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满行春色

  那边参股银行的贾好运、侯山度日如年,这边国商银行的董大为却是春风得意的。自打他在怀密县陈淑媛的小别墅里,从一个老童男变成一个老单身之后,他的人生似乎发生了变化。

  他总想跟骆雪在一起,但是,他却不敢直接到骆雪的办公室去找她。而那骆雪似乎也在有意躲避什么,除了不到他办公室来之外,还像没事人似的,见面问个好,再没有其他的什么了,对他的身心变化根本就熟视无睹。

  他开始怀疑骆雪变了心,甚至怀疑骆雪耍了他。

  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董大为真应了郝逍遥的话,有了爱情就会写诗。他利用辗转反侧的两个深夜,真的憋出一首诗来:

  “失落、失落,

  满以为天公做美,

  将梦中的珍珠,

  赐给。

  谁想、谁想,

  睁得眼来,

  全是幻影,

  漫天飞。

  忐忑、忐忑,

  满以为得到心爱,

  我的宝贝,

  谁想、谁想,

  这哪里是我的心爱,

  我的宝贝,

  全是杏子,

  酸得催人泪。”

  但是,董大为毕竟不是郝逍遥,他没有勇气把这首诗投到什么《榕树下》网络文学去,更没有勇气拿给郝逍遥或同事们看。

  看看孤独一人已经连续憋了三天,还没有找到机会和骆雪说一句话,想来此时当众与她联系一下,也不应该引起别人的疑心。同时,他又一想,他像作贼一般的,到底怕什么呢?一个大龄男,一个单身女,交往起来,别人又能够说什么呢?

  于是,他拨通了骆雪办公室的电话。但是,接电话的不是骆雪,而是杨兰兰。

  杨兰兰的语调没有了往日的轻浮和刻薄,而是充满了沉重。老公段笑银因乱搞男女关系被免职并丢掉饭碗,进而成了疯子的冷酷现实,给杨兰兰造成了极大的身心创伤。她满头乌黑的秀发竟然在一个星期之内,白了一半,成了发根花白的长发;秀丽的眼睛下还出现了一对灰黑色的大眼圈。

  好在老公段笑银的丑闻被国商银行有意封锁了,外面的人只以为段主任是因为突发精神病无法继续工作才回家休息的。这才给爱虚荣的杨兰兰提供了一个继续活下去空间和勇气。

  总行为了杨兰兰同志的身心健康,有意为她改变了工作环境。目前,经过总行于主任做营业部刘、葛两位行长的工作,杨兰兰已经从天竺支行调到营业部机关工作了,而且一来就直接任营业部信贷业务部统计科的副科长并主持工作,名副其实地成为了骆雪的顶头上司。

  杨兰兰来之前,郝逍遥虽然只是隐隐听到了一点风声,并不知道杨兰兰的个中隐情,但是,对杨兰兰的任用,他还是向董大为包括骆雪打过招呼,做了思想工作,以避免误会。

  其实,董大为包括骆雪对杨兰兰的这个人事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她杨兰兰能够从国商银行湖北省荆洲市分行调到京都市天竺支行去,就能够再从天竺支行升到营业部来,而且也还能够再往总行飞,只要她杨兰兰愿意。谁让他杨兰兰作了或曾经作了总行的大官太太呢!

  老公的不幸给杨兰兰自己的事业带来了发展的机会,她自己相信经过努力,她能够达到段笑银曾经有过的位置。于是,她依靠染发和化妆,使自己恢复了女人的靓丽。她强颜欢笑,百倍热情地开始了在营业部的工作,这份工作无疑是她人生的一大提升。同时,把心思全部用到工作上,也成为了她化解痛苦与羞辱的有效妙方之一。

  现在,杨兰兰虽然声音有些阴暗,但接电话时,却很热情,先说“你好”,而后是:“董总呀,骆雪忙着,有事跟我说可以吗?”

  杨兰兰这么一说,董大为倒清醒了:在工作上他与骆雪还隔着一个杨兰兰科长呢!他应该先跟杨兰兰科长说,而后,再由杨兰兰科长把任务布置给骆雪。董大为心里不由得连连叫苦,嘴上支吾着:“噢,是一个贷款的事,上次是她跟我一起接的。”董大为生怕越过杨兰兰而找骆雪引起杨兰兰的不快,便接着说:“还是让她到我这里来一趟,省得浪费你的时间。”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骆雪走进来。她坐在了董大为的对面,像以往一样没事儿人似的问:“董总,什么事呀?”

  董大为起身,悄悄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突然上来,竟把骆雪抱住在怀里,狂吻不止:“我想你了,你居然不理我!”

  骆雪挣脱了:“这是在办公室!一会儿来人看到了!”

  见骆雪这么说,董大为又恢复了理性,悻悻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把自己的那首歪诗推给骆雪看,并似玩笑似认真地问:“你想把我甩了?”

  看了董大为的诗,骆雪不禁红了脸:“你是这么写情诗的?真小心眼!怎么会呢?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了?”骆雪轻声回答,此时话语里才带了几许娇嗔。

  董大为反问:“那怎么不理我?”

  “我是给你时间,让你好好的思考嘛。”

  “我思考什么?”董大为问。

  “你现在是自由的,等我们真的好起来,你的自由可就没有了。你可以思考一下你的选择的利害得失呀。”骆雪说,声音很甜。

  董大为急忙表白:“我哪里有那么理性,我哪里有那么功利!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能够找你这么一个老婆,也算老天对我的厚爱了。”

  听董大为这么说,看着董大为傻乎乎的模样,骆雪不禁“咯咯”地笑了,顽皮之气跃然脸上:“那天,孟亚男还问我:‘你怎么找这么大岁数的男人呀?’”

  “你说呢?”董大为问,他把手握住了骆雪放在桌上的小手。骆雪没有把手抽出来,一来表示对与董大为这种恋爱关系的确认,二来此时即便来人,她也有足够的时间把手缩回来,不至于被别人看到。

  “我说:‘这么多年,就看到这么一个老实人!’孟亚男不信,说:‘他肯定是在银行捞了很多钱!否则,你就是看上了他的位子,想升官!’”

  董大为继续问:“你怎么回答的?”

  骆雪笑了:“我说:能够捞钱的年代,他只是一个小储蓄员,而现在就靠一点工资过活了。我跟他好了,不但没有官可升,甚至连现在的工作恐怕也要换了!’她一直骂我傻呢!”

  骆雪的话倒把董大为弄了一个大红脸,他悻悻的说道:“我没有这么惨吧!”

  骆雪则把小手从董大为的手中抽出来,再重新握紧董大为的手,说:“大为,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我们好了,我恐怕必须离开国商银行,至少要离开营业部信贷业务部。我们要面临工作上的重新组合,否则,我们没有办法工作,对你、我的发展都极为不利的。”

  董大为倒没有思考过这么多,不假思索地说:“不至于吧。”

  “你可别说不至于。现在,我感觉你的处境像我一样,也不乐观,在这里混碗饭吃还可以,要想发展,很难!我感觉,一两年后杨兰兰都可能对你构成威胁!!虽然段主任下来了,可势力还在。你以后就更别想搞什么创新了!”

  “她的家庭不幸,我非常同情。但你也别危言耸听!”董大为不以为然。

  “我也同情,她也真的不容易,在某种意义上我可以说是佩服她!可同情归同情,竞争归竞争。她老公的不幸,会更增添了杨兰兰同志事业的野心!你需要平台,她就不需要吗?”

  “她杨兰兰一个外地的大专生懂什么?还不是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土八路那一套!”

  骆雪见董大为听不进自己的话,便话题一转,问道:“陈淑媛的项目经过做天竺支行的工作,已经报营业部来了。郝总是什么态度?”

  董大为一听项目的事,立刻愤怒起来,回答道:“他居然看也没有看就给枪毙了!说:‘这么个小企业理它干什么!’”

  骆雪微微一笑说:“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当时,我没有直接回绝,只是想让你自己感悟一下,也期望郝总给你董副总一个面子!”

  “结果这个面子,他没有给!”董大为望着骆雪美丽、俊俏的模样,突然自卑起来:“那你为什么还找我这么一个窝囊废?”

  骆雪见董大为一副懊丧的样子,便把两个手都拿到桌子上,用两个小手把董大为的手握紧了:“大为,因为你善良,你诚实,你像一个未经雕琢的玉。而我也是一个老百姓,一穷二白,我们算作同命相怜吧。我们在一起,可以一起赌人生,一起干一番事业出来!所以……”

  董大为见骆雪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情绪又上了来,准备起身与身边靓丽、聪慧的女子做些热烈的事,但是,他的行为还没有实施的时候,门外却有人敲门了。

  骆、董赶紧收回了各自的手,在两秒钟之内已经各就各位,端庄坐好,还原成革命职员应该具有的古板模样,而后董大为大声说:“请进!”

  杨兰兰探头进来:“董总,郝总请你去,开会。”

  董大为只得起身,拿了笔和本对骆雪小声说:“我们晚上一起出去吧。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