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老者听着伍某人三字,倏地一震,喝道:“你就是玉书生?”
“是!你去通知生死判官,就说伍海萍要杀人来啦!”
“好大胆,杀谁?”身后有人冷笑喝问,海萍一震,刚想转身,倏地——
“找死来啦!”喝声起自左面山峰,忽然又道:“姓伍的,这就是埋骨之处!”
“哈哈……哈……哈……”
右面的喝骂,侧面的狂笑,同时排出,海萍环扫过去,五座山峰下,都出现奇异的可憎的怪老者,五个人的衣服正中,各绣有红、黄、蓝、白、黑,五色不同游龙。
海萍杀机倏现,冷然一笑道:“你们不是敌手,叫生死判官出来见我!”
阴阳神嘿嘿两声冷笑道:“总坛主正在陪两个妞儿开心,你还不够资格见他……”
这话说得太刻薄了,海萍悲愤上冲,星目瞪得大大地,一步一步朝阴阳神走去,阴阳神突见海萍俊脸绷得紧紧,双目神光十足,杀气外露,不由自主地心中生起恐怖之感,他突地后退了两步,打怀中取出一面黄龙旗,刚摇晃了两下,突然海萍一声大喝。身法如电、窜射之间,掌发处,青气暴涌,
惨嗥震破寂夜,阴阳神已被这猛然的一击,拧砸在石峰之上,啪地一声,皮开肉绽,横尸峰下。
众人大为震骇,红白蓝黑,四旗招展,号角齐鸣,发出一片慑人的愁惨之声。
人影纵横,从山峰后面,飞射出五颜六色的劲装大汉,齐向海萍涌到,海萍旋身看去,怕不有一百出头,不禁大笑三声,真元早凝,反往人潮中走去,他此刻杀心已起,绷脸鼓眼,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人潮汹涌而到,刀枪剑戟,层层攻进。
海萍一声怒哼,双掌连拨,强风猛劲,如惊涛骇浪,似山崩地裂……啊啊啊啊……惨声频传,尸飞沙滚……死神首次降临将军坳内,加诸在这些狂徒的身上。
愁云惨雾,凄风苦雨,眨眼的工夫,地上出现了十多具尸首。惨!惨!但这不能使海萍停手,反而激起他沉重的杀焰,虎入羊群,罡气笼罩,白光乱洒,惨叫连连,形成一殴惨然的乐章,海萍纵横在人群之中,双掌不停,力道增强,尸首逐渐增多,一具一具,踩在人潮的脚下。血,淤集在山峰之下,绕着山峰滚滚流动,尸山血河,惨不忍睹,杀声震撼将军坳,闻之叫人心散魄飞。
海萍杀到目前,不发一言,不说一句,着着狠,掌掌绝,压根就没有留半点情。
那些壮汉也真够厉霸的,前面倒了一波,第二波仍然赶进,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没有让海萍有歇手的机会。更不叫他有喘息的余地,但他们怎知海萍玄关已通,这种打法,怎会使他劳累而死呢?
杀得凶,死得惨,蓦然有人大声吼道:“住手!”
壮汉巴不得有此一喊,真有不要命的人么?于是,四下里散开。
海萍不知何故,撤后五尺,掠目看去,红、黄、蓝、白、黑,五色衣服五个人,各执着五面龙旗,喝道:“杀怕了。”
中间黄旗换了一个胖老者,只听他怒道:“小子,你看看地上的尸体!鲜血!哼!今天要让你活着离开将军坳,五旗盟帮就不用在江湖上混啦!”
海萍放眼一看地上的尸堆,少说点,也有七十多具,不禁一阵黯然,冷笑道:“你们是五旗盟帮的什么人?”
“五龙分坛的副总坛。”
“请传言生死判官,叫他乖乖地送出苑小玲和吕小芳,否则……”
“怎么样?”
“血洗五旗总坛,杀个鸡犬不宁。”
五个副总坛主脸色突变,大喝道:“你能胜得我们,就带你去见总坛主。”
海萍嘿嘿一笑,道:“动上手就没有你们活命的机会,快去叫……”
“咄!哪来这些废话,杀他!”
五条人影,彩色缤纷,分成五个角位,猛袭海萍。
海萍一声怒啸,很激动地喝道:“想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喝声中,双掌齐推,波波两声,硬接了攻来的强劲。他晃了两晃,又是一声怒啸,天煞绝命手应声而发,青气袅袅,立即自掌中排出,其急似箭,贯穿攻来的掌劲,丝……丝……
丝……破空之声,刺人心弦,五人齐声喊道:“天煞绝命手……”音未停,数声凄绝人寰的惨叫,气过掌停,地上多了四具尸骨,只剩下红旗的副总坛主,脸呈死灰,呆呆出神。海萍冷笑道一声,喝道:“你也别想活着离开!”横掌直劈过去,足可开碑裂石,陡然间,轰地一声巨响,海萍震退了三步,红旗分坛副总坛主倒走一丈有奇,场中忽然落下一个矮胖的老头。海萍被来人震退,不禁心中陡懔,张目看去,原来是个六十多岁的矮胖头,这老头胸心的衣上,绣着一条黄色的游龙,其大小刚好铺满了胸前,海萍怒气横生,喝问道:“什么人?”
“五旗盟帮,邛崃掌门人,黄龙坛主。”
海萍坛主杀机陡现,喝道:“你就是横行江湖的玉书生?”“然!”
“你杀了本坛许多手下,这笔帐,该怎么算法?”
“他们自己打死,你看着办好啦!”
黄龙坛主气得一抖,怒道:“你以为天煞绝命手天下无敌?”
“没有这种想法。”
“闯坛杀人,是何用意?”
海萍悲壮的一声长笑,冷冷地道:“你身为邛崃掌门,又是黄龙坛主,说的话,简直是放屁,我问你,苑小玲吕小芳被你们囚禁何处?”
“哦!你原来是为了她们来的?”
“我没兴趣拜会你!”海萍大声怒吼。
“哼!”黄龙坛主狠狠地一哼,目射凶光喝道:“她们现在总坛。”
“总坛不在将军坳?”
“恕我难以奉告。”
海萍逼近两步,气焰万丈,冷笑道:“你不说实话,这堆尸体就是你的好榜样!”
“哈哈!姓伍的,别人怕你的天煞绝命手,本坛主可不在乎,说实话倒是可以。不过……”
“怎样?”
“血债血还,嘿嘿!”
海萍杀焰蓦张,厉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动上手要想活命,只怕难上加难……”
黄龙坛主一掠掌中的黄龙小旗,冷笑截道:“姓伍的,你也太狂了,本坛主要试试你的天煞绝命手……”话未落,霍地举掌,直拍海萍。
海萍冷然一笑,震臂间,出掌反击,怒道:“既然要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砰……砰……”
巨响一过,旋风疾卷,双方都只晃得两晃,两人都有了惊诧之容。
海萍朗声一笑,大声道:“果然不错,你也接我两掌如何……”声落掌发,劲力如山,势如万马奔腾。黄龙坛主脸色红得像火,骨节乱响,一抖臂,猛然排进两掌,硬接来劲。
“轰……轰……”潜力激荡,波涛汹涌……
响声震耳欲聋,场外两丈左右观战之人,俱都骇然色变,海萍身形陡挫,黄龙坛主撤退六尺,但势均力敌,未分高低。
海萍真火大发,天罡真元倏然提升,撮口一声怒啸,抢奔过,再拼两掌,十二成劲力。随出如雷霆万钧,轰轰擂动,黄旗坛主至少有六十年修为,内力精深,但也心惊肉跳,忙聚毕生之力,稳步吸气,暴喝一声,掌已推出,劲气暴动,隆隆大响,端的吓人。
眨眼间,掌力接实,只听“轰隆隆……”震天长鸣,如排山倒海,石砂抢奔,昏暗异常,砂落声止,黄龙坛主这次可够惨的咧!竟被这两掌之力,震退一丈有余,脸色苍白,双臂难抬。
海萍也挫出了七步之多,脸色却甚红润,他杀心已生,决不容情,此刻,早已忘记了和那个蒙面怪人订立的承诺,白影飘动,已闪身在黄龙坛主的前端,四外大大地一阵骚动,吼声也随之而起。
眼看黄龙坛主命在顷刻,忽地风声飒然,人影抢进,海萍听觉特灵,掌发之际,正待撤身,但三股凌厉的雄劲,猛扑过来,他不得不吸住发出的掌势,双臂疾伸,以十成劲,硬接三股猛力。
“嘭,嘭,嘭……”三声厉响中海萍已借势抽身一丈以外。
他纳气丹田,暗中戒备,运目看去,吓!眼前出现了红,黑,蓝,三色不同的服式的老头,胸前却绣着鲜明的游龙。三个老者个个都怒容满面,隐藏杀机。
海萍一见来人,心中已然十分明白,只是人家并未采取行动,自己也落得调息一番。
这时,却听黑衣老者轻声问道:“怎么样?”
红服老者看了黄龙坛主一眼,道:“不碍事。”
黑衣老者瞪了海萍一下,说道:“你连毙本帮无数的高手,也该心满意足罗。”
海萍脸色紧绷,道:“他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这样说来,你杀他们反倒杀得有理?”
“当然啦!谁要他们不答复我的问题。”
黑衣老者长脸登寒,微怒道:“像你这样嗜杀如命,谁愿意答复你的问题?”
海萍傲然的冷笑道:“不答复我就杀到底!”
红衣老者闻言,不禁怒火上冲,喝道:“姓伍的,你有多大能耐?在本坛面前,也敢说这种狂言……”
“哈哈……哈哈……”海萍三声狂笑,傲态横生道:“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就来拼两掌好啦!”
红衣老者一声怒哼,抢步待出,却被蓝衣老者一把拉住,转对海萍道:“姓伍的,你究竟要怎么样?”
“很简单,乖乖的送出两位姑娘来。”
“不送呢?”
海萍朝着地上的尸体,一呶嘴道:“那就是你们的榜样。”
三个老者互相一打眼色,仍然没有行动,但从三人的脸部表情来看,显然是愤怒压于心底,原来,他是在拖延时间,好让黄旗坛主复原,同时,也在等待另一个人。
海萍虽然聪明绝顶,却也看不出人家是在搅什么鬼,因此,他也只好气势汹汹,静待打斗,这就充分证明海萍的江湖阅历,还差得太多。
双方沉默了片刻,忽听黑衣老者一扬手中的黑龙旗,杀机突出,怒道:“伍海萍!你不是来要两个姑娘么?”
“不错!”
黑衣老者抬臂向他身后一指,喝道:“请向他要!”
海萍回顾一看,不由心中一震,敢情在他身后丈多远的山峰下,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白衣老者,此人冷笑而立,骨瘦如柴,长手长身,配上那身白衣,活像个吊死鬼。
海萍哈哈大笑道:“五旗盟帮的五龙坛主都到了,正好!你们到底是送人给我?还是要硬拼一场?”不错,眼下的五人,正是五龙坛主。
白龙坛主最后到,却听他怒喝道:“小子,老实告诉你,两个姑娘早就作了总坛的夫人,你想活着离开将军坳,那不是白日做梦……”
海萍血气翻涌,心如刀绞,他知道小玲小芳决不会背弃他,很可能丧身此处,是以,他决心一拼,纵然姑娘死了,也要找出她们的尸体。
他不等白龙坛主将话说完,大怒道:“看情形,不流血是不会善了。好!伍某人今夜就杀个样儿让你们见识见识……”
“哼……”
“嘿嘿……”冷哼,冷笑,起自四面山峰。人影钻动,吼声蓦起,但都在山峰之后,不过,五龙坛主却在海萍说话的刹那间,各把住一座山峰。
气氛为之一紧,海萍也陡然一惊,他略一沉吟,杀焰乍现,倏地脚下垫动,扑奔白龙坛主这面。身形如风,人到掌发,喝道:“纵使你们诡计多端,少爷也不含糊!”
话落力到,砰然一响,人影翻滚,惨嗥连连。
海萍不禁一愣,就在他一愣神的当口,白龙坛主哈哈大笑.道:“小子!再打呀!哈哈……”
原来,在海萍力道撞及白龙坛主的一眨眼的工夫,两旁白服壮汉,拥挤如山,恰好堵在前面,硬生生替他挡住了拍掌之力。地上倒下了七具尸首,有的还在挣扎。
海萍被白龙坛主的话声一挤,火上加油,抬臂再进,双掌再发,喝道:“你以为少爷不敢……”轰然巨响,又夹着无数声惨叫,地下又多了十来具尸体。
“哈哈……哈哈……”另外四个坛主,在同时发出刺人的狂笑。
海萍心中猛震,暗骂道:“这群狗崽子啊!好毒,好阴险……”
“伍海萍!这里来杀呀……”
“伍海萍!杀呀!”
“哈…哈……哈……”噪音四起,响撤云霄,直冲进海萍的双耳。
五旗龙坛的这种阵法,专门对付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对海萍最为有效,因为,人毕竟是人,杀人终究是出于万不得已。
五旗坛拿人来活生生地送死,而且连手都不还,这,给海萍在心里上的刺激太大了。这是一种残酷的间接杀人手法,只要海萍心软神乱,才是他们真正下手杀海萍的时机。
果然,海萍被他们悲惨的吼叫之下,心中大为震动,可是,杀机却未稍减,一翻身,紧瞪星目,脚下用劲,又往黄龙坛主走去。
“姓伍的,有本事你动手!”黄龙坛主大声喝喊。
海萍发出一阵悲壮的长笑,振腕之间,接连拍出了四掌,一掌比一掌凌厉,一掌较一掌凶霸,狂焰疾卷,沙飞石舞。眼看黄龙坛主垂手而立,命在顷刻,陡然黄影纵横,人潮疾走,一道人墙,很快迅的阻隔在黄龙坛主的面前,尚未站稳,骇浪狂涌而到,惨嗥频传,人群纷纷往地下倒去!刹那间,地上又堆着二十多具尸首。
狂笑又从四面传来,喊声也从人堆中吼到,放眼看去,除黄白两龙坛有层层人墙外,红,黑,蓝三面,仍是独人而立。海萍心神大乱,冷笑不停,神功凝集,竟绕着红,黑,蓝三坛疾走,他每经过一处,必以浑厚的内力,发掌狠攻。
于是惨呼连连,狂笑频频,吼叫重重,接着,地上的尸首。越增越多,每个坛主面前,都积成一座尸山。海萍混杂在惨叫,狂笑,吼叫声中,双目发直,脸色发白,不住地冷笑,不停的奔走,奔得疾,笑得紧,叫得凶,形成一部惨绝人寰的乐章,演奏在将军坳内。
海萍绕场奔走,足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地上的死人增多,但活的人墙,却并未因此而减少,蓦地他身形一停,目光盯住在黄旗坛主那面,五旗坛主个个都惊异万分,不知海萍怎会平静下来的,要知海萍身受天罡真元,及千年银桃之助,精力弃沛,神功永在。虽然他此刻心神已乱,然而,只要稍一静止,即可恢复原态。
各旗龙坛神情紧张,喊叫狂笑之声,也骤然而止,原有的狂风,一变而为死寂,夜风疾袭,侵人生寒。
海萍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神志陡复,他环目扫视,眼见满地尸体,不由得黯然神伤,紧接着,一股无名的忿恨,猛袭心头,忖道:“五旗坛主竟运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战法,假我伍海萍之手,杀死许多手下,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心伤,这种人绝不能留在江湖上,我要杀……”
静悄悄,传来阵阵血腥味,每个人的心都在跳动,尤其是那些替死的壮汉,跳得格外剧烈。因为,谁也料不透海萍在哪儿下手,随时都有死的可能,死毕竟是可怕的,大家都闷声不响,心都要跳出了口腔。
海萍愈是不动,所有的人愈是恐惧,气氛紧迫窒人,比死还难受,陡地海萍心念一动,身形跃纵,疾往黄龙坛主那面赶去,这是个突然之势,人群一阵骚动,满以为海萍必然近身劈掌,那知谬不然,海萍身刚接近,双臂一抖,人却冲空而起。
他临空下扑,双掌蓄势,那样子是要掌击黄龙坛主,四外的四个坛主不禁一声大喝道:“坛主撤身反击……”
四条不同颜色的人影,刚要闪动抢救,蓦地海萍一声清啸,收臂倏转,身如闪电,转向黑龙坛主射去,去势迅疾无俦,乍落地,一抬臂,就使出了天煞绝命手,向黑龙坛主攻去。
海萍杀心已起,根本不存心要这群人活命,因此,出手绝不留情,青气暴涨,眨眼而到。
黑龙坛主心头一震,全力推出一掌,嗤,青气震散掌力,疾穿而过。啊地一声惨叫,黑龙坛主黑龙旗斜飞数丈,人也倒地而亡。海萍在忙乱中想出这条攻其不备的方法,一掌击毙黑龙坛主,不由喜气扬溢,哈哈一声狂笑。
笑声未落,烈气斗侵,天罡真元反应立起,身未转动,反臂硬拍两掌,阻出来劲,只听两声大震,海萍立身不稳,向前冲出七步之多,他稳身扭脸看去,红,黄,蓝,白,四龙坛协力狠攻,已经抢进,忍不住又是一声怒啸,一展天煞绝命手,迎身而上。
天煞绝命手,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四旗龙坛心中惊悸,不期然的将前冲之势,缓得一缓,就这一刹那的时间,海萍已厉啸而到,只见他猿臂舒展,青气应手而出,左打红旗坛主,右攻白龙坛主,四下的里劲力如山,风劲吼吼,一经接触青气,极自然地消于无形。
海萍双掌加劲,大喝一声:“着!”
青光暴射,透过对方的掌力,红旗坛主讶然想退,白旗坛座惊惧欲逃,但是晚了一步。
红白二坛主脸色大变,拼全力抵抗,又是生死关头,两条人命,正要——
“伍海萍,你要的人到了,接住!”喝声起自山峰里端,来得太玄妙,太突然,海萍心中一怔,匆忙中,将发出的力道,硬生生地吸住。
猛一回身,即见绿影凭空闪过,啪!摔落地面,变起仓促,海萍对那件绿色的衣着太熟悉了,心里怦怦乱跳。
他顾不得左右前后的敌人,纵身过去,扬目一看,的确是一位绿衣女尸,俯卧在地,秀发凌乱的披散,细腻的肌肤,
使他意识到是谁,他凝目盯在女尸背发上,许久,许久,却不敢将女尸翻转来看看。当然,他希望绿衣女尸不是她,然而,可能吗?那件衣服是他认得的,烧成灰他也认得出。
四外寂静起来,不像是经过恶拼的场合,终于,他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很慢很慢的将女尸翻转,啊!女尸的玉面,已被刀剑划割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怖。
海萍毫无恐惧之感,专心在察看身形及脸部的轮廓,突然他机伶伶的打了冷噤,双目发直,喃喃念道:“是她!是她……玲姐姐……”
他疯狂了,怒吼了,直瞪瞪地星目,变成血红一般,脖子也粗了,混身都要喷出火花。
海萍喉中咕嘟咕嘟地响,哭,却掉不下泪来,蓦地里,一股悲恨,冲击心头,猛可里扭转身形,凝聚了天罡真元,他要杀净在场的五旗坛主,杀光所有人马,用来抵偿苑小玲的一条命。可是,人呢?早就走光了,除了许多成堆的尸体之外,再也找不出半个活人。
悲,恨,怨,怒,气,急……各种不同的味道,侵袭在他的心间。,
死寂的气氛中,突然触动伤怀,鼻端一酸,哇地一声,竟放声痛哭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悲恸,当然,这些年来,他经过了无数次波折,伤过了他的心,然而,没有像今夜这样凄怆。.
因为,自从他入道江湖,孤苦伶仃,出生入死的寻着这位唯一的亲人——苑小玲。而且,两人在心里都印上不可磨灭的情爱,更是未来的一双璧人,哪晓得好事多磨,苑小玲天不假龄,竞丧生在将军坳。在这种情况下,他焉不悲痛?怎不伤心?
盏茶的时光过去了,海萍没有停止哭,眼中都哭出了血,血泪混杂。声嘶力竭,衬托在许多死人堆中,的确是显得分外凄凉,忧伤,渐渐地,听不出他的哭声,也见不着他的泪水。
但他还是在哭,而且哭得更厉害,声哑了,泪干了,是一种人生最最痛伤的泣。这种痛在心中的悲哀,最易损伤身体,这也就是伍海萍,若换上另外的人,怕不早就晕死过去。
盏茶的时间,顿饭的时间,一个时辰以后,海萍没有再哭泣.眼角挂着干涸的血泪,像一个僵尸,硬绷绷地,死盯着苑小玲,突然他发出几声悲凄而沙哑似笑非笑,像哭又不像哭的怪笑,猛伏腰,双手抄起苑小玲的尸体,横托在双肩之上……一步一步,向前缓缓行走。
脚踏着血,踩着被他劈死的尸体,直瞪着眼,走!走……迎面吹来阵阵凉风,撞击着他混乱的神志。
“玲姐姐,玲姐姐……我害了你……”他喃喃自语,完全是一副神经失常的姿态。
“孩子!振作点,报仇……”轻微的呼喊,飘荡空际,来得非常突兀。
海萍像是听见了,但又像没有听见,因为,这音声太轻了,轻得连尾音都没有,也许是心灵的感应,或者是神灵的召唤,那悠悠而有气无力的呼号,又震荡在空间。
“孩子!振作点,报仇……?”像苑龙的声音,也像是苑勇,更像他师父天罡煞神。像……
海萍倏地一震,他听真了,眼珠突然转动,沉重的脚步,也停止了。
他扭动生硬的颈,呆滞的向四空望去,没有人,没有声音,只听夜风呼呼作响。
“嗯!”他从鼻孔里吭了一下,道:“不错!报仇!”
“哈……哈……哈……哈……”几声嘶哑的长笑,悲壮,凄苦得像是在哭。
抱着苑小玲,向左面的山头上走去,小山头上,整排的古柏,并列得相当整齐,幽美,轻轻地放下尸首,瞧了几眼,似乎是下了决心,扭身飞奔而下,他很快的来到那几堆尸体中,拾起一柄亮银刀,飞掠的回到山头之上,神力突运,挖土拨石,掘成一座大坑,将苑小玲放在坑内埋好。然后,砍了两块宽柏,在上刻划着:“未婚妻苑小玲之墓。”
另一块木牌上,继续刻写着:“血洗五旗盟帮,杀尽人间豺狼,玉书生留。”两牌并立,埋插在墓的前端。
海萍默默无言,在心里祷告了许多,再次沁出了热泪,下山头,直往五旗坛闯进,他这时的心境,恶劣到极点,也悲忿到极点,大有心灰意懒之慨,经过七座山峰,眼前出现整排的屋宇。每座屋宇毗连之处,必定依连着一座山峰,形势壮观,环境深幽,他纵身接近正面的房屋,门已紧闭,五旗总坛的匾牌,依然悬挂门上,海萍眼中冒出了火,顺手一掌,砰……啪……木匾应声落地,平铺在海萍的脚下。
他恨透了五旗盟帮,双脚拼命地在木匾上踩踏,刹那间,那块木匾,已被他踏得粉碎,并未因此消除心头的悲恨,反掌照门拍去,砰地一声,两扇门直向屋内飞砸,砰砰砰砰,一
连串的砸碰之声,震耳之极。海萍夺门而入,星目展动,哪有半个人影。
“嘿嘿!”他接连几声冷笑,又十分懊恼地退出屋外,忖道:“人去屋空,留此何益,追!”心念乍动,一抬臂,刷刷刷,连拍三掌,狂涛奔涌,轰隆……诺大的房屋,早已坍塌得片瓦不存,尘烟滚滚,木屑乱飞。
他拧动蜂腰,白影疾射,直向将军坳外猛窜,人在心乱之际,往往会失去主宰。
伍海萍也不例外,他急促奔走,根本就没有辨别方向,他是在极度悲忿中狂窜的,一口气之下,竟被他走出数十里路,天色,已经大明,朝阳东升,呈出一片清新气象,他整夜未眠,恶斗了两个更次,又过度的悲伤,再加上这阵猛赶,纵然是铁铸的金刚,也经受不住。
他疲惫不堪,双脚一软,载倒在石面的山坡上,沉睡不起,时近中午,他仍然晕睡未醒。
蓦地,一声长长地叹息,起白海萍身侧。
沉睡中,他似乎警觉到这声突如其来的怪叹,张目看去,不由得一声惊噫,海萍神。降陡振,弓腰起身,紧瞧着身前的那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跑来干什么?”
原来,在他身侧的,正是破庙相逢的蒙面怪人。
只听他冷冷地回答道:“我不知此处何地,你不是找五旗盟帮的吗?怎么也倒在这儿熟睡?”
一提起五旗盟帮,海萍就杀机笼罩,理智全失,怒喝道:“不知道你就走开,少管闲事!”
蒙丽怪人碰了个钉子,冷笑两声,道:“没有我,你早就死去多时了……”
“死了活该,关你屁事。”
“我这番好意,反变成……”
海萍逼近一步,怒道:“好意!哼!江湖人还会有好意?与我滚!”
蒙面怪人惊得倒退两步,也怒道;“你少神气,杀了九大门派的掌门,违反我们承诺。你……”
“呸!你要怎么样?”
“小子!你原来是个无信无义的狂徒……”
话未落,陡见海萍欺近一步,抬臂吧地打出一掌,怒道;“先杀你,再杀九大门派。”
蒙面怪人心头猛震,闪避不及,圈臂之间,奋然硬接海萍一击。蓬然一响,两人各退两步。
只听蒙面怪人急匆匆的道:“小子,没有我,你永远找不着五旗盟帮的人。”
海萍本是蓄势要扑的,一听此话,急刹住奔势,促然问道:“他们躲起来了?”
“不见得。”
“在什么地方?”
“你能再说一声不杀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九大门派掌门人可以不杀,但五旗盟帮势必杀得一个不留。”
“你终会反悔。”
“决不!”
“少林、武当、峨嵋、昆仑,是他们藏身之所,五旗坛已恢复了原有的派系。”
“你说得不假?”
“非常真确。”
“生死判官呢?”
“他得了白风圣剑,行踪诡秘,不知去向。”
海萍心中又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隐隐作痛,忙转身一拱手,道:“再见!”
飘身三四丈,亡命赶路,蓦然间他停身扭脸,大声问道:“吕小芳在哪里?”
蒙面怪人顿了顿,高声回道:“姑娘只怕被生死判官捉走……”
海萍听得略略地愣了一下,没有再言语,振袂而飞,一晃就是四五丈远。
蒙面怪人望着海萍的背影,怔怔出神,久久方听他言道:“这小子好俊的轻功,举天之下,只怕只有他,才能完成我的心愿……”他阴沉沉地笑了几声,飞奔而行。
蒙面怪人是谁?谜……他挑拨起五旗盟帮与海萍之间的恶拼,却又不要海萍杀死九大门派,矛盾的作法,是善,是恶,目前还很难断定,看来他和苗疆华宫颇有渊源。否则,他绝不会要海萍善待娉婷公主。总之,这人够怪的,也够辣手的。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昆仑山南端的山峰下,忽然出现一个白色人影。这条人影飞射在荒山峻岩中,如履平地,远远看去,恰是一道白虹,向前疾奔。
这是昆仑派的禁地,白影出现,早震惊了观院的值夜道人,钟鼓齐鸣,打破了寂静的夜空,人影闪动,剑光耀目。
刹那间,昆仑观草木皆兵,蛇影杯弓,个个都紧张起来,不大工夫,白影已渐渐接近了观院,所有的昆仑子弟,都不期然的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已看出来人是个玉面书生,俊品人物,年龄只不过在十七八岁之间,从外形上看,不像是嗜杀之人,虽然轻功不错,可是究竟在修为上还差得远,即使凶,也不惧怕。
这是昆仑子弟心中的估计。转眼间,白影出现观院门前。
他傲立在门口,扬目向院内看了几眼,冷冷地道:“叫你们掌门人出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昆仑门自创派以来,这是第一次碰见的狂傲之人。
一个年在四十上下的道人,缓步上前,恭身答道:“小施主找错了地方吧?”
“你们这儿不是昆仑派么?”
“正是!”
“废话,叫掌门人出来见我。”
那个值夜的昆仑子弟不禁一恼,但仍强忍忿怒,勉强笑道:“小施主是……”
“我要你叫掌门人来见我,听见没有?问什么?”
昆仑执法极严,绝不许妄开杀戒,除非万不得已,所以,值夜道人还是轻声问道:“小旋主报出名号,贫道方好通禀,你是……”
“我只要报出名号,你们都别想活命。”
群道一阵骚动,显然都有些激动,但值夜道人微微一笑道:“纵然是死,也须知小施主大名,否则,贫道无法交代。”
来人双目突睁,精光似电,杀机一展,喝声:“玉书生伍海萍……”
群道大大地一震,这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玉书生?所有的人,不下三十多位,没有人不在心里起了怀疑,海萍喝声方落,抬掌连拍,惨嗥四声,倒下了四个三清道士。这一来,谁不恐惧?都向后退出了五步之多。
“站住!”海萍一声大吼,继喝道:“去一个人叫掌门人,其余的都留在此处,掌门人早出来,我可以少杀几个,出来晚了,我杀光你们,再进观内找他……”
说得到,也就办得到,伍海萍已大失常态,他如今满心都是恨,恨一切江湖人物,在他想来,江湖上没有一个是好人,因此,他脑子里装满了“杀”字。只有杀,才能泄他心中的悲忿,这些无缘无故的出家人,就在他话声乍落的当口,又躺下了三四个。不动手反抗还好,只一还手,死得更惨。
他哈哈两声怒笑,狂言道:“我要灭尽各派,我要杀光黑白两道……”
狂喊刚落,忽然传来:“无量佛!小施主请住手。”一个七十左右的老道,站在台阶上。
海萍住手撤身,星目张处,发觉是一位童颜鹤发,慈祥无比的老道,问道:“你就是掌门人?”
老道慈眉一皱道:“掌门人已出门多时,贫道乃真松子,长老院住持。”
海萍怔了一怔道:“你能为昆仑派做主当家?”
“掌门人不在,贫道可以做主。”
“好极了,快交出五旗帮的四龙坛主来。”
松真子糊涂了,他不知道什么是五旗盟帮,反而问道:“你说什么?”
海萍嘿嘿冷笑道:“邛崃、雪山、点苍、青龙、华山,这五派的掌门人,是不是在你这儿?”
松真子念了声无量佛,道:“本派遵守法规,与这五派人物,从无交往,叫我拿什么人来交给你?”
海萍一愣,心说:“是那个蒙面人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他心念急转,杀焰顿消,接道:“我相信你,不过,明年三月十二日,请你转知掌门人,到断魂崖赴会。”话说完了,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
“站住!”松真子一声大喝,人也下了台阶。
海萍稳步转身,怒道:“干什么?”
“你无缘无故,搅乱三清圣地,杀了我七八个子弟,就这样甩手一走?”
“这是客气的,你要怎么样?”
松真子冷然一笑,慈眉一扬道:“贫道数十年未与人动手,今夜我要活动活动筋骨。”
“你要打架?”
“刷!”松真子撤出背后银剑道:“不敢,小施主如果能胜得贫道的三手剑法,这儿的事,自由我处理,掌门人也能准时赴约,否则……”
“哼!否则怎样?”
“要你抵偿已死的弟子之命。”
海萍哈哈三声大笑道:“动上手,就不容你活命。”
“废话……”
银光泻地,瑞气万千,三才剑源源推出,直奔海萍,这三才剑法是昆仑派威震武林的绝剑,数百年独树一帜,锐不可当,海萍根本就没有看在眼底,掌出掌收,猛然拍攻。然而,劲力扑出,只一沾上剑气,就会自然而然的抵消。
要知这松真子六十多年的修为,内力何等深厚,出剑固慢,可是,每剑必含无上的内劲。是以,海萍掌劲浑厚,竟也占不着上风,三才剑攻守兼备,辛辣无俦,无懈可击。
海萍出掌锋利,威猛如山,却也是有进无退。刹那间,掌影翩翩,剑气层层,杀得难分难解,足有盏茶的工夫,海萍就觉得不耐,松真子反而越战越勇。
三十多个照面过去了,还是半斤八两,海萍真火上升,一声清啸,真元陡聚,天煞绝命手左右齐施,青气应手而出,丝丝之声,不绝于耳。
松真了骤然一惊,暗中将毕生功力,潜运剑身,忖遭:“原来他是当年双煞的门人,怪不得横行江湖,难遇敌手……”心忖甫落,强力如排山倒海,向他涌到。
老道哪有不知厉害的,抢剑疾舞,银光成为一堵光幕,护住周身,海萍两次硬攻,却未伤得松真子,不禁大怒,十指张合间,缕缕青气,缩为十道细小的青光。
这十道青光快疾万端,锐厉无俦,闪得两闪,嗤嗤……几声刺耳的尖啸,居然穿透松真子的剑气,直扑而上,松真子发觉不对,吸气间,人已撤身两丈,当他脚未站稳之际。青光又追扑过来,总算老道阅历过人,剑光再起,气转周身,蓬的一声,老道脚软身挫,蹬蹬蹬,一连挫退十来步之多,他内力纯厚,虽被击退,内腑并未受伤,却在不停地喘息。
海萍破例一次,并不进迫,只冷笑道:“老道!少爷网开一面,破例留情,你答应的条件,不许忘记,否则,别怪少爷心狠手辣!”话说完了,人也落在院外,转身就走。
昆仑派的数十个弟子,大不服气,一个个仗剑追出院外。
眼看又要展开一场惨酷地的拼杀,忽听松真子大喝道:“你们站住!”喝声宏亮之极,人潮平静,谁也不敢行动。
松真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此子天煞绝命,举世无敌,他今夜手下留情,方容我苟延时日,你们若去,只怕半个也不能活命……”
“难道昆仑威名,毁在今夜?”众弟子齐声诉说,气愤仍未消去。
松真子微微一笑道:“何止我昆仑派如此,只怕其他门派更糟,你们快收拾尸体,等掌门人方丈回观再说。”老道见多识广,几句话,化解了一场严重的伤亡。
且说海萍离开昆仑,奔走深山中,突地他停止奔势,想道:“这样盲目走动,绝不能达到目的,我何不抄路依次打上少林、峨嵋、武当备派要人呢?”
他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冷得像冰,心里的火,却烧得将要爆炸,他怀着满腔的悲愤,正欲起身,忽然又一个念头,猛袭心头,急思道:“假如各派不承认收留邛崃、雪山各派之人,我又该怎么办……”他杀机倏然展动,怒道:“只有杀,才能达到目的,杀……”
身形窜起,平射五丈多远,刚落地,只一点,又平射疾飞,快如闪电,不到一个时辰,他已奔出昆仑山外,正行间,迎面倏地出现几条人影,来势也非常快捷疾速。
海萍猛可里一震,神目顿张,距离虽远,他却看得出是几个老道,和几个俗装之人。
双方的距离很快的接近,海萍并不认识来人是谁,只微微地瞟了两眼,照样赶路,转眼之间,海萍已错身而过。
蓦地来人中“噫”了一声,所有的人,都不期然地停下下来,有人喝声:“站住!”
海萍刹住奔走,转身看去,吓!除四个老道外,还有好几个奇装异服之人,合起来有十三四个。
“是叫我?”
道俗之中,走出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白发全真,冲着海萍打了个稽首道:“小施主可是江湖上人称玉面书生的伍海萍?”
海萍冷然而笑道:“对了!你是谁?”
老道一愣,心说:“小小年纪,怎么这大的口气,难怪他敢杀我昆仑派的高手。”心里想着,嘴里却冷冷地说道:“贫道昆仑掌门人,三才剑清玄。”
海萍目吐精光,将他看了几眼,问道:“你后面是些什么人?”
清玄实在忍不住海萍这种狂傲之态,微温道:“那些人是谁,你不必过问,我只问你在夺魂谷杀死本派的高手,是何道理?”
海萍脸色突寒,怒道:“那是他该死!没有道理。”
“如此,贫道就要替他报仇。”
海萍嘿然两声冷笑道:“真松老道的本领,比你如何?”
“自然比贫道高。”
“那你就留下这条命,赶快告诉我。身后何人?”
清玄老道心中大大地震动,他从字里行间,已断知海萍到昆仑闹过,而且,更知松真子吃了亏,老道胸有成竹,内藏怒火,却缓缓地道:“难道本派的人就白白地让你杀死不成?”
海萍杀机倏现,大喝道:“我已经忍让再三,如果你再不说出真情,可怪不得我手辣。”
“伍海萍,你太狂了,贫道今夜要领教你的天煞绝命手。”
“你要找死,那也是活该……”
话方落,身后忽然有人大笑道:“不怕凉了大牙,哈……”
海萍匆忙回头看去,竟然是三个老和尚,也带着十来名俗家弟子,站在身后两丈远的山头上。
“什么人?”
“峨嵋掌门人法空。”
“来得太好了,我正要找你。”
法空呵呵大笑,转身来到清玄的身前,接道:“你找我做付、幺?”
“我要你们交了五旗盟帮的各龙坛主。”
“我这里没有五旗盟帮的人。”
“胡说,那些人是谁?”
法空毫不在意,微笑说道:“是贫道的知交,邛……”
这邛字刚出口,身后忽有人咳嗽一声,很快的接道:“两位道友,咱们办正事要紧,这小子是条疯狗,别理他,走吧!”
晨曦薄霈,相隔甚远,海萍原就没有看出这群人的嘴脸,此人话声乍出,海萍就觉得耳熟,仔细看去,不禁恨得牙关乱咬,不错,人家恢复了本来面目,装得虽然高明,却瞒不过海萍的一双利眼。
他没有说话,提气之间,就越过了法空和清玄,来到那十多人面前,星目瞟去,大怒道:“黄龙坛主……哈……哈……哈……你跑得了么……”
“好小子,别他妈的找死!”突然一股雄猛的掌劲,从他身侧劈到。
海萍猛一挫身,斜闪七尺,定目一看,不由又是三声狂笑,怒道:“红龙坛主.哈哈!一派掌门之尊,竟变成下九流的败类,该杀,该杀!”杀字乍落,身飘掌举,硬往这两人中间攻去。
黄龙坛主正是邛崃掌门,红龙坛主确是点苍首席,将军坳本该抛骨丧身,却被生死判官施以毒计,逃脱一死。他们本可以再回老巢,但又怕海萍追寻,几经磋商,方投奔四大正派门内,如此作法,也可再度挑起少林,武当、峨嵋、昆仑,联合追杀海萍。
鬼使神差,偏偏在这儿遇上,真是无巧不成书,黄龙坛主一事已揭穿,不能坐着等死,一横心,掌发人进,硬攻过去。
红龙坛主居左,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掌门之尊,喝声:“都上!”
他立掌当先,配合黄龙坛主,夹攻海萍。掌力接实,震响连连……
双方都没有胜败,可是人影抢飘,从四面八方,齐向海萍攻到。
这些漏网的游魂,为了求得活命,倒是真的以全力相拼,声势的确惊人,好在人数不多,合双方人马,不过三十上下,海萍倒不放在心上,人头钻动,掌影如山。
这种大反常情的打斗,只看得昆仑峨嵋派的几位出家人,都有些莫明其妙。
海萍倒是希望他们通通上,只有这样,他才好杀个痛快。他杀焰冲天,怒啸接连传出,十指立伸,青气倏然暴射。
“啊!天煞绝命手……”法空和尚脸色立变,禁不住高声惊呼。
红旗坛主发觉青光闪动,心头震恐,也大声警告道:“天煞绝命手!小心……”心字未落,惨呼三声,倒下了三个五旗盟帮的手下,眉间都多出一道青痕。
海萍越杀越恼,愈恼就愈恨,突地他心中映出了苑小玲的尸首,那惨死的状况,使得他又疯狂了,一声震撼山岳的大吼,青气立张,光华毕现,见人就下毒手。啊啊……一声声一个个倒下了,接连不断,惨叫的声音乍落,又一个惨叫接连而起。
尸体由三个变成了五个,再由五个增多为七个,八个,十个……不停的增加,惨不忍睹。
海萍时时排出凄厉而悲状的怒啸,冷哼,狂笑……五旗盟帮的爪牙,也不停的挣扎着狠拼,希求保得一命,可是,太渺茫了,除非海萍停止杀戮,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二三十人,只剩下两个坛主,和四五个副手。
法空和尚看得心惊,忍不住一声大喝,道:“住手!”
老和尚是在激动中吆喝的,差不多使出了全部劲力。
吼声震人心弦,海萍抽身斜闪,目吐杀光,怒道:“你也要打?”
“老僧自出道江湖,还未见过像这等惨烈的杀法,你不觉得太罪过………”
海萍傲声大笑,笑声凄厉之极道:“你是不是不服气?”
法空冷冷一哼,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滥杀无辜,老僧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你也帮着打呀!”
清玄老道一撤长剑,怒道:“九大门派容不得你活过今天!”
海蒲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狠瞪了两个出家人一眼,冷笑道:“你二人有窝藏江湖败类之嫌,我杀完了他们,自会找你算帐,既然你们心有不服,就请一齐上好啦!”
这几句话,非常厉害,扣得这两位掌门人动手不好,不动手也不行。
海萍话落许久,不见他们行动,气得一哼道:“少爷懒得和你们婆婆妈妈的,杀完了再说……”他震臂疾推,又往黄龙坛主,红龙坛主欺去。
法空心中一震,喝声:“且慢!”
“你三番两次阻挠,究竟是何用意?”
法空悠悠一叹,沉吟良久,方缓缓言道:“老僧愿以这条残命,自毙身亡,化解这场杀孽,小施主以为妥当否?”
海萍怔愕了好半晌,傲气稍敛,但话声仍然冷峻道:“大和尚!伍某人不是不接纳忠言,只因为邛崃,雪山,青龙,点苍,华山五大门派,合组五旗盟帮,以生死判官为帮主,暗中无恶不作,窃掳了两位姑娘和白凤圣剑,要伍某人放弃杀戮当无不可,除非还我活生生地苑小玲姑娘和吕小芳,还有白风圣剑。”
这席话海萍说得极快。也听得法空和清玄只打冷噤,同声问道:“那两位姑娘是谁,值得你如此残杀?”
“独臂前辈和半面神尼前辈的衣钵传人。”
这两位江湖高人,突出白海萍之口,不由得两位掌门人肃然而敬。
法空脸色凝重,沉声道:“苑小玲姑娘是死在他们之手?”
“不错,我亲眼看见。”
红旗坛主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冷笑两声道:“小子!那死尸是苑……”
海萍怨恨斗生,大声接住喝道:“对了,是苑小玲,我已发下宏誓大愿,要血洗五旗盟帮,追出生死判官。”
“只怕你永远办不到。”黄旗坛主也怒声而言。
海萍虎目狠狠地瞪了红黄坛主两眼,冷笑道:“嘿嘿!我要从你二人身上追出生死判官……”他说话之间,移动身形,又要展开杀戮。
法空和尚伸手一拦道:“小施主能否放过今夜……”
“办不到?”
“老僧仍然以残命作赌注。”
“我不管,除非苑小玲复活。”
“少造杀孽,必得善果,你何苦要……”
“大和尚,老实说,你那条命值不得几文,我与你虽无仇怨,但师门血债,终须清算,我看你留下这条命,明年三月十三日到断魂崖作了断吧!”
海萍始终不放松黄龙坛主和红龙坛主,说话也非常的令人难堪,他不管和尚是何等身份,话一落,人也向红黄两旗坛主纵跃。
法空和尚以生命作赌注,希求能化解这场血腥,哪知海萍毫不领情,这个打击太大了,纵然他修为高,也难以忍受,就在海萍纵身跃动的刹那间,和尚在心里长长地一叹,猛抬掌,往自己命门上扣去,这个势子太快了,也太突然了,旁立的清玄老道,也毫未看破,待他警觉,法空已内腑寸断,奄奄一息。
清玄急得失去主意,大声呼道:“大师不可……”人也急纵过去。
海萍本已出掌对付那两个坛主,忽闻清玄惊叫,当下也是吃了一惊,他吸掌转身一看,法空早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就知不妙,也许是大和尚之死感动了他,逼使他停手向法空走去。
法空张开无神之眼,看了看海萍道:“小施主……贫僧……陪……上这……条命……算……是多……余……的……”最后,他露出了苦笑,气绝而死。
海萍两眼发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蓦地一股哀怨,直冲心间,转身面向两个坛主,他打算杀死他们,在他想,大和尚之死,固然是他冲撞人家,但没有五旗盟帮的恩怨,绝不会有大和尚之死,所以,海萍归根结底,罪魁祸首,仍旧认为是红黄二旗龙坛的坛主。
因此,他还是不放过这两个坛主,非要斩尽杀绝不可,哪晓得当他转身要奔之际,目光触处,不禁火上加油,恨得直跺脚。原来在这群人匆乱的当口,两个坛主带着几个未死的手下,早逃得不知去向。
海萍哼了两声,正待离开,突地掌风如雷,剑气腾升,已从背后杀来。
海萍听觉特灵,同时,天罡真元感应立生,未还手,人已前跃数步。他拧身一看,两个和尚配合昆仑的清玄,加上昆仑的三个老道,亡命地向自己扑到,剑掌齐吼,威不可当,海萍仍不还手,再退两丈,但峨嵋子弟情同拼命,目洒血泪,当先劈到。
海萍心中的哀怨,不知有多么深沉,可是,他无从发泄,冷笑道:“你们绝不是我的敌手,看在大和尚的面上,让你们三掌……”
掌劲如山,已然排到,他侧闪七尺,身甫落,第二掌,第三掌,已连续攻到。
来势紧迫,快轮异常,海萍身形稍幔,竟被第三掌扫中,踉跄跄,一连挫退了五步之多,若是清玄和另外的老道动手,倒真是危险。
好在他天罡真元已发动,并未受伤,大喝道:“伍某人怨气难出,你们若再苦苦相逼,可别怪我……”
“伍海萍,你假仁假义,逼死峨嵋掌门,我们和你拼了!”
和尚再度扑进,四掌前推,已使尽平生之力。
海萍杀机倏现,嘿嘿冷笑道:“既然找死,我也顾不得许多……”出掌立指,当即施展天煞绝命手法。
两个和尚虽明知天煞绝命手的厉害,但他们视死如归,毫不退缩,又是两条人命,生死立判。
海萍弦满弓张,不得不发.眼看——
“住手!”又是一声狂吼,场中多了一人。
海萍之欲杀死两僧,纯是出于万不得已,既有人喝止,他也就落得收手后跃!两个和尚捡回来两条命,恐惧之下,也侧退七八步,他们同时往发话之处看去,一步也不肯放松,哈!
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蒙面怪客,鄙盯着海萍。
海萍杀气未消,冷冷言道:“你真是阴魂不散,一步也不肯放松,哼!”
蒙面怪人阴沉沉地一笑道:“对付你这种反复无常的人,只有如此。”
海萍怒火中烧,杀焰突增,抖臂中,就想动手杀死蒙面怪人。
“哈!哈!哈!”蒙面怪人眼光锐厉,早就看出苗头不对,三声大笑,喝道:“姓伍的,你要想杀死我的话,只怕你一辈子完成不了心愿。何况,你还不一定能杀死我。”
海萍脸孔沉沉的,心说:“是啊!我不能这样做……”他匆忙中,稳住欲攻之掌,冷冷说道:“你老是这样缠着我,究竟怀的是什么心意?”
“不便相告,日后自知。”
“我希望你以后还是离开我远一点,否则……”
“要杀我?”
“嗯!”
蒙面怪人嘿嘿两声冷笑,接道:“你如果是这种态度,被杀的不是我。”
海萍恨在心头,又不便发作,大声吼道:“不是你,是我?”
“对啦!”
“走着瞧!”
蒙面人没再刺激海萍,指着法空的尸体,微怒道:“你又违反了我们的规约!”
“是他自己杀死自己,怪我?”
“是你逼死了他,哼!”
“……”
晨光已起,天气渐明,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仍然很沉寂,像是在为法空祈祷。
忽地蒙面怪人冷笑数声,对海萍道:“你的仇家增多了,九大门派,五旗盟帮,沧海一奇,八荒人物,还有……”
“你说吧!少爷毫不在乎,还有谁?”
“我和苗疆华宫的娉婷公主。”
海萍不禁一震,旋即狂笑许久道:“你有本领,只管会合他们,一次作个了断。”
“你等着,总有那么一天……”他说完了话,望了望昆仑派的清玄,疾速绝伦,转身往山丛里奔去。
海萍怔神半晌,却望着清玄等人道:“今天之事,暂时告一段落,你们不服,随时都可以找我,再见!”他不管人家的反应如何,腾身空中,两三个起落,就失去踪影。
清玄望着海萍去远,莫可奈何,不由忿怒重燃。环顾峨嵋两个和尚,沉声道:“两位带贵掌门尸首回寺。贫道势将拜访少林武当,商量下绿林帖,替法空道友报仇。”
两个和尚泪如雨落,恭身施礼,辞别而行。
且说海萍单人独行,疾走山中,他为了圣剑,为了两位姑娘,为了父母亲仇,为了师门恩怨,为了……他以为艺业出众,功力高深,定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岂知江湖上诡谲云波,波折重重,迫使他卷身在江湖恩怨之中,不能自拔。本来,他很单纯,很淳厚,很热情,然而他经不住江湖的险诈毒谋,而一再展起杀孽。
初出道的孩子,是经不起考验的,苑小玲之死,更促使他大反常态,他视江湖为恨海,落脚难拨,因此,杀焰扩张一不论是谁,一律格杀,因此,他的确结怨各大门派,黑白两道……这刻,他虽然在山中奔走,心中却燃起无名的怒火,忿怒得几乎要烧焦自己。他的目标是追杀五旗盟帮,殊不知五旗盟帮也大受沧海一奇的指挥哩。
一天,过去了,没有五旗盟帮的影子,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半个多月后的深夜,他又追寻在穷山僻谷中,无所发现,心灰意懒,神情也非常萎縻。意态也十分消沉,他依靠在一块庞大无比的青石上,脑中空洞洞的,仰望天空,黯月星稀,云层单薄飘摇不定。
蓦地往事重映,侵袭他空虚的心头,父母的惨死……家园大火……古刹苑龙全家被杀的景象……麴熙凄厉的惨嚎……铁塔魔君的嘴脸……沧海一奇的神出鬼没,最大的仇敌……
苑小玲的惨死,吕小芳的下落不明,墨龙圣剑和白凤圣剑的光华……一幕幕,一片片,幻过心头,晃过脑际,他最早是为了雪洗家仇亲恨而现身江湖。如今。一事未成不说,反而牵扯出更多的意想不到的怪事。
一阵凉风,吹袭过来,海萍机灵灵地打了个冷噤,突然感到脸上有点润湿,他用手一抹脸颊,哦了一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哭了,脸上的湿润正是他的泪水,这一触觉伤怀,不由自主地又流下几滴英雄泪,他神丧志颓,双手一撑,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继续走动。
他低头沉思,孤零零的学成艺业,孤零零的闯荡江湖,如今,仍然孤苦零仃,四面仇敌,他的确受不住这种刺激,一声怒啸,发狂地奔蹿在深山之内,他要藉这种奔腾,发泄心中积闷,忧伤,恼恨……
突然间西北方面,也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啸,这声怪啸是池引发的,显然山中出现了江湖人物,海萍倏然一震,豪情顿发,接着、又发出一声怪啸,响亮得震撼山谷,回音不断传来。啸音乍落,怪啦!
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都响起同样的呼啸,一时乱糟糟的,起此落,慑人魂魄。
海萍纵身疾跃,飞上一座山头,举目远跳,黑夜间,山峦起伏,看不出半个人影,他猜不透荒山中的这群人物是谁,他只希望因此而找出五旗盟帮的坛主,他要报仇,他要找回吕小芳.要追回白凤圣剑。因此,他又排出两声清啸。
这一次,可平静极了,没有反应,海萍没有办法,下了山头,单单地朝着东南方向走去,刚走出半里路,右面排出了一阵阴恻恻地冷笑,海萍一惊,转头向右方看去,他还没有看清是谁,忽地身后也排出几声冷冷地大笑,接着左面、前面、后侧面、左侧方……喝声,骂声,笑声,从这些方向传出。来者不善,海萍已意识到这些人准是为他来的,反倒沉住了气。
海萍凝神提气,环扫一眼。吓!右面站着的是两个蒙面人,后方站着七个老道,右侧站立五个老和尚,左方是十个劲装老者,紧贴身后站的是白龙坛主和蓝龙坛主。
再往前端看去,两道三僧,年纪都在六十五、六岁之间,这两道三僧之中,有昆仑掌门清玄,在他们身后,正是黄龙坛主和红龙坛主。除此之外,还有十七、八名劲服大汉,大概是五旗盟帮的爪牙,合计人数,约有五十人之多。这样多的高手,围堵在四方八面,气势汹汹,显然是存心不良。
海萍一横心,冷笑几声,喝问道;“狭路相逢,目的是在伍海萍一人,能不能先报出名号?”
蒙面人首先发话道:“沧海一奇属下,中平岛神州双杰。”
“武当派掌门人云鹤子。”七个老道中间一人答言。
“少林派掌门人空空大师。”五僧中中间人回答。
“峨嵋新起掌门人智仁长老。”他和清玄站在一起。
十个紧装老者嘿嘿冷笑,居中那人冷冷说道:“中原十友也凑凑热闹……”
黄龙坛主冷冷一哼,接道:“邛崃派掌门人黄……”
海萍听得一声“呸!”骂道:“你要不要脸?今天是邛崃掌门,明天是黄龙坛主,真是无耻之极……”骂得那四个坛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海萍并不松口,接着又道:“青龙帮主就是白龙坛主,点苍掌门正是红龙坛主,雪山首座却是蓝龙坛主,华山派的黑龙坛主已死在少爷的掌下,亏你们还有脸活在人间。呸!”
他心里恨透了这四个江湖败类,话声一落,抬步振臂,硬往黄龙、红龙坛主逼去,这种目中无人的做法,也只有伍海涛做得到。
“站住,小子!”人影两飘,赶进了神州双杰,拦阻住伍海萍。
海萍怒火中烧,大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横阻!”继续走!
神州双杰被他骂得一愣,刚想抢攻,蓦地海萍双臂一挥,喝声:“滚开!”
狂涛应掌而出,疾打双杰,神州双杰未料海萍是这等蛮横。出手不及,慌忙撤身,但已被厉劲扫中,蹬蹬后挫,几乎跌坐在地。
海萍看也不看,又向红、黄两坛主逼去,嘴里却骂道:“魔崽子!今天你们不交出生死判官,少爷绝叫你们好死不了……”
清玄长剑出鞘,大喝道:“伍海萍站住!”
智仁长老白眉一掀,怒道:“姓伍的,你敢再进!”
武当鹤云真人、少林空空大师左右疾射,齐声吼道:“施主留步!”
中原十友紧跟在海萍身后,纷纷出动,形势突紧,剑拔弩张,在这种情况下,海萍已居于劣势。
他猛然稳步,仰面哈哈大笑,厉声道:“伍海萍恩怨分明,我找的是五旗盟帮,你们仗人多势众,寻仇于我,这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我请你们作最后考虑,快点闪开!”
空空大师脸色凝重,沉声道:“不是我故意如此,而是你杀净了九大门派中人,这笔帐不得不结。”
海萍杀机倏现,大怒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闪开了?”
武当云鹤真人冷冷一哼,接道:“除非九大门派被你杀光!”
海萍傲然大笑,暴喝一声,怒吼道:“你以为我杀不光你们……”
“别和他废话,杀他!”雪山掌门人蓝龙坛主,却在这个紧要关头,火上加油地大声喊杀,一时情况混乱,十友、双杰、四旗坛主,加上五旗盟帮的爪牙,已不由分说,抢攻而至。
海萍也有些心惊,可是,并无惧怕之意,三十多人,拳掌兼施,刀剑并举,威势倒也吓人。如此一来,少林、武半、昆仑、峨嵋这几派的掌门人,和他们的子弟,反倒无法参与打斗。这四位掌门略一商量,索性站在一旁观战。事实上,他们也厌恶这种打法。
这也就是所谓“绿林帖”的第一回,是昆仑清玄道长的杰作。
海萍没有想到这些,他的目的在替苑小玲报仇,在寻回吕小芳。
因此,在这样惊险的拼杀下,他专门找四旗龙坛算账,别的人,他倒无伤害之心。
这中间,有两次几乎被中原十老所伤,海萍毫不介意,掌影翻飞,劲力奇猛,还是扑向黄龙、白龙、蓝龙、红龙,四个坛主,刹那间,杀声震耳,天昏地暗。
群雄伤不了海萍,海萍也难碰着四旗龙坛。过去了盏茶的时光,情况仍旧没有改变,战场僵持,难分胜败,海萍真火突发,知道不杀人,绝不会如愿以偿,当下一提真气,天罡真元顺气而生,伸臂之间,又展出了天煞绝命手。
空空大师看得心神抖动,大喝道:“小心!这是天煞绝命……”
手字没喊出,三声惨叫,倒下了三个保护四坛的五旗龙坛的爪牙。海萍脸色冷冰冰的,双眼红得透亮,一声怒喝,十指箕张,青光疾扑。
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叫,十老只剩下八老,双杰死了一杰,更倒下四个爪牙,人数逐渐减少,四旗龙坛的危险陡增,只是,海萍杀心已起,不论是谁,能杀则杀,绝不宽容。
一旁观战的僧道,也都看的心惊肉跳,忽地海萍一声怒啸,身法骤疾,掌出如风,指发似电,青气弥漫,贯透对方的掌劲,着人必死,惨嗥不停,尸体增多,谁见了也将会颤抖。
转眼之间,只剩下四老,四旗和一杰,海萍神目如电,乍见黄龙坛主攻到了,冷然一哼,错身迎扑,臂掠指伸,阳罡之气,电闪而过。但听一声闷嚎,黄龙坛主竟被他砸飞三丈有余碰得脑碎骨折,血肉模糊,死于非命,这一来,四老亡魂丧胆,三旗魂飞魄散一杰四肢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