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面罗刹急夫病
那老者霍然而起,叫道:“孩子,大约你是被环境折磨得快要发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这也难怪,你这么一点年纪,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聂云飞淡淡一笑道:“完全相反,虽然我身处逆境,年事尚浅,但我却是世上最坚强的人,任凭遭遇如何恶劣,也不可能使我发疯!”
那老者眼珠一转,笑道:“这真是怪事,你如何会说我不是你的外公呢?”
聂云飞冷冷地道:“因为我只相信事实,第一,聂华天虽坏,但还不至于坏到那种程度,虽然我恨他,但却不能抹煞事实,因为除我而外,所有的他的属下,都对他崇敬无比,这绝不是像你所说的那种坏人所能做得到的。
第二,你言辞激动,声调阴鸷,绝不像一个在这种穷山幽谷中淡泊自甘居住了二十多年的隐者。
第三,聂某来时早已观察清楚,附近十里方圆之内,并无寺庙,哪会有什么僧人请你奕棋。
第四,如果你真是我的外公,见到了千里奔波家遭大故的年轻外孙,会使你激动得流下泪来,你的平静冷酷是最大的疑点。
第五,为何你不敢说出留春谷在于何处,却要明早与我同去?
可疑的事还有很多,左右都足以说明你是冒充之人。……”声调一沉,凌厉的喝道:
“快说你是谁,我的外公是否被你害了?”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难怪谷主说你必定十分难以对付,看来果然不假!”
聂云飞咬牙道:“这样说来,你是留春谷的人了?”
那老者颔首道:“不错,老夫归依留春谷已经五年,蒙谷主看重,现居三十六天罡之一。”
聂云飞怒道:“那我外公呢?”
那老者笑道:“一月以前,已经请到留春谷去了,如果你愿意见他,老夫可以带你前去。”
聂云飞哼道:“留春谷我当然要去,但却不要你陪去!”
那老者阴冷的道:“只怕由不得你了!”
聂云飞恨得咬牙切齿,右掌一旋,横里切去!
那老者唁唁大笑道:“来得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肘弯一翻,五指如钩,向聂云飞切到的右掌之上扣去。
这一招迅捷无俦,指出如电,聂云飞不由讶然一惊,当下赶忙撤招回救,右掌提高半尺,改向那老者肩头砸去。
那老者唁唁大笑不已,右掌下沉,改抓聂云飞的胯骨,左掌一闪,硬向他砸来的右掌格去!
聂云飞虽得聂家真传,无奈他遇上的人物个个厉害无比,武功俱有出人意外造诣,以至交手一搏,立现危机。
匆忙之中,他只有拼出全力以右掌硬搏一招,同时,还要以左掌去格拒那老者变招抓来的右掌。
这样一来,不但由主动退处被动,而且由那老者啸风的掌指劲道看来,一搏之下如不遭擒,亦必要受重伤。
忽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银光掣动,一蓬星雨般的暗器突然透窗而入,径向那老者上中下三路同时打到。
那老者怒吼一声,急忙撤招回救,长袖卷起一股厉啸,将数十枚细小的暗器尽皆震了开去。
同时,只见他旋身一转之际,抖手劈出一掌,向窗外猝然击去!
但听砰然一串暴响,木屑纷飞,茅舍乱摇,一片木窗已经被他劈得粉碎。
然而,眼前只见人影闪动,一个年约三旬,身着黄衣的美妇,由房门外姗姗的走了进来。
那老者见状一怔,讶然叫道:“玉面罗刹,是你?”
那黄衣美妇娇声一笑道:“不错,正是我玉面罗刹上官倩云,你我是老朋友了,咱们多少年不曾见面了?你现在若不曾改名换姓,大约还是叫病郎中齐明时吧!”
那老者正是江湖道上曾经颇负盛名的病郎中齐明时,闻言狞厉的一笑道:“如果老朽记得不错,大约已经五年了吧!”
玉面罗刹冷森森地一笑道:“凭我一把‘夺命神针’竟然没夺来你的性命,可见你武功果然精进不少,这大约就是投了留春谷的好处吧!”
病郎中齐明时咬牙道:“看在往日江湖道上的情分,老夫对你让步三分,但你休要得了便宜卖乖,咄咄逼人……”
目光凛然一转,又道:“你的目的何在?”
玉面罗刹笑道:“我倒想先听听你的,假扮人家外公,甜言蜜语哄人,目的又是何在?”
病郎中齐明时老脸一红:“老夫乃是奉命行事,将他接回留春谷。”
玉面罗刹笑道:“本罗刹也是要把他接往留春谷,但却不是奉命行事,而是按我自己的意思!”
病郎中冷哼道:“上官倩云,你别忘了现在已是五年之后,老夫不见得还会怕你!”
玉面罗刹也冷笑道:“空言无补,我们可以试试!”
病郎中色厉内荏的道:“其次,你还该知道,这云中山内还有无数的高手后援。”
玉面罗刹大笑道:“这个我也知道,而且我也早已查探清楚,等到他们到来之后,这里早已变成一处空谷了!”
病郎中怒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面罗刹甜甜地一笑道:“因为那时我与这位聂公子已经远去,你已魂归西天,自然就没人了!”
病郎中强笑道:“纵然老夫当真死在你的手中,至少还有一具尸首在此,不会变成空谷。”
玉面罗刹摇头笑说:“只怕不会,因为山中多的是狼群,这样好的美味佳肴,它们不会等上多久的。”
病郎中大怒道:“我跟你拼了!”
身形霍地一转,已由床头上拉出一柄寒光森森的宝剑。
玉面罗刹狞厉地笑道:“你这是自速其死!”
抖手一扬,手中已多了一支敦鞭。
病郎中手中掐剑诀,如临大敌,一招“光耀九洲”,长剑撒起漫天寒芒,有如一片花雨,兜头罩去!
玉面罗刹咯咯大笑道:“五年不见,你这剑法并没有长进多少,看来你在留春谷也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软鞭有如长虹贯日,直向剑芒之中抽去!
但听锵的一声大响,鞭剑突击,火星四射。
而后又是锵的一声大响,但这次不是鞭剑交击,而是长剑掉落地上的声音,原来玉面罗刹在一招之中,已经将他手中长剑格飞。
搏斗一招即止,病郎中斜卧地上,喘吁不已,只见他额角之上,已经流下了涔涔的鲜血。
玉面罗刹冷厉的一笑道:“你的援手怎不及时赶来?”
病郎中咬牙一叹道:“那是你混入山中之时,未被他们发觉。”
玉面罗刹咯咯笑道:“你倒是一个明白人,现在,我该问你一句话了。”
病郎中喘吁着道:“什么话?”
玉面罗刹笑笑道:“你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病郎中叹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玉面罗刹欣然道:“说出留春谷究在何处,其中有多少人手,要怎样才能混入谷去?”
病郎中摇摇头道:“老实说,老夫虽然投效留春谷五年,却根本不知留春谷在于何处,更没有到过留春谷内!”
玉面罗刹柳眉深锁,抖手将软鞭发了起来。
病郎中讶然大叫道:“老夫句句是实,并没有半句谎话。”
玉面罗刹笑笑道:“我也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就因为留你已经没有用处,所以才超渡了你,怎么,你难道死得不甘?”
病郎中惊骇欲绝,嘶声大叫道:“饶命,姑娘饶……”
但最后的命字却被一声蓬然大响压了下去,原来玉面罗刹的软鞭斜肩带背砸了下去,硬将病郎中的身子击成了两段,一时血肉四溅,腥气扑鼻。
聂云飞一直袖手旁观,此刻方才微喟一声,转身就走。
玉面罗刹大奇道:“嗨,你怎么走了?”
聂云飞冷凝地道:“此地已经没有可以留恋之事,在下自然要走了。”
玉面罗刹微愠道:“你这人怎的这样不懂情理,若不是我及时出手助你,只怕你早变成那死鬼的俘虏了!”
聂云飞朗然一笑道:“聂某并没求你救我,如果你心有不甘,不妨照样他为,也用你那软鞭把我击成二段,我既不是他的对手,自然更不是你的对手了!”
玉面罗刹眉涌杀机,气冲斗牛,但不过一霎眼间,却又颓然一噗道:“好顽强的性子,难道是我救错了你么?”
聂云飞平静地道:“姑娘义举,在下自然感激,但姑娘处事的举措却使在下不能苟同!”
玉面罗刹咬牙道:“是我哪一点做错了?”
聂云飞淡淡地道:“病郎中齐明时,只不过是个误人歧途的无知愚人而已,何况他已向你求饶,就该饶他一命,其次,在下尚有话未及问他,纵然姑娘定要杀他不可,也应该先向在下打个招呼!”
玉面罗刹咯咯大笑道:“原来如此,可惜你在江湖道上阅历浅薄,没听说过我玉面罗刹以往的作风,像你对我的态度,只怕有八条命也早交代了!”
聂云飞冷笑道:“在下并不在乎这些,也不怕你的凶名!”
玉面罗刹摇头一叹道:“好吧,这些我都不计较,大约现在我已经开始学会忍耐了!”
聂云飞冷笑道:“为什么?”
玉面罗刹皱眉道:“为了一个不得已的原因……”
眸光一转,沉凝的道:“不管你愿意与否,咱们目前必须合作。”
聂云飞一笑道:“合作什么,你怎知在下愿意与一个凶名昭著的杀人魔王合作?”
玉面罗刹也一笑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咱们何妨易地而谈!”
聂云飞道:“在下认为已无此必要!”
玉面罗刹皱眉道:“要怎样你才肯答应?”
聂云飞略一忖思道:“埋葬了病郎中齐明时,略表你杀人不当的愧悔之意,在下可以奉陪一谈,至于所谈的结果,也许不会乐观!”
玉面罗刹杀机又现,伸手欲拉软鞭。
聂云飞面含冷笑,负手做立,丝毫不为所动。
终于,玉面罗刹颓然一叹,眼角间突然滚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咬咬牙道:“好吧!”
于是,她迅快的在房中掘了一个土坑,将病郎中齐明时血淋淋的尸体推人坑中,埋了起来。
等一切弄完,她扫了仍傲立一旁的聂云飞一眼,道:“现在行了么?”
聂云飞凝重地叹口气道:“走吧!”
身形转动,当先走去。
※※※※※
在距云中山十五里外的朱桥镇上,聂云飞与玉面罗刹正对面坐在一处酒馆之中,低声交谈。
玉面罗刹神色沉凝,轻轻地道:“你瞒不了我,你急于寻到留春谷,是想解开你的身世之谜。”
聂云飞冷然一笑道:“不错,这是事实,但芳驾为何也对留春谷这样感兴趣?”
玉面罗刹沉忖半晌,叹口气道:“话要从头说起,恕我要提到你祖上的事了!”
聂云飞并不介意地道:“只要你说的全是事实,在下愿意洗耳恭听。”
玉面罗刹一笑道:“我是诚心与你合作,自然不会欺骗你,在四十年前,武林中尚没有武林第一家之称……”
聂云飞道:“这个我知道,先祖正是四十年前创下的基业!”
玉面罗刹道:“四十年前本来也是一个承平的局面,但武林中静极思动,五大掌门以及三官六堡四教七帮联合举行了一次武林大会!”
聂云飞道:“这个我也知道,先祖在那次武林大会中以神技慑服与会群雄,夺得头筹,才被推举为武林第一家家主!”
玉面罗刹颔首道:“不错,但你也许还不知道,那次武林大会中是如何一种盛况?”
聂云飞冷笑道:“芳驾不过三旬年纪,那次大会是在四十年前,难道说芳驾曾参与过那次武林大会么?”
玉面罗刹面色一红,哼道:“我虽未参与那次武林大会,但却是听一个曾经参与大会之人亲口向我说的,自然比你知道得详细。”
聂云飞颔首道:“在下还须先明了一点,您找在下相谈的目的就是要争执四十年前那场武林大会的事么?”
玉面罗刹噗哧一笑道:“我已经说过,话必须从头说起,否则不会使你明白!”
聂云飞目光遥注着窗外,淡淡地道:“芳驾可以说下去了!”
玉面罗刹哼了一声道:“那次与会之人,盛极一时,不但各大帮派俱都派出一流精英,连邪道巨孽,以及归隐多年的好手都有多人参加……”
眸光凛然一转,徐徐接下去道:“令祖父聂剑凌当时在武林中籍籍无名,但在大会上与群雄角逐时,却一鸣惊人,技压群英,将所有知名的英雄俱都击败……”
聂云飞颔笑道:“芳驾说的似乎并无新鲜之处!”
玉面罗刹皱眉道:“新鲜的是不论武功如何高强的名手,在令先祖手中没有一个能走满三招,俱都是在三招之内就败下阵来。”
所以在场与会群雄一致默认,令先祖的武功起码比到会的任何英豪高明十倍以上,在当时,这是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聂云飞心头不觉一动,虽然他知道祖父当年争霸武林之际,曾经将参与那次武林大会的群雄一一击败,但却不知竟是胜得如此从容。
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武功,难道不是先祖父的真传?
忖念之间,不白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玉面罗刹哧地一笑道:“怎么,是我的叙述使你有兴趣了么?”
聂云飞凝重地道:“说下去!”
玉面罗刹微微一怔,果真又接下去道:“大会之后,令先祖成了万方瞩目的英雄人物,被推为武林第一家家主,形同武林盟主,统驭江湖武林,共计二十五年……”
聂云飞慨然道:“那是聂家的全盛时代,可惜昙花一现,毁在聂华天手中!”
玉面罗刹咦了一声道:“聂华天不是令先尊么?为什么你直呼他的姓名?”
聂云飞面色一红,但却毫不隐讳地道:“因为我恨他……”
声调一沉,咬牙道:“你说下去!”
玉面罗刹嘻嘻一笑,又道:“武林人物,最是好奇不过,令先祖由一个默戳无闻之人,一下子成为万方瞩目的武林盟主,于是他的来龙去脉,成了一般武林中人苦思焦虑,设法探讨的对象……”
聂云飞哼道:“无聊!”
玉面罗刹笑道:“这也是人情之常,因为这毕竟是一件冠绝古今的大事……”
沉吟了一下,徐徐接道:“然而探讨这原因的人虽多,却没有人能找出他的来历,但最后毕竟有人查出了一点头绪,原来令祖父在西疆曾获奇遇,得到了上古时代的一本武学秘笈,名为‘龙华宝录’……”
聂云飞叹口气道:“这倒难为你能打听得出来!”
玉面罗刹苦笑道:“伴随这‘龙华宝录’一同为令先祖获得的,还有十三颗‘玉芝神丹’……”
聂云飞皱眉道:“这些都是真的?”
玉面罗刹沉凝地道:“难道我是哄你玩么?”
聂云飞双眉蹙到了一齐,咬咬牙道:“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这些……”
玉面罗刹笑笑道:“那是因为你年纪幼小,尔后家遭惨变,自然没人再向你提起这些事了!”
聂云飞咬牙道:“我跟聂华天同住贺兰山,但他为何也只字未提?”
玉面罗刹忍不住大笑道:“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聂云飞哼道:“什么原因?”
玉面罗刹道:“不论是‘龙华宝录’以及‘玉芝神丹’你父亲都没有得到!”
聂云飞困惑地道:“为什么?”
但他心中却相信了一半,因为聂华天的武功从来不曾认真显露,究竟真才实学如何,却没有人能知底蕴。
然而就聂华天所传给自己的武功而论,在聂华天来说,似乎已尽所学,然而自己在江湖道上,却是不堪一击。
由这些情形看来,也许玉面罗刹所说的倒是实情。
忖念之中,只听王西罗刹道:“武林第一家发生在十多年前的奇迹,到现在仍是武林中的一大谜团,但有几点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第一,聂华天退出中原。
第二,血旗门猖獗江湖。
第三,留春谷的崛起。……”
聂云飞摇摇头道:“这些事与聂家的奇案也许有关联,也许没关联!”
玉面罗刹神秘的一笑,把声音放得更低地道:“不但有关联,而且关联极大,聂华天退出中原是他没得到龙华宝录,自然也没得到那十三颗玉芝神丹,自知无力领袖江湖,故而方才远走边荒。至于血旗门……”
神秘的盯了聂云飞一眼,道:“你知道血旗门的门主是谁?”
聂云飞摇摇头道:“聂某对江湖道上的人知道得少之又少,并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但在下已经立过誓愿,迟早必将血旗门捣毁,将血旗门主诛除!”
玉面罗刹咯咯一笑道:“这样说来,你是当真不知道谁是血旗门门主了!”
聂云飞正色道:“在下的确不知,难道还会装佯不成!”
玉面罗刹笑道:“阁下将血旗门主诛除的壮志,委实可嘉,但如你知道他是谁之后,只怕你的意志可能发生动摇!”
聂云飞吼道:“在下绝不动摇,不论他是什么人,只要等在下有了这份力量之时,一定会毫不迟疑的把他诛除!”
玉面罗刹双手连摇道:“你应该轻声一点……”
眸光四处一转,方才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他是你的叔父!”
“啊?……”
聂云飞差点跳了起来道:“不!绝不可能!”
玉面罗刹沉凝地道:“事实总是事实!”
聂云飞沉声道:“你见过他?”
玉面罗刹哼道:“我虽没见过他,但我有绝对的把握。”
聂云飞苦笑道:“这事不难证实,不久我就可以知道真假!”
玉面罗刹笑道:“不错,这事不久就可证实……”
声调一沉,道:“但我追究的是‘龙华宝录’与那十三颗‘玉芝神丹’在谁手中?”
聂云飞困惑地道:“如果血旗门当真是我叔父,那自然是在他手中了!”
玉面罗刹摇摇头道:“没有,很可能是‘龙华宝录’的上半部到了他的手中,但下半部却在留春谷,至于十三颗玉芝神丹,却不在他手上。”
聂云飞道:“你能够确定?”
玉面罗刹笑道:“因为江湖中传出过一宗消息,为我证实了此事!”
聂云飞忙道:“什么消息?”
玉面罗刹道:“驰誉大江南北的神医梅子和曾被请入血旗门,为门主诊治风疾,如果那十三颗‘玉芝神丹’在他手中,郎中何用?”
聂云飞听得痴痴迷迷,茫然道:“留春谷是什么情形,你清楚么?”
玉面罗刹沉凝地道:“这正是使我伤脑筋的问题,我只知道你的母亲、姨母在那谷中,也知道她们保有那十三颗玉芝神丹,纵然服用过几颗,但绝不会全部用尽,至于‘龙华宝录’,她们可以握有下半部,但留春谷在于何处,费了我半年以上的时光,还是不曾查出一点端倪!”
聂云飞茫然道:“我要知道的是当年聂家奇案的发生经过与全部实情!”
玉面罗刹欣然一笑道:“这就是你我应该携手合作的了,你可以查明真相,因为我愿意帮助你!”
聂云飞闭闭两眼,清清心神,冷笑道:“芳驾还没说出你的真正用意呢?”
玉面罗刹叹口气道:“吃尽千辛万苦,费尽无限心思,我的目的,不过是想得到那十三颗‘玉芝神丹’中的一颗。”
聂云飞怔了一怔,道:“你病了?”
玉面罗刹摇头一笑道:“倘若我病了,也不会有这样大的精神来争取一颗药丸了!”
聂云飞心头一动道:“聂某记起一件事来了!”
玉面罗刹凝注着他道:“你记起了什么?”
聂云飞沉忖着道:“以你的个性而论,大约不会是个喜于流泪的人吧!”
玉面罗刹傲然道:“我从有记忆以来,还不记得流过一滴眼泪!”
聂云飞淡然一笑道:“当在下强迫你埋葬病郎中齐明时,似乎见你流过两滴眼泪,这件事你总不会否认吧!”
玉面罗刹面色微微一红道:“也许!”
聂云飞笑笑道:“是什么使你这杀人不眨眼的罗刹动了感情,莫非与你企图得到这一颗‘玉芝神丹’之事有关么?”
玉面罗刹微微一震道:“不错,我也说过,这是无可奈何之事,若不然,我早已杀了你,我忍耐着从不曾受过的委屈埋葬了病郎中,目的就是要与你合作,得到一颗‘玉芝神丹’……因为我的丈夫病了三年,非此神药不能痊愈!”
聂云飞愕然一怔,道:“你有丈夫?”
玉面罗刹赧然一笑道:“这稀奇么?”
聂云飞笑道:“不是稀奇,可否请教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玉面罗刹低声道:“十年。”
聂云飞笑道:“十年的时间,你不曾杀了他?”
玉面罗刹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云飞笑笑道:“十年之中,不论你丈夫脾气多好,’总免不了有冲撞到你的时候,难道在那时你不想杀他?”
玉面罗刹也笑道:“这情形不同,我并不是什么人都杀,如果你肯相信,会知道我们是一双恩爱夫妻……”
聂云飞毫不忖思地道:“好吧!我答应了,我们合作!”
玉面罗刹颇感意外地道:“为什么你忽然如此真脆起来了?”
聂云飞端起面前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重重一摔杯子,豪情万丈地道:“因为我错估了你,又把你看成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但我现在才发觉,你也像一般人一样,有着强烈的感情……”
微微一顿,又道:“不惜东奔西走,不惜冒险犯难,只为了要救你的丈夫,这份情愫,似乎值得我同情!”
玉面罗刹甜甜的一笑道:“我也错估了你!”
聂云飞一怔道:“你把我看成哪一类人了?”
玉面罗刹抿嘴一笑道:“不通情理的怪物!”
聂云飞振声长笑道:“现在呢?”
玉面罗刹娇俏地道:“慷慨悲歌的侠士!”
聂云飞苦笑一声道:“过誉之词,聂某愧不敢当……现在该谈如何合作了吧!”
玉面罗刹欣然一笑道:“这很简单,只要有你合作,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留春谷,使你查明身世,使我获得一颗‘玉芝神丹’。”
聂云飞皱眉道:“在下似乎有权问你进行的方法!”
玉面罗刹颔首道:“有一个最是简单的捷径可循,那就是通过血旗门!”
“血旗门?……”
聂云飞困惑地道:“依照情形判断,纵然你说的是事实,血旗门绝不会与留春谷有所往来,纵然有,你我也探查不出什么来,因为家叔对我,大约也视同仇家!”
玉面罗刹神秘地一笑道:“这个,我何尝不知,但我另有计谋!”
聂云飞道:“不能说出来么?”
玉面罗刹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最好还是让我先保留着秘密,反正不久之后,就可使你完全知道了!”
聂云飞苦笑一声道:“好吧,如果我再追问下,倒是我不识识务了……”
推杯而起,一笑道:“现在可以走了么?”
玉面罗刹欣然道:“如果你不愿耽误,我们可以直奔血旗门,不过,事前我却还有一点小小的布置,请你改易一下尊容!”
聂云飞困惑地道:“这又为什么呢?”
玉面罗刹神秘地道:“你必须冒充另一个人!”
不待聂云飞答话,会清账目,当先如飞下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