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贺德生接着把自己回房之后,忽闻窗外有人弹指之声,并要自己运气试试,自己觉得事出离奇,运气一试,果然发现身中剧毒,此时窗外那人又说先给一粒暂时抑毒的药丸,要自己替他办一件事,方可再给解药,自己一怒之下,穿窗而出,并未见人,但在回入房中之际,桌上却已放着一颗绿色药丸。自己取起药丸,发现桌面上竟然留下一个小小浅浅的圆痕,分明有人从远处投入……。

  瘦金刚听了微微点了下头。

  他自然知道从远处窗口投入药丸,落到桌上,除非运劲把它嵌入桌面,否则定然会从桌面蹦落地上不可。

  只有少林“米粒打穴神功”,才能在桌面上留下浅痕迹,而不使药丸蹦得跳起来。

  那是因为“米粒打穴神功”,击中对方穴道之时,依然把内力留在米粒之内,含劲不发,故能制敌而不伤敌。

  由此看来,这投药之人,确是少林寺的人无疑。他只微微点点头,这些话并未说出口来。

  贺德生接下去又把窗外那人如何要自己去南门外十里,一片松林间去找一座新坟,验看驼龙姜大川生死,方能给予解药,详细说了一遍。

  了一道:“贺老施主既未见到这下毒之人,如何能说就是敝师叔呢?”瘦金刚听得极为仔细,问道:“贺老施主可曾前往?”

  贺德生道:“在下自然非去不可。”

  瘦金刚又道:“你和姜老施之就在松林中遇到么?”

  贺德生道:“不错,姜大侠就是在下从新坟中挖起来的。”

  瘦金刚疑惑的道:“姜者施主莫非也中人家暗算?”

  常慧接口道:“大叔才没有呢。”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老半天没有她说话机会,早就蹩得忍不住。

  瘦金刚口中‘噢’了一声。

  贺德生道:“事情是这样。”他又把自己如何打开新坟,才发现驼龙并未真死,只是诈死诱敌,但自己却因此被驼龙所制,逼问幕后主使之人,自己只好将经过情形,和盘托出,幸蒙姜大侠宽大为怀,释放了自己。

  了一忍不住道:“贺老施主回店之后,可曾见到下毒之人了?”

  贺德生道:“见到了。”

  了一冷冷的笑道:“他会是敝师叔么?”

  贺德生道:“正是令师叔知本大师。”

  瘦金刚皮包骨的脸上,依然十分平静,抬了抬手道:“了一,你且莫要多说,还是老衲向贺老施主请教。”他随着话声,合掌道:“老施主在何处见到老衲的?”

  贺德生道:“在下离开松林,本待赶回城去,但走到半途,想到此人可能早就跟踪在下身后而来,在下事未办成,他不可能给在下解药,于是又折了回去。”

  瘦金刚道:“老施主果然在松林中找到老衲了,对么?”

  贺德生道:“在下折回去之时,大师已为姜大侠所制……”

  瘦金刚目中隐泛异采,朝向驼龙合掌问道:“贺老施主说的,那是真的了?”

  常慧暗暗冷哼,忖道:“真的假的,你自己心里明白。”

  驼龙一直并未开口,他细听瘦金刚的口气,和他的神色似乎不像作伪,心中不禁暗暗纳罕。

  此时听到瘦金刚转过脸来,询问自己,不由浓眉微微—皱,说道:“贺老哥说的倒是不假……”

  了一勃然变色道:“姜老施主也认定是敝师叔么?”

  瘦金刚徐徐仰首,低喧了一声佛号,说道:“此中必有内情,姜老施主能否详细为老衲一言?”

  驼龙拱手道:“大师言重,在下仔细想来,也觉得此中另有内情……”瘦金刚道:“老施主但说无妨。”

  “不错。”驼龙点头道:“在下确有把此事经过,说出来向大师求证之必要。”

  他神色显得极为庄重,当下就把贺德生走后,自己和丁建中,常慧,如何佯作离开,分头闪入树林埋伏,如何截住一个瘦高黑衣人。

  瘦金刚双掌合十当胸,细心聆听,一直没有开口,但听到瘦高黑衣人不但精擅少林绝技“米粒打穴神功”,“降龙伏虎掌”,而且还练成“般若禅掌”,他一张枯瘦的脸上,不期微微变色。

  了一插口道:“姜老施主把他制住之后,总可看清此人面貌了。”常慧冷冷说道:“他脸上蒙着人皮面具,还是姜大叔把它划破了才揭下来的,自然看清楚了。”

  了一急急问道;“此人是谁?”

  常慧披披嘴,哼道:“这还用问?”

  驼龙低喝道:“小慧。”

  “阿弥陀佛。”瘦金刚点头道:“姜老施主揭开面具,看到果然是老衲了!”

  驼龙道:“不错,正是大师”。

  了一骇异的道:“师叔,这人居然假冒你老人家!”

  瘦金刚平静的道:“他还和姜老施主说了些什么?姜老施主能一并见告么?”

  贺德生听他口气,似乎昨晚那个瘦金刚,并不是他,心头不禁大急,问道:“听大师口气,好像在贺某身上下毒的,并非大师所为了?”

  瘦金刚合掌当胸,淡然一笑道:“贺老施主稍安,老衲希望多了解一下昨晚姜老施主所见所闻的详情,老衲自会对贺老施主有所交代。”

  贺德生听他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说。

  驼龙早已想到事情并不简单,因此就毫不隐瞒,把昨晚瘦金刚所说的话,一字不漏,详细说了一遍。

  瘦金刚听完驼龙的话,他纵然是有道高僧,但一张枯瘦的脸上,也气得蜡黄,双手合掌,口中连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连念佛号,正是竭力平静他心头激动的情绪,脸上神色果然又渐渐平复下来。

  了一站在师叔身侧,一脸愤怒之色,望着师叔,似乎欲言又止。

  瘦金刚依然合掌当胸,缓缓吁了口气,才道:“我佛慈悲,这孽障一入魔道,就陷溺愈深,老衲真是罪孽深重,愧对祖师。”

  了一忍不住道:“师叔,你老人家认为他真会是……”

  瘦金刚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是这孽障,还会是谁?”

  了一气愤的道:“他纵然丧心病狂,也不该欺师灭祖,还要捏造是非,诬蔑你老人家!”

  瘦金刚道:“孽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总希望我佛慈悲这孽障有回头的一天,如今看来,老衲这份心愿,算是全白费了。”

  驼龙自然听得出来,昨晚那假扮拚座金刚的人,果然是他们少林寺的人!

  照说,这是少林寺的家丑,外人不好追问。

  但十八年前八手仙猿常千里遇害,经东天王戴天行说出内幕,中针而死,接着是总管刘寄生的突然自戕,以致线索随着中断。

  这人假扮瘦金刚,以剧毒胁迫贺德生,就算他不是真正幕后主使人,也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驼龙自然非追问他的来历不可,这就拱拱手道:“听大师的口气,昨晚假扮的人,似乎是贵门中人,按江湖规矩.在下自然不该动问,只是此事……”

  瘦金刚没待他说下去,合掌道:“姜老施主不用说了,少林寺出此孽徒,说来惭愧,全是老衲的罪孽,当年不该太纵容了他。”老和尚说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说道:“他就是老衲师兄门下俗家弟子吕文锦。”

  贺德生道:“大师说的,莫非是江湖上人称锦衣郎君吕文锦么?”

  瘦金刚道:“就是这孽障。”他接着道:“吕文锦原是洛阳富家子,其父笃信佛教,和大师兄方外论交,时常带他儿子到少林寺来,吕文锦看到寺中弟子练武,动了拜师之念,屡次恳求拜在大师兄门下,大帅兄一来见他资质极高,二来也碍着他父亲的情面,起先只允他作个记名弟子。”

  知本大师的大师兄,正是昔年少林寺的首席长老知一上人,连少林方丈还是他的师侄,不仅在少林寺地位崇高,就是武林中,也是人人敬仰的高僧。”

  锦衣郎君吕文锦在十一、二年间,崛起江湖,名动武林,原来还是知一上人的门人,无怪他一身造诣,在江湖上罕有其匹!大家都在听瘦金刚说话,因此谁也没有插口。

  瘦金刚续道:“他虽然出身富豪之家,却居然能吃苦耐劳,平日对师叔们固然举止虔敬,对同门更谦恭有礼,经大师兄考查五年之久,才把他正式列为门墙……”

  贺德生道:“锦衣郎君出现江湖,没有人知他出身来历,原来还有这段经过。”

  瘦金刚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接着道:“但大师兄就在那一年涅槃西归,大师兄在日,吕文锦也时常缠着老衲学武,老衲喜欢他质美才高,也就常加指点,大师兄西去之后,就正式由老衲指导他的武功。”

  常慧生性较急,听老和尚说话缓吞吞的,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瘦金刚道:“那一年也是该当有事,那是他父亲七十寿涎,他向老衲请了半个月假,回去拜寿,就在那时候,洛阳城里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无头大血案……”

  “阿弥陀佛。”瘦金刚低诵了一声佛号,续道:“事情是这样,当时有—位老武师,带着他爱女,路经洛阳,投宿长安老店,正是吕府寿辰前几天,长安栈里,住了不少吕府贺客,吕文锦也时常出入这家客栈,那老武师的女儿颇有几分姿色,大概被吕文锦看到了,年轻人觑不破色字这一关。竟然动了欲念,阿弥陀佛,这是老衲事后推断之言,但吕文锦却在老衲面前矢口否认……”

  他吁了口气道:“就在那老武师投宿的第二天,客店中人发现父女二人均已死于非命,那姑娘是羞愤自尽的,老武师却是他杀,掌中胸口,被人震断心脉而死。”

  驼龙问道:“那老武师是吕文锦杀的么?”

  瘦金刚道:“当时没有目击的人证,但洛阳乃是古都大邑,捕头们也是办案多年的能手,发现老武师致命的一掌,极似本门‘般若禅掌’,而且火候不深,最多不过三成功力,当下就由一名老捕快暗中赶来本寺,请求派人查验。老衲据报,心中已是怀疑到吕文锦的身上,一来他正好请假回家,二来.老衲传他‘般若禅掌’,为时不过一年,他正好练到不过两三成火候,而且老衲那时还在主持罗汉堂,就亲自赶去洛阳。”

  常慧问道:“他一直不肯承认么?”

  瘦金刚道:“老衲查验的结果,那老武师确是死在‘般若禅掌’之下,但吕文锦始终不肯承认,按本寺规矩,老衲应该追回他的武功,只是死无对证,他又向老衲痛哭流悌,矢口否认。老衲又念在大师兄只此一个门人,心存偏私,只要他立下誓言,从此改过向善,更不准他对人自称少林弟子,等于把他逐出了少林门墙。”

  常慧问道:“后来呢?”

  瘦金刚道:“这孽障经过这件事之后,忽然离家出走,他家里的人,还到少林寺找过他,此后差不多有七、八年之久,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十二年前,江湖上忽然传扬着出了一个外号锦衣郎君的年轻高手名叫吕文锦。老衲那时已经不再主持寺中事务,但听到这一消息,曾到洛阳去了一趟,他依然对老衲执礼甚恭,但老衲看得出来,这七八年之间,他已另投名师,武功造诣,也有了相当成就,他既无恶迹,也并没有违反老衲的规定,只要他不以少林弟子自居,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老衲自然不好过问。”

  他接着苦笑了笑道:“十年前,在黄溪渡附近,一家农家,又发生了一件命案,也就是那孽障和姜老施主说的故事相近似……”常慧道:“果然有这件事?”

  瘦金刚道:“这事发生经过,和洛阳发生的父女命案,简直如出一辙,那农家好像姓冉,一户三口,除了夫妇二人,只有一个小姑,十年前某一晚的拂晓,邻居听到小姑呼天呛地的哭声,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故,大家赶去一看,那小姑衣衫不整,跪地痛哭,地上直挺挺躺着兄嫂两人,被人用重手法击伤,伤在胸口,已经气绝多时……”

  常慧道:“是吕文棉假扮老师傅杀的么?”

  瘦金刚道:“那只是诬蔑老衲罢了,事后据那小姑娘告诉老衲,她根本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她兄嫂,她醒来之时,才发觉清白玷污,兄嫂已死……”

  常慧气道:“这人真是禽兽不如,老师傅对他有传艺之恩,他还诬蔑老师傅。”

  瘦金刚道:“那是孽障怀恨老衲把他逐出少林门墙之故,他诬蔑老衲,也正是破坏少林寺的名声……”

  常慧道;“这人坏死啦!”

  驼龙道:“小慧,你别打岔,大师还没说完呢!”

  常慧“啊”了一声,果然没有说话。

  瘦金刚道:“黄溪渡,是南昌府近郊,发生了这样一件无头命案,自然立时轰传开来,南昌府的捕头,识不得冉夫妇究是什么手法所伤,因这里是少林下院,就来请奉寺派人验看……”

  常慧嘴快,忍不住又道:“又是‘般若禅掌’杀死的了?”

  瘦金刚点头道:“女施主说的一点不错,经本寺派人验看的结果。不但是本寺‘般若禅掌’,而且依然只有三成功力……”

  驼龙心中暗道:“他经过八年苦练,‘般若禅掌’应该收发由心了,减少几成功力,故意装作初学乍练,火候不足,那也是极为平常之事。”

  瘦金刚续道:“敝寺‘般若禅掌’,是七十二艺中上乘武学,不但要本身功力已有相当深厚基础,否则无法练习,而且也不轻易传授弟子,寺中数百僧侣,获准练习‘般若禅掌’的,不过七八个人而已!”

  常慧道:“大叔,‘般若禅掌’很厉害么?”

  驼龙笑道:“小慧,你又插嘴了,‘般若禅掌’,少林上乘绝艺,就是练成护身真气,也很难抵挡得住,你说厉害不厉害?”常慧没有作声,但脸上似有不信之色。

  瘦金刚续道:“那是八月初发生之事,到了中旬,老衲来此主持讲经,听敝师侄了一说起,就想到这可能又是孽障所为,等此间法事完毕,老衲又赶去洛阳……”

  说到此处,伸手从几上取起茶盏,说道:“诸位施主请用茶。”

  轻轻喝了一口,接道:“那孽障见了老枘,依然敬礼有加,虽然不敢再称老衲师叔,但一口一声老师傅,和在少林寺之时,一样亲切,老衲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尊师重道,谦恭有礼的年轻人,会是奸淫残杀的凶手。”

  常慧披披嘴道:“越是恶人,越会装出一付伪善面孔来。”

  瘦金刚合掌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极是。”

  接着道:“等老衲说出黄溪渡凶案之事,那孽障却忽然沉下脸来,冷笑道:“原来老师傅又把黄溪渡凶杀之事,怀疑到弟子头上来了,这真是莫须有的冤枉,好像天底下学过少林武功的,只有弟子一个,还好死的只是两件普通奸杀案子,如要有—个学过‘般若禅掌’的人造了反,我吕文锦岂不要凌迟处死,罪夷九族了?”

  他说话之际,忽然从椅上站起,说道:“老师傅请随我来。”举步走山大厅,老衲自然只好随着他走了出去。

  那孽障走下石阶之时.忽然俯身拾起阶前一块尺许见方的石块,轻轻往上一抛,等到石块下落之时,他右手衣袖,忽然朝上拂起,他拂起的衣袖,看去毫不着力.但那方石块竟然化作一蓬石灰,随风而散,这一手几乎把老衲看得目蹬口呆,想不出他这究竟是什么功夫。”

  常慧偏头问道:“大叔,他这是什么功夫呢?”

  驼龙笑道:“连老师傅都看不出来,大叔如何知道?”

  “阿弥陀佛,姜老施主好说。”

  瘦金刚接着说道:“那孽障看了老衲一眼,面露得意,冷冷一笑道:“老师傅看到了,吕文锦八年来一直遵守老师傅的约束,绝不再使少林武学,但吕文锦真要杀人,一点衣角,就可要了江湖上一般高于的性命,大概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也不至只有三成功力吧?”

  当时老衲也感到黄溪渡冉姓夫妇,确实不像是他杀的,但从昨晚他对姜老施主说的一番话看来,却明明是这孽障做的了!”

  了一愤愤的道:“吕文锦真是丧心病狂,欺师灭祖,居然敢对师叔这般说话。”

  瘦金刚道:“据老衲的观察,他似乎有恃无恐。”

  了一道:“他凭仗的什么呢?”

  瘦金刚道:“自然是有人给他撑腰了。”

  驼龙心中一动,问道:”大师可看出他的武功路数来了?”

  瘦金刚摇头道:“他使的是一种旁门手法,那是毫无疑问的,但老衲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路数?唉,纵然是旁门功夫,也属于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学了。”

  驼龙沉吟道:“他和在下动手之际,那是一种阴柔的掌力,极似‘玄阴真气……””

  瘦金刚忽然低喧一声佛号,从椅上站起,合十道:“姜老施主、贺老施主四位,如果没有什么急要之事待办,老衲带你们去看一个人。”

  贺德生道:“现在就去么?”

  瘦金刚道:“正是。”

  贺德生道:“但在下剧毒未解……”

  瘦金刚未待他说完,微微一笑道:“贺老施主不用担忧。”回头朝了一道:“你去请公孙施主出来。”

  了一应了声是,躬身退出。不大工夫,只见了一领着一个身穿竹布长衫的瘦小个子走了进来。

  这人头尖脸削、鼠目、酒糟鼻,嘴角上还留着两撇鼠髭,正是鬼医公孙丑。

  他昨晚被刘寄生一掌击中后心,居然并没有死。

  这也并不稀奇,他号称鬼医,只要一息尚存,就可起死回生,除非当场击毙,自然要不了他的性命。

  驼龙看他在绳金寺出现,心头登时明白过来。敢悄他自知伤势沉重,又怕刘寄生不放过他,才托庇到绳金寺来的了。

  贺德生目光一亮,啊道:“公孙先生也在这里!”

  公孙丑耸耸肩,一双鼠目,骨碌一动.连忙抱拳道:“贺老哥请了……”他目光带些惊疑之色,倏然住口。

  那是因为神弹子贺德生居然会和丁建中在一起!

  瘦金刚合十道:“老衲替公孙施主引见,这位就是名动武林的泰山驼龙姜老施主。”

  “啊!”公孙丑双目一定,接着连连拱手道:“幸会,幸会,兄弟久仰姜大侠盛名,昨天在戴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驼龙大笑道:“公孙先生好说,咱们也算是一回生,两回热了。”公孙丑点头道:“正是,正是。”

  瘦金刚合十道:“老衲请公孙施主前来,正有一件事想请施主赐予援手。”

  “不敢,不敢。”公孙丑拱手道:“在下昨晚伤重垂危。幸蒙大师收留,在下这条命就是大师救的,大师有什么事,但请吩咐,在下义不容辞。”

  他昨晚还是伤重垂危,如今居然已和好人一般,由此可见他医道当真高明得很!

  瘦金刚合掌道:“公孙施主言重,事情是这样,这位贺老施主被人在茶饭之中下了剧毒,想请施主赐教。”

  公孙丑两颗小眼珠一下注视到贺德生脸上,口中啊道:“贺老哥是什么时候中的毒,现在感觉如何?”

  贺德生道:“是昨晚晚餐时间被人下的毒,据说子不见午,只是目下还未发作。”

  “唔、唔!”公孙丑连点着头道:“毒药发作得越慢,毒性也愈烈,一经发作,就不可收拾了,贺老哥请坐下来,让兄弟切切脉象再说。”贺德生依言坐下,伸手过去。

  公孙丑仔细切了一阵脉,口中噫道:“奇怪,照贺老哥脉象看来,你体内剧毒,早该发作了,但好像剧毒受了什么抑制,一时还不至于发作,只是毒性丝毫未解,而且又经过强行抑制之故,一旦发作,那就没有救了。”

  贺德生道:“先生真是神医,兄弟确实服过两颗抑制剧毒的药。”公孙丑张目问道:

  “那是什么药丸?”

  贺德生道:“兄弟也不知道。”

  当下就把昨晚发生之事,简单述说了一遍。

  公孙丑口中只是“唔”、“唔”应了两声,伸过手去,翻起贺德生眼皮,看了一眼,才道:“贺老哥放心,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发作。”

  贺德生紧张的道:“公孙先生是说,兄弟只有两个时辰可以活了!”

  瘦金刚、驼龙等人的目光,也不期而然一齐朝公孙丑望去。

  公孙丑耸耸双肩,呵呵大笑道:“兄弟是说贺老哥身上剧毒,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发作,你贺老哥,只要在发作前一盏茶的工夫,遇上兄弟,就保管你没事儿。”

  瘦金刚合掌当胸,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有公孙这句话,老衲也可以向贺老施主交代了。”

  了一道:“公孙施主可要开个药方,贫僧好立即派人到药铺抓药去。”这话是说公孙丑昨身负重伤,前来绳金寺借宿,身边并未携带药箱。

  公孙丑笑了笑道:“治疗重伤,剧毒的丹药,都带在兄弟身边。”说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倾了米粒大小三颗黑色药丸,用纸包好,交到贺德生手中道:“贺老哥收好了,等到巳末午初,腹中觉得隐隐作痛之时,就是剧毒即将发作,可将药丸放在舌尖上,让它慢慢随津化去,那时最好尽力奔跑,务使全身血液,加速运行,以助药力发散,过了午时,就可没事了。”

  贺德生接过药丸,问道:“这药不能早服么?”

  公孙丑道:“兄弟这药丸。性道峻猛,这叫做以毒制毒,不到剧毒发作,先服了,反受其害,故而服药之后,还要尽力奔跑,血液运行加速,原是加速剧毒发作,但也正是加速制毒功效。”贺德生唯唯应是,小心翼翼的收起药丸。

  瘦金刚赞叹的道:“公孙施主用药之奇,真是今之华佗。”

  说到这里,又站起身,合掌当胸,朝驼龙说道:“现在贺老施主已经没事了,老衲这就领诸位前往。”

  常慧问道:“老师傅要去那里?”

  瘦金刚道:“不远,也还有一段路。”

  贺德生道:“公孙先生此时可以跑路么?”

  公孙丑道:“贺老哥身中之毒,有一定发作的时间,但去无妨。”瘦金刚道:“公孙施主那就请回房休息吧。”

  公孙丑连连拱手道:“正是、正是,兄弟那就不奉陪了。”

  说完,转身朝外行去。

  瘦金刚又道:“了一,你也不用去了。”

  了一合掌道:“师叔也许有什么差遣,那就要通善师弟随师叔去好了。”

  瘦金刚道:“不用了,通善是本寺知客,不可擅离!”一面朝驼龙等人合掌道:“老衲替诸位带路。”

  手持念珠,举步往外走去。一行人出了绳金寺,常慧悄悄朝丁建中问:“大哥,你说老师傅会带我们到那里去?”

  丁建中道:“这个我猜不着。”

  常慧嗤的笑道:“我知道。”

  了建中道:“那你倒说说看?”

  常慧道:“我猜一定是到黄溪渡去的。”瘦金刚走在前面,忽然回过头来,含笑道:

  “女施主真是聪明智慧。”

  常慧脸上一红,喜孜孜的道:“我说对了。”

  瘦金刚道:“不错,老衲正是领诸位到黄溪渡去的.因为老衲听说姓冉的姑娘,生下了一个孩子,那贼子还时常派人接济,老衲领诸位前去,一来可使诸位明了真相,二来也许可以从冉姑娘口中,听到一些有关那孽障的行踪。”

  黄溪渡离南昌府不过二十来里路,它是赣江东岸,—个小小的渔村,村外,是一片疏朗朗的杂林,沿着江岸,有一条黄泥小径,草色已经枯黄。

  瘦金刚领着四人,脚程都快,赶到黄溪渡,还不过是巳牌时光。杂林前面,正有四五个孩子,在捉迷藏。

  乡村里的孩子,忽然看到村外来了几个陌生人,都觉得好奇,迷藏也不捉了,大家远远的停了下来。

  忽然,其中一个身穿土布衣裤的孩子迎着瘦金刚跑了过来,说道:“老师傅,你好奇怪,方才不是已经来了,怎么又来了呢?”那说话的孩子,看去不过十来岁,生得挺清秀。

  瘦金刚听得一怔,问道;“小施主说什么?老衲方才已经来了?,那孩子道:“是啊,你不是刚才过去的么?我叫了你一声老师傅,你还称赞我瑕儿乖呢,怎么又会从村外来的呢?”

  瘦金刚一张枯瘦的脸上,神色不禁微微一变,再也顾不得和孩子多说,急急回头道:

  “两位老施主,咱们快走。”

  话声—落.加快脚步,朝村中奔去。

  驼龙、贺德生也听出口气,孩子当然不会说谎,那么方才过去的那个“老师傅”,分明就是昨晚假扮瘦金刚的贼人无疑。于是大家脚下加紧,跟着瘦金刚身后,往村中奔去。

  黄溪渡,不过十来户人家,疏疏朗朗的沿着一条汊港住着。瘦金刚快步穿过一片菜畦,走近茅舍。

  只见屋前一只母鸡带领着一群小鸡,正在草间啄食,屋中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看情形不像发生了什么事故,心头不觉稍宽,脚下也自然放缓下来,回头道:“诸位施主稍待,冉姑娘可能在屋中,脚下一停,台掌当胸,缓缓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在家么?”

  茅舍中板门虚掩,却是不见有人答应。

  瘦金刚双眉微微一皱,正待再说。

  驼龙低声道:“老师傅,不用叫了,咱们进去瞧瞧。”

  瘦金刚心头微沉,点头道:”老施主说得是。”

  伸手推开板门,当先跨了进去。但见堂上板桌上,还放着一个针线盒,和一件尚未缝制好的童衫,只是不见人影。

  瘦金刚微感诧异的道:“这情形不像有人来过。”

  驼龙微笑道:“大师,这情形,分明是那冉姑娘正在替孩子缝制衣衫,有人来了,才放下来的。”

  瘦金刚矍然道:“那么人呢?”

  话声未落,突听一声微弱的呻吟,传了过来!

  驼龙突然一个箭步,掠到东首厨房门口,探头往里看去!

  这一看,果然灶下躺着一个青布衣衫的妇人,一手掩胸,已是奄奄一息!

  驼龙看得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大师,快进去看看,这位姑娘果然遭了贼子的毒手。”

  身形一闪,急步掠去。

  瘦金刚跟着抢入,看到冉姑娘嘴角血迹殷然,睁大一双失神的双目,望着自己,似有惊怖求援之色,不由得连诵佛号,俯上身去,问道:“女施主是什么人所伤?”

  那小妇口齿启动,艰涩的道:“老……师傅……你……好狠……的……心肠……”

  这话,自然是说杀她的人,就是瘦金刚!

  也正说明了贼人果然是假扮着瘦金刚来的。

  驼龙皱皱眉,愤怒的道“看她胸口肋骨似已根根断绝,这贼子竞以极厉害的掌力,对付一个毫无抵抗的弱女子,真是丧心病狂已极!”

  瘦金刚双手合掌,苦笑道:“这孽障使的就是敝寺’般若禅掌’。”常慧问道:“老师傅她还有救么?”

  瘦金刚微微摇头道:“看样子,这位女施主心脉已断,纵有仙丹,也回生乏术了。”

  常慧伸手去摸她手掌时,但觉一片冰冷,再探她鼻息,原来已经气绝。就在此时,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哭着飞奔过来,叫道:“是你们杀了我娘!”

  “娘……”一个穿着土布衫裤的孩子一下扑在他娘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瘦金刚黯然道:“小施主,你娘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那孩子突然停住哭声,泪痕满脸,抬起头来,说道:“老师傅,你要替我娘报仇。”

  瘦金刚矍然道:“不错,这孽障可能并未去远,仍在附近,四位施主,可否相助老衲,在附近几个村子搜上一搜?”

  贺德生道:“大师言重,此人恶孽昭彰,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败类,咱们既然遇上了,自是义不容辞之事。”

  常慧道:“老师傅,事不宜迟,咱们如何追法,那就快些了。”

  瘦金刚一手摸着那孩子头顶,慈声道:“小施主不要伤心,你娘是坏人杀死的,老衲和这四位施主,这就去捉坏人,小施主好好守在这里,不可出去。”

  那孩子点点头道:“瑕儿知道,瑕儿会在家里等老师傅,啊,老师傅,你一直都叫我瑕儿的,怎么现在叫我小施主了?”

  瘦金刚听得一怔,问道:“老衲一直都叫你瑕儿?”

  那孩子道:“是啊!老师傅每年都要来我家一次,给我娘送银子,送米来的,老师傅还教了瑕儿一套拳法,说过再等几年,等瑕儿长大了,带瑕儿学武功去呢!”

  “会有这等事!”瘦金刚忽然点点道,“是了,这孽障不敢以真面目见她母子,这些年来,一直假冒老衲之名,时予周济,也正因他冒惯了老衲,昨晚才以老衲的面貌出现。”

  那孩子道:“老师傅,你说什么?”

  瘦金刚道:“没有什么,你听老衲的话,乖乖在这里等着,等老衲捉到了坏人,再来替你娘埋葬。”

  那孩子道:“瑕儿不哭,瑕儿不会乱跑的。”

  瘦金刚黯然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几人退出茅屋,瘦金刚脚一停,说道:“这里附近二十里之内,北为樵舍,东北是楼前,南是欧阳,西南是冷井,咱们是从冷井来的,这孽障可能也是由南昌赶来,不会再由原路回去,因为那样会和咱们遇上……”

  他口气微顿,接道:“因此,他去的方向,以樵舍、楼前两处较有可能,老衲之意,由老衲和姜老施主分头搜索樵舍、楼前两处。但这孽障也可能隐匿附近,并未走远,也说不定,因此老衲想请贺老施主三位,仔细搜索这村子内外,不必走得太远,不知姜老施主、贺老施主意下如何?”

  他这番话,自然是因假冒他的贼人,武功极高,怕贺德生和丁建中、常慧三人,分散了会不是对方的对手,才要他们做一路。这话贺德生懂,驼龙也懂。

  驼龙只是笑了笑道:“大师分配的极是,这贼子极可能就躲在附近,建中、小慧,你们和贺老哥一路,附近十里,搜索必须十分仔细。丁建中、常慧一同应了声“是”。

  瘦金刚、驼龙连袂向北奔行而去。

  常慧道:“贺老,咱们该如何搜法呢?”

  贺德生道:“这村子里虽然没有几户人家,但到处都是树林子,要隐藏一个人,却极为容易,咱们三人,自以分头搜索为宜,好在地方不大,如果发现敌踪,立即以长啸为号,其他两人,闻讯赶去,也来得及。”

  丁建中点头道:“贺老说的极是,咱们就这么办。”

  正说之间,瞥见瘦金刚匆匆从北首一条小径上折了回来,常慧道:“老师傅想到了什么?”

  瘦金刚道:“那孽障忍心对冉姑娘下手,自然也可以对瑕儿下手了,咱们把孩子留在屋中,实有未妥,老僧觉得最好留下一个人,保护孩子才是。”

  他不叫“小施主”、而叫“瑕儿”!

  贺德生连连点头道:“大师顾虑的极是,这厮残忍成性,那孩子处境确实危险。”

  丁建中沉吟道:“我看妹子,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常慧心中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说了句:“好吧!”

  瘦金刚合十道:“有女施主留下和瑕儿作伴.老僧就放心了。”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贺德生、丁建中也立即分作两路,进行搜索。

  半个时辰之后,贺德生、丁建中已把黄溪渡前后搜索遍了,并未发现可疑的人物。

  过没多久,驼龙也回来了,他搜索的是黄溪渡西北的樵舍。

  丁建中急步迎了上去,问道:“大叔,你老没搜索到贼人的踪影么?”

  驼龙摇摇头道:“没有,樵舍地方不大,除了北首还有一个砻坊,也不过十几户人家,而且河港交叉,并无贼子的踪迹,我看他不可能走那条路,你们呢?附近都找过了?”

  丁建中道:“都找过了。”

  驼龙目光一转,问道:“小慧那里去了?”

  丁建中道:“方才老师傅赶回来,说贼人心狠手辣,可能趁咱们出动之际,回去追杀那个叫瑕儿的小孩,因此由妹子留在屋中,和那小孩作伴。”

  驼龙颔首道:“这也不可不防,唔,时间快近晌午,大师也该回来了,他如果再不回来,那就很可能发现了贼踪……”话声未落,只听贺德生道:“老师傅不是也回来了么?”

  驼龙、丁建中回头看去,果见瘦金刚灰僧大袖,奔行而来。不过转眼工夫,已经到了三人面前。

  瘦金刚合十当胸,问道:“姜老施主已经回来,樵舍方向,那是也没有孽障的踪迹了。”

  他搜索的楼前,在黄溪渡东北首。

  驼龙道:“一点踪影也没有,大师呢?”

  瘦金刚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孽障当真狡狯成性,在咱们入村之时,他明明就在附近,居然和咱们捉起迷藏来了!

  说到这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口中唔了一声,续道:“楼前、樵舍,既然都没有了的踪影,由此可见在咱们入村之后,他已悄然由东首小径溜走,那是朝欧阳去的了,因为欧阳北通楼前,南通南昌,东首是一条大江,无路可行,这孽障可能又潜回南昌而去,咱们事不宜迟,此刻赶去欧阳,可能还能截得住他。”

  贺德生道:“这厮准是去了欧阳。”

  丁建中道:“大叔,小侄去叫妹子回来。”

  瘦金刚一摆手道:“欧阳离此不远,咱们追到孽障,必须分三面包抄过去,才不致被他逃脱。至于瑕儿这孩子,本来母子相依为命,如今他娘死后,孤苦无依,老僧想把他带回少林寺去,因此不论此行能否追到孽障,仍得回到这里来,老僧觉得女施主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他言中之意,乃是怕常慧武功不高,女孩子体力较差,自然留在这里的好。(只可惜大家没注意他口中依然称为“瑕儿”。)驼龙道:“大师说的也是。”

  瘦金刚蹲下身去,以指划地,说道:“老僧托大了,咱们现有四人仍可分为三路,由这里向西,出村之后,不过三里光景,沿河有一条小径,可截住欧阳通往南昌之路,这条路极为重要,是以姜老施主前去,较为妥当。”

  驼龙道:“大师言重,在下但凭大师指示。”

  瘦金刚续道:“第二条路,是由此地向东,再沿江南行,可截住由欧阳通往楼前,这条路,请由贺老施主和丁小施主同行。”

  贺德生、丁建中同声道:“老师傅吩咐,在下两人自当遵命。”

  瘦金刚接着用手指划着沙地,说道:“这是由黄溪渡通往欧阳的直径,老僧由这条路前去,较东、西二路为近,老僧也可能较三位施主早到,孽障如果看到老僧,势必把他惊走,因此,咱们必须约定一个时间,最好是同时赶到欧阳。”

  驼龙看看天色,说道:“这时离午时,大概还有一刻工夫,大家脚程快一步,正午可以赶到欧阳了。”

  瘦金刚站起身道:“好,咱们就以正午到欧阳会齐好了。”

  贺德生回头道:“丁老弟,咱们可以走了。”

  丁建中答应一声,两人正待离去。

  瘦金刚好似想起了什么,啊道:“两位且慢!”

  贺德生道:“老师傅还有什么见教?”

  瘦金刚道:“老僧刚才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就是那孽障前来黄溪渡,是假扮了老僧来的,万一三位施主遇上了,岂不仍然会把孽障认作老僧,即使老僧及时赶到,一时之间,也很难分辨真假?”

  贺德生听了一呆,笑道:“老师傅不说,这点咱们倒是没有想到。”瘦金刚得意的笑了笑道:“老僧也是刚才才想到的,这样吧,咱们先约好一个暗号,就不致有误了。”

  驼龙道:“大师请说。”

  瘦金刚低喧一声佛号,以手指天,说道:“我佛慈悲,人心即是天心,咱们见面之时,就以手指天为记。遇上老僧,如果不明暗记的,那就不是老僧了,施主只管出手,把他拿下。”

  驼龙点头道:“好,在下记了。”驼龙,贺德生、丁建中三人,因须纡回包抄,路程较远,就分头先行。

  瘦金刚目送三人去远,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之中,不禁闪过一丝诡秘之色,双脚一顿,化作一道灰影,转身朝村中投去。

  神弹子贺德生早在搜索黄溪渡附近之时,服下了解毒药丸,因此在进行搜索之际,他也特别卖力,在树林问窜上跃下,务使体内血液运行加速。这回他和丁建中从黄溪渡出发,也竭力施屉脚程,纵掠如飞,赶到欧阳北首,还没到正午。

  贺德生已经奔出了一身大汗,他一面拭着汗水,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间还早着点儿,丁老弟,咱们在树下息一会再进去不迟。”

  了建中看他一眼,问道:“贺老没事吧?”

  贺德生道:“公孙丑真是鬼医,方才已末午初,兄弟果然隐隐感到腹痛,但服药之后,经过两番尽力奔跃,出了一身大汗,此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丁建中道:“这就是了,大概贺老身中剧毒。已经从汗水发散出来了。”

  贺德生“啊”了一声,举手往额上一抹,低头看去,但见抹在掌心的汗水,色呈青绿,心头又惊又喜,大笑道:“看来贺某已经逃过一劫,不会死了。”

  说到这里,霍地站起身来,又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进去了,遇上这厮,兄弟非和他好好较量较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