敢贸然开口,只等着对方发问。
照说那女人最关心的,应该是庄德成答应出让“银星”的经过,以便了解当时的情形。偏偏她连提都不提,却向金玲玲从头到脚看了又看,最后忽然问她:“你有把握说服方天仇吗?”
金玲玲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简直茫然不知所答,不免感到困惑地说:“总经理是要我去说服他?”
“我要他加入我们的组织。”那女人说:“不论你用什么方式,但一定要他是出于诚心地加入,你能不能做成?”
“这……”金玲玲面有难色,无法立即回答。
那女人阴森森地笑着说:“你不必吞吞吐吐,只要说实话,能做到就说能,不能做到就说不能,我不会怪你的。”
金玲玲犹豫了片刻,终于坦然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瞒总经理说,我恐怕不能达成这个任务!……”
不料那女人仍不死心地说:“我相信他不是柳下惠吧!难道以你的‘本钱’,也诱惑不了他?”
金玲玲被她说得如此露骨,就是再厚的脸皮,当着邹炳森和汤协理在场,女人终究是女人,不禁窘得面红耳赤地说:“他不会看上我这残花败柳的,并且,我们之间已结下了不解之仇!……”
那女人显得很失望,断然说:“既然拿他没办法,我就决定放弃!……”
一旁的汤协理立刻接口说:“那么总经理是不是照刚才的意思,把他交给我处置?”
“好吧,交给你了!”那女人一口答应。
邹炳森补上了一句:“是干掉他?”
那女人点了点头,表示她的决心,得不到手的,宁可毁灭!
金玲玲听了他们的决定,心里不免一动,忽向邹炳森提出抗议说:“邹先生,你曾经亲口答应我的事,现在怎么说?”
邹炳森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女人已追问:“邹组长,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纠葛?”
“没有……”邹炳森企图否认。
金玲玲却是毫不保留地说:“总经理,不瞒你说,邹先生当初要我加入组织的时候,曾经亲口答应过我,因为我跟方天仇有着不解之仇,我一定要亲手置他于死地!”
那女人把头一偏,冷冷地向邹炳森:“邹组长,你是答应过她吗?”
邹炳森无可抵赖,只好承认说:“是的,当时我为了争取金小姐,曾私下答应她,用我们组织的力量帮她对付方天仇。如果方天仇落在我们手里,就交由金小姐处置。”
“邹组长!”那女人沉声说:“我要告诉你,你擅自答应金小姐,是犯了滥用职权的严重错误,你承认吗?”
“是,是!”邹炳森连忙说:“我愿意接受总经理的处罚……”
那女人冷冷一笑,然后向金玲玲说:“邹组长虽然是私下答应你的,不过,为了维护本公司的尊严,我现在同意把方天仇交给你,但你得先告诉我,准备怎样处置他?”
这个决定不仅金玲玲大感意外,连提心吊胆的邹炳森也松了一口气,认为是出了奇迹。
金玲玲生怕一个回答得不妥,那女人会收回成命,所以慎重地考虑了片刻,始郑重说:“我的目的只要是亲手置他于死地,并不在乎用任何手段,请总理经指示好了。”
那女人摇摇头说:“不!我不能指示,因为我已经答应交给你处置了,如果照我的意思去做,那等于还是由我们处置,你不过是执行罢了。嗯……这样吧,怎么置他于死,由你全权处置,但必需记住一个原则,就是绝对不能让他的尸体被人发现,为什么,相信不需要我说明了吧?”
金玲玲才把头一点,汤协理忽然表示异议说:“总经理,我们在方天仇的身上,还有五千万的赎款可捞,是否应该等钱到手之后……”
那女人把手一摆,阻止了他说下去独断独行地说:“这个我知道,不用你操心,我会告诉你怎么去做,绝不至于让这五千万落空的。”
汤协理应了声:“是!”不便再说什么。
金玲玲怕再生变卦,把握机会说:“总经理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我想现在就去处置方天仇了。”
那女人点点头,随即向邹炳森吩咐:“邹组长,你跟金小姐一起去,也许她需要个帮手。”
邹炳森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是要他跟着去监视金玲玲,于是应了一声,欣然接受了这个“监刑官”的任务。
金玲玲虽然觉得很不满意,认为那女人对她太不信任,可是她无法反对,只好与邹炳森一同出了办公室。
此刻方天仇正又被关进了密室的电笼里,而且派有四个荷枪实弹的大汉,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再施展脱身之计,同时更捆住了他的手脚,使他毫无脑筋可动。
其实呢,根本不需要有人在旁看守,方天仇也无法从电笼中出来,除非再有一次把金玲玲诱进电笼去的机会,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方天仇是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几乎将那高头大马的女总经理制住,万万没有想到在紧要关头,反被金玲玲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他已无计可施,绝望之下,反而平静下来。既然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切就处之泰然了。
他伏在橡皮垫上睡得正熟的时候,突然被人大声叫醒,睁眼一看,站在笼外的竟是金玲玲和邹炳森!
金玲玲面罩寒霜,冷冷地一笑说:“方天仇,你居然能睡得着?”
方天仇忿然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我又没有作什么亏心事,凭那一点儿睡不着!”
金玲玲被他抢白得面红耳赤,顿时恼羞成怒地说:“哼!你死到临头,还敢神气活现!”
“生死算得了什么。”方天仇毫不在乎地笑起来:“只要问心无愧……”
邹炳森不等他说完,已不耐烦地说:“金小姐,这些不必要的费话,大可以免了吧!”
金玲玲知道他是个心地窄狭的小人,大概是因为她刚才当着那女人的面,揭穿他私下擅自作主的承诺,心里难免有些不愉快,所以在故意找别扭。
她很有自知之明,目前在“勒索公司”尚无实权,犯不上跟这种人计较,免得自找麻烦。
于是,她点点头说:“好吧,邹先生,现在请你叫人替我把他架出来!”
“遵命!”邹炳森答应得极勉强,脸色也很难看,可是那女人已经交代过,要他暂充金玲玲的帮手处置方天仇,他又不得不听命于她。
由于金玲玲已获得总经理的授权,把方天仇交给她全权处置,因此邹炳森不便过问,只好吩咐那几个大汉,进笼把方天仇架出来。
在四支手枪的监视下,其中两个大汉奉命进了电笼,一边一个,架起了方天仇,将他拖出笼外。
方天仇尚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掌握在金玲玲的手里,向她怒目而视,毫不屈服地怒问:“你想把我怎样?”
金玲玲突然得意忘形地大笑说:“方天仇,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们还得斗一斗,看看究竟鹿死谁手,现在你该认输了吧!”
“我并不承认这一点!”方天仇昂然说:“就是输,也是输在‘勒索公司’的手里,你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赢得毫不光彩!”
拍!一记清脆的耳光,掴上了方天仇的脸颊,只见金玲玲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姓方的,你不要自命不凡,哪怕你有天大的神通,今天总是你死在我手里,不是我死在你的手里!”
方天仇怔了怔,忽然纵声狂笑起来,这笑声直如猛兽垂死的哀嚎,又像是对金玲玲的一种嘲讽!
邹炳森被他笑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向架着他的两个大汉喝令:“干掉他!”
两个大汉立即以枪口抵在他腰间,正要扣动扳机,金玲玲急忙阻止说:“不许乱来!”随即转向邹炳森理直气壮地说:“邹先生,总经理把他交给我了,似乎应该由我决定如何处置吧?”
“那么你究竟要怎样处置?”邹炳森沉下了脸,忿声说:“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我可没兴趣陪着在这里蘑菇!”
“好!我立刻处置。”金玲玲说:“现在我需要一只大麻袋,把他装在里面丢进海里!”
“船上有的是。”邹炳森当即命令大汉们:“架他出去!”
方天仇暗吃一惊,但他突然用肩膀向两个大汉猛力撞去,把他们撞开了,振声说:“不用劳驾,上断头台我方天仇也会自己走上去!”
“好!真有种!”邹炳森嘿然狞笑一声,吩咐两个大汉,“把他脚上的绳子松开,让他自己走!”
“是!”大汉应了一声,从衣袋掏出把弹簧刀,用手指一按,嚓!地一声,刀锋由槽缝中弹了出来。
蹲下身去割断了方天仇脚上的麻绳,刚要把刀收起,忽听金玲玲说:“把刀借给我用一下!”
大汉迟疑了一下,望望邹炳森,见他没有反对,才敢把手里的弹簧刀递给金玲玲。
她接过弹簧刀,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猛一刀刺在方天仇的肩膀上!
方天仇不及避开,刀锋过处,顿时血流如注。他不由横了心,用身子撞向金玲玲,准备狠狠给她一脚踹去,反正已豁出去了,让这心狠手辣的女人也尝尝厉害。
无奈两个大汉动作也不慢,及时上前抱住,使他无法接近金玲玲。
“你!……”他直恨得咬牙切齿,奋力挣扎。
“我要你死后也记住这一刀!”金玲玲以沉重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尤其把最后的一个刀字,说得特别重,似乎要方天仇加深印象。
邹炳森对于金玲玲的这一刀,仿佛很欣赏,笑了笑,便命两个大汉,把方天仇挟着出了密室。他自己在前面带领,金玲玲跟另两个持枪的大汉,则在后面押着。
方天仇毫无反抗的机会,为了表示他慷慨赴死的男子气概,他挺起了胸,昂然阔步地走去。
突然,他发觉绑在背后的手掌心里,被故意走近的金玲玲,趁两个大汉不留神,悄悄塞进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