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用情至深

  倚弦暗思这大半夜刑天抗为何会来淮夷王宫,此时却见刑天抗带着四人竟是没有任何停滞,径直进了婥婥寝殿中。

  倚弦骇然大惊,哪敢大意,立即穷归元异能之力,以从未有过的惊人速度遁至神鸾殿前,提心警戒,希望能随时应付突变情况。

  婥婥警然正身坐回毯席,看到刑天抗,却神色一肃,不同于以往的和气,此时她隐有厌恶之色,只是没有明确表现出来,淡淡的道:“刑天抗,你大半夜来我寝宫作甚?”

  刑天抗显然垂涎婥婥已久,盯了婥婥娇媚的玉容半晌,道:“我现在是要巡视各处,此时便想来看看你在淮夷的进展如何了?白日人多,来此见你不是很适合,自然只能夜晚来了。”

  “是吗?以前没看出来,你还真够勤快!”婥婥不失时机的刺了刑天抗一句。

  刑天抗知道她的讽刺,却是脸色不改,做出一副凛然的模样,道;“那是当然,如今四方情况都事关我圣门大事,我岂能大意。”

  婥婥神色冷淡,也懒得再多说,道:“放心,我不过几天时间内就已经骇退了九尾狐,也将她的眼线全部拔除,并顺利控制了淮夷王。现在基本上淮夷都在我的掌握之内,用不着你来担心,你还是顾着自己吧。”

  刑天抗哈哈一笑,道:“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只是你说一声,什么事情都容易解决。你说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嘛,我身为我圣门的巡查使,怎么会连这点忙都帮不了。”

  婥婥冷然道:“我的事情不必你费心。”

  刑天抗潇洒的甩了甩额前长发,道:“此言差矣,现在我们四族共同联盟,你我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啊!”他说“一家人”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甚是暧昧,隐有觊觎之意。

  婥婥如何听不不来,面不改色,冷笑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啊。我只记得当时我们没说四族合并的,只是要联手对外而已。”

  刑天抗逼近一步,道:“我圣门必须亲成一家,才能对抗神玄两宗那个自称是蚩尤的家伙,你不觉得你防风氏与我刑天氏联姻是最好的办法吗?”

  刑天抗此话的确是赤裸裸的威胁,婥婥不由怒斥道:“做梦,你休想,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凭你也配得上我?”

  刑天抗大恼,他从来自诩长相不错,才能也被誉为魔门少有的青年才俊,如今却被婥婥几句话说得一钱不值,哪里忍受得了,当下厉喝道:“婥婥,我猜你是因为倚弦那兄弟俩的出现才会如此,如此一来,你将我圣门大业致于何地?”

  婥婥神色不动,淡然道:“我怎么想轮不到你管,什么样的理由都掩饰不住你的嫉妒,我看你是看不过他们的声势压过你吧?”

  “别以为你傍上他们就能上天了。”刑天抗怒哼一声,又忍不住满脸得意的道,“他们不久之后连自己都顾不上。虽然那个什么大洪牧场可以凭地利坚守,但是牧场虽富,当地却根本无粮可储,钱财虽多也不能当饭吃,根本无法运作大批兵马。而且大洪牧场的积累本来不过是用来维持中型兵马的开支,一旦曜阳军大幅度扩军,区区一个牧场的财力物力怎么可能支持得了。所以他们现在是外强中干,根本成不了气候。”

  婥婥冷冷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倚弦躲在暗处,听到这里却是心中大惊,如果一切正如刑天抗所说的话,曜扬军的确会遇到最大的困难,想到这里,倚弦心中急切难安,恨不得立时去寻了秦骊如姐妹详细询问,以思后备之策。

  刑天抗说得兴起,横睨婥婥一眼,继续道:“至于曜阳军的发展,也不容乐观。尽管耀阳现时正在争夺宋镇,先别说其他势力不会轻易让他得逞,就算真的侥幸能成,那东伯侯的属地岂容他人随意掠夺?只是宋镇一向自主有各大势力牵涉,他不好动手而已。而此时耀阳若能能得宋镇,虽然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足以恢复宋镇的富庶,但也让东伯侯有了收回宋镇的理由。你认为以现在的曜阳军会是东伯侯精锐兵士的对手吗?耀阳必败无疑,而且根本撑不到他从宋镇得到好处的那一天,如此一来曜阳军无疑要受到灭顶之灾,更会连累牧场遭人株连!”

  婥婥忍不住嘲讽道:“看来你刑天抗对耀阳兄弟俩很是关注,真是奇怪,你不是一直是看不起他们吗?怎么又会费神去注意他们?”

  刑天抗冷哼了声,道:“不是我想注意他们,而是他们现时的身份在三界也算是异数,怎么可能不看着点?但是他们既不被神玄两宗所容,也被我圣妖两宗所排斥,三界虽大,已经无有他们的容身之所。这种矛盾难以消除,迟早会全面激化,如今只是欠缺一个时机而已。”

  婥婥双手扶膝,看似冰冷如水的眼神中掠过一丝虑色,却没有表现出来。

  刑天放捏紧拳头,双眼露出盛然杀机,道:“如果有机会,我刑天抗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两个家伙,定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凭你?刑天抗,你的梦好像还没做醒!”婥婥不屑的冷笑一声。

  刑天抗狠盯了她一眼,说道:“他们绝对逃不掉的,不如我跟你打个赌,如果有朝一日耀阳兄弟俩被我手擒,你婥婥便嫁我为妾,如何?”

  婥婥纤眉一竖,异常冷淡的道:“没问题,如果什么时候盘古复生,刑天重生,三界颠覆,你刑天抗神识俱灭,我就嫁给你为妾。”

  婥婥这些话说得不重,却是坚定到极点,这话说得比辱骂和嘲讽更加刺人。刑天抗顿时恼羞成怒,喝道:“婥婥,你别这么嚣张,你不管自己也想想自己的族人,如今为了抵制神玄甚至蚩尤的摆布,我四族重归一统,势在必行,无可避免。一旦你若不愿意,那么我就难保你们防风氏一族是否会遭致灭族之厄。”

  刑天放说完,便冷笑着携魔将拂袖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婥婥紧咬薄唇,挥袖一扫,将桌案掀翻击得粉碎。

  隐身殿外的倚弦将一切看在眼中,对于刑天抗的举动更是愤恨难平。但是他深知四魔将加上刑天放,拥有超强的战力,自身虽强也未必能敌过他们联手。何况他不想婥婥为难,毕竟如果刑天抗以防风族人的安危强迫婥婥跟自己交手,那他又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倚弦终是忍住了对刑天抗的悲愤,没有出手。

  月光冷清,婥婥无力的瘫在地上,她想起了师尊,想起了姐姐,不由悲从心来,对着这洁白冷月,潸然落泪。

  倚弦从未见过婥婥如此哀凄,心中万分不忍,对婥婥怜爱之心大生,挥袖间现身跃入神鸾殿中,落在婥婥面前。

  “倚大哥?”婥婥甫一见到倚弦,惊喜莫名,此时心神脆弱无比的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倏地扑入倚弦怀中,紧紧搂住倚弦,喃喃道,“倚大哥,抱紧我,抱紧我……”

  在此时刻,倚弦满心的痛惜,看到婥婥的泪水,他首次感觉到那种莫名的心颤。他真的不忍心看婥婥如此悲伤落泪。倚弦将婥婥紧紧的搂住,道:“你尽管哭出来吧,不要再忍下去了……”

  婥婥的泪水如泉涌般的出来,将倚弦的胸襟尽数沾湿,倚弦只是默默的搂住她不语,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了。

  婥婥痛哭良久,才拭干泪水,却还是搂着倚弦不放。倚弦怎么忍心推开婥婥,任她将螓首靠在怀中,轻声道:“没事了,不管有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婥婥轻轻点头,突然抬头,离开了倚弦的怀抱,拉着他的手,道:“倚大哥,跟我来。”

  倚弦不知她要干嘛,下意识的跟着她走前去,两人几步后就掀开后面帘子,再入一层垂帘进门,倚弦愕然看到眼前竟是锦绣花色的大型鸾床。

  婥婥在倚弦惊讶时,轻声道:“倚大哥,今晚留下吧。”

  倚弦哪想得到会听到她这么大胆的话,不由脑中“嗡”的一声,一时被震惊得不知所措。

  “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今晚。”婥婥满脸羞红却是毅然坚决,挥手间已将外衫脱落,露出雪白如玉的光滑肌肤,紧身的亵衣更是勾勒出她纤美的曲线。

  “婥婥,你……”无论倚弦如何镇定,也无法阻挡如雷般的心跳,声音也不由颤抖起来。

  婥婥轻轻的抓住倚弦的手让她放在自己洁白的纤弱玉肩,倚弦再次震颤了一下,想要缩手却被婥婥紧紧拉住,挣脱不得。

  婥婥满脸潮红,低语道:“倚大哥,婥婥别无所求,但求今晚你能留下。”伸手将倚弦抱住。

  满怀温香软玉,如果是她人,倚弦虽会有所慌乱,也不会心神失守,但是倚弦对婥婥的心却是混杂着愧疚和怜惜的复杂心思,又因所知两人前世有缘,以及其他种种原因,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愫其实早缠绕在倚弦心中。

  而此时原本甚是坚强的婥婥却柔弱的躺在她怀中,俏目还留有清泪,这种情况,从未接触过此时的倚弦怎么可能残忍的拒绝得了?

  在婥婥带有羞意,倚弦还脑海一片混乱之中,两人顺势倒在柔软的床铺之上,衣衫散开,肌肤相亲。倚弦仅剩的一点理智亦被冲得溃散,不留一丝。

  “今晚只要你……”婥婥抱紧倚弦,在他耳际轻声说着,她的气息和声音更让倚弦意乱情迷。

  倚弦亦不由抛开一切,反手抱住婥婥。

  在婥婥的痛声中,两人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一切的理念全部迷失……

  温暖的煦光从窗外照入宫殿之中,倚弦从酣睡中醒来,清新的香气蔚然入鼻,发觉一个温柔滑玉的女性通体在他怀中紧紧的依偎着,那滑嫩皮肤跟他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倚弦转首看去,却见到那如玉娇颜在睡梦中露出那一丝满足的笑容,只是她那纤长的睫眉却还是微蹙,显然是有些不开心的事情。

  看着婥婥的神情变化,倚弦想起昨夜的旖旎,心中微有尴尬,如今两人相偎如相濡以沫,那种温馨的感觉却是非常的好,让他不由沉湎其中。如果每日清晨起来,都有如此温暖心怀的情景该有多好。

  和心爱的女子一起隐居在山野中,日起而行日落而息,每日清晨都能见到妻子相偎,这种生活正是倚弦所期望追求的。现在这样子让他心醉其中,可惜他们都无法脱身这纷乱的三界,眼前的一切只能保持这一个早上而已。无论是倚弦为了耀阳和牧场,啊还是婥婥为了防风氏一族,他们都只能陷身,两人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族人或是朋友遭遇困难也不理不睬。

  倚弦晶莹的长指在她的耳际轻轻划过,贴在她粉嫩光滑的粉脸之上,眼神中自然的露出爱怜之色。

  婥婥纤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俏目,看到倚弦却立即羞涩的低头,全无昨天的大胆。

  倚弦虽是跟婥婥差不多,也是初经女色,却比婥婥好了很多,再无尴尬的为难,温柔的道:“咱们起来吧……”

  婥婥在倚弦的怀中埋首良久,才轻轻点头,放开倚弦。

  两人默然无语的起身穿上衣衫,但是那温情却深留心中,不必言语来修饰。

  洗盥完了,倚弦整整衣襟。

  婥婥看着倚弦,虽然舍不得他就此离去,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她跟倚弦不可能在一起,于是只有轻叹一声,道:“昨夜你也看到了,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淮夷一天,就不会为难曜扬军。但是你们也要做出准备,形势不一定能如我们之意发展下去,有可能其他几族会接手这里,我只能尽力将淮夷掌握在手中,结果如何就看天意了。现在的圣门五族龙蛇混杂,不少人对你们嫉恨非常,甚至如刑天抗等人本身就对你们恨之入骨。这里甚是危险,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作用,还是先回牧场去吧,相信你们曜阳军正等着你回去帮忙呢。”

  倚弦亦是依依不舍,但他也知道此时是无论是耀阳还是牧场都需要他回去帮忙打理,他没有时间留在这里,而且他在大彭城的话,反而会令婥婥为难,当下便柔声道:“婥婥,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回去,你一人在这里,自己千万要小心啊。有什么事情找我,我绝对会尽最大努力帮忙的。”

  婥婥点点头道:“我自有办法应付这些家伙,你不用担心,现在淮夷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但是你千万不能大意,刑天抗昨日所说的话并非是无的放矢,你们都要小心,圣门其他三族不知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你,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再保留,千百年的积累非同小可。”

  倚弦道:“我会小心的,我看刑天抗的修为似乎大进,我想现在的几族都不再是几年前的样子了。”

  婥婥骤起纤眉,沉吟道:“我圣门未必会动手,有可能是神玄两宗会对付你们也是不定。”

  “神玄两宗?”倚弦一愣。

  婥婥道:“不错,据探子回报,玄宗弟子幽云仙子以蜀山剑宗代宗主的身份助她的外公东伯侯姜涣楚,似乎是有意让东伯侯靠拢姬发,而你们的魔星身份可能会导致神玄两宗跟你们对立,姬发还有可能会联合东伯侯先攻击你们曜阳军。”

  倚弦听到幽云之名,怔了一下,心中对她甚为思念,听到她代蜀山剑宗襄助姬发,心中不免有些异样。姬发对耀阳有隙,不管神玄两宗手段如何,姬发都会对曜阳军下手,到时幽云会如何处理呢?

  不过这个时候,倚弦也不再去猜测,皱眉道:“三年前神玄两宗就容不下我们了,这件事情不是很好办,要和耀阳商量后才能想出对策。至于你们四族,联手很是正常,只是刑天抗为何能威胁你?”

  婥婥幽然道:“此次四族联合,亦是无奈之举。无论是神玄两宗还是那可能是蚩尤的黑衣老者,都不是我们几族所能分别抵御的,为了能够对抗他们,我四族仅剩的老一辈宗主刑天灭率先提出除蚩氏东离外其余四族合并。后来合并之事难成,但还是退而求其次,四族联手跟神玄两宗和黑衣老者抗衡之势不久就成。”

  倚弦奇道:“那祝融氏呢?据闻他们好像是跟了蚩尤,怎么会跟你们联手?”

  婥婥摇头道:“祝融氏本是为蚩尤所掌握,但是三年前蚩尤受伤隐身不久,祝融氏便有一神秘高手出现,以祝融氏绝学力挫众高手,登上宗主之位。到后来这个新进的祝融氏宗主将愿意追随蚩尤的族人尽数灭杀,手段狠辣着实让人心惊,所以祝融氏的人大部分都被他收服。当时也是他先同意四族联手,之后淳于焱也出人意料的答应。我防风氏虽是后羿之后,但经此数千年已是势弱,此时师尊一逝,更是形势不由人,其他三族已同意,我们根本没得选择。现在是我防风氏实力最弱,我只是师尊的弟子,族中还有不少长老,我未必能服众。这种情况下,刑天氏一族自然大占上风,权力极大,哪像我防风氏处于被支配的地位,恐有被他们吞并的可能。”

  倚弦很清楚这是没办法的,他这时也无能为力,只能张开双手将婥婥用在怀中黯然神伤,沉默一会后嘱咐道:“不管如何,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保重。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灭掉刑天氏,让你们防风氏一族可以不受他人要挟,重振后羿族的雄风!”

  婥婥听了只是苦笑点头,她又怎会不知他们迟早会遭致灭顶之灾,因为三界根本不容她们的存在,现在他们差不多是垂死挣扎而已。但是婥婥没有再多说,却是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整了整倚弦的衣襟,帮他束起长发,轻声道:“回去吧,终有一日,我能安心的替你准备早饭……”

  倚弦凝神望着婥婥深情的双眸,心中莫名一阵心凄,然后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紧拥在一起,直至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那我去了!”倚弦点点头,终是松手转身离去,仿佛是一个丈夫离家讨奔生活前向妻子告别。

  婥婥望着倚弦离去的背影,眼中久忍的泪水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