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艳阳火伞下,朝扬州的官道驰着一老一少……。

不是别人,乃是驼侠邵松、仇恨是也。

他们金陵事了,替镇远镖局讨回失镖,归心似箭的朝扬州进发。

马儿快速的奔行着,象飞似的,四周的景物在波浪般朝质掠退,刹那间,二人双骑已驰出了松林,直下斜坡,狂风般卷向前面的黄泥土道。

蹄声敲击着黄土路面,似是十二个强而有力的鼓手精赤着上身猛烈地擂着鼓,那么急剧而紧密,宛如一串串的将鼓声擂向天空,抛向四周,抛进了林间山谷,更抛人了闻及此声的人们心中。

此刻黄土路正朝一个高坡延伸上去,仇恨一夹坐骑,正待一冲而上,在扑面的劲风中,他仿佛听到一声轻微的呼救声。

放慢了坐骑,仇恨转首朝两边打量,右面,是一片荒地,光秃秃一目了然,左边,是一片杂树林,很深密,林边正靠接着那测的高坡坡缘,方才那呼救的声音十分隐约,十分细渺,象是刚刚发出又被人捂塞住嘴巴,虽是突然而微小的声音,但仇恨却可判断出那是个女子,是一个好象受了束缚而正处于危难的状态下的女子。

仇恨一顾驼侠,似箭一样窜扑入林中,鞍上的仇恨侧身伏在马首之旁观看,他已看清了丈许外的一番景象,那是他十分厌恶的一番景象,一个衣衫凌乱,秀发蓬散的女郎,正被反手缚在一棵柏树上,四个四神恶煞般的大汉这时却全怔愕地反身注视着他,显出了过度的惊震与不知所措。

青衣少女象是久旱的人忽见甘霖之普降,喘息着叫道:“侠士,救我,他们要凌辱我啊!”

仇恨连眼皮也不愿多眨一下,带着厌倦的声音道:“放了树上被缚着的女人,然后,每人在自己的腿上插一刀再行离去,我不愿你们一个个横死。”

“阁……阁下是谁?”

一名鹄面鸠形的大汉如梦初醒地怒喝一声,他的声音,可以很清楚地听出来,在微微发抖着,道:“敢,敢惹我‘一声雷’萧张的大事?”

“你他妈的狗屁!”

仇恨陡地两眼一瞪,顺手马鞭一扫,象一条灵蛇似的油向那萧张的面门……。

“妈呀!”萧张嗥叫一声,连忙滚下身子,一式“懒驴打滚”,爬出了两丈外……。

“哎!”可是他身后的那名汉子却倒了霉,一声痛叫,那鞭子正好抽上他的脑袋,喷出一股血箭,栽在地上……。

一侧,一个黄瘦汉子蓦地窜了上来,手里一把山叉,呼的直朝向仇恨胸口,一面口中大吼着道:“老子捅死你个小狗操的!”

马上的仇恨不动不让,对方的山叉尚隔有三尺,他右掌一弹猝挥,虚空里一片如刃的掌风象钢锋一样斜飞而出,“咔嚓”一声,这位黄瘦汉子的一颗大头颅已带着满腔子热血进溅出丈外。

麻脸大汉就在他同伴冲出的刹那间,也拔出背后的鬼头刀暴掠上来,但是,还没来得及够上位置,他的同伴已尸横命断,一声惊叫尚未出口,仇恨一掌闪缩“唉”的一声,将他横着震出了七步。

另两位只怪叫一声,反身待逃,等他们跑出十几步外,仇恨才观准位置,双掌凌空猛劈,于是,两团似是成了形的劲风,便宛如两柄巨大的铁锤般倏撞而出,紧跟着脊骨的碎裂声刺耳传来,那两个人已俯趴着被击毙当场,两具尸体,却十分怪异地扭曲成一团。

从仇恨开始动手格杀这四个人起,一直到他们全部伏尸在地上,也只是寻常人一次呼吸之间,而仇恨并没有适用他的真功夫,他轻描淡写宛如捏死几只蚂蚁,这些动作,在他来说,仅是舒活一下筋骨罢了。

缚在树上的少女正紧闭着眼,面色雪也似的惨白,全身更在不停的簌簌抖索着,那模样,宛似已经吓瘫了。

策马走向前去,仇恨缓缓地道:“好啦!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了,姑娘。”

激灵灵哆索了一下,那少女悲怯地睁开了双眼,有如一头受惊的小羔羊般,极度不安与颤栗地瞧着马上俯视她的仇恨,一时间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呛啷”一声,抽出,“金龙赤火剑”,仇恨略弯下身,轻轻为少女挑断紧紧缚在她身上的七道牛皮索。

少女定过神来,颤着声音,朝仇恨打了一揖,道:“谢……谢侠……侠士救命。”

仇恨怜悯地道:“区区微劳,何足言谢!”

少女眼圈一红,未语已是眼泪簌簌,瞟了仇恨一眼,感激地说道:“谢谢侠士侠肝义阻,小女子范萍,说来话长,如果诸位不嫌弃,请至舍下,聊报援手之情。”

“义父!”仇恨回顾驼侠一眼,征求他的意见。

“噢!”驼侠邵松耸耸肩,不置可否地摆摆手。

仇恨道:“如此,咱们就叨扰了。”

范萍一福,美眸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欢欣神色,趋步走至驼侠坐骑,由驼侠带着她,往左边一指道:“寒舍就在前面不到半里路。”

仇恨一摆手,道:“请姑娘带路。”

于是,仇恨策马后随,眼范萍走入官道的小路,向着一片树林走去,走了约莫半柱香时刻,树林里面虽不是浅草丛生,但却使人有股眼花缭乱,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爹,这似乎是一个阵势?”

仇恨趋马上前与驼侠并肩疾走,驼侠肃穆的领颌首,沉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该是‘五花’与‘八门’相难的‘花门陈’,看来此地例是隐藏着一位奇人。”

仇恨会意地点点头,默声不响地走着。

此时范萍在驼侠鞍后娇声说道:“两位侠士,这是家父布置的阵势,为了防止肖小侵入,倒叫两位见笑了,请两位跟着小女子走!”

仇恨与驼侠互望了一眼,会意地颔了颔首。

范萍小心翼翼的左扬右弯,象是记着阵法的走步,一脸肃穆之色。仇恨与驼侠只觉得忽暗忽阴,忽然无路可走忽然又是一条坦荡大道在眼前,真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仇恨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范姑娘,令尊真是布阵的圣手呀!”

范萍唇角浮起一丝奇异的笑意,轻声回道:“侠士过奖了。”

须臾——只见范萍一拐,一座茅屋霍然呈现在眼前。

“舍间到了。”范萍回首瞟了仇恨一眼,娇声道:“两位侠士,请下马。”

“噢!”仇恨只感觉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好美,仙境一般。”

放目望去,但只见花香扑鼻,熏人欲酵,四处种满了夹饱桃,红绿间杂,迎风俯仰,碧波荡漾,红花散乱,煞是美观。

茅屋四周围着一圈小池,清澈见底,掌大的红尾鲤款款漫游,悠哉之情叫人钦羡。

仇恨跃下马鞍,俯身池边,捧着池水洗涤脸上风尘,但觉一股清凉传来,望着池中的人工假山,真是标致脱逸,池底滋长着碧绿的苔草,随波轻荡,予人神化……。

仇很深深吸了一个鼻息,梦样的呓道:“唔!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驼侠也感到一阵心旷神怡,美不胜收,只感顶尖一阵桂子飘香做的檩香味传来,不禁暗暗赞道:“好个脱俗逸士……。”

此时范萍沼呼两人一声,踏上一条两尺来长的拱桥,横跨地上,直通茅屋。

桥头两旁各雕着两条黄色的石龙,张牙舞爪,其乱真程度,几可冲天飞去,桥上的扶栏用翠绿色的竹竿围筑而成,里现一片悦目之色。

仇恨迈步踩上石桥,忽见桥头白龙旁边,竖着一块一尺见方的石碑,其上写着“恨桥”两字——

恨桥?此等雅逸之士也有恨么?仇恨目送了一下,暗里作了一次无声的叹息。

“噢!”仇恨差点没脱口叫出来,原来那石碑上的“恨桥”两字竟是出自内家功力所写,并非出于雕刻家之手。

只见两字笔势苍劲,入石何止三分,普天下谁有如此功力?充其量,义父驼侠也不过尔尔。

走在前面的驼侠,忽地放缓脚步,用“传音入人密”朝仇恨叫道:“恨儿。”

仇恨眨了一下眼皮,回以“引声成线”说道:“爹,是不是‘恨桥’?”

“不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驼侠沉下了脸色。

仇恨的心蓦地宛如一块大石压抑着,尽量显得若无其事,脑中一直回旋着青衣少女范萍……。

范萍引进了仇恨和驼侠,招呼着道:“两位侠士,请坐!茅舍粗陋,见笑大方。”

“哪里,范姑娘客气了。”仇恨压抑着心头的惊异回答着一面打量着室内,只见宽敝的室内,布置得极为考究,四周墙壁竟然是用名贵的花石堆砌,厅上的桌椅清一色的皆为古铜所制,一张丈把长的铜桌横摆厅中,两旁置着八张铜椅,一边各四张,正边摆着一张大师椅,但见那张太师椅气派宏伟,椅背上铺设一张斑斓豹皮,两边扶手各雕着张牙怒眼的豹头。

范萍捧着茶盈步走来,娇声说道:“两位侠士稍坐,小女子就去请家父。”

仇恨坐回椅上,望望杯中的茶,只感一阵清香扑鼻,手中的茶杯也是名贵的瓷器所造,轻呷了一口,转首向驼侠说道:“爹,此茶味美香甜。”

驼侠饮了一口,转首同感地道:“不错,确是上好茗茶。”

仇恨荡了一下两腿,若无其事地浏览壁上的丹青,幅幅皆上品名作,不自禁暗自钦叹,忽地目光在一幅扁额上停住,只见扁额上龙舞的草写着“舞鼎”两字。

“舞鼎?这是啥玩意?”仇恨只感这幅扁额与此布置格格不入,惹目异常,心中不期然地升起千丝浓重的狐疑。

“欢迎两位侠土亲临寒舍!”忽地一阵迭声打断了仇恨的思维,不禁循声望去,只见侧房内走出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

范萍跟在后面,轻启樱唇道:“这是家父。”

仇恨忙不迭起身打了一揖,道:“见过前辈。”

老者朗笑两声,向仇恨回了一礼,摆手洪声说道:“请坐,请坐!”

宾主叙过,重新坐下,老者带笑颔首,坐上太师椅,一副慈祥可亲的面容。仇恨打量老者,暗道:“好魁的身材,虽近花甲,身体之健朗却逾常人,语音中气个足,两眸闪眨之间,呈现一片湛然之色,却是不露锋芒,似乎进至返璞归真的境界……。”

老者身着素色长袍,鬓发近白,白发逾尺,一副仙风道骨,看起来使人有一种敬畏之感。

长袍老者微微起身抱了一拳,道:“适才听得小女告细,两位侠士路见不平仗义相助,使得小女幸免于艰,请受老朽范雄一拜。”

仇恨回了一礼;朗声笑道:“前辈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范雄?”驼侠皱了皱眉,暗想道:“却是没听过这名字。”

范雄拂了一下领下的长须,微笑道:“草野茅舍,无可因待,请诸位侠士见谅。”

顿了顿,又道:“对了,尚未领教两位侠士高姓,失礼了!”

驼侠邵松、仇恨依系报上姓名,仇恨感觉到自己报出万儿时,范雄曾对他深沉的一瞥,这神情,使他兴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头上的狐疑更加深沉……。

“呵呵!”范雄朗笑两声说道:“老朽退隐江湖已届二十载,恕老夫不认得各位,但想必两位是当今的豪杰,今日亲临,使得敝舍篷壁生辉。”

范萍立在范雄身旁,两睁不住凝向仇恨,闪着一股奇异的神色,仇恨若无其事浏览他望,避开范萍眸光。

驼侠饮了一口茶,笑着回道:“范兄言重了,草莽武夫,何堪一提?”

范雄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微笑道:“小女也真是,老朽曾再三告诫她别往外乱跑,偏是不听,而惹上这场麻烦,劳动了两位……”

仇恨接上道:“哪里,前辈言重,例不知范姑娘为什么和他们结下梁子?”

范雄道:“这曾听小女谈过,小女常背着老朽私自外出,那啥的‘一声雷’萧张尽缠着她,对她不怀好意,肆意寻衅,先前曾扰至茅舍,被老朽所退。”

停了一下,范雄接着道:“可是老朽退出武林之时,曾发过誓,不再与人发生争斗,只得于茅舍前布下降势,以防那厮再来缠扰,见笑各位了。”

仇恨抱拳道:“敢问前辈,不才对陈法曾有皮毛之识,却末见过此种阵法,不知前辈能否指教一二。”

“哦呵!”范雄呵笑两声,捋了一下白须,得意的道:“此阵乃老朽独创之阵法,是依照古籍的‘花门陈法’加以变斟,略施手法,老朽称它为‘绝花门阵’。”

“好个绝花,在下对前辈之才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仇恨恍然说着,顺手端起茶怀,往唇边送……。

驼侠连忙地踏了仇恨一脚,仇恨警觉的会意过来,将送到嘴边的茶杯放下,笑着道:“适才听得令妹曾言与萧张有一段难言之仇,原来不过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哈哈!”

范雄也笑着道:“不错,芝麻大小的事罢了!”

驼侠忽地仰天长笑两声,冷然说道:“是吗?芝麻小事,何须如此费尽心机?”

驼侠此话一落,仇恨已听出言外之音,道:“义父……”

驼快撩了一下眼皮,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微笑,嗤然的道:“恨儿,我替你介绍一下,此位前辈,就是昔日‘百毒门’师爷——司马长雄。”

范雄拂了一下长须,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朗朗笑几声,道:“驼子,一别三载,阁下风采依旧,可贺,可贺!”

驼侠洒脱的一摊双手,笑意盎然地道:“好说,好说!三年不见,阁下却给在下太多的惊异了。”

司马长雄眨了一下眼,冷冷地哼道:“驼子,风水轮流转,百毒门曾几何时被你们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门主被你们逼杀,天可怜见,第七代掌门人总算艺成,今天过后,百毒门将昭告天下,统一武林。”

仇恨在他们谈话之际,暗暗一运气,面色顿呈死灰色,只觉刚一提气,五脏一阵痹痛,差点没闭过气去。

只听得司马长雄“嘿嘿”冷笑道:“奉劝阁下安静点儿,适才只不过老夫小小玩意——‘闭魂散’,闭魂散者,乃对滞各穴气道,不得运气如同常人,武功尽发,不得老夫解药,哈……。”

司马长雄一阵阴笑,趁机说道:“当然,此等礼物有人瞧不起,不过,老夫向来不厚此薄彼。”

“宫主驾到!”一声洪亮的呼喊声传来。

司马长雄闻言,身形一射,立在门口恭声说道:“属下恭候宫主!”

仇恨撩眸望去,只见屋外园内恨桥两边站着两排黑衣大汉,俯弯着腰,稍会,林中缓缓步出六个纤丽的人影。

仇限顿觉眼前一亮,原来林中缓缓踱出六个绝世的佳丽……。

为首的竟是出现在赌棚的美姑娘,今天她穿着锦色罗衫,长裙遮足,背后披着一件玄青色披风,随风微微扬起,一名穿着打扮与范萍一样,显然也是婢女,趋步在那美姑娘身后,四名红衣少女分成两行左右环护着,有如众星伴月似的。

六名少女款移莲步,迈上恨桥,两旁虎背熊腰的黑衣劲装大汉,个个肩露金刀,却是屈躬作揖,一副恭谨虔诚神色。

为首的美姑娘,莲足轻抬,乍看之下,宛似弱不禁风,纤小娇弱。仇恨禁不住凝神打量,但见一张姣美的鹅蛋脸上,两道柔顺的娥眉弯弯翘着,一双美目,微微流盼着,黑白分明,澄清如水,好似一泓深潭,使人见着有一股清秀之感。小巧的琼鼻,坚挺面直,又似一座雕刻的白玉,适中的耸屹着。鼻下红漆的小嘴,薄而红润,散发着诱人的芬芳,紧抿的唇角,流露一股罕有的毅力,予人一种侵犯不得之气概。嫣红的两颊清晰得可以看到迷人酒窝的痕迹,脂粉不施,却是倾城之貌,真是绝世尤物,一副美人胚子。

仇恨啧了一声,看得有点出神,闭了闭眼,又啧了一声,似是赞慕。

两旁的四名红衣劲装少女,高矮齐平,柳腰间环腰佩着六把冷森的利刃,两肩露出两柄黑色剑柄,单这一副打扮,仇恨知道绝不是省油的灯。

门口的司马长雄趋前一步,一躬身子,抱拳的身说道:“属下司马长雄迎驾宫主!”

美姑娘轻启红唇,声若莺啼,撩人心弦:“司马护法,免礼!”

“谢宫主。”司马长雄乎起身子,回了一声。

美姑娘向室内仇恨望去,移前一步,毫无表情地凝注着他,好一阵,她终于冷漠的开口道:“你也会有此时?狂徒,现在正是你受到报应的时候了。”

仇恨喘息了几声,沙哑,却极端平静地道:“你想把我怎样?”

美姑娘冷冷地道:“你先侮辱了我,又伤了我义父和冯叔,这笔债,我要加倍的索还,我曾告诉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仇恨哑着嗓子一笑,道:“你竟是这种报复法?”

美姑娘怒道:“这又有什么不对?”

仇恨盯视着她,沉缓地道:“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手段有点下九流罢了!”

美姑娘窒了一窒,又刁泼地道:“对待你这种人,还有什么仁义道德好讲?而复仇雪耻就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仇恨摇摇头,道:“但是,或者你不能如愿。”

美姑娘强横地道:“你可以试试。”

脑中蓦然一阵晕眩,仇恨若不是在钢椅上,便会扑倒下去,他不由定神提气,但那口真气老是无法提起来。

美姑娘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强弩之末,还在充能逞霸!狂徒,今天我必须取你性命!”仇恨低沉地道:“不要逼我伤你,我不愿去残害一个女人……但你切勿逼我如此,你该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

美姑娘又踏前一步,狡黯地道:“那是说在你没有中‘闭魂散’的时候,现在情形完全不同了,甚至我不需动手,你

也支持不了多久……。”

仇恨突然愤怒地道:“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姓仇的非是好欺之人!”

美姑娘冷漠地道:“我不管你是否好欺,只要你的狗命。”

仇恨沙哑地狂笑着,大声道:“好,你不要命就请过来取。”

微微一晃,美姑娘似脱弦之矢般掠了上来,右手一挥,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握着一柄锋利雪亮的匕首,匕首泛着寒光,迅速至极的插向仇恨咽喉。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一股力量,仇恨一跃而起,手腕倒翻,“金龙赤火剑”已“刷刷”摔出,只见金芒电闪,伸缩之间,美姑娘的匕首已“叮”地震上屋顶,她戴在两耳轮上的一对心形绿玉珠子,也同时被剑尖挑为两半。

人本身就具备了一种潜力,这种潜力往往在先死一发的当儿出现,所谓“困兽斗”即此也。

惊呼一声,美姑娘震骇得呆立当地,双手捂着尚在微微泛凉的耳朵,而仇恨已象虚脱了似的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一个呆呆地立着,一个静静地躺着,好一阵,美姑娘才如梦初醒,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她放下双手,迷惘地注视着扑卧于地上的仇恨,她明白,若是这人要取她性命,只在刚才那一刹,便可足足杀死她三次,但是,他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杀呢?

面孔上的表情是复杂而怔仲的,象在云里雾中,摸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默默地思索着,默默地犹豫着……良久……良久……

美姑娘唇角终于绽开了一丝微笑,这微笑好美、好柔,又好纯真,没有过度的艳冶,没有惑人的媚魅,更没有令人颤栗的娇妖,这微笑是没有装饰的,没有虚伪的,它来自内心,来自了悟。

于是,美姑娘羞涩地低下了头,轻轻的,缓缓的,但是,她却在朝仇恨移近了。

仇恨只觉自己昏睡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吃力地睁开两眼,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映清……

“噢!这是什么地方?”仇恨被眼前陌生的景象吃了一惊,身子猛然坐起。

“哟!”

仇恨身子不过方一挺起,只觉眼前一片晕眩,轻叫了一声,乏力的躺了下去,仇恨心中一骇,忙试提丹田之气,这一提……

“噢!”

仇恨心中更是一阵惊骇,他只感丹田之气沉滞如虚,一点劲儿也提不起,全身一阵轻飘飘的,四肢无力,软绵绵的,脑中更是昏沉沉的,索乱异常。

仇恨闭上了两眼,缓缓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他现在需要思维思维……

他极力搜索,捕捉着这段空间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仇恨忖道:“这里一定是‘百毒门’了。”睁开双眼,环目打量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躺在锦缎褥被上,身上盖着一件柔软如丝的粉红绸被,嗯!隐隐约约的,隐隐约约的,他可以闻到一股

如麝似的幽香气息,仇恨“噫”了一声,凭他的直觉,他可以断定他是躺在一个女人的床人,令他昏眩神迷的床上。

仇恨揉了揉眼,从透明的蚊幔看去,他仍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的装置,约莫五平方的华丽房间里,他看到了尽是女人的服饰、梳妆台……

左角墙处接着一把长剑,仇恨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他称手的兵刃——金龙赤火剑,恩师紫阳真人的遗物,他老人家为了造就自己,临终前,将自己毕生的修为全贾注在这柄剑上。

偌大的房间里,布置得非常简单,四壁绿白相间,却另有一种悠闲雅谈之感,毫无俗气。

仇恨仰起头,转过视线,看见右方一道门,门边上接着一排碧绿灯光,噢!不。仇恨运足目力,他发现那垂帘尽是翡翠玉珠镶造的,银光闪闪,煞是霞丽,随微风轻轻摆荡着,发出一片“叮咚”悦耳之响。

仇恨暗道一声好美,心中按捺不住,强行支起身子,拖着虚弱的身子,吃力地走下床沿……

仇恨感到有点吃力,微微喘着气息,闭了一下眼,然后缓缓打开,他又发现了头顶接着一颗拳大的夜明殊,发散着一片柔和皎白的光辉,把整个房间,烘照着一片朦胧梦样的气氛……

仇恨甩了甩头,他绝对肯定不是在梦中,房顶的天花板上,和地面一摸一样,皆是两尺见方的石砖所铺盖,只是顶上总有栩栩如生的黄龙,地板上却是逼真的娇凤,仇恨看不出是属何人笔法,但他绝对明白那是真正的上品之作,着色,布置、结构,是那么均匀,那么的调和,那么的相配。

“好,真是个龙凤相映,一片祥和。”

仇恨禁不住地赞了一声,坐在床边的几椅上,他看得出那全是白玉雕造而成的,脸上流露着惊叹的神情,轻轻抚着椅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仇恨正流连之际,忽然传来几声娇笑之声——

他赶紧凝目望去,但只见帘外边走来七、八条娇小的人影,八条绿影掀开翡翠的垂廉闪了进来,仇恨认得出那正是美姑娘的近身婢女——范萍。

范萍此刻换下了劲装,穿着一件绿色的罗裳,呈现着一片青春气息,看起来容姿焕发,娇媚动人,她一见仇恨,忙不迭加紧脚步,走近仇恨身边,柔声问道:“哟!仇相公,你怎么起来了?”

仇恨躺在椅背上,朝着范萍苦笑了一下,道:“我想我已经睡够了。”

范萍哼了一声,不理会仇恨,笑伸玉手,一把抓住仇恨的衣领,把仇恨提了起来,往床上轻轻一放。

仇恨硬是吭声不得,发不出劲儿,任由范萍提起,心中一阵悲意兴起,躺在床上默默地闭上双眼。

范萍见仇恨不语,心中似是一阵不忍,撩起纱幔,轻声对仇恨道:“仇相公,这是宫主关照的,你要七天以后才能下床,我是为了你好!”

仇恨睁开双眼,努力平息心中的悲哀,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范萍看得出那笑里存有太多的勉强与不甘,也有着壮志

中一阵好笑,故意干咳一声道:“小萍,我就不睁开眼睛看你,唔!反正你漂亮,看不起我,我一个躺着实在无聊,你就可怜可怜我,陪我聊聊吧!”

“呸!谁不准你睁开眼,你爱看什么,姑娘管不着。”

范萍做作的继续说道:“我不能和你说话,宫主说过你要多休息。”

她虽是如此说着,却往床边几椅坐了下来。

仇恨睁开两眼,转过头,又是痴痴地望着范萍,笑着道:“这就谢谢姑娘了,我只要能够看你就好了。”

范萍做作的“嗤”了一声,眼角偷偷一瞟仇恨,却又很快挪开眸光,仇恨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这时,翠帘掀处,走入了一位姑娘,手里端着一个瓷碗。

红衣少女把瓷碗放在床边几上对范萍道:“萍姊,银耳燕窝汤来了。”

范萍取过,问道:“小莲,姑娘呢?”

红衣少女道:“萍姊,姑娘刚接到秦岭山顽抗的消息。大英阁主抢攻不下,姑娘亲自去支援,太上护法司马前辈与四雨点也一块去了。”

“噢!”范萍点了一下螓首,拿开碗盖,冒出一般香喷喷的热气,用嘴轻轻吹凉。

小莲又道:“姑娘吩咐萍姊好好伺候仇相公,她明晨就能赶回来。”

“知道了。”

范萍点了一下头,望了一下帘外七八条人影道:“你叫小青她们赶快打扫干净,别扰了仇相公休息,还有,姑娘与太上护法不在,传令下去,叫保明殿今夜加强巡哨,以防敌人乘虚侵入。”

“是,萍姊!”红衣姑娘揖了一礼,缓缓退出。

仇恨笑着捧道:“哟!看不出小萍你恁大权威?”

范萍白了仇恨一眼,嗤道:“谁是你的小萍,不害臊!”

“是是!萍姊姊,小的不敢。”仇恨故意忙不迭地笑着赔不是。

“噗嗤!”范萍见仇恨一个劲几点着头赔不是,掩嘴笑了起来。

“嘿嘿!”仇恨也跟着一阵傻笑,笑得范萍大是不好意思。

“你这人真是!”范萍停住笑,白了仇恨一眼。

仇恨撩睁瞥见帘外七八名少女已消失踪影,哼了一声道:“我怎样?听到了没有,姑娘吩咐你伺候本相公。”

范萍也往外看了一下,收起冰冷的面容,娇笑着道:

“哟!你现在倒神气起来了。”

“噢,噢!不敢!不敢!小的斗胆也不敢冒犯萍姊姊。”

仇恨装着一副滑稽相,两手合十朝着范萍拱个不停。

“咯咯……”

范萍见仇恨模样,放形地娇笑起来,笑得花校乱颤,两眸含着一服情意,睨着仇恨。

仇恨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暗道:“成了!”

范萍朝仇恨娇笑了一声,端过几上的瓷碗说道:“来,我的好相公,萍姊姊就服侍你了。”

仇恨凑过嘴来,象小孩撒娇似的说道:“这叫我怎么吃

呀!”

“哼!想不到你这么刁。”

范萍娇笑了一声,把瓷碗放回几上,挪近身子,腾出右手揽着仇恨的颈头,左手拿起银匙,装了一勺银耳,递进仇根嘴里,柔声问道:“好不好吃?”

仇恨只觉银耳一入口,芳甜异常,可口至极,忙不迭赞道:“好,好,好吃,尤其是萍姊喂我吃的。”

“油嘴。”范萍皱了一下娇小玲珑的鼻子,又喂了仇恨一口。

仇恨只感肌肠辘辘,一口气把整碗银耳燕窝汤吃个精光,点滴不剩。

范萍放下仇恨,笑着说道:“看你真象个饿鬼投胎。”

仇恨道:“睡了七天六夜,没饿死已是命大了。”

他握住范萍的柔荑,柔声地道:“小萍,我实在睡不着,这漫漫长夜,还是陪我聊天吧!”

范萍一阵心跳,不依的轻抽着手。仇恨握住不放,一面握住范萍的左手,一面情意绵绵地道:“小萍,你真令我神迷。”

范萍一阵娇羞,轻唔了一声,抽出了玉手起身说道:“外面有人。”

说罢,轻拍了两手,帘外闪进来四条人影,一色红衣装束,其中仇恨认识小莲一人,就是刚才送银耳燕窝汤来的少女。

范萍虽是一名婢女,但在“百毒门”里的地位似是极高,四位红衣少女对她躬身问道:“范姑娘,有何吩咐?”

范萍严肃地说着,倏然一副上司对部属的口吻,道,“我去查哨,你们在‘间县桥’边严加戒备,没有传令,不得踏入一步。”

“领命!”四女齐声应答,恭敬非常。

范萍当先走了出去,四女也跟随而出……

仇恨见人影消失,不禁暗叫一声乖乖,料不到范萍这妮子武功平平,在百毒门却有如此份量。

他翻动了一下身子,两手压在脑勺下,两眼茫然地望着放亮的夜明殊,脑中思维起伏不已。

几天来,他的遭遇太玄了,有如平静的海面起了一阵滔天大浪,想不到自己一念之仁,竟被人囚禁起来,而且全身武功竟被废。

噢!解铃还需系铃人,说不得自己脱困,仍须从范萍身上着手。

仇恨心中不停地思索,星睁中射出一殷坚韧不拔的神色。

他绝不后悔,救人是行侠的本旨,虽然因救人而失却自由,但他有信心必能脱困,而且,他必定能揭毁百毒门。

冷傲地撇了一下唇角,继续思讨着,“目前先逮住那姓范鲍妮子,看她一副骚劲儿,待少爷施出十八般软功,准叫她服服帖帖……”

仇恨思忖未毕,眼角闪进了一条人影,翠帘掀起了一阵声响,凝目望去,正是范萍。

“你怎还不入睡?”范萍身未到声先到,唇边噙笑,挪步走到仇恨床边。

仇恨望着范萍,含情地道:“不见梦中人,何以入梦。”

范萍道:“呸!一张油嘴,来,我去拿琴来,弹一曲替你催眠人梦好不?”

她虽是如此说着,娇躯却往床边坐下,仇恨似撒娇一般道:“不要,我只要听你如黄莺出谷般的美妙声音。”

仇恨知已上钩,故意地说着,人却不动声色地平躺着,一动也不动。

“你冷不冷,待我把门给关上。”范萍温情的替仇恨扯好绸被,左手往床边几椅按下。

“嘎!”一声轻响,翠帘外边缓缓降下了一扇与墙壁相同颜色的机关门,仇恨知道时机已成熟,却故意放长线钓大鱼,故作不知地道:“我想要………”

仇恨故意说了“我想要”三个字,便停止不说了。

“想要什么?”范萍望着仇恨,眸中荡漾着一片春情,娇声地问着。

仇恨装着没看见,皱眉问道:“你家姑娘是不是吩咐你好好地伺候我?”

范萍点点头,问道:“你要什么,我给你拿来。”

“我要你!”仇恨说着,伸出两手,一把搂住范萍腰肢,往怀里一抱,对着范萍耳边挑逗地道:“我要你这美如天仙的萍姊陪我共度良宵。”

范萍似是没注意的被仇恨一揽,柔若无骨的娇躯往仇恨身上一压,嘤咛一声,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娇声道:“你……”

仇恨不待她说完,一下子就吻住了范萍的樱唇。

范萍“唔”了一声,娇躯一震,举起她的右手,停在半空中,然后缓缓地抱住仇恨的颈项,由松而紧。

仇恨一上手,就是长吻,对此,他已是经验老到,可是,仇恨的心中也是一阵按捺不住,只感一阵处子幽香冲鼻,小腹陡起一股强烈的欲念。

经过好半晌,仇恨才放开范萍的红唇。

仇恨只感范萍小嘴一阵干热,娇躯无力地压着自己,脸上呈现一片春潮,两眸含着一股炽烈的情欲,半开半闭的看着仇恨,胸前急剧地起伏着,鼻息咻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仇恨被她这副神态镣得欲火万丈,喉中一阵干渴,心中忖道:“料不到这么嫩,看来象是毫无经验的小妮子……”

范萍半推半就的,一半由仇恨用力拖,一半自己蹬下了足下的小蛮靴,自己爬进了被窝……

范萍甜蜜的娇笑一声,送上一个香吻,在仇恨耳边梦呓的道:“仇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深深地爱上你了。”

仇恨能看出范萍眼里的少女纯情,那股情,是纯真的,神圣的……

范萍紧搂着仇恨,沉醉地道:“十六年来,我梦想着我梦中情人,今夜,我得到了,我把我的一切交给了他。”

仇恨不禁忖道:“想不到这丫头才十六岁而已,却是恁地成熟丰满。”

范萍梦呓般继续道:“我实现了我憧憬的梦,噢!多美,七彩般的梦,我不能失去你,仇哥哥………”

仇恨不语,老实说,他对范萍并不是纯真的爱,他的出发点,是用来作脱困的工具,因此,此刻听来,心中升起一股悲措的怜悯,他不但摧毁了她宝贵的贞操,而且也无情地扼杀了她纯真的感情,他心里正作着天人交战。

范萍见仇恨沉思不语,仰起螓首,望着仇恨深情地问道:“仇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仇恨一惊,赶快展颜一笑,装出一副无限悲哀的神情说道:“小萍,我也一样不愿失去你,但是,我是一个俘虏,已是离死不远的人,哪能与你长相厮守,我辜负了你的爱。”

范萍“噗哧”一笑,笑着道:“仇哥哥,你想得太远太远了!”

仇恨见她神秘的嘻笑,诧异的道:“难道不是?”

范萍抚着仇恨坚实的胸膛,道:“我家姑娘要杀你早就杀你了,哪还有今天,更无须把你弄到她的卧室派专人伺候这么麻烦。”

仇恨不信地道:“我不明白,那为什么要废去我的武功呢?”

范萍捏了一下仇恨挺直的鼻尖,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的是,因为你的武功太高,太好了,没有人能胜过你,我家姑娘废去了你的武功,不过是不让你跑走。”

仇恨仍是不明白地道:“那她留下我来做啥?”

范萍却是不语,螓首埋在仇恨颈项,只是一味紧紧抱着仇恨,生怕仇恨跑走似的。

仇恨见范萍忽地不语,抬起她的脸蛋,诧声问道:“小萍,你怎么不说话?咦!你怎么哭了?小萍!”

只见范萍两眼含着泪水,痴痴地望着仇恨不说话,真叫仇恨浇得满头雾水,不知所施。

“我家姑娘她爱你。”范萍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爱我?”

仇恨心中一震,他做梦也没想到美姑娘会对自己动情,脱口问道:“这是真的?”

范萍笑着点头,仇恨看得出那笑里含有太多的神伤与无奈,他明白范萍哭的原因了,她是真的对仇恨动了真情,自己的爱人却叫别人夺去,怎不叫她伤心欲绝?

范萍抹干泪痕,绽开了一丝不在意的笑容,望着仇恨道:“司马护法建议把你杀了,替可扎钦汉和冯奇两位前辈报仇,但是,我家姑娘却说你是为了光明取胜,她不愿杀你,只是把你武功废了,囚禁起来,但是,我能看出来她是爱上你……”

仇恨仍是不信地道:“她把我囚禁起来,我是相信,她不杀我只是因为我没有杀老可扎和冯奇,进而放掉了她和她的属下,充其量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我是她的死对头,她怎会爱上我呢?”

范萍吻着仇恨的脸颊道:“很简单,我自幼跟随我家姑娘,我了解她很清楚,在你昏迷的时候,她整天陪伴在你身旁,从她的眼里,我能正确地知道,更何况在她有生以来;你是第一个踏入她房间的男人。”

仇恨转动了一下身子,道:“那我睡了七天,她……”

范萍笑了一下,接下仇恨的话音道:“是真的,每天都陪着你睡。”

仇恨瞪大了两眼,惊讶地道:“真的?”

范萍笑着点头,椰榆地说着:“很可惜,你叫我家姑娘用‘七绝去功散’废去武功,一直昏睡不醒,否则,你就能享受到我家姑娘的姿色了。”

“看你……”仇恨被范萍取笑得作气不得,尴尬异常。

仇恨吻了范萍的香唇,又道:“那她对‘百毒门’如何交代?”

范萍笑了一下,道:“反正只要把你打败就好了,你现在是阶下禁囚,杀不杀都是一样,而且……”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故意停下不说。

仇恨可急了,捏了一下范萍,急问道:“而且怎么样?小萍!”

范萍笑着“哟”了一声,轻划了一下仇恨的鼻梁,续道:“我家姑娘已散发消息,说你死在她手里了。”

“当真?”仇恨脑子如雷击般轰了一声,瞠目结舌地脱口问着。

范萍笑着点头。

仇恨停了一会,不解地问道:“这又是何意?”

范萍振振有词地道:“傻子,这还不简单,一来可以使整个武林慑服,连你这么高强的对手都死在她手里,当今武林中谁又强过你,那不是表示我家姑娘是天下第一高手么!”

仇恨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第二呢?”

范萍未语先笑道:“二来她可‘金屋藏汉’”。

“看,看!又来了……”仇恨啼笑皆非,轻拍了范萍的香腮。

范萍一阵娇笑,轻咬住仇恨的指头,道:“人家给你说真的嘛!”

仇恨脑中闪过一念,忽地翻过身来,脸上一片诚挚,煞有其事地道:“小萍,那我们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范萍笑着不语。

仇恨抓着范萍的香肩,摇晃地道:“怎么?难道你不愿为我们的将来打算?”

范萍吻了一下仇恨的下鄂,漫声道:“我已想过了。”

仇恨睁着两眼,射出期待的神情。

范萍望着仇恨,轻轻摇了一下螓首,道:“没有什么打算。”

仇恨故意一惊,诧声道:“我不相信,你故意气我。小萍,你难道愿意我们一辈子偷偷摸摸,见不得人?更何况,你知道我并不爱你家姑娘!”

范萍浮起一个无奈的笑,两眼痴痴地望着仇恨,涌出了两眶泪水,呜咽一声,一把抱注了仇恨地颈项,就是一个长长的泪吻。

仇恨心中叫了一声:“老天保佑!”

良久,范萍才推开仇恨,泪眼模糊地望着仇恨,一副楚短惹人怜的模样,宛似无语问苍天的神情,娇柔地说了一声道:“仇哥哥,我爱你。”

“萍妹,我也爱你。”仇恨眼眶一红,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动,脱口而出。

他不明白自己是为了目前的处境而感伤,还是违心地欺弄范萍的感情而歉疚……

真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不能忍受范萍那泪眼的凝视,呵!那泪眼,那凝视,就象两把锋利的兵刃刺着他的心!

仇恨强行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硬起心肠让范萍在怀中哭个痛快。

他仿佛不明白此刻该如何做,他怀疑他不是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脆弱,软心肠啊!

半晌,仇恨咬了一下牙,柔情地拭去范萍的泪痕,道:“小萍,你别哭了,哭得我心中好难过……”

这倒是实话,仇恨心中确象万针在刺一样的难过,他实在不能忍受,一朵纯洁的小花,叫他活生生地摧毁。

范萍停住了哭泣,努力平下心中的哀伤,用生硬的语音说道:“我幻想着,我们远离尘世,那里只有我们两人的天地,没有我讨厌的杀伐,没有人间的狡诈,一间小茅屋里,只有你和我……”

她象是梦呓,象是寻求,眸中散发出一股幸福的色彩。

“噢!那该多美!我弹琴,你吟诗,我捧砚,你作画。我做饭,你种田,闲来绿阴树下高歌一曲,聆听鸟呜虫叫,在月色里,我们并肩相偎共赏明月。噢!多美。”

仇恨心中一阵狂叫,他感到他的心在颤抖,在颤抖……

“小萍,我根本在欺骗你,在利用你,我只是用你作逃出去的工具!”

仇恨几乎想开口大叫,噢!多残忍,活生生摧毁一个少女七彩的梦,那将永远得不到平安。

范萍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喃喃的道:“但是我不能,我自小是孤儿,美姑娘待我亲如手足照顾我,那份情,绝不是区区的主婢之情。”

仇恨心中一阵颤抖,他知道,他本是冷血动物,他可以看出美姑娘对范萍的真情,她是不能背叛美姑娘,就象自己不能背叛师父一样。

“我是该满足了,我仍能朝夕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我满足了。”

范萍吻住仇恨的嘴唇,她感觉出咸咸的泪水在他嘴中打滚,但也分不出那是范萍的泪水,亦是他自己的。

“仇哥哥,你也哭了?”

范萍发现仇恨满脸泪痕,一副心碎的摸样,吻着仇恨滚热的泪水,已泣不成声地哭诉着。

“我实在太高兴了……”仇恨挤出一个笑容,他知道比哭还难看。

“噗哧!”范萍破涕而笑,望着仇恨道:“你看,我们都哭得似泪人儿,真是的,其实我们该感谢我家姑娘没有杀你,否则,我们哪能如此相拥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