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凤合鸣结连理 夫妇共享世外情
人生欢乐有几何?长行见少在家多。
苦无寸土无棚舍,此身谁愿长奔波?
箧中有帛秘有珍,期待天涯碌碌止。
彳亍江湖望有归,正是道中思家时。
九月九登高,乃是一个敬老尊贤的好节庆!
各城各邑及乡镇小村,皆因“九九重阳”的节庆,大多会有庙会,或是戏班子唱野台戏,或是各种杂耍。市集自然也是游人如鲫,街景更盛平日。在“济南府”的数条大街上,游人稀落甚为冷清。可是在南大街的“吕祖庙”庙口周围,以及大半条的宽敞大街,则是灯火通明,人声纷嚷,并且已被上千桌喜宴及上万贺客将整个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在“吕祖庙”前的正中主桌,首位是新郎官“鬼面修罗”许鸿飞。
左右两侧除了代知府莅临道贺的知府通判外,尚有:“云梦双星”洪腾龙。”逍遥书生”吴启明翁婿两人。”碧玉门”老门主“碧血追魂”路慕云及“碧玉手”路慕岚兄弟,“紫云真人”及“魔医”常天云。
除了正中主桌之外,左侧两桌皆坐著一些官场中人及富豪商贾。
而右侧两桌则坐著穿著打扮不一的武林人,并且由此为分际:大街左侧的七百余桌客人,全是携老带少的城中百姓,而右侧三百桌左右,全是身怀兵刀的武林人。原来如此热闹非凡的喜宴,乃是“鬼面修罗”许鸿飞迎娶“逍遥书生”吴启明独女的婚宴。
虽然江湖武林人,尤其是黑道中人,杯觥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再加上凶狠、高傲、霸道的心性,时常会有一言不合引起争执的声音,但是每每皆在旁人的劝阻之下,皆忍气言和。因为这是“鬼面修罗”许鸿飞的大婚喜宴,若在酒宴中大打出手,岂不是等于在闹场?
且不说新郎官是否生气,便是凭“云梦双星”洪腾龙及“玉门”老门主兄弟,还有“紫云真人”这几个顶尖高手在场,哪个人吃了熊心豹胆,敢在婚宴中惹事生非?
旬日之后!数匹骏马上,打扮得英气焕发的“鬼面修罗”许鸿飞及妻妾七人,前后护著一辆由玉娥驾驭的崭新双马宽长大厢车。
在众多送行之人的目光下,由南门出城远去。
出城之后,“粉罗刹”庄秀云姊妹在笑语声中不时策骑贴近厢车窗旁,与厢车内的人笑语著。厢车内,已怀有五个月身孕,且已取号“赤罗刹”的大妞吴梦湖,由一名身材娇小玲珑,年仅二八的娇甜侍女小菁照顾著。
厢车虽然如同常见的长途大客车,外表寻常并不华丽,但是内里锦壁、纱帘分隔的前后两间,皆铺满了丝缎软垫被褥,可供坐卧休歇,甚为舒适,厢车顶上街有可垂放遮雨的防水油布,罩盖著数只不知装著甚么物品的大樟木箱。
原本与众姊妹嗤笑低语的“蓝罗刹”常幻云,突然策骑至前行的夫君身侧笑说著:“飞郎!大姊说湖姊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虽然有厢车可歇息,可是依然不适合长途颠簸劳累,因此说我们应及早回‘家’才是,可是又……”
然而“鬼面修罗”许鸿飞闻言,顿时心有不悦的说道:“你们……唉!就是因为大妞怀有身孕,不适合长途颠簸劳累,所以我昨日便说要直接北行回‘太行山’,可是你们却执意先要南行‘济南’。
这下可好了,一北一南往来,至少要一两个月,若是在‘济南’尚有耽搁,能及早回家吗?说不定大妞要在荒郊野地或是车上生产了。”
其实又怎怪得了小飞?再怎么说,内心中原本便对大妞有一分愧疚,如今大妞已是自己的妻室,而且已身怀自己的孩子,即将为父的心情,因此对大妞甚为怜惜,想要好好补偿她,并且欲及早返家调理她的身子,以便生个胖娃娃。
但是如此长途跋涉,又怎能做得到?当然会心中不悦了!
虽然江姑娘甚为美貌,比众妻妾皆美上几分,也确实是每个青年才俊皆慕求的娇妻,可是小飞并不贪恋美色,更何况如今已有了五妻三妾,各个皆是美貌佳人,说不定尔后连小菁也将成为小妾,因此又岂会再贪恋美色?当然更无意前往“济南”了。
“蓝罗刹”常幻云在夫君面前碰了个软钉子,顿时芳心难过的急忙又说道:“不是,不是!贱妾尚未说完嘛,大姊的意思是说,飞郎的顾虑甚是!可是与江姊姊约定的日子已然拖延了一个多月,因此才两面为难的嘛!”
“哼!是大妞的身子及胎儿重要?还是前往‘济南’重要?当初你们不先与我商量,便私下与她约定了时日,究竟是我娶妻?还是你们想要结交姊妹?况且……江姑娘回家之后又掉不了,以后再去又何妨?她若耐不住,大可找个人嫁了便是,也免得她嫁个丑人,有损她那张美貌。你去跟秀云说,前途若有岔路,便转向北行,回‘太行山’!”
“讨厌……那么凶……好嘛!人家去跟大姊说便是了嘛……”
当诸女眼见小妹双目泛红,嘟嘴转述夫君之言,乃是首次遇到夫君如此不悦。况且此时也没有甚么两全其美的好计策,因此皆是芳心慌得不敢再吭声,也只有等到夫君气消之后再说了。
果然在小飞的不悦及坚持下,一行车马已然由“浦城”转向北行,愈来愈远离“济南”了。
可是半个月之后,当一行车马由山道转入山坳,返回家园前的花阵时,发现花阵依然,但是内里的景况竟然残乱不堪?夫妻惶急中,皆迫不及待的穿过花阵,一一下马掠入山坳内,便连厢车内的大妞,也在小菁扶持照顾中慌急下车观望。只见亲手所建的木屋以及尔后在树林内增建的小楼,竟然已遭大火焚毁颓废,惨不忍睹。花圃也已被践踏得残乱枯死,树林内的畜栏也已被拆毁散乱,更别说鸡舍、菜圃了。
小飞乍见眼前景况,不由全身一震!身躯一软,已然跪坐地面,神色茫然的喃喃说著:“天哪?是甚么人……又是甚么人毁了我的家……胡匪,是那些杀不尽的胡匪吗?爹……娘……姊姊……大火烧呀!凶厉的胡匪……杀人了……泣……泣……爹……娘……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杀!杀……”
尤其是“粉罗刹”庄秀云。这片家园乃是夫妻两人同甘共苦亲手所建,如今已然幻为飞烟,顿时悲从心来的放声痛哭。
而“紫罗刹”金秋雪、“红罗刹”小雀以及“花罗刹”璞玉娥,皆也在此与夫君渡过了一段美好时日,因此皆也是掩面或互拥放声痛哭!
众女中,虽然“绿罗刹”路飞燕、“赤罗刹”吴梦湖、“蓝罗刹”常幻云以及“翠罗刹”小娟及小菁,皆未曾目睹家园的往昔景状,但是在此来的途中,皆曾在内心中将家园编织出一幅美丽的景色。
然而此时,原先编织出的一片家园美景全然破碎幻灭了!
芳心悲戚且又气又恨,不知是甚么人?竟然如此恶毒!将夫妻未来的美好家园焚毁,因此俱是美目泛红的悲泣出声。
但是眼见夫君的模样,更是慌急惶恐,因此“绿罗刹”路飞燕立即伸手点了夫君的睡穴,才哽咽的对众女说道:“大姊……诸位姊妹!由飞郎方才口中的低语声,想必飞郎又回想到了幼年时的悲惨景像,为了避免飞郎再触景伤情,甚或刺激飞郎内心中的悲愤,因此我们还是及早下山,先在城邑中的客栈落宿,日后再作道理。”
悲泣中的“粉罗刹”庄秀云虽然心中甚为悲戚,可是心知燕妹所言甚是,因此只得忍住悲痛哽咽说道:“嗯……现在也只有如此了,先将夫郎抱至车上……小妹!你精通医艺,便与湖妹在车上照顾夫郎,我们……泣……泣……我们下山去吧。”
止住泣声的“紫罗刹”金秋雪,突然目射凶芒的咬牙恨声说道:“大姊……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恶贼?毁了我们的家园!若是让小妹知晓,绝饶不了他们!”
而“蓝罗刹”常幻云,则是哽咽的说道:“大姊、二姊,我们快走吧!否则……否则我又要哭了……”
于是在“蓝罗刹”常幻云的催促下,一行人皆是神色悲戚,泪水潸然,且哽咽的行往回头路,下山前往最近的“石家庄”入店落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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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阔的山巅顶端,有一座以巨岩及粗木搭建的宏伟石堡,高有十八丈左右的耸陡堡墙上方,每隔十丈左右,便有两个身穿青衣,手执兵器的壮汉遥望堡外,而且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队堡丁沿著堡墙巡曳。
堡内,有十余幢高楼,还有不少房舍,除了偶或走动的人影外,也时常有一队队的巡曳堡丁穿梭在楼宇房舍之间。
倏然!堡西之方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钟声,但是突然有两声凄厉惨叫声乍响!急促的铜钟声已然息止……
但是在两侧相距十丈的堡丁,也因此响起急促的铜钟声,并且惊急大叫著:“有人侵入堡内了……有人由堡外侵入堡内了……”
原本见不到甚么人影的堡内,因为急促的铜钟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已然由楼宇房舍中,连连传出阵阵惊急喝叫声,并且相继掠出了不少人影。率先疾掠向西堡墙之方的十余个人影中,已有人怒声问道:“是怎么回事?是甚么人……”
但是突听一声震天喝声!由西堡墙上响起……
“吾乃‘鬼面修罗’许鸿飞,今日特来贵门讨债。
熊门主!在下今日若不能烈火焚毁贵堡,绝不生离!堡内的老弱妇孺尽速离去,否则命丧火窟,怪不得在下……”
相继急赶至西堡墙的上百人,只见堡墙上站著一个全身黑色劲装,面目丑陋狰狞如鬼,执著一支熊熊火炬的人,立刻有人惊叫出声:“啊?‘鬼面修罗’!没错,就是他……”
“就是他!他曾与门主硬拚上百招,连门主身侧的……”
“啊?火箭…不好!他要纵火…”
“快上……快上去劈了他!”
“啊?门主……门主来了。”
就在堡内一阵大乱,人影纷乱奔掠之时,堡墙上的“鬼面修罗”许鸿飞已然将早巳绑妥浸油布卷的箭矢,点燃成火势熊熊的火箭,张弓搭箭,先朝堡中一幢最高阔的楼宇,上下层数个花窗逐一射入火箭,霎时便在楼宇内引燃起火势,因此已开始有浓烟由花窗内涌出。
而此时已然有不少堡丁登上了堡墙,俱是手执兵器,狂怒的由两方夹攻向“鬼面修罗”。
“鬼面修罗”许鸿飞见状,只得暂停射出火箭,神色凶残的迎向左方一群堡丁,手中铁眙弓疾劲挥扬,霎时便听痛呼惨叫声连响,已有数名功力低弱的堡丁被击下堡墙。
然而目的不在这些低下堡丁,并且眼见昔日曾与自己力拚的熊门王,已与不少功力较高的人,也已掠上堡墙狂掠而至。因此立即身形暴纵而起,由堡丁头顶凌空飞掠而过,并且在身形疾掠中,再度张弓搭箭连连射十火一刚。
“鬼面修罗”许鸿飞的功力,高出在后方急追的众人甚多,因此无虑被追及,纵然前方有人拦挡,也绝不恋战,皆是一一闪避飞掠而过,而且,毫下理会在后方紧追不舍,狂怒叫骂的人。
顺著堡墙飞掠,只听下方惶恐焦急的大叫声连连不止,悲泣奔逃的人东奔西窜中,眼见各处皆有火苗窜出,因此更是惶恐的不知该逃往何处?
但是“鬼面修罗”许鸿飞面浮残狠之色,毫无怜悯之意,近百支卷有油布的火箭,已然连连射入十余幢楼宇之内,因此火光处处,且火势愈来愈盛。
但是在堡墙上尚未绕行一圈,所有的火箭已全然射完,于是将铁胎弓抛弃,反手取下背后的“霸锤”,并且手执火炬飞身下掠。方一落地,也毫不理会围攻而至的堡中高手及堡丁,在火势愈来愈盛的火光中,身形疾如幻影般的飞掠向尚无火势之处,迅疾掠入一些逃散一空的木屋内,手中火炬在木造房舍中处处引燃,因此火势更为扩散,已难灭熄了。
而且在飞掠中,只要遇有正在灭火的堡丁,手中“霸锤”便残狠飞砸,因此在惨叫哀号声中,堡丁已是狂奔四散,哪还敢救火灭火?
纵然有些功力较高的头目或高手,可是有谁能接下“鬼面修罗”狂怒无比的十成功力一击?因此……
终于!整个堡内处处皆是烈火冲天!惨叫哀号悲泣奔逃的人处处可见,不少老弱妇孺在众多堡丁的维护下迅速往堡门外奔逃,但是小飞并不拦阻,也不杀害,甚而连连由大火中救出不少老弱妇孺。
两刻之后!在一幢已然烈火焚天的雄伟阔楼与高阔堡门之间的广场中,小飞已然停止四处放火,手执盾、锤伫立广场中。
至此!”燕山门”熊门主及散布各处狂怒叫骂追逐的人,才浑身汗水淋漓,鼻息粗喘的相继围至。
面色铁青,全身怒颤的“燕山门”熊门主,双目怒睁,咬牙切齿的盯望著「鬼面修罗”。
半晌,才气得颤声怒叱道:“你……你好狠!竟敢纵火焚烧本门基业……”
然而小飞却气怒的提聚十成功力仰首狂笑:“哈……哈……哈……哈……哈……”
凝聚真气的狂笑声,恍如九天惊雷般的灌入众人耳内!
霎时便见一些功力低弱的堡丁,耳鼓生痛得双手掩耳骇叫著,甚而已有人痛得倒地翻滚哀号。功力较高者,虽然可提功抗拒,但是功力略差者,也已被如雷之声震得气血翻腾,便连熊门主也感觉真气浮动不稳。
尚车狂笑声片刻便止,才使众堡丁不再有如尖刺入耳,但是依然呻吟哀号著,并且已有人在哀叫声中,狂急奔向堡门离堡而去。
为首之人正欲开口阻止时,已听“鬼面修罗”阴森森的说道:“熊门主!想必无须在下赘言,你已知晓在下为何会前来焚堡了?”
熊门主早在三个月前便已查出“鬼面修罗”在“太行山”的居处,于是率领所属前往报仇,并且顺便抢夺奇珍异宝。
但是没想到“鬼面修罗”的居处空无一人,而且在四处搜寻之后,仅获得一些珍宝及金银,并未寻得江湖传闻中的增功奇珍或异宝,因此一怒之下便放火焚烧,以报两名护卫惨死之仇,然而没想到却被他查出是自己门中所为。
正欲口否认之时,身侧一个三角眼,神色凶厉的老者,已然怒声叱道:“小杂种!你凭甚么说是本门放火烧了……”
但是叱骂声刚出口,突见“鬼面修罗”双目怒睁的张口欲喝……
可是……只见张口,却无声音?
“啊……”
然而神色凶厉的三角眼老者,骤然全身一颤!双目惊睁的惨叫一声,随即双手掩耳,哀号倒地,并且见他双手指缝中有血水溢出。
“啊?‘魔音穿脑’……你……你……”
熊门主惊见之下,顿时惊得倒退数步,并且颤声惊呼出声!
因为有能力以魔音伤人者的功力,至少要有五十年之上的功力,但是功力较高者则可运功相抗,因此也仅能伤及功力低弱的人,若要震伤功达四、五十年的高手,则须任、督脉贯通的顶尖高手才能办到。
再者,若要以传音入密所施展的魔音伤人,功力尚要增加四至五成才能施展伤人。由此估算“鬼面修罗”的功力岂不是已高达绝顶之境?超出当今所知的顶尖高手甚多,怪不得江湖传言,连黑道顶尖高手之一的“紫云真人”也会败在他手下!
已高达绝顶之境的功力,再加上江湖传言他心性残狠毒辣……
由他独自一人,便敢闯入自己门中,而且毫不顾忌武林大忌,便明目张胆,残狠冷酷的杀人纵火,那么他还有甚么不敢做的事?
而自己堡中,除了自己身具五十年左右的功力,四大堂堂主及副堂主皆不如自己,而且往昔陆正副堂主皆已命丧他掌下,方才邱堂主又被他魔音震伤,只余何堂主、赵堂主,以及三个功仅四十年左右的副堂主,还有十余个二、三十年功力的护堂、执法,可是……或许尚可一拥而上围杀他……思忖中,熊门主默默望向身侧所属,但是却见何堂主、赵堂主及三个副堂主,不知何时皆已神色骇畏的退至身后两丈?
就在此时!只见堡墙外有四道身影,疾如迅电的凌空掠入,竟然是身穿粉、绿、朱、淡绿劲装的四个少妇,并且听身穿粉女的少妇已急声唤道:“夫郎,饶了他们吧……”
“鬼面修罗”许鸿飞闻声,顿时面浮怒色的回首叱道:“要你们待在客栈不许来,你们怎么……”
但是“绿罗刹”路飞燕立即娇笑说道:“哟……大老爷!‘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贱妾姊妹当然也想来杀他几人,以报焚毁家园的大仇。可是您又不准人家来,大老爷,你是我姊妹倚靠的夫君,姊妹们当然会耽心你的安危罗?所以商量之后,只好由我们过来看看,但是并不动手嘛!你动手吧,快将这些贼子杀了,然后我们便可早些回去,以免雪姊她们耽心了嘛。”
“鬼面修罗”许鸿飞闻言,明明知道她狡言辩解,可是又无可奈何,因此只是怒“哼”一声,便不理会她们了。
可是却听“花罗刹”璞玉娥恨声说道:“公子!小妾前来之时,小姐曾吩咐小妾代小姐杀几个贼子,可是方才遇到惶恐奔逃的人,全是一些低下的喽啰及一些老弱妇孺,因此都放过他们了,至于这些人……公子!可否容小妾杀他一两个,以消心中之恨?”
仅是一个“鬼面修罗”已然甚难应付了,可是竟然又来了四个也是心性噬杀的“罗刹”。而且听那个身穿花衣的“罗刹”之言,似乎杀个人仅是松松筋骨而已!而且另外三个“罗刹”,似乎有意将己方残杀殆尽才肯罢休?
因此熊门主的古铜面色逐渐苍白,豆大的汗水不断滴流,双目中也已浮现出惶恐之色的缓缓退去,手中厚重的鬼头刀似乎突然有万斤之重,抓握不住的缓缓下垂。
然而此时,“粉罗刹”庄秀云突然哽咽说道:“夫郎!你看这一场大火……将要使多少人无家可归?而且夫郎你愿意往昔亲身遭遇的劫难,在别人身上出现吗?饶了他们吧,就算是为尚未出世的孩子积积阴德吧。”
小飞闻言,丑面上突然抽搐抖动,半晌才逐渐平复,默默的环望冲天烈焰之后,突然冷声说道:“熊门主!你焚毁了在下的家园,但是在下也已焚毁了贵门,因此也算是报了仇。现在,你是要与在下一战?还是任由在下离去?若要战,你们一起上,在下一人与你们一拚生死!否则……尔后你再邀约师门或亲朋好友至江湖上寻在下报仇也可。”
话声一落,突然身躯半旋,右手猛然击出一股雷声轰响的笔劲,击向六丈外尚未被烈火焚毁的宽阔楼门,霎时楼门上方刻有“忠义楼”的厚长横区,已被拳劲击得轰然碎裂飞坠。
“云妹、燕妹、玉娥、小娟,我们走!”
天?六丈之距……而且刻有“忠义楼”的厚长横区,乃是坚硬的铁心木制成的,便是拿利斧劈,也要劈个十余斧才能劈成两半,可是仅是一拳?
而且是在六丈之遥……一拳便击得碎裂散坠?如此劲猛的拳劲若击圣人躯……
熊门主又惊又怒,又恨又悲,虽然要与他拚命等于是拿鸡蛋砸石头,有死无生!可是对方此举,乃是对整个“燕山门”的极大羞辱!
一个武人的尊严,而且是一门之主的尊严……宁可头颅落地,也不能忍受如此的屈辱。因此,熊门主狂怒无比的暴喝一声,手中鬼头大刀疾抡,身形迅疾的冲向对方,并且悲忿大叫道:“小子,纳命来!杀……”
倏然背后响起一声惶恐惊叫:“门主,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而刚行往堡门之方的“鬼面修罗”已然骤然转身,丑面上也已浮现出一股阴森残酷的神色的狂笑著:“哈……哈……哈!如此,就怪不得在下了……”
阴森残狠的狂笑声虽然已入耳,可是熊门主依然暴掠前冲……
而“鬼面修罗”也狂笑的扬锤疾迎……
“夫郎,不要……”
“大姊!是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怪不了夫郎,玉娥、小娟我们也上!”
“你们不准过来,我自己一人招呼他们,要让他们死得心服口服。”
虽然“鬼面修罗”许鸿飞要独自一人面对二十多个“燕山门”的高手,可是对他来说这又算甚么?
于是旬日之后!
虽然“燕山”已属辽境,但是一则令江湖武林震惊的大消息,已然迅疾传入中原!据说“燕山门”熊门主在三个多月前,率所属侵入“鬼面修罗”在“太行山”的家园,搜寻奇珍异宝不著,遂一把火烧毁了“鬼面修罗”的家园房舍。
但是旬日前,“燕山门”突遭“鬼面修罗”入侵残杀,熊门主及三大正、副堂主,以及十余名护堂、执法皆惨遭身亡;而堡内楼宇也遭烈火焚烧殆尽,尚幸低下堡丁及堡中妇孺,皆无恙的先后逃至山下。
此则消息虽然震惊了中原武林,谈论纷纷中,孰是孰非各有见地,可是已引起白道武林的哗然,不知“鬼面修罗”日后尚会做出何等震惊武林,且令人发指的恶行?
深秋!寒风习习,广阔的草原略显枯黄。
在寒风中,往“济阳”的宽敞宫道中,仅可见到稀疏的往来行旅,最多且最醒目的,乃是数匹骏骑,及一辆双马宽长大厢车,还有一辆叫驴拖拉的布篷小厢车。
在前方的一骑,乃是人黑马也黑的“鬼面修罗”许鸿飞。
身后两骑是“粉罗刹”庄秀云及“紫罗刹”金秋雪。
后方是小雀及小娟并坐车辕,轮流驾驭的宽长大厢车。
厢车内,“蓝罗刹”常幻云及小菁照顾著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的“赤罗刹”吴梦湖,车后则系著两匹空马。
再后方,叫驴小厢车的车辕上,乃是一位身穿洗得发白的青衣裙,身躯削瘦,面色菜黄,面貌颇为清丽,年约二十四、五岁的花信少妇。
而布篷内,则睡著一个梳著两条小辫,年仅六、七岁的瘦小女孩,以及一个年约五岁的小男孩。
殿后的两骑,则是“绿罗刹”路飞燕以及“花罗刹”璞玉娥。
与“花罗刹”璞玉娥笑颜低语的“绿罗刹”路飞燕,突然策骑至驴车车辕旁,朝花信少妇说道:“刘大姊,你真的愿意跟随我们夫妇?你不怕居无定所,日月长途跋陟的苦日子?”
刘姓花信少妇闻言,突然双目泪水滴流的哽咽说道:“夫人!您也亲眼见到了小妇人的处境,他们见小妇人孤儿寡妇可欺,若非公子及众位夫人搭救……泣……泣……已不是一、二次了,小妇人的名节早巳毁在那些恶邻之手,可是为了两个孩子……泣……泣……小妇人若不趁此离去,否则以后依然逃不过他们的淫辱。
虽然公子及众位夫人大慈大悲,愿资助小妇人携儿女至他地落户,可是……夫人!人心险恶,难保在他地能安居且不受人欺负;因此夫人您行行好,小妇人出身乡间,能洗、能挑也能吃苦,愿为奴为婢追随公子及众位夫人,只要……泣……泣……只要能将两个孩子拉拔大,便可告慰夫家祖宗了。”
“唉……真懊悔那天没杀了那两个贱种!不过……将他们去势之后,也算是惩治他们了。”
随后也策骑至车辕旁的“花罗刹”璞玉娥,已接口笑说道:“三夫人!大夫人可能不会反对收留刘大姊呢,因为公子决定至‘括苍山’秘地重建家园时,大夫人曾说尔后应增加一些人手整理家园,而且多几个人也会热闹些,因此安置刘大姊及小芸、小宝三人想必也不是问题。”
“哦?真的……”
“嗯……记得有一次,大夫人知晓小姐……二夫人也身怀有孕之后,与四夫人同时照顾五夫人时,便曾与四夫人说,以后最好能找个有生育经历的妇人,一则可协助照顾待产的五夫人,以及以后也将生育的二夫人,尔后又可协助照顾孩子……
自从途中为刘大姊解围且同行之后,这两天刘大姊皆从旁照顾五夫人,且偶或与四夫人说些应注意以及应备之物时,大夫人及四夫人皆欣然同意,且依言添购了不少需用之物,因此依小妾看来,只要刘大姊愿意依附我们,大夫人必然会同意收留刘大姊呢。”
刘姓花信少妇闻言,顿时喜形于色的央求说道:“两位夫人!小妇人恳求两位可否在大夫人面前美言一、二!小妇人愿意为奴为婢洗衣烧饭,且可料理一些粗重杂务,只求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嗯……这事包在我身上,可是为奴为婢却不敢当!”
有了“绿罗刹”路飞燕的首肯,刘姓花信少妇欣喜无比的连连向两人道谢,果然不到一刻,“绿罗刹”路飞燕便已告诉刘姓花信少妇,大夫人已然同意收留母子三人了,于是从此之后,夫妇几人皆称呼刘姓花信少妇为“刘妈”,成为家中的一员了。
而且“粉罗刹”庄秀云尚有另外的打算,与夫君及众姊妹商议之后,并且获得刘妈欣喜的同意及道谢,以后将会循序渐进的教导小芸、小宝姊弟两人。
一行人离“济阳”尚有七十余里地之时,前行的小飞突然停骑四望,接而立即下马,并且朝身后的“粉罗刹”庄秀云,以及“紫罗刹”金秋雪说道:“云妹、雪妹!你们尽速与燕妹及玉娥她们将车马驰往右方那几株大树处,并且要幻云及小雀迅速布阵。”
“咦?夫郎你察觉甚么了?”
“飞郎!贱妾怎么毫无所觉?”
“不必多问了!快……前方有不少功力不弱的人迅疾接近,你们快去……”
“粉罗刹”庄秀云及“紫罗刹”金秋雪闻言,虽然尚无所觉,但是甚为相信夫君,而且依夫妻之间的默契,首先须先布妥自卫之地,然后才能视情为之。
因此两人立即依言与殿后的“绿罗刹”路飞燕及“花罗刹”璞玉娥,驱车至散立的四株大树处。
而“蓝罗刹”常幻云与“红罗刹”小雀,以及“翠罗刹”小娟三人,也立即熟悉且迅速的由厢车夹层中,取出二十二面高有一人半的大旗帜,依方位一一插立,布妥一座惯用的阵式,围护住车马。
此座阵式乃是精研阵法的“蓝罗刹”常幻云将“九宫阵”、“迷魂阵”两阵,以及少有人懂,且凶厉的古阵法“十方灭绝阵”,融合为一座甚为凶厉且难破的“混沌灭绝阵”,夫妻皆已熟悉进出之法,已成为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
阵式布妥之后,眼见夫君站立之地的远方道路中,果然有一片乌压压的人群疾掠而至,至少有上百人之多。
也因为夫君的神色异于往昔,且略有紧张之色,因此“蓝罗刹”常幻云与小雀及小娟,又在“混沌灭绝阵”的四周,分别就地取材,扎草、聚石、堆上,布妥“四象八卦阵”、“迷魂阵”、“正反五行阵”。
此时!远方的人群逐渐接近,小飞已望见是一群僧尼道俗皆俱,且是多达两百人之上的白道群雄。
而且为首的几个僧道俗之中,其中竟然有自己曾见过,且曾交手过的“乾坤一剑”刘知达,后方尚有一个也曾交手过的“铁掌托天”姚天长,其他的人全然不曾见过。
群雄迅疾接近,待双方相距仅有五丈之距时,才相继停身,形成半圆与静立道中,一身黑色劲装,面目狰狞丑陋的“鬼面修罗”对峙。
虽然小飞尚不知对方的来意如何?但是无须猜测,知晓必然对自己不利,因此也如同往昔一般懒得开口,且待他们有何言语再做道理。
双方静立互望之时,“粉罗刹”庄秀云、“绿罗刹”路飞燕,以及“花罗刹”璞玉娥、“翠罗刹”小娟四女,皆已迅速掠至夫君身后站定,为夫君助势。
夫妻五人面对著为数多达两百之上的群雄,虽然两相比较之下,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可是夫妻五人却毫无畏色,俱是冷漠的静立与群雄对峙。
相互默立对峙刻余,群雄之方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为首一名,身穿紫袈裟,白须垂胸的七旬老僧,已然双掌合十,口宣佛号的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乃‘少林寺达摩院’住持性觉,想必小施主便是名震武林的‘鬼面修罗’许少侠了?”
“少林寺达摩院”的住持,那么也就是与“少林寺方丈”乃是同辈师兄弟了!因此“性觉大师”的身份非同小可,比一般小门小派的门帮之主尚高出甚多,所说的话也必然甚有份量。
可是小飞闻言后,却失声笑说道:“哈……哈……然也!在下正是‘鬼面修罗’许鸿飞,不过禅师不觉多此一问了吗?想必诸位皆是各在一方,名声鼎盛的前辈高人,若非早已有同心,且查明了在下夫妇的行踪,又岂会一同前来?明人不做暗事,诸位前辈有何指教?大可明说,无须再虚……”
要知“少林寺达摩院”的住持“性觉大师”,乃是“少林寺”方丈性悟大师的师弟,地位崇高,名声鼎盛,因此小飞的话声未止,群雄中已有不少人怒声叱斥著:“大胆!岂可对‘性觉大师’无礼……”
“孺子狂妄!怪不得江湖传言你狂傲乖桀……”
“放肆……心性竟然如此乖张,且言语狂傲……”
“小子大胆!竟敢在‘性觉大师’面前如此无礼?”
“哼!如此心性的狂傲之人,又有甚么恶事做不出?大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不必动怒,许小施主之言,乍听之下似乎有损老衲颜面,然而老衲却觉许小施主之言,乃是纯真见性,毫不虚伪的直言不讳,更何况事实确是如此,言之有理,老衲又岂会因此责怪他?”
“性觉大师”话声息止,虽然群雄皆已止声不语,但是依然面有愤色。
而此时“性觉大师”又叉双掌合十,口呼佛号的说道:“阿弥陀佛!许小施主见性之言,实令老衲深感有幸当面。既然如此,老衲也就直言不讳了。许小施主!老衲等人此来,乃是因为听得江湖武林自始至今,有关许小施主的诸多传言,牵扯诸多有伤天和的杀伐,要知一介虫蝼尚属一命,更何况人命?天道天心,人性本善,老衲不信小施主乃是天生魔性,因此想请教许小施主,可有何等之言为老衲等人解惑?”
果然如自己所料!小飞以往虽然鄙视人性,且无意赘言自辩,然而方才“性觉大师”之言,甚为中肯,毫无偏颇之意,并不全然相信江湖传言,想先听听自己是否能据理力争!
既然如此,“性觉大师”乃是值得尊敬的人,自己便不能再倨傲无礼了,因此立即抱拳躬身正色说道:“大师乃是一代高僧,知天理明是非,不同一般奸狡邪恶的凡夫俗子,也不同于自视身份高人一等,便气势凌人唯我独尊的一些武林人,因此在下愿一改往昔沉默,愿敞开心胸与大师一诉内中曲折及悲愤。”
“性觉大师”耳闻“鬼面修罗”之言,明镜的灵台中,突然闪烁出一片凡尘中的生死离别,人性中的七情六欲,以及奸狡江湖中的恩怨情仇,因此神色庄严的朗声口呼佛号的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此言,已使老衲灵台有悟,既是如此,小施主!此位是‘青城山白云道长’,这一位则是‘乾坤一剑’刘大侠,如果小施主信得过老衲,可否也能请两位同时与小施主一谈?”
小飞闻言顿时皱眉沉思,但是随即豁达的说道:“在下当言则言,两位前辈若不弃,自是无妨!”
“性觉大师”闻言甚喜,因此又转身朝群雄说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恕老衲造次,老衲与‘白云道长’及‘乾坤一剑’刘大侠,有意与许小施主私下一晤,因此可否待老衲三人与许小施主一晤之后,再与诸位施主一述?”
群雄闻言俱是面面相觑,但是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皆是白道中的顶尖高手,也等于代表了在场所有僧、道、俗三方的群雄,因此无人有异议的相继颔首应允。
当小飞陪著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远离群雄,行至离车马所在之处不远的另一株大树之方时,“白云道长”则在思忖著:“江湖传言中,说他心性毒辣,手段凶残,也曾听刘大侠说出亲身经历……虽然初时他的言语甚为狂傲,然而由他与‘性觉大师’交谈的神色举止中,却甚为真诚恭敬,看不出一丝凶厉之态,嗯……莫非是因为己方此来群雄众多,因此他心中畏惧,才有如此先倨后恭之态?”
可是待四人行至树下,正欲盘膝席地而坐时,眼见跟随在“鬼面修罗”身后的四名少妇已然离开,行往五丈之外的那片旗帜内,而且眼见她们步伐甚为怪异,仔细观望之后突然心中怦然!且暗忖著:“噫?从未曾见过如此玄奥且凶险的阵式,看来江湖传言不虚,他们夫妻之中有精通阵法的高手,只凭此阵,便可阻上千之敌于阵外,立于不败之地……”
思忖中,神色怪异的望向三人,这才发现“性觉大师”及“乾坤一剑”的目光及神色,也如同自己一般目注著阵式,因此立即笑对“鬼面修罗”说道:“无量寿佛……贫道方才听许少侠之言,似乎甚为愤世护俗,因此心中疑惑,想知晓贤伉俪对人性有何见解?对当今江湖武林有何评断?至于许少侠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有何解?贫道愿洗耳恭听!”
“白云道长”的话声一出,已将“性觉大师”及“乾坤一剑”的目光引回,于是皆缓缓盘膝席地而坐。
小飞默思一会儿之后,除了“徒太山”的隐密,以及诱淫大妞之事外,便将自幼的遭遇,以及踏人中原之后的一切,全然一一详述不隐,尔后又盯望三人激愤的说道:“大师、道长、刘前辈!在下乃是面貌丑陋,且无一技之长的一介凡俗,只想远离番邦,归返我汉人江山,靠劳力挣命渡日且游历大好山河,毫无一丝害人之心,也无意与武林人牵扯,然而世事难料,却因为同病相怜而结识了义父,也因为贪婪的人性,便开始牵扯入武林杀伐之中。
然而,三位可否教我,义父之仇是否当报?只因贪婪便夺人钱财及性命者是否该杀?还有,在下遭人恃强围攻时,可曾有有哪一位自命侠义,以除暴安良维护武林正义为己任的白道中人,曾仗义相助?或是打抱不平,为在下讨公道?难道在下当该受人欺凌?三位长者乃是白道中,名声鼎盛,德高望重的长者,然而之前,三位可曾知晓有一个日日隐躲荒山,以悲愤渡日的人?当时在下举世无亲,若不幸命丧,三位长者或是江湖武林中的某个人,可会在意一个默默无闻,微不足道的人遭人欺凌屈辱而亡?
尔今!在下有能力自卫,也有能力寻仇人报仇,也能反击欺凌在下的人,但是从不曾恃强欺人,虽然在下自知心性偏激,对付恶人的手段毫不留情,已被江湖武林视为凶残邪魔,但是在下并不在意,也未因此而任意残害某人,只要三位长者提出一例,在下必然自绝于三位面前。
如今三位长者率众前来,欲除魔卫道,以靖武林,但是不知三位长者如何面对天理公义?欲以何等罪名冠诸在下?
在下甚为鄙视现今武林,原本皆无意赘言自辩,也时时准备为自卫一拚生死,但是方才听大师短短数句,心知浑沌尘世,依然有不少知天理,明是非的正直之士,因此在下内心激荡且惭愧,才首度与人剖心一谈。
至此!在下已言尽于此,是非善恶,但凭三位长者评断,恕在下暂且告辞!若有所教,只须呼唤在下,当可现身再见。”
小飞心存激愤,侃侃而谈,话声一落,也不待沉思中的三人有何表示,盘坐的身躯竟然缓缓飘升丈余,凌空斜飘至十丈外的阵式之前,才身躯一层,双足落地,并且身形疾如幻影的闪入阵内,消失不见。
但是这一手毫无提纵身法可言,全然仗著一口精纯且高深的真气,缓缓凌空虚渡的高绝身法,已然使得三位长者心中大震!自知无能办到,并且难以置信他的功力,竟然已高出三人至少两筹之上?
“混沌灭绝阵”阵内,焦虑耽忧的诸女,迎得双目泛红的夫君返回,俱是芳心欣喜无比,但是无人开口询问经过情形,仅是笑颜拥簇夫君至一株树下,在铺放著数种干粮、卤味的布巾前围坐吃食,毫不理会阵外的群雄有何等举动。
半个时辰后,在阵缘遥望警戒的小雀,突然欣喜的疾掠至阵心,并且朝众人笑叫著:“走了……走了!那些和尚、尼姑、及道士还有一些老头部走了,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粉罗刹”庄秀云闻言,喜形于色的朝小飞笑说道:“夫郎!由此可见心存正义者依然不少。”
然而小飞却不屑的说道:“哼!心存正义?若是真的心存正义,他们在之前便应详思,否则也不会来此了!他们只是提不出我为恶的事实,且惭愧之前未曾出面维护公理正义,因此只有离去才能保存颜面,否则尔后必将身负不仁不义,不辨是非的污名。”
“粉罗刹”庄秀云心知夫君依然气难消,因此又柔声劝说著:“夫郎!你莫将他人全视为不明事理的人,他们若是真的不辨是非,只要依原意恃强拚斗,不论胜负如何,尔后江湖武林依然会赞誉他们除恶扬善的义行,有多少人会同情我们?”
话声方落,但是小飞却撇嘴说道:“话虽如此,可是尔后他们却难逃自身良心的谴责,尚有何颜敢再言天理正义?”
此时“绿罗刹”路飞燕也嘟嘴娇瞠的说道:“嗨……大姊!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条船喔?天下武林中也有对咱们友善的人嘛!爷爷他们及紫云老道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嗤……你这鬼丫头!大姊指的可是咱们亲人之外的人,看你急的样子?”
“好啦!你们别说了,今天暂且在此歇宿一夜,明日再上道吧。”
“是……大老爷!只要你不生气,贱妾姊妹就放心了。”
三日后!”金陵城”南大街,一座庭园幽雅的广阔大宅院,在一幢雄伟正楼的华丽大客堂内。
主位坐著一对慈颜福泰,年有五旬出头的江员外夫妇,慈颜老妇身侧,则站著满面羞笑之色的“青罗刹”江天凤,以及侍女小萍。
在左侧客坐首位,是一位身穿灰缁衣,垂首闭目手捻念珠,看不出年龄若干的老尼,则是“栖霞寺”的“净尘师太”。
下首一人则是一名三旬出头的文士。右侧客座上首则坐著「鬼面修罗”许鸿飞。下首依序是“粉罗刹”庄秀云、“紫罗刹”金秋雪、“绿罗刹”路飞燕、“蓝罗刹”常幻云四女。
在末座一张较为宽大的软座上,则是大腹便便,产期将近的“赤罗刹”吴梦湖,由娇甜侍女小菁照顾著。
在六人座位后方,则站立著「花罗刹”璞玉娥、“红罗刹”小雀以及“翠罗刹”小娟三妾。
此时突听江员外朝“净尘师太”笑说道:“师太!依您之意……”
“净尘师太”闻言,已缓缓睁目抬首,面浮慈色的默默环望对面诸女一会儿,又望向徒儿,才口呼佛号的笑说道:“我佛观士音菩萨慈悲!员外,自凤儿返家之后,员外伉俪与贫尼皆曾为此事详询过凤儿,只差一些不明之事而已。
两个月前,便曾有同道邀约贫尼声讨许少侠,当时贫尼便以所知详释,且劝阻来人。如今,果然如贫尼所料,连代表释道俗的‘性觉大师’、‘白云道长’,以及‘乾坤一剑’刘大侠三人,皆已对许少侠毫无责怪之意,足证贫尼研判无误。
如今许少侠伉俪已亲自前来,且详述心意,方才贫尼又与许少侠详谈过,虽然他杀孽甚重,实乃心性刚强,嫉恶如仇使然,但是许少侠方才巳应允往后将少造杀孽,并且已有意息隐山林,因此贫尼甚感欣慰。
至于许少侠已有五妻三妾之事,但是此乃天意,应该无碍他们小儿女的幸福,况且员外伉俪如此豁达,已同意纳此佳婿,贫尼自是更无意反对,只有在大士佛前为他们小儿女祝福了。”
堂中众人耳闻“净尘师太”之言,俱是心中大喜!
尤其是“青罗刹”江天凤及小萍更是欣喜得芳颊霞红。
而江员外则是哈哈笑道:“哈……哈……哈!既然师太也已同意,那此事就说定了。飞儿!你意在何时迎娶凤儿?”
“鬼面修罗”许鸿飞闻言,立即起身躬身说道:“伯父、伯母及师太!虽然晚辈居所已毁,但是与拙妻们商议妥当,已择妥隐居之地,并且将聘请工匠筑屋。
然而小婿顾虑筑屋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再者新居之地离此稍远,将近千里之遥,尔后迎娶凤妹时,恐将甚为不便,因此小婿之意……
一是待居所落成之后再迎娶凤妹,二是先迎娶凤妹,然后再同行返回秘地,但不知伯父、伯母意下如何?”
“鬼面修罗”许鸿飞话声刚落,坐于“净尘师太”下首的三旬文士,江天凤的兄长,也是小飞救出落湖幼童的父亲,已笑颜接口说道:“爹、娘!鸿飞之前也曾与孩儿说过,一则唯恐替咱们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则所居之地甚为遥远,而且新居尚未筑成,因此虽然原本有意及早迎娶妹妹,可是又顾虑有失咱家名声,所以已提议一上策,因此依孩儿之意,乃是先行婚典结下夫妻名分,尔后同行离去,如此方是上策,否则尔后妹妹又要像前些时日,日夜哀声叹气,食不下咽,到时又要惹得您两老忧心了。”
文士话声刚落,“青罗刹”江天凤已是满面羞红的跺足娇瞠叫道:“哥!你好讨厌……”
在哄堂大笑声中,“净尘师太”突然又笑说道:“员外爷、老夫人!许少侠的顾虑甚是,贵府并非武林人,亲朋好友皆也属善良百姓,若在婚宴上与动辄杀人的武林人牵扯,自是甚为不妥,因此为了避免替贵府及宾客遭惹麻烦,以两方各别宴客最为适合,二则隐居之地甚远,迎娶甚为不便,因此依贫尼之意,不如先行婚典宴客,定下名分,尔后许少侠若有意另行宴客之时,则由贫尼代表娘家出席,如此当可两全其美了。”
“这……好吧!就依师太之意吧。”
于是在江员外的应允之后,一切皆已底定。
半个月之后!城中最华丽也最有名气的“升州第一楼”,被远由江南“会稽县”前来,一位字“逸隐”的许姓富家公子以万两白银包下一个月,成为远道而来的暂时居所,将要在此迎娶城中富贾江员外的爱女,并且在楼中宴请岳家的亲朋好友。
尔后吉日!一场盛大的喜宴贺客上千,各个贺客皆赞誉一对新人郎才女貌,乃是天造之合,并且也恭贺江员外得了一个英俊才气的金龟婿。
原来小飞乃是取字“逸隐”迎亲,使外人不明新郎官真实姓名为何?
(注:古时男子双十弱冠之年时,除了可另取“字”,也可再取别号,例如姓许名鸿飞,字逸隐,号“鬼面修罗”。
尤其是在文人墨客之中最喜取字、号,而且初识之人,大多也只相互报字、号,甚少道姓名,也因为如此,古时之人常有仅知某位名人的字或号,却不知原名为何?而且久而久之,便连营生之人互称对方店号时,也是以“贵宝号”或是“某某宝号”尊称。)
再加上婚宴中的许姓公子,并非是“鬼面修罗”许鸿飞本人,而是由心性刚强,且颇有男子英气的“绿罗刹”路飞燕,女扮男装代夫迎娶。
如此!一位俊逸倜傥的江南富家公子“许逸隐”迎取江员外的爱女,不但顾全了江员外的体面,也无人知晓江员外的爱女,乃是嫁于武林中凶名鼎盛的“鬼面修罗”,当然也可避免江员外一家人牵扯入武林了。
也就在“鬼面修罗”迎娶江天凤之后,夫妇一行人南行不到五日,已在江湖武林中听得一则广传消息。
据说一个月前,“少林寺达摩院”住持“性觉大师”以及“青城山”山主“白云道长”,还有“乾坤一剑”刘知达三人,率两百余名白道高手,原本欲声讨心性凶残杀人如麻的“鬼面修罗”。
然而万万未料到,三人与“鬼面修罗”在静处相谈之后,竟然已对“鬼面修罗”毫无敌意,并且皆毅然退出了声讨“鬼面修罗”之列。
来自各方的群雄,虽然不知四人会谈的内情如何?但是心知事出必有因,因此立即相继询问内情,待详知内情之后,皆已相继离去。
使得即将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激战,已无声无息的消失无踪了。
可是从此之后,便已无人见过“鬼面修罗”夫妇的行踪,不知他们行往何方了?
年余之后!人烟绝迹的险耸“括苍山”山区,在数座险陡耸山围绕的一片矮山之中,两座小山的相连之处,恍如是一座山被鬼斧神功一劈两半,形成两方耸陡山岩夹峙的山岩狭道。在左侧山缘,离地约三丈多高的岩壁卜,有一片长形平滑岩壁刻著「隐谷”两个大字。
另外在靠近山岩狭道,离地丈余高之处有一个大凹洞,内里悬著一只铜钟,旁边尚刻有“内有凶险非请莫入”及“来客请鸣钟”两排小字。
山岩狭道,高有五十余丈,左右两侧相距十丈宽,深长约有二十丈左右,而狭道地面乃是一条可通行车马的丈余宽木桥,而桥底则是水势湍急的溪流,流出山岩狭道,顺著右方岩壁泄流至远方山下。
由木桥进入狭道仔细观望,只见两侧夹峙的山岩高耸陡平,寸草不生,在木桥上行有过半之后,却发觉在一大块石桥墩的另一方,乃是铁制桥面,左右各有一条铁链悬连桥面上的一只铁环,而铁链另一头则穿入前方岩壁六丈高的一个岩洞内不见。
不过一猜便知,岩壁内定然有链条绞盘,可将铁桥卷升悬空,成为断桥无法进入谷内了。通过仅有六丈的铁桥,已然通过了狭道进入谷地,才发觉桥下溪流乃是顺著谷内左右两侧山脚的小溪流至谷口汇聚为一,再经由狭道流出谷外。
站在狭道底端,只见眼前是一片一人多高,红如烈火的“火枫”树林,狭道口有一条可通行大车的宽敞石板路,笔直穿入枫林进入谷内。
穿过枫林,眼前豁然开朗,两侧山岭恍如两只手臂前伸环抱,形成一片深有一百五十多丈,宽阔约八十余丈的狭长大山谷。
只见四周山坡遍布著火枫、古松、耸柏,或是如盖巨榕,在右方一处耸陡的山壁虽无树木,却由三十余丈高的山顶上倾泄下一道匹练,使得整个山谷增色不少。
由火枫林望向谷地,在宽敞的石板道左方,是一片空旷的空地,有数匹雄骏高头大马或追逐奔驰,或在沙泥地翻滚,或是在远方山缘,一片木造马厩后方溪水处戏水。
石板道右方,也是一片空旷空地,也有数匹骏马,并且在远方山缘的木棚内尚有两辆宽长大厢车。
正前方,石板路通达一片高约及胸,各种不同的四季花树,混杂成一片甚为杂乱的广阔花林,想必如此,便可一年四季皆能见到各种盛开的花朵吧?在花树林中街有不少弯曲婉蜓,且条条相连贯通的石板小道,将广阔的花树林分隔成一簇簇,或圆或长或方的花圃。
七折八转,穿过约有十一、二丈广阔的杂乱花林,眼前则是一大片由谷地原有的巨石、古松、耸柏、花木果树以及人工增建的假山、水榭、凉亭、荷池、茅屋、菜圃、鸡舍,再加上种植著五颜六色,各种不同花草的花圃,由不知有多少,难以数计的石板小道,将各景一一串连贯通。
而且如此宽有二十丈左右的庭园,竟然由谷口之方分由左右,沿著两侧山缘延绵,通达谷底一片约有七十余丈高的耸陡岩壁处,如此宽阔的巨长园景,除了谷底的耸陡岩壁之外,等于已将整个正中谷地全然包围住了。
扣除了园景占地,正中谷地虽然尚余不到四十丈宽,但是尚有近丈深的狭长谷地。穿过园景,宽敞石板路前方十余丈,足以一人合围,漆著朱丹的粗木为柱,再环抱粗木及木板,搭建成一座大牌坊,牌坊上的横区刻著「虹霞仙居”四字。
穿过了牌坊正中的石板路,两侧空旷无物,而石板路通达谷底一片高有丈余,宽有二十四丈,深有三十六丈的巨大石基座前。
石基座上,则是一幢雕梁画栋,廊庑雕栏的三厢双层楼宇。
昔年古陈落难皇室,缅怀皇室的威严盛况,因此在谷中建造了有如皇宫的雄伟广阔巨楼,但是被烈火焚毁之后,仅余此座贴壁而建的广阔巨楼石基了。
因此建在广阔石基上的三厢双层楼宇,除了贴壁而建的正厢外,左右两厢后方皆留有三丈宽的廊道,而正前方则距石基边缘尚有十五丈左右的空地,便已建妥如此宽敞的三厢楼宇。
可容十余人并行,丈八宽阔的九级石阶,通达上方空旷宽敞的石基地,而正厢及左右两厢的楼宇,皆是以粗有一人合围的巨柏为柱,且漆以朱丹红漆,因此甚为坚固。
三厢上下两层的廊庑及外墙,以及花门花窗,皆雕有各种日、月、星、云、山水、灵岩、扇、鱼、仙、蝠蝠、鹿、松柏、灵芝、龟、鹤、竹、狮、麒麟、龙、凤等等祥瑞图刻,代表著光明普照、水生、善裕仙福禄、睦友、长生不老、辟邪祥瑞等等,并且皆漆以金漆,在阳光映射下闪闪发光,更显得气派非凡。
顶方青瓷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生光,屋脊左右各有一头“螭吻”在正中登顶抢珠,四方飞檐雕景更为精致,使整幢巨楼更显得雄伟壮观。
正厢底层正中大堂虽不宽大,但是深长且高达及顶,正对堂门底端乃是一块巨长石基大香案,上面布置供奉著祖宗牌位,堂中是一张十人大圆桌,以及厚重圆木椅,两侧皆有四张宽大大师椅,及一张长桌、凉杨。
身穿淡素青绸衣,已然比以前丰润白净的赵妈,正清理著客堂。
正中大堂高达及顶,因此左右两侧的楼层,已被分隔为单独的双层厢房,并且内里皆有梯阶贯通上下两层,因此说是整幢楼宇,倒不如说是,只是将两幢双层楼宇的楼顶及堂门,接合相连而形成的,如此两侧楼内皆甚为宁静互不扰及。
左侧上下两层,上层除了前面廊道外,乃是整间大卧室,除了数张妆台及两座贴墙的宽大衣橱外,卧床乃是铺著厚褥软垫的厚木大通铺,足可供七、八人同时睡卧。此处乃是“粉罗刹”庄秀云、“蓝罗刹”常幻云、“赤罗刹”吴梦湖以及“红罗刹”小雀、侍女小菁,五人共居之处,但是此时仅有小腹突显的“粉罗刹”庄秀云,独自一人侧卧床上。
下层则是分隔成内外两间,外间是休闲兼起居室,侍女小菁正抱著「赤罗刹”吴梦湖所生,不到两岁的胖娃娃逗乐著。
内间则是可供四人共榻的木床,但是也仅有“红罗刹”小雀照顾著「蓝罗刹”常幻云所生,仅四个多月大,在床上熟睡著的幼儿。
右侧上下两层的摆饰虽然与左侧不同,但是床榻及隔间皆相同,属于“紫罗刹”金秋雪、“绿罗刹”路飞燕、“青罗刹”江天凤,还有“花罗刹”璞玉娥、“翠罗刹”小娟,以及取号“银罗刹”的小萍,六女共居之处。
此时在上层大卧室中,坐在妆台前,大腹便便的“绿罗刹”路飞燕,不停的双手揉腰,且唉声叹气不止。
盘坐床上的“银罗刹”小萍则照顾著也是大腹便便的“青罗刹”江天凤,而下层卧房内,“花罗刹”璞玉娥掀起衣襟,露出圆滚饱满的雪白玉乳,满面母性慈色,喂食著尚未满月的女娃儿。
另一方,天癸已临,身躯不适的“紫罗刹”金秋雪,则是怔怔的望著母女俩。左厢楼,上层则是一间书房及两间客房,下层乃是休歇玩乐及教习之处,此时“蓝罗刹”常幻云、“赤罗刹”吴梦湖以及“翠罗刹”小娟三人,正分别教导五个年约七岁至十三岁的男女。
原来有一次,小飞与“绿罗刹”路飞燕还有“青罗刹”江天凤及“银罗刹”小萍,驭车同往“杭州城”添购大批日用所需之时。
在途中,遇到一个拍花恶人,带著拐带的两个小女孩及一个小男孩,欲贩至青楼或富贾人家为婢为奴。
夫妻四人查知内情后甚为愤怒,于是半惩半买的由拍花恶人手中救出三童。可是两个小女孩及一个小男孩皆仅九至十一、二岁,只知自己姓名、年龄,是十二岁的小秋,十岁的小玉以及九岁的大根,还有所居的不同村名,可是却不知村在何府何县?又如何能将他们一一送返回家?
夫妻四人经过商议之后,认为新居甚为宽敞,右厢楼的上层三间房,赵妈及小芸、小宝居住一间,尚有两间空置,而下层三间房室,也仅是堆放备用之物,足够安置他们,况且谷中人稀,尚须增加一些人手照顾家园,于是询问且征得又悲又惧的三童同意,便携回谷中交由赵妈照顾。
如此一来,小芸、小宝便有了玩伴,而且众小正是适合习练内功武技之时,于是“粉罗刹”庄秀云姊妹,便轮流教导五童习字及习武。
不过此中最值得一提,且有关夫妇的大事,乃是……
当小飞引领众妻妾及赵妈母女子三人,到达了古陈国皇室意图复国的秘地时,首先在山缘树林内搭妥帐幕,暂时居住。
有一天,与众妻妾在谷底甚为宽阔的石基之处,商议规划如何建立家园之后,便将长巨石的秘门打开,引领众妻妾进入山腹秘洞内观赏。
众女进入秘洞后,皆惊喜无比的在通道两侧四间石室中,观赏四周岩壁格橱内,各式各样极为珍贵的珠玉、珍宝,以及各式各样的男女饰物,还有地面上一箱箱的金银、元宝。
待行至底端大洞,以岩块砌隔的三间石室内逐一观望之时,众女皆被内里之物吸引得流连不舍,且各有所好的分别在各处仔细观赏。
小飞眼见众娇妻的兴奋之状,且频频欢愉的呼姊唤妹,观望自己发现的稀奇古怪之物,因此便笑说著:“当初我进入此秘洞内之时,因为与幻云及岳父母有约,仅是略微观望,且拿了一点东西便走了,因此并不了解此秘室内到底有些甚么好东西?
你们若有兴趣,便自己多看看吧,我可要出去了!”
众女皆舍不得立即离去,而且已然知晓秘门的开启之法,因此仅是笑颜应声之后,又沉迷在所见之物中。
小飞无奈之下只是笑了笑便独自离去了。
在秘室中,众女各有所好的在秘室中详观!
“粉罗刹”庄秀云及“翠罗刹”小娟、“银罗刹”的小萍,皆在洞顶嵌有一粒紫珠,映射出柔和的淡淡紫光,石橱内分门别类,放置著众多竹简皮卷,以及一些金玉版书的书室中浏览。
“蓝罗刹”常幻云及“红罗刹”小雀,还有取号“白罗刹”的小菁则在右侧石室内,仔细观望三面石橱内。只见大大小小三、四百瓶刻有药名的瓶罐,内里全是古方士精心炼制,且皆以蜡壳包裹著的丹药,因此皆欣喜无比的一一取下详观。
(注:古时药房熬制的药丸,为了能长久保持上好的珍贵药性,因此皆以不透气的薄纸及蜡壳包裹紧封,若食用时,只须将蜡壳掐破,打开薄纸便可食用。再者,便是以无虑药性散溢的玉、瓷瓶紧封,但是效果不如蜡壳好,然而蜡壳耗工费时且价高,因此有些药房不愿增加成本。
还有便是一般的药丸,因为价格低俗且贩售甚速,因此也省了此道保存药性的手续。)
至于“紫罗刹”金秋雪、“绿罗刹”路飞燕及“赤罗刹”吴梦湖、“花罗刹”璞玉娥四人,则是在正中石室中,将两侧石橱内里十余柄剑鞘古朴的长短剑,以及一些不同的兵器,逐一取出详观试施,发觉皆是上好精铁锻造的锋利兵器,因此皆欣喜无比的各自挑选了一柄趁手兵器。
尔后!因为以高金请来两百多个工匠,快速整建家园时,夫妻几人便未曾进入过秘室。待半年多后,已按心意逐渐建妥,且分别住进厢楼之后,“粉罗刹”庄秀云姊妹,才开始时时进入秘室详研及整理。
在书库中众多且庞杂的竹简皮卷以及一些金玉版书中,有各种杂艺、天象阵图、武技,还有医、毒、占、卜以及道释养生异书,因此已成为姊妹们依喜好进习的宝典。精通医、毒及阵图的“蓝罗刹”常幻云及“红罗刹”小雀,还有对医药颇有兴趣的“白罗刹”小菁,则沉迷于天象阵图及医毒宝典之中,而且“蓝罗刹”常幻云常与“白罗刹”小菁,时常研究数百瓶刻有药名的丹药。
尔后有一日!姊妹几人避开夫君,欣喜无比的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甚么?似乎有了某种欣喜的共识。
于是有一日!小飞扛著一只山鹿,提著数只山雉、肥兔返回谷内,原本欲至水瀑下的水潭中清洗汗水,但是姊妹几人哄说早已为他备妥了浴水,于是半哄半推的将小飞引往左侧厢房内,并且由常幻云及小雀、小菁三人伺候。
小飞发觉浴盆内溢出的热气中,似乎有些怪异之味?而且眼见浴水有些淡黄之色,因此好奇且不解的问著:“咦?这是甚么怪水?怎么有些异味且浑浊……”
“嗜!飞郎,你可知晓古唐之时,唐玄宗的爱妃杨太真杨贵圮,她最喜爱在骊山‘华清池’洗浴之事?”
“唔……我听过且知晓此事,怎么,这与我有何干?”
“嗤……嗤……飞郎!你可发觉贱妾姊妹今日可有不同?”
“这……有甚么不同?在我看来,你们还是一样又美又娴淑,是我的心肝宝贝,令我又爱又疼。”
“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事,你又取笑人家了。”
在常幻云又羞又甜的娇嗔声中,小雀已嗤笑说著:“嗤……嗤……三夫人,你就别说了!还是先伺候公子入浴吧。”
于是妻妾三人立即伸手为小飞解衣,并且伺候浸浴,而且似在戏耍又似逗乐,频频用浴水淋向浮出浴水的头颈之处。
小飞闭目享受著妻妾们的伺候,刻余后,只觉全身肌肤有些痒意,原本并不在意,但是随后却觉全身肌肤愈来愈痒麻,且有些抽痛,因此便欲起身,且埋怨说道:“唉……这是甚么怪水?怎么全身愈来愈痒?我不洗了!”
然而常幻云闻言却是笑说道:“嗳!这水原本便是可祛毒疗肌的天地奇珍,贱妾姊妹皆曾经历过,飞郎你是头一遭浸浴,尚不适应,所以贱妾已为你准备了可消痒的药汁……”
而此时小菁已端著一碗药汁,并且哄说著:“公子!你可别因为一些骚痒便受不了,那可是会被诸位夫人笑话的喔,来!小妾喂你……嗯……乖……”
喝完了整碗药水后,果然不到片刻,肌肤上的痒意已逐渐消止,可是,不到一刻,骚痒又起,而且更甚之前,疑惑的伸手搔抓面部时,却觉得搔不到痒处,似乎是由肌肤内里发出的痒意?因此心中好怪的思忖著:“真是怪事……怎会如此?幻云及小雀、小菁不会害我呀?她们不是也洗浴过了吗……莫非此水因人而异,并不适合我?或是……喔……可能只适合女子,并不适合男人,所以只听过杨贵妃喜欢在华清池入浴,却从未曾听过唐玄宗也在池内共浴,应是如此了……”
思忖及此,立即站起身躯笑说道:“算了吧!你们可以学贵妃入浴,可是我却没有当皇上的命,我不洗了。”
然而常幻云却硬将他按入水内,并且笑嗔说道:“讨厌!就算你不喜欢,以后也不用这水洗浴了,可是这次也要忍著让我们为你清洗干净呀?”
“好……好……唉……看似在享受温柔,实则是遭虐嘛!”
“咯……咯……咯……大老爷!小雀怎敢虐待您嘛?若让几位夫人听见,不剥了小妾的皮才怪呢?”
“咭……小雀你放心,公子可舍不得呢!”
小飞被三位妻妾摆布折腾之后,好不容易才洗完了有生以来,最难受且最消受不起的一次洗浴,忍著身躯内的骚痒,被拥簇至上层卧房,却见众妻妾全然在场!
待喝了小娟递至的一杯茶之后,却觉得有些昏沉沉的倒向床榻,只觉眼前妻妾们的身躯逐渐模糊不清,而且皆是神色怪异的诡笑盯望著自己,于是……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咕咕乍响之声,突然吵醒了沉睡中的小飞,缓缓睁目,却发现众妻妾们皆站在眼前,而且也抱著孩子,可是各个皆是面浮诡笑,且含有一些羞喜之色的望著自己。
疑惑不解且好奇的望著她们,突然忆起自己喝了小娟递至的一杯茶后,便昏沉沉的倒向床杨,因此立即挺身坐起,并且不悦的笑叱道:“哼!怎么,你们想要谋害亲夫不成?咦……”
伸手笑指众妻妾时,竟然发觉手臂上全是淡粉之色,原有的炙烧粗疤怎么都不见了?又惊又奇的再望向左手臂,竟然也一样!
猛然掀开身躯上的薄被,只见四肢及胸腹之间的疮疤全然不见了?全身皆是有如儿女初生时的粉嫩肌肤。
“咦?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你们……”
惊奇的大叫声中,庄秀云已柔声笑说道:“夫郎!你应知晓,每当肌肤有伤口,只待伤口愈合结疤之后,干疤脱落时便会露出粉色新皮肤,你全身遭火炙伤的肌肤,便是因为干疤脱落,已然长出新皮肤了。”
“哦?原来是……不对呀?记得以前曾听义父说过,我全身遭火炙烧的坏死肌肤全然脱落,新生肌肤已然定形了,所以……还有,幻云她爹也曾说过,我若想回复原有容貌,已不可能,但是可施术刮除凸棱肉棘、肉疮……”说及此处,话声突然一顿,柔嫩的双手已抚向颜面,接而全身一震的惊叫出声:“啊?我的脸……我面上的疮疤也……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幻云……幻云,是你……”
然而常幻云却笑说道:“飞郎!贱妾可没有比爹爹还高明的医药之技,况且也不懂施术之技,不过确实如同大姊所言,乃是因为你身躯遭火炙伤的肌肤,因为长出新皮肤之后,原有的干硬疮疤已然脱落了。”
而此时吴梦湖已捧著一只面盆递至小飞面前,并且笑说道:“飞郎你看!这些干硬疮疤便是由你身上剥下来的,而且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脱落喔?可是……唯有你那根害人的丑东西,不知是因为有皮无肉,还是因为药性不及或是时间尚不足?所以尚未生长出新肤,依然如故。”
小飞欣喜无比的翻看盆内,一大片一大片的疮疤,果然是由胸腹及四肢剥下的疮疤,而且有些地方尚有龟裂之纹,但是突然又惊愕的问道:“药性不及?你是说……啊?我明白了!方才幻云及小雀、小菁三人要我浸浴的池汤……原来是幻云……”
愕叫中,突听庄秀云笑说道:“嗤……嗤……夫郎!那池浴水并非是寻常之水,而是四妹详研秘室中的‘药经’及众多丹药,才调制成的褪疤生肌药水,你已然昏睡半个月了!期间,你每日皆有四个时辰浸泡在药池中,并且喂服一种生肌灵药,以及益气补身的丹丸,所以肌肤迅速重生,并且疮疤自行龟裂露出新肤,尔后姊妹们便由龟裂之处,小心翼翼的逐一剥除,终于成为现在之状了。”
“半个月?你们……”
此时只见路飞燕已取来一面铜镜,并且满面情意的羞笑说道:“飞郎,你且看看你现在的面貌,另外……姊妹们认为你已有‘鬼面修罗’的名号,为了名副其实,所以你以后出谷时,皆要带上原有的面罩才行,而且我们都说好了,你若不带面罩,则不准你出谷。”
小飞由铜镜中见到一个从未见过,宽眉星目,挺鼻方口,略微方脸的俊挺面貌,虽非甚为俊逸,但是甚为英气,似乎往昔曾见过,也曾在心有自卑之时,曾经幻想过的一张面目。
再仔细回想之后,逐渐回想到遥远的时光,似乎有一个如此面貌的人,曾与自己日日相见?突然心悸的惊喜大叫道:“爹……是爹爹!是爹爹的面貌,我找回自己的面貌了?天哪!太好了……”
“哇……哇……哇……”
“呜……呜……哇……”
有如重生一般的惊喜狂叫著,但是突然被数声幼儿的惊哭声惊得立即止住叫声!可是已然连连响起妻妾们的娇斥声:“哎哟,要死啦!叫那么大声,吓坏孩子啦……哦……不哭……不哭!乖儿别怕……娘打你爹喔……”
“乖囡囡,不怕……娘疼你……乖!不哭了……”
“孝儿乖!娘在这儿别怕……死鬼!你再高兴也不能吓著孩子呀?”
“嘿!嘿!诸位夫人,恕为夫失态了!你们……那我先出去好了。”
“咦?公子你要去哪里……”
“啊?要出去……燕姊,快将面罩给夫郎戴上。”
“不行!飞郎,你不能一个人出去,湖妹,你与小娟陪著飞郎,并且要盯紧些!”
“晴……嘻……我只是要出房透透气,你们在说些甚么呀?”
“不管!你只许在我们姊妹面前回复现在的面貌,在别人面前皆不许……”
“对嘛!绝不能让飞郎这张面貌在别人……尤其是别的姑娘面前出现。”
就在众女娇嗔不依之时,还是常幻云打圆场的笑说道:“嗳……你们也别盯得这么紧嘛?飞郎只在谷中,又不出去,而且也应让赵妈及小秋她们五个见过飞郎的真面目,否则连主人的真面貌皆不识,那还像话吗?
可是……飞郎!你可要答应我们姊妹,只要一出谷,便要戴上面罩,恢复往昔容貌才行。”
小飞闻言,接过由路飞燕递至的一面干硬丑面罩,并且嘟嚷的说道:“怎么酸味这么重?好像一个个全是由醋缸中爬出来的,是不是恢复了我原有的容貌后,认为不符心中所爱,所以又后悔了?
出谷时不但要戴面罩,还要派人紧盯著?你们还以为天下的美姑娘皆像你们这些傻丫头,各个皆想抢著嫁给我呀?你们以前不是想多几个姊妹吗?好,我这就出去多找几个回来。嗯……你们说,再找一、二十个够不够?”
“甚么?死鬼,你说甚么?再说一次试试……”
“呸……呸!飞郎,你胡说甚么?”
“要死啦……你敢?看我不剪下你的命根子才怪!”
“讨厌啦!胡言乱语的,天下哪有你这种人……”
“你敢再说?大姊!你看飞郎嘛……”
“公子,你可别……”
“不要……不要……公子,再多一两个人,就没地方住了。”“哈……哈!哈!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原有面貌,我可要至江湖武林露露相才行!走也……走也……”
就在众女又惊又慌又急又气的娇嗔声中,小飞已抱著自己的衣衫,在大笑声中迅疾幻消。
却听房中又响起阵阵惊急叫声。
“啊?回来……夫郎,快回来……”
“这死鬼,四妹、小娟,你们快追呀!”
“飞郎……你等等贱妾……”
“公子……公子……”
然而从此之后,夫妻之间更是情深如蜜,两情缱卷,难舍难分,并且将此蛮荒山区中的山谷,整顿成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桃源仙境。
尔后全家大小及赵妈等人,偶或骑马驭车,远行各方探亲,或是前往附近村镇,或是远至苏杭一带游玩。
当然!小飞为了避免武林人一见自己之面,便知晓自己的身份来历,因此并未真如妻妾之意戴上往昔丑陋的面皮,而且凭小飞现在的武功,已可折枝成剑,因此已无须再使用兵器了,惯用的“霸锤”、“虎盾”皆放置在厢车内。
而众妻妾们,如今各个皆已是身为人母,细皮嫩肉的丰润妇人,已非昔日结实健美的姑娘,而且骑马时皆戴有宽缘帽及面纱,并且不时下马进入四辆大厢车内,照顾心头肉的宝贝儿女不再露面。
因此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远行时,无人知晓俊挺英气的青年及众少妇乃是一年多前以心性凶狠残酷,手段毒辣名震武林,令黑白两道皆头痛畏惧的“鬼面修罗”及众“罗刹”。
不过……偶或也曾听得江湖传言,据说不论黑白两道,只要某地有欺压百姓的盗贼恶霸,或是恃功逞强伪善实恶,或是恃强欺凌弱小的武林人,不知何日的入夜之时,遭突然现身的“鬼面修罗”,先公布罪行之后便凶厉惩治。因此,久而久之后,“鬼面修罗”已逐渐被人传颂为,专在入夜现身的阴司厉判,而且也逐渐成为身负冤屈却无处伸冤,或是身负大仇却无力报仇的人,焚香拜求代为伸冤报仇。
说来也奇怪?似乎确实无端遭人欺凌迫害的人,只要焚香祈祷之后,十之五、六皆可听得仇人遭“鬼面修罗”惩治的消息。
尔后更有人将“鬼面修罗”往昔的所做所为一一详传,也更证明了命丧“鬼面修罗”之手的人,皆是罪有应得。
因此!江湖中逐渐流传了一句话。
“你可别作孽了!小心哪天晚上,修罗厉判找上门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