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险作牺牲
中年妇女大叫一声:“青娥,住手!”剑尖距方珏心窝不到两寸,少女硬生生撤了回去,激声道:“娘,为什么要阻止我?”中年妇人道:“暂时不要杀他,别忘了,他背后的靠山。”方珏激愤欲狂,这一对素昧平生的母女,为什么要安排这种鬼计对付自己?他百思不得其解,当下栗叫道:“在下与你母女何仇何怨?”少女切齿道:“仇比海深,怨化天高,姓方的,本姑娘要你也尝尝割头是什么滋味。”方珏闻言之下,似有所悟。割头,暗示着什么?……
蓦在此刻,一辆马车从林深处缓缓转出,驾车的是个半百年纪的黑衣老者,目如鹰隼,赫然正是虎踞庄的总管邱四。邱四现身,方珏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双母女,定是庄主唐崇武的妻女无疑,自己奉师命取了“啸天虎”的项上人头,她们是蓄意索仇的,当日她母女不在场,是以见面不识。既落在对方手中,后果不问可知,说什么都是多余了。中年妇人-抬手,道:“邱总管?把他放上车带回庄去再发落。”邱四恭应了一声道:“是,夫人!”方珏紧紧闭上了口,他没话说,也无力反抗,被少女唐青娥在背脊上刺了那一针,使他功力尽散,目前,还不如一个没习武的普通人。邱四抓起了方珏,重重抛入车内,狞声道:“小子,你想不到有这一天吧?”车帘垂落,马蹄开始奔动。
方珏脑海呈现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已紧紧攫住了他,他真的想不到会有这一天,一切恩怨情仇,都将由此而烟消云散。车子在摇晃,滚动,带着方珏步向死亡。他有嘴,但不能呼救,他不屑为,也没人能救他。他意识得到即将来临的是什么,那将是最残酷的结局。
不管动机是什么,杀人,人杀,似乎变成了江湖上的定律,“武林至尊”被人残害,方珏受命杀人,而现在,他又将被人杀,谁是?谁非?这叫冤怨相报,仇祸循环,武林就是如此!
马车漏夜驰行。浓浓的夜色中,有一条人影遥遥尾蹑,忽隐忽现,夜色昏暗,没被发觉。
这里是虎踞山庄的大厅。时间是子夜。白幛素帏,一对白蜡烛发出凄冷的光,居中高供一个神主牌,上面写的是:“故显考唐公讳崇武之灵位”,桌上的香炉里插了三炷香,已然燃去了一半。灵桌正面,方珏被反缚在——张太师椅上,面对灵牌。唐青娥全身缟素,在桌前焚化纸钱。灵桌上,摆了一个红漆大木盘,盘上横搁一柄长剑,情况很显然,木盘是用来盛人头的,方珏是活祭亡灵的牺牲。方珏俊面一片铁青,但没有惊惧之容,心里除了恨,还是恨,恨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奉师命取去唐崇武的人头,现在人家要报仇,以之活祭亡灵,报仇,没有什么不对,但十五年前,联手合击,不顾武道,把“武林至尊”剜目断臂,参与的难道不该杀?唐青娥烧完纸,站起娇躯,怨毒地瞪着方珏道:“等三炷香烧完,便是你付出代价之时,现在,你慢慢品尝死亡恐惧的滋味,乘你还能思想,还有感觉!”说完,转身步出灵堂。阴森的气氛,像是森罗殿,只差了牛头马面。天下,还有比在绝望中等候死亡更残酷的事么?方珏一百个一千个不甘心,他不甘心像猪羊一样被宰杀了当祭品,一个武士,这样死法太窝囊。也许,师父授命所做的太过分,但死者罔顾公义于前。他突然笑了,望着快要燃尽的香枝,是对自己命运的嘲弄,他的生命,只等于三炷香燃烧的时间,短暂,一忽儿便化为灰烬。死神在对他发出狞笑。香枝剩下一寸不到,他的生命也同样剩下一寸不到。他睁大眼,咬牙切齿,对命运做绝望的抗议。
蓦地,灵堂里刮起一阵风,烛火熄灭了。
方珏心头-震,他突然发觉有人来到身后,绳索突然松了,不可能的意外使他连考虑思忖的余地都没有。此时,此地,会有谁来施救么?一个颇不陌生的声音起自算边:“不要声张,你能行动么?”太多的惊奇,简直不像是事实,方珏摇摇头。厅门外传来脚步声,唐青娥的声音道:“邱总管,时辰到了,你去请夫人!”邱四的声音道:“是,小姐!”唐青娥突然惊叫道:“蜡烛怎么熄了?”邱四栗声道:“难道发生了变故?”方珏被人抱起,扛上肩头,从侧门穿出。唐青娥与邱四双双冲人灵堂.唐青娥狂叫道:“人被救走了!”唐夫人闻声而至,怒吼道:“分头去追,青娥,备好夺命神针,见人就下手!”
方珏被扛着,出了庄,越野驰行,救他的人功力高得惊人,肩上扛着一个大男人,速度仍然快得令人咋舌,只听耳边呼呼风响。
天亮了,少说也奔出了二三十里,眼前是-片起伏的岗陵,他被带到-个形如街道的山缝里,放落。“呀!”方珏惊呼出声,救他的赫然是老学究。老学究擦擦额汗,喘息了一阵,道:“小兄弟,好险!”方珏激颤地道:“老哥,您……怎会知道小弟被暗算而适时赶来?”老学究长长吐了口气,道:“我是一路跟了来的,等机会下手,小兄弟,你是穴道被制么?”方珏回忆被制的情景,道:“像是什么尖锐如针的东西刺中背脊骨!”老学究双日陡露骇芒栗呼道:“那是夺命神针!”-
个阴冷的女人声音道:“不错,是夺命神针,还有两天可活;神仙也救不了!”方珏与老学究齐为之心头剧震-个身影出现在狭谷口,赫然是虎踞山庄的女主人,她竟然追踪而至,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老学究抢前数步。激声道:“七巧女!”
“不错,你是谁?”
“老学究!”
“你公然敢到本庄?劫走血仇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