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毒女深情

  龙在天大笑道:“兄弟如若不知蓝兄为人,那也不把敝峡之事奉告了。”语气一顿又道:“其实让蓝世兄继续扮演韦宗方倒也并非全为九毒教主,哈哈,毒沙峡也未必把区区九毒教放在心里。”

  甘瘤子心中又是一动,佯作不解道:“龙兄方才不是承认以犬子为饵,企图九毒教主人彀么?”

  龙在天道:“据兄弟所知,那韦宗方实是昔年白衣大侠方天仁之子,他有一位师叔,叫做毕知明,原是姜南山的逐徒,后来改投在修罗门下,此人最近曾在江湖出现,如果听说韦宗方被掳,必会闻风赶来……”

  甘瘤子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龙在天又道“此外韦宗方不知如何,却和天杀门下的甘瘤子交谊极深,当日韦宗方落在万剑会手里,就由甘瘤子出面,硬向秦大成要人,因此据兄弟推想,那甘瘤子如若听到风声,也必然会赶来勾漏山。”

  甘瘤子一手捻着胡子,道:“兄弟也听到过中原武林中,有甘瘤子这号人物,据说此人武功,大是不弱!”

  龙在天大笑道:“蓝兄擅于用毒,自然知道一个人武功再高,遇上了毒,那也无能为力了。”

  甘瘤子心头惊然一惊,一面连连点头道:“龙兄说得极是。”

  龙在天道:“兄弟最近还得到了一项惊人消息……”

  甘瘤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抬目笑道:“在龙兄口中,要把消息加上惊人两字,这项消息,想来定然确是惊人了?”

  龙在天望了尚无求,寿一峰两人一眼,才道:“这是尚兄此次出山,得来的消息,据说那万剑会主实是一个女子。”

  这下连甘瘤子也蓦然一怔道:“这倒确是惊人消息。”

  龙在天笑道:“她不但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少女,据尚兄判断,此女也极可能暗暗恋上了韦宗方。”

  甘瘤子暗自皱了下眉头,心想:“龙在天这话是否属实,三师妹陆绮岂不又多了一个情敌?”

  龙在天道:“因此,万剑会主如果听到风声,必然也会赶来。”

  原来他想利用蓝君壁扮演韦宗方,一网打尽这许多人!

  甘瘤子笑道:“龙兄设想果然不错,只是大子究非韦宗方,哪会有许多人上当?”

  龙在天道:“只要有人传出韦宗方为敝峡所擒,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这些人抱着救人如救火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也非赶来勾漏山不可,何况韦宗方被擒,是武当门下梅花剑张君恺兄妹亲目所睹,自然更使人不疑有假……”

  甘瘤子听的暗暗点头,心想:“这老狐狸说的果然有理,自己和柳师妹就是遇到张君恺兄妹,才兼程赶来的。”

  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他如此安排,必然另有诡计,自己何不探探他口气?”这就抬目道:“龙兄把许多强敌,全引来了,可是已有万全之计?”

  龙在天诡笑道:“敝峡地势隐秘,除了九毒教主可能识得途径之外,其余的人,决难找到,此事峡主已有指示,蓝兄到时自知。”

  毒手天王龙在天多年老狐狸,紧要关头的话,就不肯说了!

  甘瘤子暗暗哼一声,心想:“你把事情推到峡主身上,还当我不知道峡主就是你女儿?”但因对方既然不肯多说,自己初来,一时也不便多问。

  大家喝了一回酒,时间已快近黎明,当下由龙在天陪同,到宾馆休息,暂且按下。

  再说韦宗方移花接木,进了蓝君壁的石室,掩上木门,四下仔细察看了一遍,觉得这幢石屋,似是只有蓝君壁一人居住,外面是一间起居室,布置简单雅洁,跨入卧房,锦榻罗被,都相当考究。

  边上还有一张书案,放着文房用具,和几部书籍,看来毒沙峡对假冒自己的蓝君壁,不但相当优待,而且还十分放心!

  当然,已经服了他们的迷神药,绝不会再生二心,用不着再对他肪范了。

  韦宗方把七修剑贴身藏好,和衣在床上躺下,暗暗想着:“自己总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谷来,第二步该是如何探听自己父亲的下落了。”

  他虽然不知毒沙峡囚人之处,究在那里?但想到整座毒沙峡,地方似乎并不太大,自己既然进来了,总可以找寻得到。心中想着,也就闭目睡去,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天已大亮,起身下床,打开室门。

  只见一名小童,已在室外等候,瞧到韦宗方起来,连忙躬身道:“韦大侠早安。”

  韦宗方朝他点点头。

  那小童神秘的笑了笑道:“方才龙姑娘已经来过了,小的因少侠还没睡醒,不敢惊动。”

  韦宗方暗暗忖道:“他口中的龙姑娘,莫非是龙在天的女儿?不对,龙在天的女儿装扮毒沙峡主,这小厮应该称她峡主才对,难道毒沙峡还有第二个龙姑娘?

  啊,是了,龙在天的女儿装扮毒沙峡主,那是一个黑白髯老人,这秘密连四毒天王中的黑煞星君沙天佑都不知道,一名小厮,又如何会知道呢?大概毒沙峡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是龙姑娘罢了!”

  那小童眼看韦宗方没有作声,陪笑道:“龙姑娘说,她待会再来……”

  韦宗方嗯了一声,毫无表情的道:“知道了,她找我则甚?”

  小童讶道:“龙姑娘说,她昨天和你老先约好了的,所以一清早就来了。”

  昨天约好了的?韦宗方心头暗暗一怔,不知龙姑娘和蓝君壁约好了什么?

  韦宗主低声间道:“她真是总护法的女儿么?”

  这句话问的有些冒险,但他脸上却装出一副私底下问话的模样。

  小童更加惊异,道:“龙姑娘没告诉过你?”

  韦宗方摇摇头道:“没有。”

  小童道:“她没告诉你老,小的可不敢说。”

  韦宗方道:“你很怕她?”

  小童道:“峡里谁都怕她,因为龙姑娘是峡主的徒弟他终究是个童子,口中还说着不敢说,却说了出来。

  韦宗方暗暗好笑,一面故意“哦”了一声,道:“原来她是峡主门下,难怪我看到许多人都对她很恭敬。”

  小童微笑道:“龙姑娘对人一向冷冰冰的,从没有这么好过,从前她一直躲在宫里,很少出来,自从你老来了,龙姑娘就天天往这里跑……”说到这里,忙道:“小的给你老去打脸水去。”转身匆匆而去。

  韦宗方心中暗暗作难,忖道:“听这小厮的口气,好像龙姑娘已经暗暗恋上了蓝君壁,他原是假冒着自己,这一点,龙姑娘既是毒沙峡峡主的化身,她自然早已知道,如今自己又假扮自己,冒充蓝君壁,别的事情,还不要紧,这男女相悦之事,自己如何能代蓝君壁谈情说爱呢?思忖之间,那小童已经捧脸水进来。

  韦宗方匆匆水洗完毕,小童替他端上早餐,那是一锅白粥,一盘热腾腾的肉包子,和四碟小菜。韦宗方正感腹中饥饿,就在桌旁坐下,正待食用!

  忽然木门开处,一阵香风裹着一条纤小的人影,冲了进来!那是一个穿着银红短装的少女,手上提着一个小小布囊,一下冲到了韦宗方身边。

  那小童赶忙躬身行礼,道:“龙姑娘来了。”

  那少女朝他瞪瞪眼,说道:“我方才早就告诉过你,今天不用替韦少侠准备早餐了,你难道没听清楚?”

  那小童脸都吓黄了,嗫嗫的道:“小的听……听清楚了,这……这是厨房里送来的。”

  韦宗方一眼就认出这位少女,正是那晚在泌姆山顶乔装毒沙峡主,被自己揭下面具的那个姑娘!后来才知道她是毒沙峡总护法毒手天王龙在天的女儿,也是真正的毒沙峡主!

  龙姑娘朝小童冷冷的哼一声,回过头来,却换了一脸娇嗔,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来过啊?”

  韦宗方忙道:“说过了,说过了,姑娘不可怪他。”

  龙姑娘披披嘴道:“昨天说好了的你怎么忘了?”

  韦宗方暗暗忖道:“你和蓝君壁约好了的,叫我如何知道?”一面苦笑道:“是在下睡迟了。”

  龙姑娘小蛮靴轻轻一跺,气道:“瞧你,还赖在椅子上,快走咯,我们到山顶上去吃,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早点,人家一清早就起来,等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原来是约好了爬山去的!

  韦宗方那有心情和她一同出游,但听到是爬山,心头不觉一动,暗想:“他约自己去爬山,当然不会到毒沙峡以外去,自己有她作伴,正好居高临下,看看毒沙峡全貌,也许可以从她口中探听到一些口风,也未可知。”心念转动,人紧跟着站了起来,口中说道:“好吧!”

  龙姑娘咕的一声娇笑,扭着腰肢,当先朝屋外走去,回眸道:“我们快走!”

  韦宗方跟着她走出石屋,龙姑娘和他走成并肩,目光一溜,轻笑道:“你瞧,今天天气有多好,阳光明艳,就是风吹到身上,也一点不冷!”

  少女们谈上恋爱,一颗心就暖洋洋的!

  韦宗方举目瞧去,但觉一轮红日,从峡谷东首两座高峰的缺口,照射下来,石壁间小松藤蔓,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果然使人有清新之感!他趁机朝四外打量了一眼,发觉偌大一片山谷,阳光普照,却不见一个人影,心中暗暗感到奇怪。

  龙姑娘侧脸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韦宗方道:“在下就在看着阳光。”

  龙姑娘道:“是了,你来了几天,还没有看到过太阳,说实在,咱们这里一年四季,很难得看到几次太阳的。”

  韦宗方道:“那是为了什么?”

  龙姑娘道:“除了秋冬晴朗的日子,云收雾散,才射得下阳光,这座山峡长年都在云雾之中。”

  韦宗方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外人找不到毒沙峡,敢情就是因此之故。”一面随口说道:“原来如此。”

  两人并肩而行,韦宗方鼻孔中,不时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也不时瞧到她偏过头来,朝自己盈盈浅笑!

  说实在的,她在明艳的阳光之下,越发显得明艳照人,巧笑情兮,韦宗方不敢朝她多看。就是不看,一颗心也有些飘飘忽忽的!

  他们绕过竹林,渐渐踏上小径,龙姑娘走在前面领路,一路朝山径上走去。韦宗方发现这条路,正是昨晚自己一行人的来路,不多一会,就到了那条铺着白沙的山道。

  韦宗方故意喜道:“原来到了这里,路就开阔了。”

  龙姑娘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臂胳,说道:“那里去不得。”

  韦宗方道:“那里去不得?”

  龙姑娘道:“那白沙上。”

  韦宗方道:“为什么?”

  龙姑娘道:“那沙上有毒。”

  韦宗方心中暗想:“她大概认为自己服了他们的毒药,才毫不隐瞒,看来只要自己略用上点心机,就不难从她口中,探听囚禁父亲所在了!”

  龙姑娘领着他从一条羊肠似的小径上走去,这条路简直都是危崖峭壁,逼厌险陡,仅容一足,成人字形盘曲而上。

  两人都有一身轻功,轻蹬巧纵,倒也并不觉得难行,只是山势又高又陡,足足走了顿饭工夫,才算登上峰顶。

  龙姑娘早已累得只是喘气,一张粉脸,娇红欲滴,手上拿着一方罗帕,不住的拭着汗水。

  韦宗方忖道:“原来她内功果然不如自己远甚。”

  他也故意装作喘息模样,两手叉腰,长长的舒了口气,凝目下视,狭长的毒沙峡,悉呈眼底,但也引起了心中的疑虑,因为这座峡谷,夹在两座高峰之间,根本是一座死谷,中间较为开敞,东西两边地形较狭,均无出路。

  欧老头口气,好像那口枯井,还不是他们正式通道,那么他们平日究竟从那里出入呢?

  只听龙姑娘叫道:“喂!你肚子还不饿么?快过来呀!”

  韦宗方转过身去,只见她已从提着的布囊中取出一只精致食盒,放到一方大石上,一面拍拍她身边的石块,说道:“快坐下来咯,我们边吃边看不好么?”

  韦宗方见她留出了一半坐位,自然是给自己坐的,脚下不觉稍现迟疑!

  龙姑娘斜眼瞅着他不悦的道:“你怎么啦,和昨天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韦宗主听的惊然一惊,心想:“糟糕,昨天不知蓝君壁对她怎样?不错,蓝君壁原是好色之徒,他一定对她大献殷勤,看来自己倒不可过份拂逆了她。”心念转动,不觉朝她潇洒一笑,缓缓走了过去,傍着她身边坐下,柔声道:“姑娘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龙姑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双颊飞红,俏皮的道:“我知道你在想着心事。”

  韦宗方坐是坐下来了,心里总有些尴尬,笑了笑道:“在下那里有什么心事?”

  龙姑娘披披嘴道:“我自然知道。”她伸手揭开盒盖,里面分成四格,装着春卷、虾饺、豆沙糕、酥饼四式点心,一面抬眼道:“快吃吧,你喜不喜欢吃甜的?”

  韦宗方点点头道:“喜欢。”

  龙姑娘咕的笑道:“我从小就喜欢吃甜的,早知道你也喜欢吃甜食,我就都带甜的来了,这两式咸的,原是替你准备的咯!”

  韦宗方道:“那么姑娘吃甜的好了,在下咸的也喜欢。”

  龙姑娘甜甜一笑道:“你真会说话,啊!你还记得不,在泌姆山顶上,你撕下我面具来,那时我真恨死你了!”

  韦宗方听的一惊,心想:“她这话,不是对蓝君壁说的了,莫非她已经看出自己的破绽来了?”急忙回头瞧去,只见龙姑娘笑靥如花,脉脉含情的望着自己,幽幽道:“没想到没有几个月工夫,我会……我会……”

  她娇羞不胜的低下头去。

  韦宗方可不是呆头鹅,她底下是什么话,那会听不出来?心里一阵惊凛,暗暗忖道:

  “难道她还不知道蓝君壁假扮自己的事?这似乎不可能,欧老头昨晚潜入毒沙峡,蓝君壁明明和盘都托出来了!”

  其实韦宗方那里知道这件事龙在天根本就瞒着他女儿,因为从泌姆山回来,龙在天就发现他女儿由恨变爱,暗暗恋上了韦宗方。

  等到擒回来的韦宗方,竟是蓝君壁假扮的,他就想到蓝君壁的父亲蓝辜夫,是云南一省的领袖人物,擅于用毒,而且蓝宰夫又是南海掌门人束守勤的姐夫,如能拉拢蓝莘夫,无异也拉拢了南海门。

  蓝君壁一表人材,并不输于韦宗方,因此他就存了将错就错把女儿许给蓝君壁之心,也就没把擒来的韦宗方是蓝君壁假扮冒的,告诉他女儿。他希望等到两人情感增进,再慢慢的告诉她,这门亲事,就十拿九稳。

  却说韦宗方心头暗暗惊异,一边两个指头夹着春卷,咬了一口,缓缓道:“姑娘不是早就饿了么,这里风大,快先吃吧!”

  龙姑娘道:“我昨天就告诉过你了,我叫香君,你叫我名字好了,别再姑娘在下的,听来有多别扭?”

  韦宗方道:“这个……”

  龙香君道:“这有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叫我名字,我也叫你名字,不是很好么?”

  韦宗方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龙香君笑了笑道:“很好就好了,嗯,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回答我。”

  韦宗方道:“你问什么?”

  龙香君用眼瞟着他,含笑道:“我说错了,你可不准生气。”

  韦宗方道:“在下怎敢……”

  龙香君小嘴一呀,道:“又是在下,我不爱听你说在下咯!”

  韦宗方道:“好,我决不生气,你快问吧!”

  龙香君眨眨眼睛道:“听说……听说……”

  韦宗方道:“你听说什么?”

  龙香君道:“我是听江湖上人传说……”

  韦宗方狐疑道:“江湖上不知传说些什么?”

  龙香君脸颊飞红,道:“他们说……他们是说你……”

  韦宗方摇摇头,口中却“唉”了一声。

  龙香君脸上更红,说道:“他们都说你有一个很漂亮的表妹,和你很好是不是?”

  这下把韦宗方难住了!

  因为前一段时期,自己和陆绮走在一起,陆绮一直对人说是自己的表妹,这话江湖上就有许多人知道,如果龙香君不知道蓝君壁假冒自己的事,那么她说的表妹该是陆绮。

  如果她知道蓝君壁假冒自己,那么眼前自己就是蓝君壁,蓝君壁的表妹是束小蕙。虽然同样是“表妹”两个字,其中真假出入极大,一个回答不好,就会引起她的怀疑。

  龙香君见他半晌没有说话,柔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咯,你不愿意回答,那就算了。”

  韦宗方道:“姑娘误会了……”

  龙香君眉毛一挑,没待他说完,嗤的笑道:“我才不误会呢,还有万剑会主,听说也是女的,也和你很好。”

  韦宗方脸红了。

  龙香君又接道:“还有南海门的束小蕙,她父亲迈着她和她的表哥好,她负气跑了出来,也和你很好。”

  韦宗方脸上通红,心头也猛然一惊,暗想:“她这话分明把自己当作了真的韦宗方!她还是看出了自己行藏?还是真的不知道蓝君壁假冒自己之事?”他如今江湖经验多了,避开正面,故意淡淡的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龙香君道:“我问你,你到底喜欢谁?”

  韦宗方道:“一个是我表妹,万剑会主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女的,束小蕙一共只见过两次面,你叫我如何回答你?”

  他竭力把自己学成蓝君壁假冒自己的模样,至少这几句话,不像他自己说的。

  龙香君唇角不由现出一丝甜甜的微笑,她似乎要掩饰内心的高兴,一笑之后,立即披披嘴唇道:“言不由衷!”

  韦宗方道:“我说的是真话。”

  龙香君轻声道:“那你喜欢谁?”

  韦宗方望着她,呆的一呆,道:“我……”

  他是不知如何说好?一时无从口答;但龙香君可误会了,你眼睛盯着我,那是……一时掩不住心头喜悦,双颊飞红,幽幽的道:“我知道啦!”

  她站起身,接着“噗嗦”一声,高兴的笑了出来。

  韦宗方也跟着站起,两人默默的在峰顶上走着。

  这峰顶地方并不太大,三面都是千丈峭壁,只有自己上来的一面,石壁间还有一线鸟道,再看对面那座山峰,壁立如削,连鸟道都找不到。

  韦宗方心中暗暗“哦”了一声,毒沙峡之所以找不到,就是因为它藏在不可攀登的陡峭山峰之间,外面无路可循,自然无法发现了。心中想着,目光只是向谷下搜索。

  龙香君缓缓的偎着他身旁,问道:“你看什么?”

  韦宗方道:“我在看这两座山峰,到了会合之处,是否衔接?”

  他已经从山谷形势,看出毒沙峡东首,地势较宽,两山缺日处,是一道瀑布,像白练般直泻谷底。下面是一个水潭,离潭约有半里来路,都是沙砾碎石,不像是囚人的地方,唯有这西首两山交接之处,地势虽狭,但却有着两排石屋。

  韦宗方心中不禁一动,暗想:“毒沙峡中间地势最宽,以毒宫为中心,四周围绕着许多房舍,所有的人,似乎全住在那里。这两排石屋距离小山,也足有半里光景,这半里路中间,也都是沙砾碎石,峡谷尽头处,显系死地,何以要在死地上建上两排石屋?”

  他目光只是凝注着两排的石屋,心中渐渐有些波动!

  龙香君徐徐的道:“那是谷中的禁地。”

  “禁地”这两个字,钻进韦宗方耳朵,不啻焦雷,心头猛然一震,脱口问道:“禁地,那是什么地方?”

  龙香君道:“你连禁地都不知道?那就是不准什么人进去的地方咯!”

  韦宗方若有所悟,故意试探着道:“是了,那是你们峡主住的地方了!”

  龙香君摇摇头,笑道:“不是。”

  她似是不肯多说!

  韦宗方心头既已证实,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龙香君忽然“啊”了一声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谷中,有三个地方去不得,如果没有我和你同行,千万不可单独走动。”

  韦宗方道:“那三个地方?”

  龙香君道:“第一是小山脚下那片竹林里去不得,还有就是东西两边,没有房屋的沙砾地带也不可走动。”

  韦宗方心头又是一动,自己曾听沙天佑说过,毒宫四周的竹林中,铺着一层最最厉害的毒沙——毒中之毒。

  从枯井隧道进来,也有一段山峡铺着白沙,据欧老头说,那沙中含有剧毒,是他用石块放在沙上,大家才能渡过。由此推想,她说的沙砾地带,不可走动,准是沙中也有剧毒无疑!

  毒沙峡到处都铺着毒沙,那倒确实名副其实!心念转动,一面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龙香君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沙里含有剧毒。”

  女心外向,这话一点也不错,她居然把这顶重大的机密,轻易的泄露于人!

  韦宗方道:“原来如此!一面心中却暗自想着:“这也难不倒我,只要拿石块铺在沙上,一样可以飞渡过去。”

  龙香君道:“我们峡里的人,穿的靴子都是特制的,不畏毒沙,回去我叫他们替你缝制一双。”

  韦宗方淡淡说道:“那也用不着,我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去走动。”

  龙香君道:“不碍事,做一双靴,方便的很,但是你穿了避毒靴,那片竹林里,还是去不得。”

  韦宗方心中暗道:“是了,竹林里面就是毒宫,自己听沙天佑说过,毒宫四周,铺的是毒中之毒,就是毒沙峡的人,未奉命令,谁也不敢轻易进去。”一面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时间渐渐接近中午,韦宗方望望天色,说道:“快中午了,我们该下去啦!”

  龙香君嫣然笑道:“急什么,再坐一会好么?我中午还有事呢?我一点也不急,啊,你是不是没有兴趣?”

  她拢拢长发,站了起来。

  韦宗方心中一动,接道:“这几天,老住在这个谷里,确实感到气闷得很,几时你领我到谷外走走如何?”

  龙香君道:“那要等他们替你缝制了避毒靴才行。”

  韦宗方道:“为什么一定要避毒靴?”

  龙香君笑着朝东首一指,道:“不穿上避毒靴,这半里路,除非由我背着你走。”

  韦宗方道:“那怎么成?”一面暗暗忖道:“原来他们出口,是在瀑布的这一边,只不知如何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