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修罗书生
那是三个紫瞠脸的老人!右手遥遥作势,托住五雷神剑的,却是中间一个褐袍老者,他左首一个,头戴毡帽,身穿黑袍,右首一个,身穿青袍。
卫天翔曾在成都无毒山庄见过,知道来的是千面教的紫面护法,自己虽不知道褐袍老者的来历,但那个头戴毡帽,身穿黑袍的,却是少林寺四位长老之一的智觉禅师,和自己还动过手,算来千面教和自己不无梁子,何以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危急之际,出手相助?他心念一转,连忙趁机调运真气。
此时中间那个褐袍老者,呵呵笑道:“骆老哥,还不收起神剑,怎的连祁某也想不出来了?”骆公明心知无法讨好,细长长剑,向空一圈,把五支短剑,一起吸回,然后狞厉的道:
“姓祁的,原来你和这小子一党,难怪老夫方才没有追上,你五行叟平日自诩清高,不入江湖,今日暗杀段师弟,连纵火烧屋勾当,都做出了,你说,段师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如此不择手段?”
卫天翔一经运气,发觉方才硬挡五雷神剑,差幸还没受伤,略一调息,便已恢复过来。
堪堪收好断虹短剑,只见被骆公明叫做五行叟的褐袍老者,忽然回过头来,嘴皮微动,用“传音入密”说道:“韦少侠只管先行,此间之事,自有老朽担当。”
说完之后,一面大笑道:“哈哈,祁某此来,虽和段当家有事,但可惜迟到一步,段当家丧在“焚心指”下,尤其,这把岂是寻常之火,骆老哥怎会疑心到祁某身上。”
卫天翔因五行叟用传音入密要自己先走,心知自己留着,已经无事,也许他们和青龙庄之间,另有事情,不便当着自己说出,这就向五行叟点了点头,返身往厅外走去。
这时后进火势,渐渐蔓延到前厅来了,虽经许多庄丁抢救,火势不但没有扑灭,却居然越烧越猛!
五雷神剑骆公明听到五行叟祁离那句“这把岂是寻常之火”,心中一动,蓦地想起一个人来,狞恶的道:“祁老儿,你是说火……”
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出,瞥见卫天翔转身向厅外走去,不由厉声喝道:“小子,你想走,可没这般容易!”
卫天翔突然住足,俊目放光,轻笑道:“骆公明,五雷神剑也不过尔尔,小爷已领教过了,你还待怎的?”
五行叟祁离不待骆公明开口,忙道:“韦少侠只管请便,骆老哥如有见教,冲着祁某来就是了!”
卫天翔见五行叟已把过节揽了过去,也就不再理会,昂首阔步,往厅外走去!
只听身后五雷神剑骆公明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喝道:“哈哈,祁离,替这小子架梁,可是当骆公明怕了你吗?”
五行叟祁离笑道:“江湖上跑的人,谁也不会怕谁,骆老哥得明白,祁某三人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五雷神剑骆公明冷笑道:“想不到盛名久著的五行叟,也会听命于人,嘿嘿,你们包庇这小子,究竟奉了何人之命?”
五行叟祁离敞笑道:“骆老哥原来还不知道和祁某同来的这两位是谁?哈哈,骆老哥总听说过,少林四长老吧,这位就是智觉大师,至于这位罗兄,人称翻覆毒手,骆老哥当然更是不会陌生吧。骆老哥要问祁某奉的是何人之命?哈哈,实言相告,祁某等此来,是奉千面教主之命行事。”
卫天翔一路走出大门,还听到大厅上两人的对话,心中更感到奇怪的莫过于五行叟祁离最后那句话了,好像他们替自己架梁,还是奉了千面教主之命哩!
自己和千面教主素不相识,怎会命他手下人,替自己解围?
他离开君山,直向湖北奔去,他的目的地是西川,他要找峨嵋灵飞,和向毒叟唐炎常索取毒吴钩!
两天之后,他渡过长江,赶到荆州,已是上灯时分,正想到街上找一家客店落脚,瞥见两个汉子,从转角之处,迎面走来,行动显得有点鬼祟,一下擦肩而过。
好像听他们在说着两个娘们的事,当时也并未注意,转过墙脚,原来墙上挂着一块“高陛老店”的招牌,正是一家客店!
啊!墙脚下还有白粉画着一道形如闪电的标记。
卫天翔微微一怔,暗想:这分明是江湖人的记号,莫非就是方才两人?
不错,他们口中不是说着两个娘们?准是采花淫贼无疑?哼!自己遇上了,少不得管上一管。
心中想着,立即迈开大步,往里走去,自有店伙把他领到房中,张罗茶水。
晚餐之后,卫天翔掩上房门,从身边取出易容药丸,在面部略事化妆,便上床做功。
时间已接近二更,客店内外,万籁俱寂,卫天翔等了许久,不见有什么动静,心头渐感不耐,寻思难道自己估计错误?
他轻轻掩上房门,在院中站了一会,依然不见有贼人,前来,方想回房,瞥见后院客房的屋脊上,蓦然飘落两条黑影!
夜色昏黑之中,隐约可以看出这两条黑影,乃是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靠的劲装汉子,不是自己见到的两个贼人是谁,当下立即身形一缩,隐入暗陬。
那两个汉子,在屋脊上略一停立,便轻飘飘落到对面一间上房窗口,左边一个倾听了一下,便压低声音,轻轻的道:“老三,这两个雏儿,都睡熟了?”
右边一个微微点头,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形如仙鹤的东西,往窗口凑去!
“打!”房中突然响起一声清叱,三粒银丸,已由窗口激射而出!
右边那个汉子,不虑房中有备,手中银鹤,往后一撤,左手疾抬,把直奔面门的银丸,一齐拍落,身形同时暴退,口中阴嘿道:“丫头,原来你们还有点门道,还不给太爷出来?”
这两人身形俐落,武功造诣,显然不弱!
那知他话声甫落,忽听身后不远,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发话道:“瞎眼贼,姑娘早已在此等候,还不前来纳命?”
两个贼人,一听背后有人说话,脸色疾变,迅速撤下兵器,转身瞧去。
但见身侧不远,俏生生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女,手中提着一柄精光闪烁的长剑,粉脸含煞,看去分外娇艳!
就在红衣少女现身之际,窗户倏然开启,飞出一条人影,和红衣少女站到一起,原来又是个手持长剑,如花似玉的姑娘。
卫天翔躲在暗处,定睛一瞧,这两个姑娘,自己全都认识,先前那个穿红衣的,是青城白飞燕,打窗口飞出的,是昆仑门下掌上珠宋秋云!
他突然感到心头一阵激动,不知是压积在内心的怨气,还是另有哀思?总之,他瞧到她们,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暗自冷哼一声,返身欲退!
这时右边那个汉子,手上持着一对雷公锥,脸露不屑,向左边一个冷笑道:“老四,你瞧,这两个雏儿的身手,最多也不过和八钗相等,也敢在咱们兄弟面前发嗔?”
左边一个手上握着一支如意鞭,贼眼骨碌碌一转,耸肩笑道:“三师兄,这两个雏儿,倒真是如假保换的原封货,嘿!带回去孝敬师傅,可算得大功一件,不过咱们动起手来,可得小心点,别碰坏了……”
“贼子看剑!”掌上珠宋秋云身形落地,听两人口中不干不净,早已气得粉脸通红,娇叱一声,长剑往左边贼人当胸刺出!
白飞燕也并不怠慢,青霓剑一摆,直扑右边一个!
手持雷公锥的贼人,没待白飞燕出手,身形暴退,口中喝了声:“且慢!”
“嗒!”左边那个贼人如意鞭抖动,正待向宋秋云剑上撩去,骤听到师兄喝声,立即住手后跃。
手持雷公锥的贼人,瞧着两位姑娘,阴笑道:“不知进退的丫头,这里不是动手之处,你们想领教雷电双怪的绝招,就跟太爷来。”
掌上珠宋秋云一听对方自称雷电双怪,不由想起月前偷袭飞凤镖局的风怪辛风和云怪蓝云,不是人妖郝飞烟门下的风云雷电四怪吗?难怪眼前这个贼人,身手如此矫捷,心中想着,不禁柳眉暗暗一皱,冷哼道:“姑娘怕你们不成?”
说着,回头向白飞燕道:“白姐姐,这两个贼子,就是人妖门下,今晚别叫他们逃出手去!”
她口中这么说着,其实是暗中招呼白姑娘,贼人扎手,待会不可大意。
白飞燕轻笑道:“宋姐姐,我想风云二怪,早已在等他们了,咱们早些成全他们师兄见面也好。”
雷怪颜雷和电怪何电,正待纵身跃起,闻言蓦地住足,厉声喝道:“丫头,大师兄二师兄何等功力,岂会伤在你们手下?”
白飞燕一掂手上青霓剑,冷冷的道:“不信,试试姑娘宝剑,就知道了。”
雷怪颜雷将信将疑的望了长剑一眼,冷嘿道:“有种,就跟太爷来!”双脚一顿,人已腾空飞起。
四条人影,于是两前两后,登房越脊,往近郊驰去。
卫天翔瞧到青城飞燕和掌上珠,本来正待退回房去,但此时一听这两个贼人,是人妖郝飞烟门下风云雷电四怪中的雷电二怪,不禁又悄悄的尾随下去。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四条人影奔到临江的一处坟场,身形才落,两位姑娘,更不打话,长剑一圈,便向雷电双怪出手。
人妖门下风云雷电四怪,武功全在伯仲之间,平日原极自负,但方才他们听白姑娘口气,好像自己两位师兄,就栽在她们手下,心中虽然不信,但上场之后,却也不敢大意。
和掌上珠宋秋云动手的电怪何电,手上一支闪电如意鞭,宛若一条活蛇,盘空匝地,左右飞舞,出手奇狠,招术精纯。
掌上珠的昆仑剑法,也匹练绕体,变化繁复,女孩儿家内力固然较逊,但胜虽无望,也不致落败。
雷怪颜雷可不同了,他原先不把两个雏儿放在眼里,那知一经动手,才发觉白飞燕手上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利器。
尤其白姑娘,家学渊源,一手“青城剑法”,已得乃父简真入神髓,此时绵绵展开,快中带稳,一片银光,周围丈余之内,寒气砭骨,居然逼得雷怪一对精钢雷公锥,不敢和对方硬拼硬砸,处处制肘。
二三十招下来,雷怪自己杀得勾起真火,大喝一声,双锥抡飞,进身发招,左锥“移山填海”,拨开剑锋,右锥“横擂天鼓”,人随椎转,已然袭到背后。
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势道极猛!
白飞燕不慌不忙,长剑一沾便走,娇躯乍然飘起,身轻如燕,便自让过,皓腕疾翻,青霓剑同时一招“回头望月”,往雷怪右锥削去!
这一招不但身法轻灵,而且迅速已极,她使的正是修罗书生韦行天传给的“沾衣十八跌”,配合剑招而发。
猛听一声金铁交鸣,雷怪颜雷猛觉手上一轻,右锥一个锥头,已被白飞燕的青霓剑削断,骨碌碌滚出老远!
雷怪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怒之下,暴吼一声,左手雷公锥,猛地脱手向白飞燕当胸打去。
紧接着双掌一错,掌先人后,揉身而上,左手“青龙探爪”,右手“飞短流长”,同时攻到!
要知他雷公锥原是沉重兵器,这一掷之势,又用上了十成力道,但听呼的一声,这边堪堪脱手,业已奔近对方心窝。
白飞燕不防雷怪会把兵刃当暗器掷来,等到发觉离胸前已只有一尺光景,心头大惊,赶紧斜退半步,翻腕出剑,迎着雷公锥点去。
饶是她应变够快,终因双方距离既近,来势极重,雷公锥虽被剑尖点偏,打横里飞出,但震得她右臂骤麻,长剑差点脱手。
就在她惊魂未定,雷怪颜雷业已欺到身边,双招齐下,一攻右胸,一取左胁,闪电击到。
白飞燕点出的青霓剑尚未收回,整条右腕,还在酸麻,再想招架那里还来得及,百忙之中,右手玉掌一立,对准雷怪右脉门切去!
只听“啪”的一声,左手虽然架住雷怪的一招“飞短流长”,却感到右乳一麻,立即头昏目眩,“呛”的一声,长剑堕地,人也一跤摔倒,昏迷过去。
雷怪狞笑了笑,正待俯身挟起白姑娘娇躯……
就在此时,猛听清叱入耳:“贼子敢尔!”
一条人影,疾飞而出。
不!一股强劲掌风,同时拂到身前!
雷怪总究是人妖郝飞烟嫡传弟子,反应敏疾,身形暴退之际,同时一下从地上拾起雷公锥,定睛瞧去,只见来人是一个淡金脸的少年书生,空着双手,卓然而立!
不由怒从心起,狞喝一声:“小子,你乳臭未干,也管起太爷们的事来了!”
“了”字出口,雷公锥“雷厉风行”,一片如山锥影,挟着汹涌劲风,往淡金脸少年狂卷过去!
“来得好!”淡金脸少年身形一晃,陡然之间,从他袖中飞出一道耀目精光!
不!那是一排七八道剑光,同时漾起!
“呛”,雷怪颜雷连瞧都没有瞧清,雷公锥又被人家利剑削断!岂止削断手上兵器?他身上也同时被七道剑锋划过,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淡金脸少年收剑入袖,连瞧也不瞧他一眼,俯身用手连拍白姑娘几处大穴,依然不见苏醒。摸了摸她鼻息,微一迟疑,心中暗想:“不知她伤在何处?”
当下不再迟疑,伸手解开白姑娘衣襟,掀起胸衣,一片欺霜压雪凝滑如脂的酥胸,和一双填起双乳,赫然弹出!
淡金脸少年觉到脸上微微发热,但目光一瞥,不禁惊噫出声!原来白姑娘右乳稍偏,赫然印着五道指痕,要知“乳根”穴,乃人身九大死穴之一,只要一分之差,就得当场香消玉殒!
“好歹毒的手法!这贼人当真死有余辜!”
淡金脸少年喃喃自语,伸手从身边掏出一个锦盒,取了一颗黄腊固封的药丸,一面卸下白飞燕下颚,将药丸放入她口中,然后再合上颚骨,让药丸自行熔化,一面收好锦盒,又替她掩上胸衣……
“好大胆的贼子,你敢轻薄白姑娘!”喝声之中,一片金刃劈风,已往身后袭到!
淡金脸汉子,冷不防有人突施偷袭,双掌一按,身如箭射,飞出三四步外,站好身子,怒目瞧去!
原来来的正是银鳞剑客陶琨,“峨嵋灵飞”,仇人之徒,不由心头大怒,冷喝道:“尊驾事理不清,遽下毒手,难道瞎了眼睛不成?”
此时和掌上珠宋秋云动手的电怪何电,眼看师兄惨死,那敢恋战,虚晃一剑,往林中逃入。
宋秋云也无暇追敌,急急往白姑娘奔来,一面大声叫道:“陶大哥不可误会,白姐姐幸蒙这位少侠相救……”
但银鳞剑客陶琨,乃是峨嵋派后一辈的佼佼人物,此时虽知自己出手鲁莽,但淡金脸少年最后一句骂他瞎了眼睛,他如何还忍耐得下,目光一横,厉声喝道:“小子,你才瞎了眼睛,你当少爷是谁?”
身若飘风,银鳞剑一振,刷刷刷,飞攻出三招!
淡金脸少年脸色骤然一沉,冷喝道:“峨嵋小辈,不过粒米之珠!好,先教训你也是一样!”
不!他一下闪到银鳞剑客陶琨身后,鼻中轻哼一声,左手反手一掌,向前拂出!
银鳞剑客三剑堪堪攻出,一个立足不住,踉踉跄跄被推得往前撞出去了四五步之多。
站定身子,回头瞧去,只见淡金脸少年面露不屑,空着双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平日原极自负,此刻又当着掌上珠宋秋云的面前,这口气更难下咽,一时恼羞成怒,杀气满脸,银鳞剑当胸直颤,往淡金脸少年一步步逼去!
掌上珠宋秋云方才目睹淡金脸少年一招之间,就劈了雷怪,对方这份功力,大非寻常,此时眼看银鳞剑客大有情急拼命之意,心下不由大急,慌忙叫道:“陶大哥,快请住手!”
但银鳞剑客巳存下毙敌之心,疾如狂风暴雨,充耳不闻的继续向淡金脸少年逼去,快到五尺光景,蓦地大喝一声,长剑飞洒,疾如狂风暴雨,一连攻出九剑!
但见一蓬剑影层层银鳞,望淡金脸少年全身罩下,峨嵋“乱披风剑法”,端的奇诡凌厉,无与比伦!
站在一旁的掌上珠,不禁“啊哟”叫出声来!
但淡金脸少年,却依然凝立不动,直等一片银鳞,涌到身前,突然重哼一声,左手袍袖一挥,忽然从袖中飞出一道精光,往银鳞中撩去!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急骤的金铁轻震响过,人影倏分。
淡金脸少年手上一柄精芒四射,长不盈尺的短剑。
银鳞剑客陶琨,却面如土色,他手上那柄仗以成名的银鳞剑,已被削成寸寸废铁,落到地上。
他不知是惊,是气,一时怔得说不出话来,铁青着脸,厉笑道:“好!你敢毁损峨嵋利剑,峨嵋一派,和你永结不解之仇,小子,你亮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
淡金脸少年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缓缓把那柄精晶短剑,纳入左手衣袖,蓦然抬头来,射出两道奇亮眼神,盯着陶琨,朗声说道:“峨嵋派徒有虚名,还唬不倒人,凭你姓陶的,也不配问我姓名,今晚剑下留情,饶你一命,就是要你寄语灵飞老贼,十三年前一段公案,小爷也必在三月之内,亲上金顶问罪!”
银鳞剑客陶琨气得浑身发抖,纵声狂笑,应道:“好,陶某一定归报家师,三月之内,在峨嵋等你就是。”
说完,连向掌上珠宋秋云也不再招呼,双脚一顿,如飞掠去。
淡金脸少年哼一声,也立即往外走去!
此时白飞燕已能自行坐起,掌上珠宋秋云,一见淡金脸少年要走,赶紧叫道:“这位少侠请留步。”
淡金脸少年却头也没回,飘然自去。
掌上珠宋秋云目送他背影远去,急忙望着白飞燕道:“白姐姐,你伤势怎样了?”
白飞燕经过一阵运功,觉得不但伤失,而且本身气机,十分充沛,闻言一跃而起,眨着眼睛笑道:“宋姐姐,这真奇怪,小妹伤势,完全好啦!”
宋秋云沉吟道:“我瞧他给你服下一粒药丸,不知是什么灵药,竟有这般奇效?晤!这人武功也高不可测!”
白飞燕掠着鬓发问道:“宋姐姐,你瞧这人比韦少侠如何?”
宋秋云想了想道:“很难说,不过这人一半还仗着袖中的一口利剑!”
白飞燕又道:“啊!宋姐姐,陶琨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
宋秋云樱唇一撇,道:“可能他就跟在我们身后来的。”
白飞燕气道:“真讨厌!”
宋秋云嗤的笑道:“你别讨厌啦,今晚他铩羽而归,不会再跟来了!”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返身往客店奔去。
两位姑娘,原是为了找化名韦行天的卫天翔来的,那知卫天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按下两位姑娘,却说卫天翔回转客店,他目前已知道自己正好和宋秋云白飞燕同住在一家客店。
他对这两位姑娘,始终有点儿介介于怀,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没大亮,就结算店账,匆匆首途。
这时他又恢复了玉面朱唇的本来面目,因他依然须要用修罗书生韦行天三个字,行走江湖,以免引人注意,但他从荆州动身,一路西行,就发现身后好像有人跟踪。
那只是一种意识上的感觉,几次细心观察,故意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因此他猜想如果不是跟踪的人身手极高,那就是自己疑心生暗鬼。
一路上,他虽然无法证实,到底有没有人跟踪,可是心中已十分恼火。
第二天傍晚时分,宜昌业已在望,他赶了一天路程,微觉劳累,当下就在路边找了一块石头憩足。
身刚坐下,陡然听到身后数丈外的树林中,好像有人脚下踩到地上枯干落叶,发出极其轻微的细响!
卫天翔一路处处留神,这声音如何能瞒得过他?细碎声音,到了三丈光景,便自停止,敢情此人已躲到树身后面,在偷窥自己的举动。
卫天翔暗暗冷笑,不动声色,反而从怀中掏出易容药丸,故意在脸部涂抹了一会工夫,他一张俊美如玉的脸上,登时变成色若淡金,神情冷寞!
然后,缓缓站起,伸了个懒腰,蓦地双足一屈一蹬,身如电射,往林中纵去!
果然,这一下突起发难,使人猝不及防,躲在树身后面的人,惊啊一声,急如猿猴,慌慌张张的掉头便跑,身手大是不弱。
卫天翔那还容他逃出手去,冷哼一声,身形加快,急起直追,一面朗声道:“朋友瞧了韦某这许多工夫,也总该让我瞧瞧是谁?”
喝声之中,刷刷几个起落,身如电发,一下从那人头顶掠过,落到他身前一丈之远,挡住去路。
这一瞥之间,业已认出此人正是前晚漏网的两个大汉之一,人妖郝飞烟门下的电怪何电!
不禁冷哼道:“我当是谁?你既有胆子跟踪韦某,就没有和韦某照面的勇气?”
电怪何电,蓦地定住身子,随手一抖,从腰间起下闪电如意鞭,严神戒备,嘿嘿冷笑道:
“小子,太爷因你行动鬼祟,无非要瞧瞧你到底是何来历罢了,你当太爷怕了你不成?”
卫天翔微哂道:“现在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电怪傲然冷哼道:“小子,只要你报个万儿,太爷拍屁股就走,雷老三这笔账,自会有人找你。”
卫天翔逼前一步,道:“告诉你自然无妨,少爷就是江湖上人称修罗书生韦行天的便是,不过你要拍屁股走路,可没这般容易。”
电怪色厉内荏,后退一步,怒道:“太爷要走,你还留得下来?”
卫天翔好整以暇地轻笑道:“韦某正是这个意思,既然你说雷老三那笔账,自会有人找我,韦某的意思,不如把你们风云雷电,四笔账,都并在一起,有人找来,也好算一点。”
电怪听得凶晴闪动,干嘿一声:“好!”
长鞭疾抡,先发制人,呼的往卫天翔肩头砸来!
“呛”!卫天翔早有准备,睨视一笑,从左袖抽出断虹剑,身躯半旋,一招“顺风送帆”,剑尖对准他长鞭头上的精钢如意削去!
“嗒”!鞭剑交接,寒光乍闪,铁如意立被削去小半,应声堕地。电怪何电心头猛吃一惊,双足一点,纵身后跃!
卫天翔一招得手,那还容他后退,一声清笑,立即如影随形,掠身而上,手中短剑,刷刷攻出!
他出手奇快,手上又是一柄神物利器,但见剑花错落,所取部位,尽是致命大穴,一时可把雷怪忙得心慌手乱!
人家说的“一寸长,一寸强。”他此时身在林中,一条长鞭,已无法施展,对方又步步紧逼,欺近身前,不由又急又怒,厉声喝道:“小子,咱们到林外去分个高低!”
卫天翔不屑的道:“我只要你留下来,林内林外,悉听尊便!”
电怪长鞭一收,纵身往林外掠去。
卫天翔也相继飞出,身形落地,电怪再不客气,闪电如意鞭,立即展开,劲风呼呼,鞭影如山压来!
卫天翔断虹剑虽短,但朵朵银花,不退反进,迎着鞭影洒去!
这不过一瞬间的事,只听“嗒”“嗒”之声,连续响起,电怪何电手上的一条精钢长鞭,已被断虹剑一截截的削断,只剩了一个把手!
电怪吓得脸如土色,那敢耽延,急忙一个转身,往旁掠出!那知就在他身形闪动之际,耳中听到一声轻笑:“你留下来吧!”
后脑“天枕”穴上,已被人手指弹中,闷哼一声,倒地气绝。
卫天翔收起短剑,从怀中掏出“化骨丹”,打开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许,洒到电怪身上。
这一阵工夫,天色已是昏黑,卫天翔方待转身,忽然听到林中,又响起一丝衣带飘风的细响,不由心头一愣,一个箭步,飞掠过去,口中朗声笑道:“原来跟踪韦某的,还不止一个,哈哈,韦某索性一并成全你吧!”
“呛!”清响入耳,一条人影,飞快从林中跃出,叱道:“姑娘瞧你杀人灭迹,也许有什么深仇大怨,才不愿多事,你当姑娘怕你?”
那黑影原来是一个身材窈窕,身穿黑绸紧窄衣裙的妙龄少女!她睁着一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星目,柳眉挑动,手上横着一口长剑,,满脸怒容!
卫天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瞧清来人,不禁心中一喜,脱口叫道:“啊!你是玉娴妹子!你也在……”
话声出口,人也迎着上去。
她正是修罗神姥的孙女,江湖上称她修罗玉女的修玉娴!此时没待卫天翔说完,蓦地长剑一指,叱道:“站住,黄脸贼,你再敢出言无状,姑娘就叫你横尸剑下!”
卫天翔听得又是一怔,慌忙向后连退,用手往自己脸上一摸,口中哦了一声,抱拳道:
“修姑娘不可误会,在下韦行天……”
修姑娘骤然听到“韦行天”三字,一对黑白分明的俏眼,登时一亮,但这不过一瞬间事,蓦地粉脸一寒,娇躯飘动,一点剑尖,直指卫天翔胸口,喝道:“黄脸贼,你敢戏耍姑娘!”
这会卫天翔倒并没后退,让他剑尖指着胸前,一面急急的道:“修姑娘,在下真是韦行天,因为要入川寻仇,才易了容!”
修罗玉女听得不禁将信将疑,向卫天翔打量一阵,剑尖一振,哼道:“你到底是谁?姑娘面前岂容你撒谎,胆敢冒充韦哥……韦少侠?哼!老实告诉你,即使脸上易容,何以身材,声音,全都不对?”
卫天翔听得暗暗吃惊,心念疾转,一面低声道:“修姑娘如若不信,容在下洗去脸上易容之药,再认认清楚就是!”
说着身形疾退,急急向路边一条清溪奔去,一面伸手取出怀中易容药丸,俯下身子,仔细洗了个脸,然后双手贴在脸上,轻轻匀抹。
修罗玉女修玉娴见他如此,心中虽有疑窦,但女孩家,总究脸嫩,万一他真是他,又该如何?
一时倒也不好过份逼近,只是站在路边,静静等候,一面冷冷的道:“只要你敢在姑娘面前撒谎,哼……”
“哈哈,修姑娘这会总该相信了罢?”卫天翔突然站起身子,潇洒地往姑娘面前走来!
修姑娘芳心开始跳动,一对盈盈秋波,又喜又怯地向修罗书生瞟去!站在自己面前的,谁说不是修罗书生韦行天?
玉面、朱唇、剑眉、朗目,笑孜孜地瞧着自己!她陡然想起那天泰山日观峰上,南宫婉和自己结成异姓姊妹,还暗中约定,将来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如今和他四目相对!不!他方才还在叫着自己“玉娴妹子”……她一阵羞涩,粉颈渐渐垂了下去!
赧然不知如何置词,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幽幽的道:“韦……韦少侠请恕小妹方才失礼。”
卫天翔微微一笑,潇洒的道:“方才怪我不好,忘记脸上易了容,使你认不出来。”
修玉娴咬着嘴唇,轻笑道:“韦少侠,你这易容术真好,啊!婉姐姐呢?她没和你一起来?”
卫天翔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凄楚,觉得世界上只有修玉娴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一般,但她和自己遭遇了同样不幸,他差点泪珠要从眼眶中滚出,但竭力的忍着……
修玉娴因卫天翔半晌没有开口,心中一阵惊疑,急急问道:“咦!韦少侠,婉姐姐怎么啦?”
卫天翔瞧她对南宫婉如此关切,心中暗暗感激,一面苦笑,摇头说道:“她没什么,只是被她爹爹禁起来了,不准她下山。”
修玉娴嗤哧笑道:“难怪一提起婉姐姐,你就失魂落魄似的!”
卫天翔低笑丁声,忽然瞧着修姑娘叫道:“玉娴妹子……”
修玉娴被他叫得心头咚地一跳,脸上热烘烘的飞起两朵红云,娇羞地樱着。
卫天翔低声说道:“婉妹妹她和我说过……”
修玉娴蓦然抬头,娇急问道:“婉姐姐和你说了什么?”
卫天翔望着她微微一笑,故意嗫嚅的道:“她和我说过,她和你……”
修玉娴粉脸胀得通红羞急,拦道:“我不知道,我不要听……”
卫天翔故作讶异的道:“咦!那么修姑娘是说不大……”修玉娴又是娇羞,又是焦急,幽幽的道:“婉姐姐既然告诉了你,你心里知道也就是了,我……我不要你说出来!”
卫天翔睁大眼睛,奇道:“咦!又奇了,你和婉妹妹结了姐妹的事,难道也要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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