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莲大侠

  晓岚纵目往西台一瞥!

  但见赤霞尊者,手执七尺长的禅杖,天神似的站在台口,铜铃大眼,隐射xx精光,着东台上,气虎虎地狂吼!

  徐州三杰,站在他的身前,含笑说话,似乎在和他解说。

  赤霞尊者敞声大笑道:“岂有此理,他们祇顾谈笑饮酒,把我们丢在一边,置之不理,这算是待客吗?”

  晓岚连忙抢着道:“酒菜俱是一样,岂有怠慢之处!”

  赤霞尊者看出答话的人是李晓岚时,回忆前情,更是气上加气,哇哇怪叫道:“又是你这小狗惹厌,我们到比武台去,决个雌雄!”

  晓岚嘻嘻笑道:“祇要你高兴,小爷准定奉陪。”

  赤霞尊者见晓岚嘻嘻哈哈,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不禁气得七窍生烟,狂吼道:“小狗!赶快出来领死!”

  说完,双足一纵,身体笔直,凌空拔起约五丈高,倏将腰肢一挺,身体作九十度弯转,头前足后,宛如一根弩箭,急如闪电,往比武台上射去,到了台口,复将腰肢一挺,身躯笔直,矗耸台上,一点声息俱无。

  众人见赤霞尊者出场时,由“旱地拔葱”化为“后羿射阳”,最后由后羿射阳变为“鲤鱼打挺”这一连串的动作,非但干净俐落,好似一气呵戍,而且身眼部位,不差分毫,处处显出功夫火候。

  不由得掌声雷动,赞叹不已!

  赤霞尊者得了彩头,自然兴高彩烈,喜气洋洋,一张血盆大口,几乎笑得合不拢来。

  稍缓须臾,仍然不见晓岚出场,心中奇怪!

  睁目向西台打量,见晓岚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上,与萧清谈得愉快,互相举杯道贺。

  赤霞尊者见到这种情形,气得面色铁青,厉吼道:“李晓岚小狗,如再不出场,我要骂啦!”

  一任赤霞尊者,叫破喉咙,晓岚祇顾与萧清劝饮,连头也不回一下。

  这一来,不但巫显、宣镇东、呼鲁吐温等人,全被激怒,纷纷从座上立起,厉声喝骂,就是东台上,三侠请来的宾客,亦对李晓岚这样骄横的态度,不以为然,表面上虽没有人讲话,面上却露出悻悻之色。

  唯有萧氏三侠、张逸叟、雪梅、麻姑几人,知道他的心意,非是他骄横自恃,实是他关心张逸叟、雪梅、麻姑三人,恐他们不是对头敌手,因此藉着骄横,以便把对头激怒,使对头心躁气浮,功力减小,好合他们对敌时,减少危害,晓岚这番苦心,除了有限几人,谁能知道呢?

  萧清见对头几人,已被激怒,恐再迟延下去,增加众宾客的误会,乃说道:“时候到了,贤侄请吧!”

  晓岚含笑点了点头,身躯仍坐椅上不动,暗中提口真气,倏然双掌微按桌面,晓岚的身躯,缓缓上升,约五丈高下,右手微往后拂,面部转向比武台,身躯缩成一团,晃晃荡荡,朝比武台上飘去。

  当他的身躯,在空中进行时,迂缓异常,难看已极,旬丈距离,竟花费了半盏茶工夫,方才飘落比武台上,蹲在台上,和适才赤霞尊者相较,不啻天渊之别。

  敌对双方数百人,除了有限几个识得晓岚这种轻功,乃玄门中“柳絮驭风”上乘功夫,面有惊讶之色外,其余绝大多数,均不知是何功夫,甚至还有一些外家能手,误会他是诡异莫测的左道旁门呢?

  赤霞尊者,人虽粗野,曾领教过晓岚的身手,这时,又看他施展出玄门“柳絮驭风”的上乘轻功,心中既惊且惧,是以晓岚明明在他面前不远蹲住,他非但未能乘机突击,反而睁开一双迷惘的眼睛,愕然凝视,不敢贸然出手。

  晓岚蹲在地上,笑说道:“大和尚的心意,真个高深莫测,我未出场时,好似迫不及待,如今到了这里,大和尚反而按兵不动,真使人费解。”

  赤霞尊者闻言,知他是故意开玩笑,忙正色说道:“你年纪轻轻,就这样刻薄,当心遭报应呀!”

  晓岚笑道:“大和尚会错意了,我在等你进招咧!”

  赤霞尊者铜铃眼一翻,厉声说道:“我再不屑,也不会打死狗啦,你蹲在地上,兵刃未能取出,叫我如何进招?”

  晓岚笑着将身纵起,拔下背上玉莲道:“老西真个心实,就凭这一点,可得莫大的便宜。”

  赤霞尊者见他取下莲花,也不理他,掌中禅杖一抡,足下八字步一站,摆开龙虎风云杖门户,喝道:“小狗发招!”

  晓岚笑了笑,把掌中白玉莲花一抖,登时化为五朵莲花,飘飘荡荡,朝赤霞尊者涌去!

  那五朵莲花,乍看上去,好似软弱无力,声势也不惊人,东台群雄,都感到奇怪,暗忖道:“传言说得李晓岚武功那样好法,为何竟用起花招来了,莫非徒负虚名,并无真才实学么?”

  众人正在暗中奇怪之际,五朵玉莲,已涌到赤霞尊者身前不足五尺远,陡然感觉有一种无穷大的潜力,迈向身上,深知厉害,慌不迭地纵身暴退,掌中禅杖一抡,展开龙虎风云杖奇招,迎向前去!

  东西两台上人,见赤霞尊者,对那五朵软弱无力的玉莲花如此畏惧,非但纵身暴退,而且还施展出轻不使用的五台派绝招“风云际会”把掌中禅杖,化为一片光山杖影,紧紧护住全身,心中愈益感觉奇怪。

  耳听一连串的“呛啷”声响,火星四射,黑白光华,倏然分开,李晓岚与赤霞尊者,同时后退丈许,各睁目谛视掌中兵刃。

  李晓岚瞥了一眼,满面欢容。

  赤霞尊者,见儿臂粗的杖身上,现出五六个半寸深的裂痕,不由惊诧万分!

  晓岚故意相激道:“大和尚,原来你的禅杖是个中看不中吃的绣花针嘛!”

  赤霞尊者被晓岚揶揄得满面通红,心中又气又惊,气虎虎道:“小狗!休得逞强!”

  说着,禅杖一举,“疾风劲草”拦腰扫去。

  晓岚哈哈一笑,身体好似转风车般,一闪不见!

  赤霞尊者一杖落空,不见晓岚人影,睁目向四周打量,面露惊讶之色!

  巫显旁观者清,见晓岚展开玄门“如影附形”上乘轻功,紧附赤霞尊者身后,他知晓“如影附形”轻功的神妙,无论武功再高,祇被敌人制住先机,死活全操在敌人手内,恐赤霞尊者上当,急忙大声疾呼:“尊者当心,小狗用的乃玄门‘如影附形’轻功。”

  赤霞尊者闻巫显之言,心头一震,面上的神色,越显得惊慌,全身不住颤动,似是行功导气之状,须眉皆张。

  东台群雄,听巫显说出晓岚所用轻功,乃是闻名未见的玄门“如影附形”上乘轻功时,齐都投以惊异钦羡的目光,怔怔地注意赤霞尊者身后。

  但见李晓岚手持白玉莲,气定神闲地紧贴赤霞尊者身后,距赤霞尊者身体,仅五寸左右,随着赤霞尊者躯体动作,其应如响,好似与赤霞尊者合而为一般。

  众人看罢,这才衷心佩服,李晓岚的武功艺业,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年纪轻轻,有那大的名头,情不自禁,发出轰雷似的喝彩之声,甚至还有人狂喊道:“玉莲大侠果真名不虚传!当之无愧!”

  晓岚听出说话的人,语音略带低沉,忙朝发声处一看,祇见王奇新,手舞足蹈,大声狂喊,似乎对于送自己这个绰号,拥护甚烈!

  晓岚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好名的心理,在所不免,见王奇新对他这样拥戴,内心感觉王奇新这人,除了心胸狭窄,嫉念较重外,对朋友尚够热情,脑海中对他又生出几分好感来。

  东台上巫显等,虽未随声附和,但内心中亦感觉到,以李晓岚这样人品武功,的确当之无愧,亦暗暗赞同。

  晓岚见此情景,敞声答道:“些许浮名,辱承各位前辈和众家英雄谬赞,李晓岚愧不敢当,今后尚祈不吝指教为感。”

  赤霞尊者早将全身功力准备妥当,俟机挣脱晓岚掌握,这时听到晓岚敞声说话,立刻展开五台派,魅影潜踪身法,闪身纵避。

  众人祇见赤霞尊者,身形好似转风车般,在台上滚来滚去,旋转不息,几乎整个台上,全是赤霞尊者的身形,到底真身隐藏何处,实在无法看清,李晓岚的身形,亦在赤霞尊者行动时,失去所在。

  赤霞尊者在台上转了盏茶工夫,方才把身形停止下来,巍巍地站在台上,持杖而立,铜铃大眼,朝四周扫了一遍,不见晓岚踪迹,面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蓦听宣镇东,急促的声音说这:“尊者留意身后!”

  赤霞尊者闻言,不由勃然色变,神色惊慌!

  东台群雄仔细朝赤霞尊者身后打量,虽未看出晓岚的身形,但足下的薄底快鞋,则看得清清楚楚。

  宣镇东语音刚歇,忽听晓岚敞声笑道:“宣寨主的话,一点不错,大和尚白费气力则甚?”

  赤霞尊者知自己轻功,与敌人相较,尚差一筹,如今被他制住先机,如欲把他摆脱,实不可能,急忙道:“你的轻功绝技,我承认服输,如欲乘机加害,我绝不还手躲避,任凭下手,如觉这种手法,有欠高明,不妨现出身形,我们以真实本领,见个高下,不知意下如何?”

  晓岚哈哈大笑道:“我如欲对你下毒手,十个赤霞尊者也没有命了,焉能等到现在!”

  说着,祇见白影一闪,赤霞尊者面前,现出晓岚身形,满面欢笑,注视着他。

  赤霞尊者,铜铃般大的圆眼,似要喷出火来,厉声道:“进招吧!”

  晓岚道:“我如先发招,又和刚才一样,还是让你先发,以免重蹈覆辙!”

  赤霞尊者,禅杖一举,“风卷残云”连磕带扫,斜卷过去!

  晓岚滑步拧身往左迈开半步,白玉莲花一抡,贴紧赤霞尊者杖身,暗将“夺”、“甩”二字诀用上,莲瓣倒钩,扣住杖身,往右后方一拂,欲将赤霞尊者禅杖脱手。

  赤霞尊者对晓岚,已深具戒心,这招“风卷残云”乍看上去,声势惊人,其实,留有余地,招式并未用老,一见不妙,立刻沉腕撤招,堪堪躲过倒钩的锁拿。

  晓岚见他溜滑得紧,乘其禅杖后撤之际,欺身上步,抢中宫,踏洪门,身似行云流水,掌中玉莲恍如流水落花,紧随杖后,如影附形,祇听晓岚口中,发出一声清啸,赤霞尊者手中禅杖,竟被硬夺出手,飞落广场之上。

  赤霞尊者一声怒吼,右手一抬,呼的拍出一掌!

  晓岚感觉赤霞尊者掌风,非但声势奇猛,内中还蕴藏着高热,暗道:“不妙!”

  忙将白玉莲花,化为一片光幕,挡在面前。

  晓岚感觉一股薰风过处,身体被凌厉的掌风,迫得后退两步。

  赤霞尊者见自己那么歹毒的火云掌,击中晓岚身上,除将他迫退两步外,分毫无伤,不禁骇然,那敢再待下去?口中厉声说了句:“我们没有完!”

  说时,立刻纵身下台,展开魅影潜踪身法而逃。

  晓岚天性仁厚,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轻易伤人,是以见赤霞尊者逃走,并不追赶,祇笑了笑,返回西台。

  巫显见自己这面,一行九个能手,被对头弄成三死三逃,心中满不是味,尤使他难堪的,对面敌人,全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败得有点不甘心,这时见晓岚从容下台,不由怒火中烧,向西台上,拱手道:“这场由老夫亲自领教,请萧庄主派人出场吧!”

  张逸叟不俟萧氏弟兄开口,纵身下了西台,中途祇停得一停,即纵到比武台上。

  巫显见是张逸叟出场,掌中所用兵器,乃是天门二老的镇山之宝……白虹剑,不由一楞!

  他知道,张逸叟与天门二老齐名,终南派乃武林一大宗派,其七十二解剑术,别具威力妙用,乃是个劲敌。

  连忙拱手笑道:“我与张兄神交已久,彼此间,又无恩怨,何必相较呢?”

  张逸叟亦含笑地还礼道:“就是因巫兄所说原因,小弟不愿巫兄与临城三侠昆仲结怨太深,是以不自量力,欲与巫兄印证一下武功,然后劝说巫兄,了结双方六年的误会,不知巫兄能否鉴谅微衷!”

  巫显闻言,略为动容,忽然想到妻儿的惨死,勾动怒火,惨然笑答道:“张兄美意,小弟心领,无奈此时太迟了!”

  张逸叟闻言,知道他所指的,乃是宣银娃母子惨死之事,慌忙接口答道:“这也难怪,刀枪无眼,祇要动上了手,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伤亡,而且尊夫人和少寨主,忒也任性骄横了,是以才有今天的惨祸,小弟由衷之言,尚望巫兄三思。”

  巫显沉吟一会,惨笑道:“张兄盛意,小弟不敢忘记,但妻儿之仇,实难忘怀,今日决本着以武会友之旨,领教张兄几招绝学,使我们亲近亲近,至于化解双方仇恨之事,小弟碍难从命,尚祈原谅苦衷,勿谓巫某不识进退!”

  张逸叟闻言,知事难挽回,苦笑道:“人各有志,小弟怎敢勉强,今日咱们撇开双方恩怨,就祇印证彼此武学,点到为止。”

  巫显点头赞好,笑问道:“咱们如何印证,尚祈张兄划出道来,以便遵循。”

  张逸叟道:“咱们不用多耽误时间,在下就以师门终南七十二解剑法,领教巫兄威震江湖的分水蛾眉刺吧!”

  巫显称善,倏将双手合十,环抱胸前,摆出“童子拜观音”的招式。

  张逸叟见巫显抬手时,发出当啷声音,知乃蛾眉刺上钢环所发。

  定睛往巫显手上一看,见巫显双掌中指上,有一根白晃晃的锋刃凸出,长约八寸,形似柳叶,尖端锋利。

  腕下有胡桃大一个圆球,三支钢环,套在中指上。

  张逸叟,乃武林前辈,知巫显如非内外家功力,已臻化境,绝不敢使用这种短兵刃。

  乃将白虹剑拔出,亮开终南门户,笑说道:“巫兄进招吧!”

  巫显见张逸叟掌中乃是前古奇珍,亦不和他客套,口答一声:“接招!”

  说着,足踏偏锋,揉身欺进张逸叟右侧,右掌逼住张逸叟右臂,左掌中蛾眉刺,朝章门穴点去!

  张逸叟闪身错步,“脱袍让位”斜纵出去丈许远,白虹剑一举,“孔雀开屏”,往右侧一撩!

  巫显一招落空,见张逸叟已闪出丈许,早已防到他有此一着,不俟张逸叟白虹剑卷到,立刻纵身而起,“秋风落叶”一对蛾眉刺,往张逸叟身后入洞穴刺去!

  张逸叟白虹剑刚递出,蓦闻脑后生风,知巫显业已随后袭到,慌忙撤招抢救,右足侧滑一大步,倏然挫腰旋身!

  同时,白虹剑亦变撩为削,一招“惊鸿一瞥”往身后削去!

  巫显见张逸叟应变神速,不由暗自心惊,那敢轻攫其锋,“倒跃龙门”身体倏然暴退!

  两人全是武林高手,互换两招之后,彼此心里有数,意欲战胜敌人,实非易事,各施展全身功力,小心应付。

  对拆百招后,兀自难解难分。

  二人这次对手,与前几次迥异,双方身形,不仅飘忽似电,使人难以捉摸,而且专行险着,所差不过毫厘,立有生命之危,东西两台上的人,个个都提心吊胆,专心一志,注视着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心房随着台上的轻徐缓急,卜卜跳个不停,偌大两个木台,寂静异常。

  过约盏茶工夫,隐隐听见有急促的喘息声音传出,两人的身形,则愈来愈急,到了极处,祇见光华连闪,根本看不出人形。

  晓岚对张逸叟,自然倍加关切,一双俊目,瞬也不瞬,注视着台上,几乎全付心神,已被台上恶斗吸住。

  蓦听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说道:“张老前辈不愧是终南门下,内家功力,较巫贼深厚得多,就是没有白虹宝剑,最多再有三十招,立可战胜了。”

  晓岚闻声回顾,见说话的人,乃是心上人,不知她和师妹麻姑,几时来到自己的身后?如非她出声说话,根本未能发觉,含笑说道:“妹妹说得极是,张叔叔的内功,实比老贼强得多!”

  正说到这儿,麻姑忽然惊“噫”一声。

  晓岚和雪梅,集中目光,向麻姑注视。

  晓岚温言问道:“师妹为何大惊小怪的?”

  麻姑指着比武台上道:“师兄,梅姐姐,快看!老贼巫显,不是在找死吗?”

  二人闻言,掉头朝台上注视,果见巫显,嘘气如牛,不顾命的朝张逸叟猛扑!

  张逸叟好似投鼠忌器的,祇将白虹剑化为一幢光球,严密护住全身,巫显扑来时,光球往左右拉移,不让其扑中。

  巫显见张逸叟一味严守不攻,心中非但不领张逸叟的情,反而恨他取巧,欲将自己累乏,然后乘机反击。

  误会一起,恶念亦随之而来。

  但见他纵身空中约丈许高下,施展出“飞鹰掠兔”招术,双掌一合一分,朝台上光球扑去!

  光球乍然中分,祇听“呛啷”一响,紧接着又是巫显的惨嚎声音传来,红光一闪,巫显业已洞穿肺腹,陈尸台上。

  张逸叟面带焦戚,虎目中不禁落下几滴英雄泪来,喟然长叹一声,忙把白虹剑收入剑鞘,蹲下身去,伸手探巫显的鼻息。

  口中还在喃喃自语道:“这是何苦呢?’

  正当张逸叟蹲在台上唉声叹气的时候,蓦听一声暴喝道:“张逸叟!好狠心啊!”

  声到人到,端的神速已极!

  张逸叟闻声观看,见宣镇东业已飞临头顶,鸳鸯剑“乌龙交尾”向张逸叟当头罩下!

  张逸叟欲待纵身闪避时,无奈宣镇东来势太急,根本不容许有转念的机会,迫不得已,祇得把掌中白虹剑,运足全身功力,“拔山举鼎”化为一片光幕,硬迎上去,同时,张逸叟亦随着光幕上升之势,将身纵起。

  就在双方剑光,将接未接的瞬间,蓦见白光暴涨,“呛啷”连声,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娇叱道:“好不要脸!乘机暗算!”

  张逸叟闻言,知有人接场,将身纵到台角,睁目注视。

  但见灵悟大师弟子蔡雪梅,手持白玉莲花,展开佛门心光慧剑招术,与宣镇东恶斗在一起。

  宣镇东尽管功力深厚,鸳鸯双剑疾风暴雨般向雪梅抢攻,但是,雪梅仍是那么从容不迫,应付裕如,祇气得宣镇东哇哇怪叫。

  张逸叟把双方情形看清后,深知雪梅对宣镇东,绰绰有余,不必为她耽心,这才往台下纵落。

  张逸叟足刚着地,祇见眼前红影一闪,番僧呼鲁吐温手执方便铲挡在面前。

  大凡练武的人,全身异常敏感,张逸叟乃江湖能手,反应更较一般人敏锐,红影一现,立将身体暴退丈许!

  呼鲁吐温笑道:“我们一行九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就剩下贫僧一人,感觉满不是滋味,张施主,你就成全成全吧!”

  张逸叟尚未答话,祇见两条短瘦人影一晃,二人之间,突然站着一个三尺高,大头麻面,肤黑如墨,满头癞痢的尼姑,冲着张逸叟道:“张叔叔!你老该休息了,这个大和尚留给晚辈吧!’张逸叟知道麻姑人丑虽陋,乃神尼枯禅子高弟,功力不在雪梅之下,笑说道:“贤侄女要凑热闹,老朽祇好偷懒了。”

  张逸叟把话说完,立刻纵身回到西台上。

  麻姑大头摇晃着笑道:“大和尚要人成全,你是想升天,或想超度,赶快告诉我,贫尼以便替你安排!”

  呼鲁吐温好似想什么心事般,睁眼看着她发楞,麻姑的话,宛如耳边风,对于他,毫不发生效力。

  麻姑见状,内心亦感觉奇怪,因他心性仁慈,除了穷凶恶极,罪无可逭的大奸巨憝,决不妄下杀手伤人,双方对敌时,亦不愿先出手,足以看见呼鲁吐温站着发楞,她也陪同呆立!

  忽听比武台上,传来两下“呛啷”的龙吟,宣镇东鸳鸯剑,宛如陨星飞射,跌落地广场上。

  急忙掉头朝台上一瞥,祇见宣镇东,口喷鲜血,步履蹒跚,往柳林外逃走,雪梅面含娇笑,俏生生伫立台上,手中把玩那支径尺方圆的白玉莲花,越发显得妩媚,宛如青娥素女,谪降尘寰!

  麻姑望着她,扮了个鬼脸,大头一晃道:“姐姐倒是轻松了,妹子却遇上麻烦咧!”

  雪梅望着她笑了一笑,说道:“何必那样心急?耐心等候吧!”

  呼鲁吐温听了她们说话,方从冥想中觉醒过来,睁开铜铃般大眼,射出惊讶的光芒,狠狠盯了麻姑一眼,问道:“你是何人门下?”

  麻姑龇牙露齿一笑道:“大和尚问这些干什么?你不是要人成全吗?”

  呼鲁吐温,面有不悦之色道:“出家人为何这样刁蛮?”

  麻姑道:“我说的是真话呀!”

  呼鲁吐温正色说道:“你到底是何人门下?赶快说出来,以免发生误会!”

  麻姑道:“我乃枯禅子弟子,玉莲大侠李晓岚是我的师兄!”

  呼鲁吐温闻言,脑中翻来覆去一想,从未听说有这么个人,心中万分狐疑,问道:“你的师父,驻锡何处?”

  麻姑道:“在山洞中。”

  呼鲁吐温,满面迷惘望着她!

  半晌,麻姑好似有点不耐,扁嘴一噘道:“要打就打,要走请便,尽噜苏干什么?”

  呼鲁吐温虽然惊讶她的离合身法,但是对她的武功,并未听人提到过,听麻姑这么说,脸上觉得挂不住,把心一横,暗说道:“管她是何来头,总不能说不见真章就走呀!”

  呼鲁吐温,主意既定,笑说道:“贫僧这支方便铲,与你走上几招吧!还不把你的兵刃亮出来!”

  麻姑伸出一双鸟爪般乌黑的手说道:“佛门弟子,谁耐烦动刀动枪?就凭这双肉掌,成全大和尚便了。”

  呼鲁吐温闻言,越发感到惊奇,东台上群雄,未曾见过麻姑身手,都感觉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雪梅见呼鲁吐温犹豫首鼠之状,知他已被麻姑现身时的先声所夺,乃接口道:“大和尚毋须惊疑,她说的话全是实情,你不妨倾全力发招吧!”

  呼鲁吐温再也不能延捱了,喝声:“接招!”

  说完,掌中百另八斤方便铲,“拨云见天”抖铲朝麻姑当胸点去。

  麻姑大头一摇,身形一闪,大叫一声:“来得好!”

  但见人影连闪,登时化为两条矮瘦人影,好似走马灯般,围着呼鲁吐温四周,团团乱转起来。

  呼鲁吐温虽是红教喇嘛出身,但亦是佛门一支,对这佛门正宗心法的离合身法,识得厉害,是以双方搭上手,一点也不敢疏忽,倾全身功力,展开天罡铲法,与麻姑斗在一起。

  祇见五丈方圆一片光山铲影,在广场中翻滚不停,用尽全力,仍然无法将两条矮瘦人影制服。

  相反的,那两条矮瘦人影,出入于光山铲影中,如鱼游水任意往来。

  那么猛恶的声势,对她毫不发生作用。

  东台群雄,亲眼目睹麻姑的神奇身法,这才惊叹佩服!

  约莫盏茶工夫,祇听得麻姑低沉的声音道:“我因你是佛门弟子,是以不愿出手打你,如今总该知道厉害吧!”

  呼鲁吐温一味施展天罡铲法进攻,对于麻姑讲的话,毫无反应。

  麻姑好似有点生气,大声说道:“如不知趣快走,我可顾不许多了!”

  呼鲁吐温闻言,祇是报以喋喋怪笑,掌中方便铲进攻愈急,呼呼之声,惊心动魄。

  蓦听麻姑怒暍道:“不给你点颜色看,你也不知道厉害!”

  麻姑声音刚落,但见两条瘦小人影,疾如闪电,朝光山中投入,祇听叭叭两下清脆的耳聒声和呼鲁吐温的怒吼声传出,那幢五丈方圆的光山铲影,亦随着声响而缓慢下来。

  不多会,祇听麻姑暴喝道:“脱手!”

  那根七尺长的方便铲,真个听话已极,宛如一条乌黑白顶的蛟龙,划破长空,落在广场中央。

  紧接着,一条长大的红影,疾如闪电,朝方便铲落处扑去,一下将它捞个正着,红影闪了几闪,登时消失于庄外。

  比武台上的雪梅,满面含欢,纵落台下,与麻姑会合,二人拉手,走回西台。

  东台群锥,见麻姑赤手空拳,竟将那么厉害的红教喇嘛赶走,不禁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