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丑巫婆柳身摇

天残地缺双怪,像似极端惧怕杨妃姬,天残叫出:“杨妃姬来了。”地缺立刻颤声问道:

“老大,咱们兄弟要怎么办?”

姚秋寒倾耳细听着那管弦乐声,悠悠随风传来,参杂在江水浪涛之中,细得几乎无法耳闻,像似老远方传来一般。

姚秋寒心中也一阵激动,不知杨妃姬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使人闻声丧胆,连这两个武功卓著的老怪,也惧怕得这般模样。

天残老怪道:“老二你先将梅丫头藏起来。”

地缺手指着姚秋寒道:“那小子呢?”

夭残老怪突然改用蚁语传音,道:“咱们不应管他,杨妃姬到来,他哪会有性命留着。”

地缺道:“老大,这小子若向杨妃姬叙述咱们兄弟擒走梅丫头的经过,那又要怎么办?”

天残老怪道:“届时随机应变,老二不必管得这么多。”

天残地缺双怪暗中一商量后,地缺单脚一跃,伸手抱起神案上的梅华君,双怪同时向后殿闪去。

姚秋寒轻声喝道:“站住,你们放下梅姑娘……”

喝声未落,祠堂后殿突然传出天残地缺双怪的怪叫声,叫声凄厉刺耳,像似遭受了人家重击。

姚秋寒闪电流星般跃入后殿,抬头一看,只见后殿小院中,一个黑髯垂胸的黑衣老人,手持一柄鱼肠匕首,正和天残地缺打得凶险至极。

梅华君这时被摔落在一角,她仍然昏迷不醒。

机警的姚秋寒见了这情形,知道黑髯老人是埋伏在后殿,见双怪出来,立刻施以偷袭。

但见那黑髯老人手中匕首,招式奇诡,变化万端,一道白光闪来闪去,他连续刺出十几招,突然抬首发出一声洪亮的哈哈长笑,说道:“你这两个残废老儿,谋叛杨妃姬得了孤星令,老夫见者仍然有份。”

地缺呱呱叫道:“柯老匹夫,谅你也不甘心接受杨妃姬号令,择日背叛她……”

黑髯老人诡声笑道:“不错,老夫乃是孤星会中的三朝元老,除了已故的会主之外,谁敢对我发号施令……”

黑髯老人说着话,手中匕首招式不停,翻来翻去,极尽诡奥变化。一道白光竟然将双怪笼罩着,功夫之高,令人心惊。

姚秋寒闻言知道此老跟天残地缺双怪,均是孤星会的人,均同杨妃姬不睦,存心背叛,这时姚秋寒灵机一动,倏地跃到梅华君身侧,对她施以推宫过脉手法,解开她被点的穴道。

天残地缺二怪阴恻恻笑道:“柯星元,杨妃姬快要来了,你要孤星令,咱们总有个妥协余地?”

黑髯老人呵呵一声长笑,猛地收起攻出匕首,跃退六七尺,说道:“残废老儿,咱们如何妥协法?”

天残地缺双怪如释重务,连续喘了几口气,天残方才冷冷一笑,道:“柯星元,我问你,凭咱们三人之力,是否能敌得杨妃姬?”

黑髯老人干咳一声,道:“勉强可以敌住。”

天残老怪道:“这样就是了,咱们何不三人同心协力,谋夺杨妃姬在孤星会中的权威。”

黑髯老人道:“一池已难容两条龙,何况是三人,除非你们两兄弟甘心退让一步,屈就老夫属下,听命调度。”

地缺吼叫声道:“柯星元,你我在孤星会中地位,同属四君子十二星神的人物,你怎敢独尊孤星会?”

黑髯老人呵呵轻笑,道:“孤星会,自会主以下,分四君子,十二星神的人物。会主已故,四君子的武矶君子沧海一剑岳坤玄,已然身亡,老夫乃是四君子之一,你们俩个残废老儿,位居十二星神,仍然权次一级,听老夫指使号令是理所当然。”

姚秋寒听了这话,心头一惊,他作梦也想不到沧海一剑岳坤玄,源出于孤星会中人,职居武矶堡君子。看来岳坤玄之死,并非参予争权所致。

天残地缺笑道:“不错,四君子在昔日高于十二星神一级,但是四君子之武功,却无法敌得过全部星神。”

黑髯人哈哈笑道:“老夫不敢自信挡得众星神,但对贤昆仲,勉强可以胜任,你们愿不愿妥协,快请决断,梅丫头可要醒来了。”

双怪突然转首对那正给梅华君推宫活血的姚秋寒望了一眼,沉思良久,才听天残阴声问道:“杨妃姬是否真在附近?”

原来这时那凄凄袅袅管丝之声已杳。

黑髯人拂髯笑道:“贤昆仲一生中顾虑的人,难道除了杨妃姬之外,再也投有别人吗?

哈哈哈……”

黑髯人长笑一阵后,接下说道:“其实孤星会中,最可怕的人,乃是已故会主千金

南宫琪美。”

地缺转身哼道:“南宫琪美深居简出,一个丫头何足可畏,咱们哥儿两对你倒是有点心寒。”

黑髯人长声笑道:“好说好说,你们兄弟太客气了,老夫在孤星会中职居千岁君子,向来为人所称道,不过贤昆仲对老夫有所偏见,亦无可奈何之事。”

天残阴森森说道:“柯老儿,你倒是会转弯抹角,杨妃姬到底有没有在附近?”

黑髯人道:“没有。但南宫琪美却在附近,她照常可以威胁贤昆仲生命。”

天残道:“那么刚才管弦乐声,是由何而来的?”

黑髯道:“耶就是南宫琪美的‘天和弦音’。当今孤星会,自从会主亡故,四君子十二星神流散,太妃君杨妃姬雄心万丈,问鼎会主,接之独尊武林。已故会主之女南宫琪美也在会主忠心侍卫煞星三十九丑拥护下,出走西域,来到中原,追索孤星令。贤昆仲当今虽然得到孤星令,但我敢断定不出十日,你们老命非为孤星令断送不可。”

天残地缺听弦管乐声不是杨妃姬驾到,心下稍安,天残嘿嘿干笑道:“柯星无,你知道咱们素来不服杨妃姬,多少咱们总有妥协余地。”

黑髯人微笑截声说道:“贤昆仲若取出孤星令来,老夫绝不会亏待你们。”

他的语音未落,突听一缕娇脆声音喝道:“且慢!”

原来这时梅华君已在姚秋寒推宫过脉推擎下,穴道活开,她挺身站了起来,冷冷望了双怪一眼,道:“想不到你们这两个老怪物,在武矶堡暗算我,哼!你们双怪已在我师父药物控制之下,我不信还能作怪。”

梅华君这番话,听得天残地缺双怪,面如死灰,混身打抖。

黑髯人见了这情形,道:“女娃儿,你认识老夫吗?”

梅华君声说道:“把伯伯烧作骨灰,侄女也能认得。”

黑髯人道:“你居然出口伤人,为何不怕老夫辣手毁了你。”

梅华君嫣然一笑道:“您在孤星会中,向来被人所尊敬,家师也无比钦佩,常思念伯伯。”

黑髯人哈哈笑道:“好利口的娃儿,你不必先用话来套住老夫,其实我今日放过你,杨妃姬也不会放你甘休。”

梅华君听了这句话,突然格格发出一声娇笑,但站在她身侧的姚秋寒,却听得心头一震,隐约意识到黑髯人语外弦音。

梅华君笑罢,突然转首对天残地缺说道:“家师善练百毒,控制手下,凡是存心背叛她的人,没人能逃得毒发惨死,你们两人若惜性命的话,最好不要存心背叛。”

天残地缺阴恻恻笑道:“梅丫头,咱们兄弟俩当真中了毒吗?”

黑髯人大声笑道:“贤昆仲气机流畅,精神焕发,那里会身中残毒。”

梅华君不理黑髯人的话,冷然道:“家师施毒于无影无形,纵然是在说话间,也能施以奇毒,何况你们双怪心存意念,家师早巳知情,当然她老人家更不会放过你们。今日暗算我之事,只要俩兄弟忠心护送孤星令,小女绝对不会跟家师提起。”

她这番话,听得天残地缺双怪面如死灰,谋反之心也为之消灭。天残阴恻侧的冷笑道:

“野丫头,你的嘴真是厉害,其实老夫兄弟非和你过不去,因为那小子要暗算你,所以将你点了穴道,信不信由你。”

姚秋寒闻言心中暗怒,但他知道这般人个个阴险狠毒,尤其那黑髯人心机可能更加凶毒。

目前梅华君在网罗双怪,如果双怪站在梅华君这边,对于自己安全性较大,如果站到黑髯人那边,那么黑髯人定会联合双怪之力,铲除自己和梅华君,所以姚秋寒闻听双怪诬罪自己,暂时忍声不作辩解。

黑髯人突然纵声长笑道:“你们两个残废老儿,大概已经决定站在杨妃姬那边了。”

天残地缺阴残地笑道:“柯星元,你阴险狠毒跟杨妃姬也差不多,咱们兄弟站到哪那边皆是一样。”

黑髯人道:“残、缺二老儿,难道你跟梅丫头联手,老夫就无法动你们吗?”

梅华君抢先说道:“柯伯伯,小女一向视伯伯是咱们孤星会长辈,不愿以小犯大,如果伯伯要以大犯小,晚辈只好得罪你老人家了。”

黑髯人拂髯笑道:“鬼丫头,你有多少道行,尽量施展出来,好让老夫见识见识杨妃姬教了你些什么?”

梅华君道:“柯伯伯,你要识相一点,昔日孤星会四君子武功,虽然胜过十二星神,但我如果和天残地缺双星联手,柯伯伯大概不会讨到多少好处。”

黑髯人点头笑道:“好说,那么你们就走着试试看I。

语音一落,欺身直上,右拳左掌,攻向天残地缺双怪,拳掌一出,右腿一招“天河垂钩”

点扫一侧的梅华君。

他欺身攻击,三招齐出,攻取三人,真似快如闪电,变出仓促,残缺双怪差点中了道儿。

梅华君早就料到他会迅速出手,娇躯轻晃,移跃出四尺。

黑髯人哈哈一声长笑,道:“残缺老儿,老夫告诉你们杨妃姬会施毒,但天下间总有人会解毒,杨妃姬早对贤昆仲疑心,迟早合向贵兄弟下毒手……”

说话间,残缺已经快如鬼魅,由左右两侧攻到。

黑髯人霍地伸手再由怀中取出那柄匕首,左刺右劈,将双怪攻势迫住,接下说道:

“……只要贤昆仲对老夫心无异志,柯星元绝不会亏待你们。”

高手过招,势同流星飞矢,在这说话间,他们已交手七;八招。

黑髯人武功当真诡异难测,手中一柄匕首变幻龙腾鱼跃。天残地缺双怪武功虽高,却无法摆脱黑髯人匕首招招进逼。

梅华君这时由怀中取出短剑,静静观看着他们动手相搏,因为在他们三人快逾电闪雷奔的激斗中,她也无法插手其间。

姚秋寒目睹他们上了手,猛的心头一动,暗道:“我现在不走还待何时,这些人,无论谁胜谁败,对我皆没有好处……”

念头一转,姚秋寒转头向祠堂大殿后门走去。

姚秋寒刚走出几步,红衣人影骤闪,梅华君手横短剑挡住去路,叱声问道:“你要去那里?”

姚秋寒冷冷道:“梅姑娘,请让开路,你在岳宅施惠于我之恩,刚才我巳救了你一命作报答,此刻我没有欠谁的情,如你再咄咄逼人,勿怪在下失礼了。”

梅华君哼声道:“你这人怎么这般轻易发怒,你知道我挡住你,是干什么的吗?”

姚秋寒一怔道:“姑娘横剑挡路,意欲何为?”

梅华君道:“我是问你要到那里,是不是要回武矶堡。

姚秋寒道:“不错,我需要再去一道武矶堡。”

梅华君道:“我告诉你.你去武矶堡对你没有好处,古兰香已率正派武林高手到达武矶堡,何况岳云凤父亲死了,她会怀疑你是毒害他们的人。”

姚秋寒听了这番话,心头一寒,惊问道:“你……你早知……”

梅华君不容他说下去,蝎然一笑道:“我早知道你的来历,你是个武林动乱中的可怜人。”

姚秋寒闻言感慨万端。不错,自己是个可怜虫,正派人要寻我伏以正法,邪派旁道,却不时作案诬害我,如今梅华君毒害死岳坤玄、童公冶、诸葛算,在同一室中,他们中毒而死,自己仍然独存,岳云凤怎么不会疑心自己。……

想到此处,突听梅华君厉声说道:“你也中了鹤顶红香毒,只要你三日不毒发,我会要到解药疗治你。本来我想将你罗致到家师手下,但家师生性猜疑,对人皆施以奇毒控制。因此我打消此念。三日后,你服下解药后,既然武林中不能容许你生存,你便消声匿迹江湖,娶妻养子,过人间天伦生活吧。”

她这番话,说得柔和慈爱至极,语音不徐不缓,娓娓动听,宛如密友知己,互相规劝,听得使姚秋寒豪志散失,血气潜消。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应该潜隐大泽山林,韬光养晦。江湖南林中恩怨仇杀,看得真令人厌倦,唉!姚秋寒走吧!武林中绝非你容足之地……”

正当姚秋寒意志消沉的时候,突然一缕怪啸破空传来,惊醒了姚秋寒涣散萎靡的心神。

他抬头望去,只见院中黑髯人和天残地缺双怪,已经斗到难解难分之处。

残缺双怪,这时一个持拐,一个取出黑色铁爪,两件外门兵器,配合得天衣无缝,抗拒着黑髯人一柄小匕首。

黑髯人听了那缕破空传来的怪啸,倏地,捏唇同样发出一声怪啸,遥遥互相接应。这一下双怪和梅华君脸色骤变。

显然是黑髯人的人手。一个黑髯人双怪已难抵抗,若再有援手赶到,梅华君和双怪如何能敌得了。

黑髯人一啸之后,手中匕首倏地连变,片刻工夫,连变了十一二种不同的匕首法,逼得双怪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之能。

梅华君轻叱一声,举剑正要跃入战圈,蓦地一声闷哼响起……

地缺左手血光喷涌,三只手指,被黑髯人锋利匕首割断,黑髯长笑一声,左掌一挥,一道猛掌风,将天残震退三四步。

就在同时,衣抉飘空声响,祠堂后院,已经飘落一个身着白袍,体态肥胖,白眉寸长,白胡尺余的怪老人。

黑髯人柯星元见了这白胡老头,哈哈笑道:“仙翁从何来临?”

白胡人道:“主人命你速回。”

柯星元笑道:“麻烦仙翁回去告诉主人,柯星元有事暂时不能回去待命。”

白胡老闻言自眉倏地一扬,喝道:“柯星元,你敢违抗公主令谕。”

说着,右手一扬,一道强劲掌风,有如突起狂飙,带起一阵呼啸之声,猛恶绝伦,直向柯星元涌击过来。

场中渚人,日睹白胡老人轻易动怒,挥手间就击出这道惊人掌风,不禁暗暗惊骇此老功力。

柯星元微微一笑,轻描淡写,挥手一掌推出。

两股掌力一撞,极端诡异的,白胡老人呼啸的掌风,立刻化为乌有。

但听柯星元哈哈笑道:“隔山呼夭炉火纯青。”

白胡老人气呼呼的道:“你回不回去覆命?”

柯星元笑迈:“仙翁急什么,要回去也让我交待几句话。”

白胡老人自从出现都没有向姚秋寒等人看一眼,这时抬眼一扫,怒道:“有什么话,限你半刻工夫说清楚。”

柯星元突然转首望了双怪一眼道:“贤昆仲若不跟我妥协,不出十日定死于非命,信不信悉听尊便。”

他简单地说了这几句话,收下匕首,转身跃出院墙,白胡老人也紧随而出,两人转眼间已消逝丽日之下。

姚秋寒见这两人绝快的身法,心中激动不已。在这短数日中,他曾遇了不少高于,个个皆是生平仅见的魔头巨擘。

刹那间姚秋寒觉得武林中,奇人异士,确实多若尘砂,自己若要以微薄武功,争胜武林,傲视江湖,那还有一段距离,尤其柯星元他们口中的主人,更使姚秋寒感慨万端。

柯垦元武功已是世所罕见,而他们还是人家使仆,那么主人功夫之高,可想而知。

突然听到天残地缺双怪同声叫道:“是不是南宫琪美?”

两人叫声中,身子一动,快若幽灵扑出院外。

蓦听梅华君高声叫道:“残、缺双怪听着,天下没人能解得家师独门奇毒……”

她语音未完,天残地缺已落荒而去。

一时间,词堂山庙,只余下姚秋寒和梅华君两人。

丽阳高空,残秋阳光,使人并不觉得熬热,这是已时尾牌时分。

梅华君收下了短剑,望了姚秋寒一眼,道:“后日酉牌时分,刑台楼之约,你要去吗?”

姚秋寒淡淡道:“若是不死,当然准备赴约。”

梅华君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赴约。”

姚秋寒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杨公子跟你是不是一道上的人?”

梅华君点头道:“他是我师兄,武功之高,犹胜过我数倍。”

姚秋寒这时心中一阵激动,问道:“你真的知道我来历吗?”

梅华君娇声笑道:“你对岳云凤说的话,我都偷听了。

你姓姚,名秋寒,是中原一剑秦岭一剑翁啸苍的弟子,是江湖道上传说的,害死中原七剑的元凶……”

姚秋寒苦笑道:“中原七剑之死因,谅姑娘比我更清楚吧?”

梅华君眨了眨那双大眼睛,说道:“我不知道。”

姚秋寒叹声说道:“我会调查清楚,谋害七剑的凶手到底是谁?姚秋寒有生之年,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梅华君冷冷道:“你身遭鹤顶红奇毒,如没服下解药,就休想活过一年半载。”

姚秋寒惨然笑道:“梅姑娘,你要知道你施毒害死三位武林高手,我轻然放你,不加追究。无非是要你改过行善。”

梅华君冷涩涩的截声说道:“姚相公,我自出世以来,从未对人这般仁慈过,我劝你退出武林,完全是为你着想,如不领受我的好意,日后惨死,便后悔不及了。”

姚秋寒道:“姑娘好意我心领了,姚秋寒就是面临惨死,也不会退出江湖武林,现在你请了。”说罢,拱手抱拳,转身就走。

但听梅华君叱声喝道:“站住!”

姚秋寒停步回头望去。

只见梅华君满面寒霜,眉露杀机,一步步走过来。

姚秋寒心头一惊,忖道:“这少女年纪轻轻,却阴狠凶的险得很,日后长大定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女,不知要荼毒到多少生灵,如我狠心将她杀了,不是可以造福人群,替天行道……”于是,已将一口真气,暗暗提到饱和状态。

但他心念一转,抬眼望去,不知何时梅华君已抽出短剑,戮在自己胸口,这一下姚秋寒惊骇不已,刚才她空手走来,怎么抽剑出招点在胸口,自己却毫无感觉。

“但听梅花君冷道:“截心素手剑法,从无人能敌得,我只要轻轻往前一送,剑入血溅。

姚秋寒听闻“截心素手剑”脑海灵光一闪,忆起岳坤玄临死前那些活……

“陶老弟剑术终然博学天下各派精奥,但却无法克制杨妃姬的‘伏魔血影手’和‘截心素手剑’……”

本来姚秋寒对于岳坤玄的话,有种危言耸听之感,但此时想来,杨妃姬的武学,确是使人心寒。

想到此处,姚秋寒觉得梅华君武功,足可杀害自己,但她不杀我,真的是一片好意吗?

突然听到梅华君幽幽叹息了一声,收回抵在姚秋寒胸口的短剑,退了半步。

姚秋寒问道:“姑娘怎么不运剑刺入”

梅华君道:“自从你到武矶堡,我巳放过七次杀你的机会,当然我更不会现在杀你了。

为什么不杀你,这其中原因,我也不知道,但这情景若被家师知道,我非受酷刑处罚不可。”

姚秋寒听了这几句话,本已凝聚的真气,倏地消散,他如何忍心这般一掌击死她呢?

唉……

姚秋寒长长仰天一叹,暗暗说道:“姑娘,你是善良的,你是个无知少女,是个被人炫惑、欺骗的可怜女孩,罪恶魁首是那杨妃姬,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梅华君杏目泛出一丝迷茫的秋水,斜扫了他一眼,出声说道:“你要听从我的劝导,不要赴后日刑台楼之约了。”

姚秋寒凄凉一笑,道:“梅姑娘真的这般关心我吗?”

梅华君倏地泛起一片红晕,艳阳光下,显得是那般娇红欲滴,她很美,但可惜还有一丝童稚之气未除。

姚秋寒当然不会想到这个刚十七岁的少女,对他已有一种男女间微妙情感,虽然这丝奇妙的情愫,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但总有一日待他们发现时,就已经太晚了。

“姚相公,你就在这祠堂等我,最迟后日酉牌时分之前,拿解药来给你。”

人类爱惜生命,是正常的。

姚秋寒点头道:“我等你,但时间不在酉牌时分,而在午牌时分。”

梅华君道:“好吧,那么我也得走了。”

她走了数步,猛又回头说道:“姚相公,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毒杀武矶堡主岳坤玄是不得已的,日后我再告诉你详情。”

说罢,一式燕子剪水,娇躯轻晃已出院墙。

那知梅华君身子一落院外后,猛又飞身进入后院,姚秋寒不知她为何又回头,正待相问,蓦听她低声说道:“不要出声,祠堂有人来了。”

她伸手拉着姚秋寒,晃身转到前院左侧一个大供台之后,抬头向外一看,眼光可触及丘下江流沿岸半里。

但见西南方向半里之外江岸,停泊着一艘三桅巨船,那船外形十分奇特。

姚秋寒怔了一怔,道:“没有人吗?”

梅华君低声道:“人在后头墓陵上,他们向这边行来了。”

语音刚落,姚秋寒耳际隐约听到一阵步履踏草声,向这边慢慢走来。

姚秋寒暗暗想道:“这种荒凉墓地有人来,大概是择地丧葬的。”但又想:“梅华君这般慌张干什么?……”

一念未完,对面角落走出七个面貌奇丑,腰配长剑的大汉,看他们的敏捷的行动,显然轻功火候极深。

接着,金莲步摇踱出一个女人。

这女人手脚上各带一个小金铃,走动之间,铃声转动,悦耳巳极。

她一面走一面跟一个全身白麻衣的老儒生谈论着。

蓦听那女的叫道:“丑鬼停步!”声音尖刺凄厉。

七个走在前面的配剑丑大汉,齐齐停步恭候。

这时那配铃的女人,摇步走到石阶前。

那白麻衣老儒士恭恭敬敬的站立一侧。

此刻,姚秋寒和梅华君方才看清了这女人的容貌。

这女人相貌较之七个大汉更丑,只见她面色青黑,客眉、鼠眼,双手指甲如钩,那形态奇丑无比。

姚秋寒暗暗忖道:“这群人单由貌相看来,使人望而生畏了。”想着转头望了梅华君一眼。

只见她这时脸上露出一丝恐怖、紧张、沉重之神色。

姚秋寒暗暗惊异,又无法出声相询,于是凝神注视他们的动静。

但听奇丑巫婆,又发着那如鬼啾魂叫的声音,说道:“鬼儒士有把握吗?”

白衣老儒士恭声说道:“禀告公主,老儒向来精于风水地罡,此地风水,恰好能容纳咱们九个‘还魂人’。”

姚秋寒听得暗暗惊奇,忖道:“这巫婆长得奇丑,年纪看去也不大,老儒士称呼她为公主。”

奇丑巫婆点头道:“好!明日子夜,赶尸前来这里,事前预先安排好。”

白麻衣老儒生颔首称:“是!”然后发声问道:“请问公主,沧海一剑岳坤玄的尸体,派谁去负责调换?”

这句话,听得姚秋寒和梅华君同时一惊,暗暗忖道:“他们在捣什么鬼玩意,调换岳坤玄尸体干什么……”

念头未完,猛听奇丑公主怪声怪气说道:“岳坤玄今夜入棺,三更天后,派人去换尸,本公主不在时,指挥号令全由鬼儒士代理,你派谁去,还用间我吗?”

白麻衣老儒生闻言,连连点首称“是”。

奇丑女人说罢,站起身子,莲步摇摇欲坠,一副弱不禁风之态,摇曳生姿,向山岗丘下走去。

那七个配剑丑大汉,仍旧走在前头,白麻老儒生殿后。

姚秋寒这时双眼呆直望着奇丑巫婆,那出人意外的走路风姿,柳线摇风,步姿楚楚。

姚秋寒轻叹一声,道:“怪了。”

梅华君突然一手抓住姚秋寒,急声道:“姚相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姚秋寒尚未答话,梅华君已经拉着他绕行过后院,翻墙向墓地深处,急驰而去。

两人一口气,奔过一里深浅的墓地后,梅华君方才深深呼了几口气,娇声叫道,“好险!”

姚秋寒愕然问道:“梅姑娘,认识他们吗?”

梅华君摇头道:“不认识,却听家师谈说过,那七个配剑丑大汉,是孤星会已故会主护法煞手三十九丑的其中几人。白麻衣儒士,大概是传说中的古墓门掌教丑儒土……”

姚秋寒间道:“那丑婆婆呢?”

梅华君眨了一下大眼睛,道:“听鬼儒士称他为公主,以及众人对她恭敬如王妃情形看来,她定是已故孤星会主千金南宫琪美。”

姚秋寒闻言倏地醒悟起来,在自己对梅华君推宫活穴之时,曾经听黑髯人柯星元,对双怪提出过南宫琪美名字,以及天残地缺双叫出:“南宫琪美”四字离去的情形。

不过,姚秋寒暗感奇异,本想这“南宫琪美”想见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那知竟是一位奇丑的巫婆,连她声音,也如同猿啼鸟鸣、鬼叫。

姚秋寒又问道:“梅姑娘,你们所谈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还魂人?赶尸啦?……难道他们明日子夜时分,真的要赶僵尸前来那片墓地吗?更使人惊奇的,他们调换岳坤玄尸体作什么?

梅华君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简单地答着话,自己却凝首沉思,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梅华君俏眸望了姚秋寒一眼,嫣然笑道:“姚相公,你喜欢我吗?”

姚秋寒闻言一怔,暗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女人心,真使人捉摸不定……”

梅华君目睹姚秋寒久久不答话,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子,眼望夭际变幻的彩云。

微风轻吹,长发微飘,红衣雪肤,容色如花。

姚秋寒突然发觉她背影流现出无比娴静,她的叹息声,充满了一丝无穷哀怨,凄怆……

梅华君这时好象想起一段回忆,杏目泪水潸潸,姚秋寒嚯地感到她是位可怜的女孩子,她需要大人的照顾、安慰。

“梅姑娘,梅姑娘……”

姚秋寒低声叫了两声,梅华君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说道:“姚相公,我告诉你一件骇人秘密……”

姚秋寒心头一震道:“什么秘密?”

梅华君咽声道:“武矶堡主岳坤玄是我的生父!”

姚秋寒听得嘴巴张得大大的,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梅华君杏目泪水如珠,滚滚落下,道:“沧海一剑岳坤玄是我父亲。”

姚秋寒微微一笑,道:“梅姑娘,你毒害岳堡主我不会怪你,但姑娘可不要说笑了。”

梅姑娘突然厉声叫道:“他害我母亲极惨,我毒杀他是替母报仇雪恨……”

姚秋寒呆了一呆,问道:“你的话,是真的吗?”

梅华君珠泪满面说道:“真的!岳坤玄是我生父。”

姚秋寒惊异道:“那么岳云凤姑娘是你的姊姊了?”

梅华君摇头道:“不是,她不是我的姊姊。”

这一下姚秋寒迷糊了,他认为梅华君这些话,是说笑的,但由她脸上各种神情看来,根本不像在说笑,而是确实的事。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是沧海一剑岳坤玄的女儿,而岳云凤却不是她的姊姊?

怪了,自从在九官山遇难以来,到处所见的,皆是如梦般的怪事。

“梅姑娘,我真不懂你的话,岳坤玄若是你父亲的话,岳云凤应该是你的姊姊,为何你说不是呢?”

梅华君混身一阵颤抖,道:“她……她是我母亲拾到的一个弃婴。岳坤玄自幼抚养她,也将她误认为是我母亲的。”

姚秋寒问道:“不知令慈是谁?是否还在人世?”

梅华君咽声道:“我母亲叫梅雪花,江湖中人称她老人家为红娘子,母亲在十年前离开人世。”

寒闻言一惊,红娘子梅雪花这个名字,曾经听师父提起过,乃是一位半正半邪的江湖女盗。

姚秋寒道:“令慈死前,嘱你报仇,所以你毒杀了岳坤玄老前辈是吧?”

“没有,我母亲死前只告诉我生父是岳坤玄,并没有叫我杀死他。”

姚秋寒凄声叹道:“梅姑娘,你错了,不论令尊如何对待你母亲,但你总是岳老前辈的女儿,生身之父,于情于理,就不该斩惰杀父。”

梅华君突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他对待母亲不仁不义,残酷无情。而且见利忘义在华山松鹤岩,暗下毒手,残害情同骨肉的结义兄弟姊妹……这种无人性的人,叫我如何敬重他。”

姚秋寒呆了一呆,道:“岳坤玄老前辈一生作为,素为人所尊重,至于他做错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梅姑娘那边有座桃树林,我们在那边纳凉一会,顺便听你将这段复杂的内情详述一下。”

梅华君冷声笑道:“杀是已经杀了,人死无见证,我说他如何险恶,你也不会相信。”

姚秋寒暗自语道:“不错。岳坤玄已死,她这时说他是她生父,我如何要相信她的话呢?

此女子生性狡绘,是不是在向自己虚编捏造故事……”

想罢,轻轻叹了一声,道:“梅姑娘,岳前辈既然被你毒杀了,人死不能复生,此刻议论这事,总是使人伤感的。”

梅华君眨着眼睛,道:“我跟你说这些事情,不过是向你说,岳坤玄是死有余辜的。”

姚秋寒摇头叹道:“子女不论父过,姑娘这般批评令尊,早已落不孝之名。”

梅华君闻言娇躯一阵颤抖,转过身去不敢看姚秋寒的脸。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冷冷说道:“姚相公,我对你说话,已嫌太多了,你走吧!后日午时以前,我取到解药自会送去给你。”

姚秋寒凄凉一笑,道:“姑娘珍重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姚秋寒微拱手,转身就走。

他感到梅华君是个满口说谎的小孩,既然自己不忍心向她下辣手.那就不必跟她多说废话。

姚秋寒辨别了一下方向,直向武矶堡行去,因为刚才听那奇丑公主说,今夜三更要去偷盗岳坤玄尸体,自己闲着无事,不妨去一观究竞。

行约一个时辰,来到一座市镇,姚秋寒才想起肌肠辘辘,已半日没吃饭了。

于是,入镇寻找酒楼。这集镇,虽然不像城市那么热闹,街道宽阔,楼阁树立,行人车马还算不少。

正行间,后面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蹄声,姚秋寒转头瞥去,四匹快骑如飞而过,直向镇西而去。

这四骑士,身上包袍鼓起,竟是带有兵器的江湖中人,姚秋寒不以为意的继续沿街而行,倏地身后又起了一阵辚辚车声。

姚秋寒闪身到路旁,只见七匹黄色高大蒙古雄骏,护送着一辆四匹白马轿车缓缓前进,轿车窗帘垂遮,不见车内坐着什么人物,但那护卫骑士,是七个腰悬长剑的彩衣大汉,一瞥之下,姚秋寒心头大惊,那彩衣大汉,不就是护送奇丑公主的丑大汉吗?

辚辚车声,缓缓向西而去,转眼间,已转弯而逝。

姚秋寒突然脑际闪起一道灵光,暗暗想道:“怎么这般凑巧,那群人也到了镇内,……”

思念刚起,道上又急传来一阵蹄声,三匹快骑,风驰电掣而过。

他抬头望去,只见三位骑士背影,仍是头结发髻的道士,这下姚秋寒敏感的意识到这些武林中之人,集中此镇,有些不寻常。

此念一起,姚秋寒稍微留神注意路上行人,蓦然发现身后好象有人跟着自己。

他呆了一呆,暗道:“有谁要跟踪我?”

姚秋寒急中生智,故意停步蹲了下去,眼睛由脚后跟看去!

一声冷嗤寒笑,但见青衣人影一闪,那跟踪的人,很快的避入另一条街道转弯不见。

姚秋寒站起身子,双眼凝注街角良久,想不出自己被跟踪原因,辘辘饥肠使他暂时忘汜了这件事。

集镇中,就只有三间临江而建的大酒楼。虽然午时已过,但这条西街集市,仍然行人拥挤,车马停满广场柳阴下。

姚秋寒略为察视柳荫下车马,蓦然停着那辆丽白色轿车,显然所见那行人,是在三间酒楼中吃饭休息。

好奇心起,姚秋寒存着探察究竟心理,急步向第一间酒楼门口行去。

门口很快迎出一个伙计,满陪笑脸说道:“客官,楼上楼下全满了,要吃饭请到第二家。”

姚秋寒茫然的抬头望了酒楼一眼,走到第二家,果然又迎出一个店小二,说道:“爷,敢是武矶堡中岳家的朋友?”

姚秋寒心头一惊,暗道:“奇了,这店小二怎么问我是武矶堡岳家的朋友……”

店小二见姚秋寒不答话,赶忙又陪笑道:“对不起客官,本酒楼同前家.都被岳家包下了,客官若不是岳家的朋友,请到第三家状元楼。”

姚秋寒闻言,倏地醒悟过来。

“原来刚才街道上现出不少江湖武林人物,竟是由各地来的正派武林高手,他们若非拜祭岳坤玄而来,就是聚集酒楼议论岳坤玄之死因……”

婉秋寒本想举步进去,但脑海里突然想起梅华君对自己警告的话,说:岳云风等人会怀疑自己是杀害岳坤玄的凶手……

念头一转,姚秋寒独自行到第三家酒楼。

这间“状元楼”,里面闹烘烘的,跑堂忙个不停,姚秋寒好不容易拣了一空桌,叫了四色小菜,一盘牛肉,半斤陈年老洒,独自斟酌起来,脑海里一面想着今日所见发生的怪事际遇……以及九宫山遇难以来,自己所蒙受的沉冤……

酒入愁肠,愁更愁。他怨恨武林中人,对他的仇视。

他暗暗叫道:“不要想它吧,管它天塌下来,地沉下去都不关我的事……”

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姚秋寒脑智更迷糊,心志愈消沉。

“喂!跑堂的替少爷添酒菜。”

姚秋寒这时酒莱已空,闭着眼睛大声急叫,这时他已有三分醉意,这声叫唱,如同雷霆。

那知他等了半刻,不见有人来招呼,未见有人应声,酒助怒意,姚秋寒蓦的连忙向桌上一击,喝道:“掌柜的,你们全死光了吗?……”

那块桌子,虽然是檀木制成,但如何经得起姚秋寒这一掌,哗啦啦啦一阵大响,桌碎碟飞,乱响声中,他还是喃喃喝道:“……你们快替小爷添酒莱来,怠慢了,若得少爷心头火起,毁你整个状元楼。”

语音一落,蓦听一缕娇脆,宛似黄莺出谷的声音,说道“楼下是谁在吵?”

娥秋寒眯着一双醉眼,喝道;“是你爹爹在吵,不服气下楼来!”

一声娇柔清脆的声音,再度由楼上传下来道:“你们哪一个人去教训他。”

语音一落,咚咚咚……传来一阵下楼声。

姚秋寒哈哈一阵洪亮大笑,声震礼堂,笑声中,姚秋寒猛地张开迷蒙的醉眼。

他眼睛一张开之后,突然呆呆愕在那里……

原来这时候酒楼里一片清清的,偌大的楼下酒厅,不见一个跑堂,刚才闹烘烘的酒客,不知何时都离开了。

这下姚秋寒醉意清醒了大半,举手一扳脑袋,抬目再望了四周一眼,果然楼下七八个店小二,已不剩一个。刚才七八十个酒客,走得只剩下靠窗一张小桌上,独坐一位青色长衫人。

他背向姚秋寒,面对窗外江水,所以无法看清他的脸容,那青衣人还独自小酌着,好像对酒楼巨大变化,丝毫不晓得一般。

咚咚……下楼梯声已敛绝,姚秋寒抬头望去。

下楼来的,是位腰悬长剑,身着彩衣的奇丑大汉。

奇丑彩衣大汉,似乎想到楼下有两个人,他那双冷寒电眸迅速的扫过青衣人,停在姚秋寒身上,没声没气的问道:“是那一位口出不逊的?”

姚秋寒这时被骤然变化,捣得头昏脑胀,奇丑彩衣大汉问话,他一时便没有答复,青衣人更是恍如未闻。

奇丑彩衣大汉,霍地双眸暴出一股冷寒煞光,呵哈…….由喉咙底层进出一阵冷若阴风的笑声,道:“不管你们两个是那一人口出不逊的,今日都休想活着走出门口一步了。”

说话中,奇丑彩衣大汉,突然缓缓举步对窗口青衣人走去。

“站住!”

姚秋寒大喝一声,由椅上站了起来。

奇丑彩衣大汉被如雷贯耳的一喝,怔了一怔,停步回头。

姚秋寒向前走了半步,冷冷说道:“吵闹的是我,跟那人毫不相关,有事寻我来。”

姚秋寒说着,偷偷望了青衣人一眼。奇怪的,青衣人仍然恍若未闻一般,依旧面对窗口江水。

他怔了怔暗道:“那人如果不是耳聋,就是白痴……”

奇丑彩衣大汉,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两声,道:“阁下好大的胆子呀!”

他简单地说出这句话,转身回头对姚秋寒走来。

姚秋寒朗声说道:“阁下且慢动手,先听我几句话,刚才在下因酒乱性……”

奇丑大汉冷冷截声道:“不用说了,反正没离开酒楼的人,就难逃一死。”

他一步一步向姚秋寒逼近,眨眼间已到面前三尺。

“嗨!”一声怪厉呼啸。

一道白虹剑光,随着大汉右肩摇动,疾若流星划过。

“嘶!”一声衣衫破裂声响,人影闪动。

姚秋寒已经退到七尺开外,低头看看胸腹间白衫一片破裂,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奇丑彩衣大汉,拔剑出击的速度,这般迅速。

刚才若非身随剑光飘然身退,就是有十条命,也要丧命几条在他这一剑之下。想到这里,背脊不禁冷汗直流,三分醉意完全清醒。

奇丑彩衣大汉,更是惊奇的望着姚秋寒出神,良久之后才道:“阁下能够平安闪过,‘敛手闪电’一剑,凉非无名小卒,报名来。”

这奇丑彩衣大汉的煞气,似未消灭,语气之冷寒、狂傲,却令人心头大怒。

姚秋寒蓦然仰首发出一声龙吟长啸……笑声铿锵如同龙吟虎啸,声震屋瓦,直冲云霄。

笑罢,姚秋寒脸色变得冷漠的可怕,缓缓说道:“阁下还有几手煞手闪电剑,不妨再施展出来。”

虽然姚秋寒在奇丑彩衣大汉拔剑一招已动了真怒,他正准备一招之下,重创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重又传下那缕清脆,婉转的声音,叫道:“丑鬼,你已不是他对手,快退下。”

姚秋寒闻声一惊,暗道:“那女人是谁,这声音根本不是墓地上奇丑公主的声音……”

原来姚秋寒此刻认定楼上的人,就是那墓地奇丑公主。

正自无比惊愕的当儿……姚秋寒一眼看到青衣人,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左侧身后。机警的他.赶忙飘身向右疾移三尺,然后疾转回头。

猛地,青衣人左手一扬,一张字条,疾若飞剑,直取姚秋寒面门。

姚秋寒大惊之下.呼的一掌,往飞来的纸条拍去。

这一同时,一声惨厉呼号,疾传而起。

奇丑彩衣大汉,双手抱住脸面,鲜血由他指缝间,涔涔摘落。

青衣人却身若行云流水,走出门口,一闪而逝。

姚秋寒这一惊非同小可,手掌轻翻抓住那片纸条,翻身跃出门外,只见青衣人已在七八丈外。

在他飞身跃出的同时,姚秋寒迅快张开纸条,但见上面写道:“落日余辉,镇西入口决生死。”

下面没有姓名,只单这十一字,但字意,却深深显示出和姚秋寒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非动干戈,决一生死不可。

姚秋寒拿着宇条,展开身形,快逾苍鹰飞隼扑追出去。

口中却喝道:“阁下止步。”

但这时青衣人身影,已消逝另一条街道。

姚秋寒知道无法追上,只得停下来,抬头一望,猛地又使他呆在那儿。

原来是行人频繁的街道,此刻竟然人影绝迹,就是两旁店铺,都紧紧闭上了门户。

姚秋寒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不过是未申初时分。自己出镇是未时头,难道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工夫,整座镇集变化这么大?

他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独自徘徊街头,踽蹈行着。

到处一片冷清、凄凉,家家户户关门大吉,偌大市镇街道,就只有姚秋寒一人,和一些蜷伏树荫下的吠犬。这种现象虽然是在大白日,但使人也有一种不安,恐惧之感。

姚秋寒愈走愈心寒,难道自己走进了鬼镇吗?

他想起乡下老人曾经讲给小孩听的鬼魂故事……愈使姚秋寒相信自己是走进阴森冥府地狱,或是到达鬼镇集。

不过理智上的推断,这些现象仍是事实,此镇乃是武矶堡东邻镇市。他想尽速离开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

走了几步,倏地回头,正想,那镇西临江酒楼,不是还有人吗?我何不回头去问个究竟……

想到此处,姚秋寒转头走过一条小巷,蓦地由巷角转出三个红衣蒙面人,浑身鲜红长袍,面罩一片腥红面巾,只单露出一双森寒眼睛,手上各自举着一根二尺长狼牙棒,这种打扮,以及在此时此地出现,更加使人有种阴森恐怖感觉。

姚秋寒大声叱喝着,但对方三人没哼出半声,依然向他进逼。

突然姚秋寒冷笑一声,易客为主,身若灵猿欺进扑身,右手挥击出一股狂劲,直朝三人卷扫而至。

一招出手,狂飘呼啸,席地卷起。

三个红衣罩面人,似未想到姚秋寒,欺身攻击这般迅快,动若浪涌,他们招架不及,红影飘飞,齐齐闪退开去。

但居中一人退得稍慢,被姚秋寒凌厉掌风扫中左胸闷哼一声,张口吐一口鲜血,跄踉后退三四步,跌坐了下来。

姚秋寒这时证实对方是人,不是鬼魅,胆子一壮,叱声喝道:“光天化日,装鬼吓人,岂是英雄行径,看掌!”

右掌连挥,二道劲风疾涌而出。

那两个红衣蒙面人,不敢接住锐锋.他们扶着受伤的人,跳出七八尺,转身向来路奔走。

姚秋寒似未料到,他们会飞身而遁,怔了怔,方才喝道:“鼠辈不要走!”

跃身疾追过去,那知追到转角,冷冷清清的街巷,已人影杏然无踪,不知去向。

姚秋寒心头一震,暗道:“好快的身法,怎么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正自沉思,姚秋寒突然发觉有人碎步行来,右掌护胸很快侧身看去。南面巷角一端,莲步姗姗,走来一个肩插双剑,全身黑衣的女子-.姚秋寒心头一震,觉得这女子身材极热悉。眨眼间,黑衣女已来到面前丈外停住,只见她面如芍药,清丽绝伦,娴静庄淑,尤其是一双星目秋水,泛出一缕幽怨,凄绝,凝注在姚秋寒脸上。

“岳云凤?”姚秋寒低声暗叫道,这带孝少女,果然正是岳云凤。

她和他都没出声,当四目相对刹那,姚秋寒已看出她芳心中痛恨着自己。

最后还是姚秋寒打破沉寂,轻轻叹口气,道:“岳小姐,令尊何时下葬?”

岳云凤娇躯一阵颤抖,道:“相公,凶手是不是你?”

姚秋寒脸色一变,喟然道:“唉!小姐果然怀疑我。”

岳云凤神色凄然,道:“古兰香姊姊等武林高手,都来过武矶堡,她说家父等是中鹤顶红香毒而亡。此毒剧烈无比,既然同室,相公没有独存的道理,除非事先服下解药。

但我向来不会怀疑相公是坏人……”

岳云凤说话的时候,神情悲戚,娓娓诉来,似乎没有半丝怨恨姚秋寒之色。

姚秋寒浩声叹道:“岳小姐,我可以对天立誓绝非凶手,古兰香等正派高手怀疑我,我已无法挺身辩解,总之,姚秋寒若是不死,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

岳云凤幽幽说道:“我相信相公的话,-众武林高手不信任你,包括我大师兄程虎威在内,刚才古兰香姊姊已传下武林箭书,缉捕相公。刚才我见相公由状元楼出来,惊鸿一瞥,很快地认出是相公,于是追踪而来,特此相告,相公尽速远避。”

姚秋寒激动的说道:“岳小姐对于在下思深如海,姚秋寒何日始能相报。”

岳云凤道:“相公不必担误时刻了,这镇集内已潜隐了一丝恐怖杀机,相公若非敌人帮凶,请速离镇,免得卷入这场杀劫。”

姚秋寒摇头苦笑道:“本来我要听从小姐之言,远走高飞,隐居深山大泽,但这样一来,无异承认了弑师罪名。”

语声一顿后,接道:“小姐所说不错,不但此镇弥满了一层杀机,就是整个武林,也面临一层恐怖的末日命运,这些动乱根源,好象是长年日月积累而形成……”

岳云凤满惊异的说道:“姚相公……你说的话,怎么跟古兰香姊姊所说一样。她说:我父亲之死,以及成群武林高手神秘惨死,有牵带个人恩怨。”

姚秋寒点头道:“令尊死前对我说过一些话,由他老人家话意听来,这些事实关系着华山松鹤岩论剑……动乱祸源主凶,似那杨妃姬。可是最近我看到一些迹象,华山松鹤岩论剑,好象是只单为一个门派之争,即是:孤星会。

“因为令尊岳坤玄乃是孤星会的人,身居孤星会四君子之一:武矶君。现在我有事请姑娘转告古兰香武林盟主,叫她调查,中原七剑,以及她父亲河汉魔箫,是不是孤星会的人?”

原来姚秋寒当今意识到昔年松鹤岩华山论剑,可能有着重大秘密,由岳坤玄话中,得知他跟杨妃姬有段隐情,如果中原七剑和汉魔箫古虚飘,同是孤星会的人,那么师父等人被杀原因就明朗了。

目前姚秋寒查得中原七剑等高手被害,凶手大概就是杨妃姬,但自从墓地祠堂所遇所见一些怪事后,案事令他更感迷糊。

岳云凤睁着眼睛,问道:“姚相公,你知道的事好像不少,古兰香姊姊和中原九大派的高手,也都谈论过了。他们证实我父亲确是孤星会的人,其余的人至今尚未察清楚。”

姚秋寒闻言微然笑道:“古兰香的确是一个人间仙风,但愿中原武林道在她领导之下,能够消弥这场滔天浩劫。”

岳云凤娇声说道:“姚相公,古姊姊曾经暗中告诉我说,她有些不相信你是九宫山一役的凶手,不过九大门派中人都指说你是弑师叛徒,尤其是你在庐山击毙崆峒派几个弟子,引起九大派中誓跟你为仇不可。”

姚秋寒惨然笑道:“岳姑娘,我给你的自述以及那七篇武功经文,古兰香盟主是不是都知道了。”

岳云凤点头说道:“嗯!兰香姊姊都看过了。请相公恕我毁弃约言。”

姚秋寒轻叹一声,道:“没关系,反正你们在庐山救我之事,传扬出去,古兰香等人就知我的来历。岳姑娘,如果没有事情,在下也得告辞了。”

岳云凤突然目含泪光,凄声道:“姚相公,你……你要去那里?”

姚秋寒叹声道:“本来我想在武林走动,但当今中原九大门派,既然有一位绝世奇才武林盟主领导,师父等武林群豪血海深仇,总有一日能得水落石出,于是我打消了逐鹿武林意志,想寻一处僻静所在安息。”

岳云凤道:“相公去处是否能相告,待家父遗体安葬后?守孝三月,我想退出武林……”

姚秋寒闻言猛然心头一动:“岳姑娘,我有一事相告。”

岳云凤道:“什么事?”

姚秋寒道:“今夜有人要盗窃令尊尸体。”

岳云凤吃惊道:“什么?谁要盗尸体?盗尸体干什么?”

姚秋寒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在下听错了也不一定,不过姑娘还是要防备一下。”语至此处,“姚秋寒若是不死,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姚秋寒转身欲去,猛听岳云凤叫道:“姚相公慢走一步,我有一物奉送。”

姚秋寒回头,见岳云凤由香肩上掣出一柄宝剑,玉手捧剑,缓缓走到姚秋寒眼前,脸上挂着凄凉的微笑,说道:“家父去世,遗留一剑。此剑无名,据传是一位武林前辈奇人所铸,运用五纲精英百斤,配合缅铁纲母,费时十年,方铸成此剑。家父虽然剑术超绝天下,享誉沧海一剑之名,但他老人家虽得此剑,从不敢妄用一次,收藏堡中,变成古董玩器。今日家父之故,我本想以此剑陪葬,但生恐暴珍天物良剑,于是以此剑相赠。姚相公昨夜搏杀地狱十二鬼,剑术奇绝,名剑遇主,武林生辉,尚望相公笑纳。”

姚秋寒听完话摇头苦笑道:“在下一介武夫,何德何能敢佩此剑,再之,我可能已经不久人世……”

岳云凤吃惊道:“什么?相公不是说残伤已好?”

姚秋寒不知怎样,双眸一经和岳云凤美目接触,见她眉目流露出一缕深情关注,竟然不敢对她说出自己中了鹤顶红香毒之事。

岳云凤见姚秋寒久久不语,知他推却不敢领受宝剑,于是娇声说道:“姚相公,自古英雄珍惜宝剑,有如第二生命,但是小女子实在无能运用此宝剑,妄用图招杀身之祸。

况且岳云凤赠剑,意深情长,如果相公不接受,我就此剑沉落江心,免得使武林至宝,落到坏人手中,多造无辜死孽。”

姚秋寒听她说到:“况且岳云风赠剑,意深情长……”

这句话时,她娇容发晕,星目含情,不禁心头一动,双手接剑答道:“姑娘恩赐情深,姚秋寒不敢再拒,今后我若是万一不死,当仗利剑学成令尊传授了我的‘飞龙剑术’,定除群魔妖孽。”

岳云凤闻言惊异问道:“怎么?家父曾经传授你剑术?”

姚秋寒点头道:“令尊临终之时,将他穷尽毕生所学创出的一招飞龙剑法,一招三式,传授在下。令尊说唯此招剑术,方能克制杨妃姬武功。”

“当今此剑,既然无名,在下斗胆取名为‘无名飞龙剑’。”

说完话,手按弹簧,“嚓”的一声,宝剑出鞘,一道白光,明如秋水,映着阳光生辉刺目,冷气逼人。

姚秋寒左手弹剑,剑作一片龙吟,袅袅绕耳,良久不绝。名剑在手,姚秋寒肃然玉面,英风逼人,眉中隐透煞气。

岳云凤娇声说道:“‘无名飞龙剑’,如此响亮的名字。

日后姚相公仗剑叱咤风云,傲啸江湖,家父虽在九泉之下,亦能含笑暝目了。”

姚秋寒还剑入鞘,背在肩上,说道:“岳姑娘此剑已命名,但在下尚未悟透令尊所传那招剑法,现在我要寻一处领悟剑招,我就此告辞了。”

说罢,姚秋寒拱手,飞身上了街道屋脊,晃似一道轻烟,急驰而去。

岳云凤眼望着姚秋寒没了影儿,还在呆呆出神,蓦地闻听一声叹息,幽幽传了过来,叫道:“云凤妹妹,他的武功真出乎人意料之外。”

岳云凤闻声望去,只见一家院落墙内,走出一个美丽绝伦,体态丰满的成熟少妇。岳云凤吃惊道:“兰香姊姊,你来多久了。”

这华丽少妇不是别人,正是新任武林盟主古兰香。

“凤妹,我向你说过此镇早已潜满妖魔鬼怪,你怎么可以独自出来。刚才你偷偷出来时姊姊就随你身后。”

古兰香说着,人已走到岳云凤面前。

岳云凤突然扑在古兰香怀中,凄声说道:“兰香姊姊,那么姚相公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他绝对不是叛徒。”

古兰香双手扶住岳云凤香肩,凄中泛出一股威严肃穆之气,说道:“凤妹妹,他虽然不是弑师叛徒,但他跟凶手好象很熟,不然他为什么不向妹妹说出毒害岳伯伯的人,以及替伯伯报仇。唉……”

说到此处她幽幽叹了一声,接道:“此人武功非常奇别,内力深厚惊人,今日妹妹以那柄宝剑相赠他,万一他是坏人,不知多少武林高手要丧命他剑下了。”

岳云凤闻言娇躯一阵颤抖,道:“兰香姊姊你认为她是坏人吗?”

古兰香叹道:“但愿不会如此。凤妹,不要想得那么多了,咱们快回酒楼保护令尊遗体,刚才他不是说过有人要盗尸,大概姊姊的推测不错吧!若是不错的话,日落之后,镇集中定会出现鬼魂魅魑……”

说着话,她手扶着岳云凤向西南街道行去。

且说姚秋寒快逾闪电,捷若灵猿,飞奔过数条街道屋脊。

镇中依旧一片冷清,凄凉不见半个人影。

姚秋寒抬头望了一下天色,申牌时分未过,距离神秘青衣人相约决斗还有个把时辰,但他却展开轻功先来到镇西入口。

只见镇西入口,柳林荫葫,江水滔滔,地处僻静,蓦地一抬头,姚秋寒看见左面靠近江岸一所荒废果园。

姚秋寒心想:这座小果园无人,自己不妨利用这段时间,领悟一下那招飞龙剑,顺便暗中监视青衣人行动。

念头一动,他纵身飞入这座树林,走到一株大龙眼树下,栖背而坐,脑海里迅速浮起岳坤玄讲授的那招剑诀:“龙伏池中,不成龙,形龙必出,龙出池中,先摆头后摆尾,头动、尾剑乘隙而入!龙尾摆后,体蟠方能腾空入云……随即邀游云海,无物无我,入海腾云,随心所欲……”

这段剑诀字句,极为简单,看去每人皆能领悟字意,但是经过姚秋寒诵念五遍之后,突然心头一惊,发现那简单字句中,含着极为深奥博大意境。

“龙伏池中,不成龙,形龙必出。”这句意思,当然说:龙在池中,静伏不动,就永远无法形龙,如同英才埋没深山,璞玉不见名匠雕磨,若是形龙的话,必然要脱出池中,飞腾入空。

但这句话,若引伸到剑术武功上,就是说“一剑在手,抱守中元,不作进击,那就永远无法伤敌制胜,若要伤敌必出剑。

姚秋寒思考了几遍,倏地又想到:“形龙必出”一句,这般解释还欠完全,可能其意更深。

一次复一次的领悟、推研,姚秋寒渐渐有了心得。

蓦然他拔剑在手,连鞘抱手中元,以面前果树作敌,双目平视,渐渐……他心神已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风吹枝叶颤动,姚秋寒目光就随着枝叶而动。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霍地一声龙吟,姚秋寒手中剑已出鞘,白虹电闪,嗡的一声,剑锋已疾如箭发挑了出去。

接着,他身若飞龙穿空,飞射而起,剑光连闪三闪之后,一道疾虹直射三丈开外一株桃树,然后身躯落地剑光收敛,依旧在鞘中,双手抱剑,固守中元,心神集中。

这些动作在笔者写来,象似很慢。其实他自从宝剑出鞘飞身落地,连贯几个动作,快得有如电光石火一刹那。

突然一阵呼啸吹过树梢,哗啦哗啦!树倒落叶声响大作。

三丈开外一株桃树,迎风倒下来,面前一株龙眼树飘落一支儿臂粗细分枝,另外主杆上纷纷落下十数青翠叶子。

姚秋寒首先拾起面前臂粗细分枝,断口平滑有如石磨,千数片落叶,齐齐从中而断,整齐得有如刀切。

他在走到三丈外那株桃树,只见整株树干,被截为七节。

这下姚秋寒喜上眉梢,猛地纵声长啸,声若龙吟,直冲霄汉,这声长啸,是何等豪壮!

落日西沉,归鸟飞鸣,已是入暮时分。

一抹晚霞,将大地换上了一片金黄色。

姚秋寒精神焕发,缓缓走出果树林,直向镇西入口走来。抬头望去,姚秋寒心头不禁一震,叫道:“果然来了!”

但见镇外西边官道上,落日余晖,映着一条修长人影,向这边缓缓行来。

在这刹那,姚秋寒脑海里浮起青衣人那张宇条字句:

“落日余晖,镇西入口决生死。”

他如果不是曾经相识的人,字句间,为何写得这般冷煞、坚决呢?扪心自问,在状元楼里也没得罪他呀。

但姚秋寒怎样想,也想不出那青衣人,是自己见过的人。

影子愈来愈近,一会儿已到十丈开外,果然是身着青衣,姚秋寒这时有些心跳不安,并非怕他,而是这种不平常气氛的惊恐。

浙渐的,姚秋寒可以看清他的身材面容;猛地,他站在三丈开外。

他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青衫福履,剑眉朗目,丰神俊秀,文雅潇洒,看上去一派书生气度。但二目中神光炯炯尤如两道冷电,隐隐透着杀机。姚秋寒见了,身躯一阵颤抖,惊声叫道:“是杨兄,杨广如兄!”

这青年男子,乃是姚秋寒平生知己,中原七剑之首,九宫魔剑郁云清唯一弟子杨广如。

姚秋寒这时心中无比激动,中原七剑在九宫山秘传授弟子秘技,七剑随带五十余弟子,全部被人暗害丧命。

唯有姚秋寒独存,致使仙谷神医皇甫珠玑等在庐山炼丹,力图挽救七剑和姚秋寒性命……

但今日九宫山劫后余生者,并不只姚秋寒一人,九宫剑爱徒杨广如,也活生生的在人世间。

这一下姚秋寒心中热血沸腾,如此说来,残害中原七剑等人的凶手,却是自己好友

杨广如了。

“哼哼哼……”一阵阴寒哼声,由杨广如的鼻孔中发了出来,冷冷答道:“不错,姚兄,我是杨广如。”

姚秋寒刹那间胸中热血沸腾喝道:“杨兄,那么在武矶堡中的杨公子,也就是你了?”

杨广如冷然答道:“不错,杨公子,也是我杨广如。今日不见真章,永不分散,落日余晖决生死,姚兄准备决斗吧!”

说着他翻腕缓缓抽上肩后长剑。

就在这时候,西方荒野草原遥遥传来一声鼓响。

接着,又是一声锣响。

这声音,虽然从老远老远传来。不尖锐,也不刺耳,但鼓,锣声打得极端诡异,入耳惊心。姚如寒不禁心头一震,问道:“这是什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