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大丫家,车展和丁欣羊认识之后,互相通了几次电话,因为车展非常动心,诚意打动了丁欣羊。她开始幻想,自己这次真的碰到了一个健康认真的男人。
车展觉得,丁欣羊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女人。
他们第一次约会不是吃饭喝咖啡,而是一次郊游。
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车展开车来接丁欣羊。当他坐在车里,看着她从家门口走过来,宽松的白毛衣配紧身牛仔裤,浅蓝色的丝巾轻绕胸前,像悬念,好像预示这天的美好情景。她蓝色的风衣像镜框一样把她的女性美衬托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吻合车展对一个女性的期望。
“这好像不是你的那辆车?”丁欣羊坐进车里,带着淡淡的香水味。令人舒服的女人,车展发动车子的时候也发动了这样的心情。
“公司的车。离开城市车好点儿安全系数高。再有,这车的音响效果也好,坐着也舒服。”车展微笑着。
“奇怪,我居然带了几盘CD,奇怪。”丁欣羊一边找CD一边说。
“不奇怪,也许我们彼此之间有感应。”
“我们去哪儿?”
“保留惊喜。”车展放上丁欣羊拿出的挪威歌手演唱的民歌,悠扬的歌声伴随他们轻快地离开了城市,开上了郊外的林荫路。春天的乍露的新绿唤起心底已经休眠的希望,田园般的歌声把周边开阔的视野和两个人的心情连了起来。他们默默地开车听歌欣赏眼前的景色。
车展的周全和能力给丁欣羊带来的舒适,是她在从前生活中很少体会的。她因此看见自己的另一面:做个乖巧的女人,像猫蜷在窝里,让什么人为自己安排,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着想。
丁欣羊忽然想起惟一一次跟朱大者在郊外散步的情形,心里刚有的安宁被搅扰了。现在我不该想朱大者;现在想他对车展不公平……丁欣羊无法摆脱这些念头的纠缠,都是因为郊外的原因,她想,我很少出城,所以关于出城的记忆就会彼此发生联系。接着,她笑了。
“你笑什么?”车展高兴地问。
“我想起一首诗。”
“让我听听。”车展说。
“爱
不爱了
再爱
爱不在了”
“谁写的?”车展感兴趣地问。
丁欣羊说是一个朋友写的,隐去了朱大者的名字。然后她问车展是否喜欢这首打油诗。他说,写得很巧,但太悲观了。
“那你怎么看爱情?”
“爱情不值得太珍视,太短暂。但通过爱情发现的那个人值得珍视。一般说来,谁都能活几十年。”他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认可,对我来说,比爱情更重要。我很少认可什么人,认可了,我就会认真,不轻易改变。”他接下来说的话打动了她。她小声问他第一次婚姻的情形。
“没什么情形,那时,我经常不在,她跟别人好了。”
“你认可过她吗?”
“不能这么说,结婚时我还年轻。认可这种感觉,我也是这几年悟到的。”
丁欣羊不再说话。她心里一直堆放的东西,突然被掀动了。此时此刻里,她觉得自己可以给那堆东西定义了——那是些打扰她正常生活的心理垃圾。她似乎看见车展朝她伸过一只手,帮助她挣脱出去,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了?”车展问。
“现在你找到认可的人了?”
车展想说找到了,是你。但他担心自己现在做这样的表白太早,会让对方觉得他是个轻率的人。他想了想才说,他不知道。
他的话把丁欣羊的感动挪开了。她想,她把对方用来调情的话当真了,然后立刻调整自己的状态。她换了一盘风格奔放的CD——黑人演唱的宗教歌曲,淋漓尽致的忘我投入,似乎能把所有人对上帝的怀疑唱没。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老牧的电话,她没有马上接。手机又响了,车展劝她接电话,他猜测打电话的人有急事。
丁欣羊专注地听了半天电话,表情变得很严肃。打完电话丁欣羊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她问车展能不能在前面停下。他立刻靠边儿停了车。
“老牧是我大学同学,多年的朋友了。你不是很反对同性恋吧?”车展摇头之后,她接着说,“他就是。他男朋友大姜的妻子自杀了。今天他老婆家亲戚都来了,老牧担心他们会伤害他,希望我过去看看。”
“明白了。”车展说,“他们都知道了老牧的事?”
丁欣羊点头,车展掉头朝城里开回去。她关了CD,两个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