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施妙计大张艳帜
有钱能使鬼推磨。
重赏之下的确什么事都有人干。
丐王的话应验了,第二天翠华搂果然人满为患,挤满了莺莺燕燕,变成了女人国。
有窈窕淑女,也有村姑山花。
有二八佳人,也有半老徐娘。
南国红粉。
北地胭脂。
豪门闺秀。
小家碧玉。
荡妇、艳姬、神女、落翅仔等等不一而足,南阳地区的美女几乎全部集中到翠华楼来了。
望蓄熙熙攘攘的人潮,嗅着五味杂陈的脂粉味,阿恨好兴奋,大呼小叫道:“哇!棒!棒极了!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有了美人儿,就不愁姓马的他们不上钩,非把风雷门斗烂、斗臭、斗垮不可。”小流浪的想法却不尽相同:“哼,你想得倒美,连黄脸婆都来了,喂狗都不要,休想迷住风雨雷电。”
阿恨啐道:“白痴,沙子里有黄金,蚌壳里有真珠,你懂个屁,应征的女子这么多,一定可以挑选出一颗明亮的真珠来。”
“妈的,就是因为人太多,真不知道该怎么挑,怎么选?”
“笨蛋,这么简单的事就把你难住了。”
“少吹,难不成你已有成计在胸?”
“答对了,不然凭什么高高在上当教主。”
没错,阿恨是有成计在胸,决定共分三个阶段来循序进行。一是初选,由王不留与仙人跳负责,凡是年在十五至二十五,貌相端正,婀娜多姿,妖冶风骚的女子皆在获选之列。
二是复选,娇娆之外还要有才华方可入选。
三是决选,由阿恨、虎妞、小流浪负责,这一关最难,评头论足,询长问短,追根究底,设词刁难,除非丽质天生,色艺双全,风华绝代,冠盖群芳,最后免不了还是难逃三榜出局的命运。
初选早已开始,约莫三选其一。
复选也在进行,大略十取其二。
决选的场地在楼内,正对面摆着三张桌椅,七杀教主恨天生高坐首位,虎妞和小流浪分居左右,在阿恨的面前摆着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
不久便有复选过关的妞儿入楼,胸前佩载着特制的粉红色标签,编号一号,明丽动人,娉婷多姿。
行来一步三摆,骚劲十足,单看这几步走相就够迷死人的。
恨天生仔细打量一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号姑娘先送来一个秋波,矫揉造作,嗲声嗲气的道:“小女子迷死人。”
虎妞好想吐,皱着眉头道:“是艺名吧?”
一号轻声细语的道:“也是花名。”
小流浪道:“干什么的?”
“就是干这个的。”
“干那个尸”酒家提壶,妓院荐枕。”
“哧,原来是老资格嘛!”
“也是老经验!”
阿恨拿起一锭银子来交给她,道:“好了,就到此为止。”
一号姑娘眉飞色舞的道:“奴家已经录取了?”
恨天生脸上表情全无的道:“对不起,你被淘汰了。”
一号姑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说奴家被淘汰了?”
“没有错。”
“那这银子是……”
“给你的车马费。””哼,没水准,没眼光,像姑娘我这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自言自语中,摇着大屁股,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而去。
小流浪很为这个俏妞抱不平,道:“阿恨,我也觉得你太没眼光下,像这种骚货最适合不过了。”
阿恨肯定的说:”她不适合。”
小流浪道:”为什么?””二手贷,太骚。”
“开妓院,骚才好,你昏头了?”
“笨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下的妓院,家家都骚,没有特殊的品味,如何能将风雷门的四兄弟引上门来。”
“阿恨,你究竟希望选一个怎样的女子?”
“情窦初开的窈窕淑女,不要骚蹄子,不要二手货。”
话至此处,二号姑娘已自姗姗行来。
羞答答的,怯生生的,眸子水汪汪的,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薄施脂粉,打扮朴素,清清纯纯的,是窈窕淑女的模样儿。
虎妞不疾不徐的道:“姑娘姓甚名谁?”
二号姑娘羞涩娇怯的道:“姓张名阿花。”
“是本名吧?”
“对!”
“今年多大?”
“十八。”
小流浪接口道:“姑娘十八一枝花,正是美得冒泡的好年华,做啥营生呀?”
张阿花道:“在家洗衣烧饭。”
阿恨道:“晓得翠华楼招考美女做啥吗?”
“知道。”
“是你自己愿意来的?”
“不,是我爹强迫我来的。”
“你爹怎会把自己的女儿往这里送?”
“因为家里太穷嘛!”
小流浪道:“嗯,生财有道,你爹的脑袋瓜子一定很灵光,以前干过这一行吗?”
“没有,绝对没有。”
“也不是二手货?”
“什么叫二手货?”
“就是有没有跟男人睡过觉的意思啦!”
张阿花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分辩道:“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从来没有……”
阿恨截口道:“没有就好,不必再说下去了。”
拿起两锭银子,交给张阿花。
张阿花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喜出望外的道:“我被选中了?”
“很抱歉,你被三榜出局。”“出局还给银子,这么好?”
“一锭是车马费,一锭给你爹贴补家用。”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张阿花欢天喜地的去了,却将小流浪推进五里云雾中,诘问道:“阿恨,你在搞什么鬼呀,这位阿花姑娘如此清纯秀丽,不骚,也不是二手货,为何被拒门外?”
阿恨道:“她太土,缺乏高贵气质,只是一个小家碧玉,难当大任。”虎妞道:“要怎样的女儿才能当此大任?”
阿恨道:“最好是豪门闺秀,大家干金,或者是巾帼英雄,江湖侠女。”
小流浪道:“难啊!”
虎妞亦道:“难啊!”
是很难,从晨至暮,少说也有二十几位进入决选的妞儿,可惜不是太贱太骚,就是太笨太土,庸脂俗粉,虚有其表,没有一个是阿恨中意的。
眼看天色将晚,应征的女郎已寥寥无几,流浪忧心如焚的道:“阿恨,马马虎虎的就可以啦,何必将标准订得这么高,又不是咱们自己讨老婆。”
恨天生郑重其事的道:“爱说笑,这事比讨老婆还重要,千万马虎不得,美人计中的美人如果不美,这出戏准会唱砸。”
“忙乎了一天,仍不见美人的影子,我看今天是完蛋了。”
“今天不成,明日再来。”
“万一明天后天,还是不见俏佳人怎办?”
“这……”“你没辙了,承认失败,准备放弃美人计,另打锣鼓,起灶?”
恨天生双眉一挑,豪情万丈的道:“笑话,在小王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失败’这两个字,决不更改!”
小流浪讥讽道:“哼!没有美人,我看你怎么唱?”
阿恨瞅着虎妞道:”谁说没有,眼前就有一个现在的。”
虎妞花容大变,急声坚拒道:“阿恨,免开尊口,任你千言万语,我虎妞绝对不会干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半次也不行。”
“只是演戏,不玩真的。”
“假的也不干。”
“你自己去体验吧!”
“虎妞,再考虑考虑嘛!”
“不必!”
“拜托拜托,帮帮忙嘛!”
“少来!”
从未见虎妞如此固执己见,把阿恨逼急了,摆出了教主小王爷的架子,正准备下令强制执行,宋玉儿及时从外面姗姗而入,道:“有人闹场。”
阿恨眼一瞪,道:“谁?”
宋玉儿道:“一个紫衣少女。”
小流浪道:“奶奶的,她好大的狗胆,闹什么场?”
宋玉儿道:“她拒绝初选、复选,要直接参加决选。”
虎妞道:“叫她照规矩来。”
宋玉儿道:“她不肯接受,坚持要直接参选。”
小流浪火道:“妈的个巴子,她凭什么?”
突闻一个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的声音接口道:“凭姑娘丽质天生,冠盖群芳,秀外慧中,色艺双绝!”
话说一半时,香风一掠,人已飘然而至。
阿恨、虎妞、小流浪徒觉眼前一亮,仿佛出现一朵花,点燃一盏灯。
小流浪脱口就说:“哇噻!好漂亮的妞儿。”
恨天生亦忍不住赞道:“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的确很美,瓜子脸、柳叶眉、目赛寒星、齿若编贝、樱桃小口一点红、一头披肩长发乌溜溜的如墨似膝、双峰高耸、臂肥腿长,全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自然美,宛若下凡的仙女。
假如虎妞是一朵玫瑰,宋玉儿是一株幽兰。那么,毫无疑问,这位紫衣少女是一枝牡丹。
主考官没开口,紫衣少女先自开口了,挺一下特别发达的胸脯,气势逼人的道:“本姑娘够资格直接参加决选吗?”
小流浪的眼睛猛吃冰淇淋,傻乎乎的道:“够!够!当然够资格。”
还特地搬了一张椅子,殷勤的请紫衣少女坐。
阿恨道:“请问姑娘的芳名是……”
紫衣少女的声音很甜,名字更美:“赛西施!”
虎妞一怔,道:“赛西施?不是本名吧?”
赛西施从从容容的道:“是花名。”
小流浪道:“噢,你原来就是干这个的?”
“干那个?”
“酒家提壶,妓院荐枕呀!”
“这是本姑娘生平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
“那你怎会闯出这个响亮的花名来?”
“入境随俗,是临时取的。”
“姑娘的本名叫什么?”
“恕难奉告。”
虎妞的脸色微做一变,道:“今年多大?”
赛西施答得很妙:“跟你差不多。”
“十六?”
“十七!”
“那里人氏?”
“祖籍北京,现居南阳。”
“生意人?”
“做官的。”
“做官的?做什么官?”
“家父曾是明室的大臣。”
“既是明室大臣,怎会……”“先父与我,逃难来此,不幸被清廷发现,于三天前斩首示众,到现在尚未入殓。”
阿恨道:“于是你想卖身葬父?”
赛西施含泪点头默认。
小流浪道:“原来是个孝女呀,伟大。”
恨天生道:“你知道你将要从事的工作性质吗?”
“知道。”
“愿意跟生张熟李瞎搅和?”
“本姑娘必须郑重声明,不卖身。”
“你说不卖身?”
“是的,不卖身!”
小流浪愕然一愣,道:“奇哉怪也,在妓院不卖身你卖什么?”
“可以卖色。”
“秀色可餐,卖色不卖肉这恐怕有困难。”
“可以卖笑。”
“回头一笑百媚生,有钱的大老爷免不了会有进一步的要求。”
“还可以卖艺。”
虎妞道:“你有何才艺?”
赛西施道:“会跳舞,会唱小曲,也会弹琵琶。”
阿恨沉吟一下,道:“恭喜你,赛西施,你已经被录取了,现在就开始上班。”
赛西施的反应并不如预期的那么欣喜快慰,淡淡一笑,道:“对不起,本姑娘现在还不能上班。”
“这是为何?”
“须先安葬亡父。”
“应该的,给你三天丧假够了吧?”
“还需要一笔费用。”
“多少?”
“三百两如何?算是预支。”
“小意思,本教主奉送,就当作签约金好了。”
“签约金之外,本姑娘还想了解待遇高低?”
小流浪嬉皮笑脸的道:“很高,保证日进斗金,花也花不完,用也用不了,只要表现优异,艳名远播,打出知名度来,多的是金山银山。”
赛西施道:“先小人,后君子,最后还是把话说清楚一点。”
阿恨道:“这样吧,咱们按件计酬,五五分帐,也就是说,每接-次客人算一次帐,大家平分。”
赛西施想了一想,道:“还算公平,但不知为期多久?”
恨天生道:“不定期。”’小流浪道:“换句话说,只要你高兴,干得有声有色,可以一直干下去。”
虎妞道:“反之,倘若表现欠佳,招不来蜂,引不来蝶,则随时会请你走路!”
事情就这样谈妥、-当场签约画押,赛西施捧着三百雨银子的签约金出门离去。
外面初选、复选的工作则仍在继续,阿恨道:“小流浪,去告诉他们,招考美女的事就此结束。”
小流浪一愣,道:“阿恨,一个赛西施就够了?”
“够了!”
“多几个岂不更好?”
“兵不在多,在精,女人也不在多,在美。”
“未见得,多几个美人儿,更容易将风雷门的那四个色鬼迷疯迷死。”
“错,大错特错。”
“什么?我又错了?”
“当然错了,美人儿太多,他们怎会争风吃醋,自相残杀。”
“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哼!后知后觉!”
赛西施没骗人,三天后果然准时前来翠华楼报到上班。
经过一番计议、治装、大肆宣传后,很快便择胄开张。
由于选美之时,便巳名闻遐迩,今日正式开张,自然轰动全城,翠华楼又现人潮,户限为穿,途为之塞。
所不同的是,前次清一色为女流,意欲淘金,今日则全系男客,志在寻芳。
阿恨、虎妞、小流浪、宋玉儿均各有所司,衣着装扮也与以前大不相同,虎妞与宋玉儿现在是赛西施的贴身丫环,小流浪当待者,阿恨客串帐房先生。
中州四怪也将本来的面目掩去,同样人人有工作,个个有事干,偷张、赌李、酒仙、丐王等人有的守门房,有的做保镖,有的在提大茶壶,有的在维持秩序。
张三元忽从人群中澜头大汗的挤到阿恨面前来,嚷嚷的道:“不得了,这么多人怕不把赛西施压死才怪。”
王不留在另一边夸大其词的吆喝道;“一人吐一口口水,也会把人家姑娘淹死。”
小流浪道:“人家赛西施是一朵鲜花,娇嫩欲滴,这么多色狼不压死淹死,也会被吓死,干脆把这一群讨厌的家伙撵跑算了。”
阿恨不肯,沉声道:“乱来,咱们开的是妓院,怎么可以撵嫖客。”
小流浪道:“可是,嫖客这么多,叫赛西施如何见客?”
阿恨自有主张:“她不见客,由客人见她。”
听得张三元一楞一楞的,道:“小王爷,客人见她跟她见客人有何不同?”
阿恨道:“差别大得很,等一下你们就明白了。”
脸色一整,眼观四路,又朗声说道:“各位贵宾,实在抱歉得很,因为人数太多,我们赛西施姑娘无法一一见客,但又不忍扫大家的雅兴,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在下有一个小小的提议,请诸位自己上楼去一睹芳颜,愿意的人请付一钱银子,便可卖票登楼。”
小流浪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懂,从阿恨手里拿过来一把门票,提了一只箩筐,往楼梯口一站,扯开嗓门喳呼道:“来来来,想一睹赛西施姑娘庐山真面目的朋友请在此购票登楼。”
阿恨在一旁吹嘘道:“妖冶艳丽,风华绝代,我们赛西施姑娘简直是美的化身,下凡仙女,看一眼便可胜睹佳丽三千。”
有一个商贾模样的老头儿道:“真有这么美吗?”
王不留也跑过来帮腔道:“美得很,看过西施姑娘后,别的女人都是猪八戒、母夜叉。”小流浪抖一抖手里的门票道:“欲购从速,切勿失去交臂,错过今天,就会后悔一辈子。”
一个年轻小伙子道:“错过今天,还有明天,没有这么严重吧?”
小流浪道:“明天涨价。”
年轻小伙子道:“涨多少?”
恨天生道:“明天赛西施正式见客,非十两莫办,而且还必须事先登记预约,排队等候。”张三元补充道:“今天是开张大喜的日子,所以特别优待。”
阿恨、小流浪、张三元、王不留,鼓起如簧之舌,一再吹嘘,将大家的情绪炒热起来,马上掀起一阵购票的热潮。
“我要,我要!”
“我买一张!”
“给我两张。”
只见人头钻动,银子猛往箩筐里飞。
赛西施在二楼。
二楼一共分隔成好几个房间,数甬道尽头的一个香闺最大最豪华,她就候在这里,准备见客。
薄施脂粉,益增三分颜色,一袭雪白的宫装长可及地,清丽脱俗,明媚照人,显得格外圣洁、尊贵,有如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
阿恨上来了,劈面就说:“快将纱幔放下来,最好再戴一顶帽子,蒙一块纱,要他们雾里看花,不能看得太清楚。”宋玉儿很乖巧,立即在赛西施的坐椅四周中,放下一块水绿色的薄纱来。
虎妞也取来一顶帽子,一方粉红色的薄纱,交给赛西施。赛西施好大的架子,并没有去接,以命令的口吻道:“给我戴上。”
虎妞玉面一寒,道:“给你戴上?把姑奶奶当下人用?”
赛西施老实不客气的道:“你本来就是本姑娘的丫环。”
“戏里是丫环,实际是你的主人。”
“现在就是演戏,我是主角,你是配角,一切照着规矩来。”
“赛西施,你……”
宋玉儿很会善体人意,怕二人闹僵,连忙出面打圆场,主动的给赛西施藏上帽子,围上纱。
诸事甫一就绪,楼梯声响,张三元已领着第一批嫖客上来了。
真是一群急色鬼、风流鬼,一个个争先恐盾的,站在阿恨所画的一条界线外面猛瞧猛看。
一个老头咂一咂嘴唇,喷喷有声的道:“嗯,是不赖,倾国倾城,天生的美人胚子。”
一名红脸汉子死盯着赛西施的大胸脯道:“哇噻!简直是一代尤物,上帝的杰作。”
一位少年惋惜道:“可惜蒙着一层纱,有如雾里看花。”
阿恨道:“雾里看花有一种朦胧美,境界更高。”
老头道:“话是不错,总不如以真面目见人,看得更真切。”
恨天生指着站在纱帐外面的虎妞、宋玉儿道:“光瞧瞧这两个丫环的姿色,就不难想像赛西施有多美多漂亮。”
红脸汉于瞧瞧虎妞,看看宋玉儿,再往纱帐里一望,竟晕陶陶的,情不自禁的越过界线走过去。
张三元伸手一拦,道:“老兄想干嘛?一亲芳泽?”
红脸汉子倒很坦白:“是呀!光看不能摸,心里痒得慌,若能一亲芳泽,一钱银子就算没白花。”
阿恨嗤之以鼻:“爱说笑,一钱银子只配站在这里看,想亲芳泽,必须另行付费。”
那个老头好大方,当众掏出一大把银票来,直接了当的道:“别尽说废话,讲一个数字出来,需要多少银子便可将赛西施弄到床上去?”
恨天生冷然一哂,道:”这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各位请下楼吧!”
亲自领着他们,从另一条楼梯下楼去。
楼下。
酒仙与丐王忙得不可开交,正在卖票收银子,散碎锒子已经装满了大半箩筐,仍有人在排队等候,生意兴隆,可谓盛况空前。
偷张在楼上,赌李守在门口,小流浪早巳换了工作,时而周旋在下楼的嫖客之中,猛拉生意,时而在阿恨的身边帮帮腔。
只听小流浪大声说道:“朋友们,赛西施美不美?”
有人笑道:“美!”
“艳不艳?”
“艳!”
“想不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座上贵客?”
“不想的一定有毛病,不是真正的男人。”
“想就请到那边去,找帐房先生登记预约。”
另一人道:“赛西施见一次客要多少银子?”
小流浪道:“不多,十两银子就可以了。”
“包括喝茶饮酒,上床睡觉?”
“去你的,只是见见面,说说话而已。”
“太贵,太贵了,别人十两银子可以玩三天全套的。”
“一分钱一分货,赛西施与众不同,嫌贵可到隔壁留春院,别来翠华楼。”
声音突然提高了一倍以上,小流浪接着又说:“大家注意,嫌贵的朋友请自便,请大家告诉大家,欢迎有钱的大老爷,识货的大行家光临翠华楼,想跟赛西施见见面,说说话儿的朋友,到那边登记预约,先不付费,到时再收。”
人群中欣起一阵骚动,多数中囊羞涩,悻悻然出门自去。
欲一亲芳泽,预约登记的人也不少,阿恨的面前置有文房四宝,由嫖客自己将姓名、年龄、职业、籍贯、住址等写上去。
一个屠夫签完名后,望着黑忽忽的签名簿,问恨天生:“乖乖,签名登记的人这么多,如何安排接客?”
阿恨道:“原则上是由赛西施自己亲自挑选。”
“一天接客几人?”
“顶多四位。”
“这么少,大家轮一遍岂不要好几个月。”
“登记就有机会,久候思念甚深,更有味道。”
屠夫一脸色相,两只眼珠子色眯眯的往楼上一瞟,脑海之中又浮现出赛西施的朦胧倩影,追根究底道:“俺怎么晓得有没有被赛西施选中?”
小流浪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朋友若被选中,我们自会派专人通知。”
一名光头矮胖的富商插言道:“使不得,千万别派人通知,若是被我们家那个黄脸婆得知,准会闹翻了天。”
小流浪不干不净的道:”你娘,怕老婆就别逛窑子,逛窑子就不要怕老婆,何必自寻烦恼。”
富商哭丧着一张脸苦笑道:“没法度(没有办法),小老儿性好此道,偏又娶了一只母老虎,务请高抬贵手帮帮忙,别把通知送到家里去。”
小流浪不耐烦的说:“妈的,不送你家送到那里去?干脆弃权不要签名好了。”
富商不愿弃权,满脸色相的道:“像赛西施这么标志的妞儿,小老儿一辈子也没见过,但能拉拉她的小手,说说话儿,死而无憾!”
阿恨道:“这样吧!选中者的名单,我们会在翠华楼的外面贴出来,就辛苦你自己留意吧!”
富商闻言连声称谢,当场签了名,含笑而去。
华灯初上。
翠华楼已提前打烊。
中州四怪与赛西施均回房睡觉去丁,楼下仅仅还剩下阿恨、虎妞、小流浪、宋玉儿四个人在秉烛夜谈。
生意不错,开张第一天就大丰收,银子收了一萝筐,签名预约的人也不少,密密麻麻的签了一大张,阿恨言而有倌,照约定分了半箩筐银子的银票给赛西施。
大家都疲备不堪,却累得痛快,累得爽!
小流浪最兴奋,兴致勃勃的喊叫道:“爽!爽啊!真他妈的爽快透了,照这样下去,咱们很快就可以发财啦!”
虎妞可不痛快,噘着小嘴发牢骚:“哼!你爽,我可不爽,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恨天生错愕一下,道:“虎妞,你哪里不爽?谁使你受气了?”
虎妞气仇仇的道:“赛西施欺人太甚,反客为主,居然骑到头上来真的把我虎妞当下人来使唤。”
阿恨安抚道:“忍耐点,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将风雷门的那四个色鬼钓上钩,小王保证马上请她走路。”
小流浪也在一旁敲边鼓:“是嘛,那个肉弹只是本教雇的一个工具,任务一完就拆伙,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虎妞怒气还是没有消:“不,无论如何,从明天起姑奶奶再也不做她的婢女了,要骑在她的头上当主人。”
宋玉儿接口道:“这样也好,赛西施实在太娇太傲太霸道,就由小妹独自一人来侍候她好了。”
这个法子不错,可谓两全其美。
却有人极力反对,是赛西施,乍然出现在楼梯口上,笼着一脸的寒霜,语冷如冰的道:“本姑娘不同意,身为青楼名花,香国名妓,没有十婢八仆,前拥后护,已经丢尽颜面,受尽委屈,再少了一个下女,成何体统!”
虎妞杏眼圆睁的道:“赛西施,你太过份了,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赛西施冷傲依旧,简直目中无人,提出了最后通牒:“这是条件,答应是继续合作,不答应就分道扬镳,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晚安,再见!”
好蛮横的赛西施,话一说完,掉头就走,兀自走回自己房里去。
虎妞是何等人物,岂肯受她的闷气,本待追上去给赛西施一点颜色看看,被阿恨及时阻住,道:“算了,以大局为重,别跟她斤斤计较,没有赛西施这一出美人计就演不下去了。”
小流浪道:“其实,这件事怪来怪去还是怪你自己太死脑筋,不开窍。”
虎妞一时没想通他的言外之意,道:“死小流浪,少说风凉话,我又怎么了?”
小流浪诡笑道:“当初你如果愿意扮演名花名妓,也就不会受人家的窝囊气了。”
阿恨道:“虎妞,你若是刻意打扮一下,一定比赛西施更娇更艳更迷人,现在同意还来得及,马上开除她,叫她混蛋!”
虎妞声急语快的道:“不干,我还是不干,打死我还是不干这种事。”
阿恨道:“不干就忍着点,委屈一下继续干女婢吧!”
小流浪帮腔道:“赛西施一走,戏就会唱砸,咱们的心血全泡汤了。”
事实如此,虎妞也无可奈何,连说了三声:“衰!衰!衰!”终于回心转意,未再坚持己见。
阿恨、小流浪总算松了一口气,齐将注意力集中到签名薄上。
没见风尘侠客马骥的名字。
没见及时雨卢安的名字。
没掌中雷雷吼的名字。
也没见闪电手齐飞的名字。
洋洋洒洒一大堆签名中,只有一个熟识的人-滚地狼。
恨天生脸一沉,。臭骂道:“奶奶的,这个王八羔子也想来喝赛西施的洗脚水!”
宋玉儿柔声道:“小王爷,谁是滚地狼?”
阿恨恨声道:“是黑肚肠身边的一名爪牙狗腿子。”
话完,三把两把将签名簿撕了个粉碎,-扔进废纸篓。
小流浪看得一呆,道:“阿恨,你发什么神经,撕掉签名簿,等于赶走财神爷,断了咱们的财路。”
阿恨挑眉瞪眼的道:“财迷,浑球,脑袋瓜子里就知道做发财梦,别忘了咱们此行的任务,主要是对付风雷门的那四头色狼,发什么财?做什么梦?”
一顿抢白,骂得小流浪灰头土脸,没敢再开口乱说话。
虎妞道:“说也奇怪,卧龙岗近在咫尺,怎未见风雨雷电四人前来寻芳逐臭?”
恨天生充满信心的道:“会来的,这四个家伙自命不凡,自以为身份不同,大概不愿太张扬,赛西施的艳名已经打响,待热潮一过,就会来自动报到。”七杀教主阿恨料事如神,第二天的傍晚,打烊前夕,果然有人上门来自动报到。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魁梧,气宇轩昂,一进门就说:“叫李三娘来。”
李三娘是留春院的鸨儿,恨天生忙笑脸相迎道:“翠华楼现在独立经营,已经不归三娘掌管了。”
来人八面威风的道:“那就叫你们翠华楼的鸨儿出来见我。”
小流浪陪笑道:“很不巧,鸨母因事外出。”
来人很不高兴,大刺刺的道:“没有鸨儿,开什么窑子,你们谁可以负责?”
恨天生上前一步,胡言乱语道:“翠华楼是我娘开的,我可以全权做主,贵客有何指教,尽管吩咐就是。”
来人端足了架子道:“哦,原来是少老板,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姑娘赛西施颇具姿色。”
小流浪大吹大擂道:“岂止是颇具姿色,简直美得不得了,已经疯狂了整个南阳城,贵客的消息未免太慢了。”
来人目注恨天生,语气像是在下命令:“带我去见赛西施!”
阿恨道:“这恐怕不方便吧?”
“有何不便?”
“按照翠华楼的规矩,须先登记预约。”
“臭小子,没听说逛窑子还要登记预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赛西施太红,嫖客太多嘛!”
“好了,废话少说,登记就登记吧!”
“请问尊姓大名?”
“齐飞,风雷门的四当家闪电手齐飞。”
外号闪电手,当真出手奇快,一把抓住了阿恨的手腕,直往楼上冲。
小流浪故作惊讶状,道:“齐大爷别动粗呀!预约的人一大堆,现在还轮不到你呀!”
他越说,齐飞的兴致越高,伸手将小流浪推下楼梯去,喝道:“去你的,老子的身份特殊,没耐性跟那些杂碎排队,走!”
小流浪扮了一个鬼脸,抢先上楼吆喝道:“见客啦!风雷门的四当家的欲见西施姑娘。”
恨天生将齐飞领至一间华屋去,揖客入座,还亲自献上一杯香茗,恭恭敬敬的道:“齐爷请用茶,赛西施少待就到。”
转身出房,叮咛了虎妞、赛西施、宋玉儿几句,拖了不少时间,吊足了齐飞的胃口,屋子里掌上灯时,才在虎妞、宋玉儿挽着她的长纱,阿恨、小流浪的热烈掌声中,公主女神也似的进入华屋,冲着闪电手微微一敛衽,落坐在他对面很远的地方。
齐飞果然是个老色迷,看傻了,双眼发直,如醉如痴,如疯如狂。
“奶奶的,真美啊,秀色可餐!”
“这么帅的妞儿如果弄不到手,就枉为男儿身!”
心里这样想,人也不自由主的站起来,傻头傻脑的朝赛西施走过去。
小流浪忙上前堵住他的去路,道:“齐大爷,你没有毛病吧?是不是中了邪?”
阿恨道:“初识乍见,这样是不礼貌的,可别把人家西施姑娘吓着了。”
闪电手齐飞闻言如梦初醒,接连惊“哦”了数声,红着老脸退回原位去,抱拳为礼道:“对不起,恕齐某失礼,实在是因为姑娘太美太美了,以致忘其所以,不能自己。”
赛西施未语先笑,媚态十足的道:“齐爷别客气,这是小女子的荣幸。”
齐飞客客气气的道:“南阳城里盛传,姑娘不仅艳丽无双,而且才华出众,不知是.否属实?”
虎妞代答道:“是真的厂宋玉儿亦道:“假不了!”
齐飞继道:“可否说出都有那些出众的才华?”
赛西施嫣然一笑,莺声燕语般道:“出众不敢,可以哼几首小曲,弹弹琵琶。”
虎妞夸张的说:“歌声婉转,绕梁三日而不散。”
宋玉儿也说:“琴声悠扬,如酒醉三日而不醒。”
齐飞的一双色眼,在赛西施脸上转来转去,道:“齐某是否有幸能听姑娘唱一首歌儿,弹一曲琵琶?”
不待赛西施开口,小流浪抢着说:“齐大爷刚才上楼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忖费吧?”
闪电手见色心喜,整个人都变了,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什么事都好商量,立道:“是啊!是啊!真不好意思,多少?”
阿恨道:“不多,十两银子就可以了!”
齐飞不曾讨价还价,马上取出一个钱包来,拿出二十两重的一锭小元宝,往桌子上一放,笑道:“多余的就送给西施姑娘买点胭脂花粉吧!”
赛西施飞来一个媚眼,甜言蜜语道:“谢谢齐爷厚爱,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齐飞道:“别客气,能亲聆姑娘高歌一曲就于愿足已。”
虎妞噘起了小嘴,娇嗔道:“想听我家姑娘唱歌可没有这么简单。”
宋玉儿接下去说:“至少得有见面三次以上的交情,我们小姐的印象也很好才行。”
小流浪道:“同时还必须另外付费。”
齐飞迫不及待的道:“老夫愿付加倍的代价,但求现在就……”
阿恨截口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另有约会,有一位贵客马上就到。”
“谁呀?”
“一位叫卢安的卢爷。”
及时雨卢安是风雷门的二当家,闪电手齐飞自然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跟二哥相遇,心想:“妈的,他倒跑得挺快!”
当下一怔神,立即起身道:“既然有人约好,齐某不敢强人所难,明天一天的时间老夫包下了。”
恨天生道:“抱歉得很,明天的节目排得很紧,恐怕碍难从命。”
“一个时辰总没有问题吧?”
“顶多半个时辰。”’“好吧!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请少老板说个时间。”
恨天生故意装腔作态,计算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说出一个时间来,道:“请齐爷务必准时,时辰一过,就要取消资格。”
闪电手齐飞应诺一声,向赛西施招招手,道:“美人儿,明儿见。”
赛西施很会利用女人的原始本钱,飞来深情的一瞥,甜蜜蜜的道:“明儿见!”
恨天生说与及时雨卢安有约,纯粹是胡诌乱扯,目的无非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吊吊齐飞的胃口,欲放长线钓大鱼。
万万没有想到,赛西施回到房里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香闺内真的有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络腮的老头候在那里。吓得她花容大变,惶声尖叫不已:“虎妞、玉儿,你们快来呀,这里……”
话还没有说完,虎妞、宋玉儿已飞步赶到,虎妞黛眉双挑的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头阴恻恻的笑道:“刚到。”
“你来干什么?”
“逛窑子。”
“你是谁?”
“卢安,及时雨卢安,风雷门的二当家的。”
宋玉儿暗吃一惊,道:“想见我们西施姑娘的面,请先到楼下去登记预约。”
及时雨卢安根本不吃这一套,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兀自迈开大步行过来,打算动手动脚。
赛西施睹状大骇,一边后退一边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虎妞道:“请放尊重点。”
宋玉儿道:“请勿乱来!”
卢安根本充耳无闻,伸出一只禄山之爪来,猛往赛西施特别发达的大胸脯上抓,口里猛吃豆腐:“窑姐儿,又不是三贞六烈的女人,摸一摸有什么关系。”
陡地,恨天生挺身而出,不亢不卑的道:“我们赛西施姑娘可不是普通的窑姐儿,乃是千金之躯,身价不凡,不可以随便乱动。”无形中抬高了赛西施的身份,及时雨卢安仔细打量了一下,道:“嗯,这个妞儿当真与众不同,好像还是一个清官呢!”
阿恨振振有词的道:“不是好像,而是的的确确仍是清白之身的处子。”
小流浪道:“算你有眼光,经验老到,想必一定是识货的行家。”
卢安表现的很痛快,直接了当的说:“卢某生平最喜欢处子,咱们不必转弯抹角,开个价钱吧,这个赛西施老夫要了。”
虎妞道:“我们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及时雨卢安闻言大怒,气虎虎的道:“什么?不卖身?没听说窑子里的姑娘有不卖身的,真是天大的奇闻。”恨天生道:“不错,窑姐儿不卖身的,确实少之又少,这也足以证明,赛西施绝非庸脂俗粉。当初一入翠华楼时,就曾有言在先,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卢爷用情够专够深,也许西施姑娘会改变主意。”’小流浪又在敲边鼓了:“俗话说的好,烈女还怕磨郎来缠,如果工夫到家,定可回心转意。”
把卢安的心给说动了,瞟了赛西施一眼,问小流浪:“小兄弟,说说看,怎么样来磨?怎么样来缠?才能把赛西施弄到床上去?”
小流浪故示神秘的笑笑,道:“卢爷是行家,是专家,还用得着别人来多嘴吗?总而言之,统而总之,把姿态放低,多体贴,多迁就,跑得勤一点,多灌一些迷汤,多献一些殷勤,希望自然会大一些。”
阿恨进一步软硬兼施的道:“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什么样的鸟需要什么样的方法,卢大爷老于此道,想必心知肚明,对赛西施这样高贵圣洁的姑娘,怎可当作普通的窑姐儿来对待,随随便便的就动手动脚,第一次见面就要玩真的。”
卢安还真听话,态度马上软化下来,道:“对!两位小哥言之有理,是卢某太鲁莽了一些。”
朝赛西施歉然一笑,又道:“西施姑娘真对不起,老夫一时忘情,诸多失礼,尚祈海涵,并盼姑娘赏脸,能有再一亲芳泽的机会。”
赛西施也是个演戏的好材料,见风转舵,笑盈盈的道:“那里,卢大爷太客气了,欢迎随时光临指教。”
事情就这样结束,预约好见面之期,及时雨卢安推窗-跃,飞身而去,身法曼妙,动作迅捷,堪称是第一流的身手。
小流浪睹状,一楞,道:“哧!这个老小子的武功不赖嘛!”
虎妞道:“废话,太菜怎么可能出人头地,坐上风雷门的第二把交椅。”
阿恨道:“所以,为了免得动刀动剑,费时费力,本教主才想出这个美人计来,跟他们玩玩斗智游戏,换换口味。”
赛西施紧绷着脸儿冷声道:“你们玩你们的游戏,可别影响到我的权利,本姑娘是为于赚一笔银子。”
小流浪道:“你尽管大放宽心,只要合作无间,保证财源滚滚而来,凭你赛西施的姿色,准会把风雨雷电迷疯,为你倾家荡产。”
阿恨正容道:“倘若表现优异,小王愿意另外再给你一笔丰厚的奖金。”
宋玉儿道:“怪事,卢安和齐飞都来了,怎么还没见马骥与雷吼的影子?”
虎妞面无表情的道:“会的,今晚不来,明晨必到,爱偷腥的猫儿不会放过好吃的肉。
事实上已经到了。
不是风尘侠客马骥。
而是掌中雷雷吼。
就在翠楼的大门口,五十上下,其貌不扬,身材也不高,声音却奇大无朋,人如其名,仿若打雷一般,大声吼叫道:“喂!有人就滚下个人来,有鬼就滚下一个鬼来。”
“来了,来了。”诺应声中,恨天生快步下楼。
小流浪与他并肩而行,不悦道:“夜已深了,你鬼叫什么?吵了我们西施姑娘,全南阳城的男人都会不高兴。”
掌中雷电吼双目如电,在二人的脸上一刮,道:“开个房间,咱家要住夜。”
阿恨冷声道:“住夜到客栈去,你跑错地方了。”
小流浪道:“我们这里是翠华楼,是最高级的……”
话被雷吼打断了:“老子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特意来此过夜叫姑娘。”
恨天生道:“还没有请教这位大爷的身份来历?”
掌中雷道:“老夫雷吼。”
“要叫那一位姑娘?”
“赛西施。”
“西施姑娘不陪客人睡觉。”
“混蛋,那有妓女不陪嫖客上床的。”
“赛西施与众人不同,不会出卖灵肉。”
“哼!雷某就不信邪,要银给银子,要金给金子,今夜非要抱着她睡一夜不可。”
此人非仅声大如雷,性情亦如霹雳般火爆,话一说完,便蹬!蹬!蹬!的冲上楼梯去。
正巧赛西施将要回房,有意无意间,回眸笑,砰!的-声,将房门关上了。
就这么惊鸿一瞥,已将掌中雷的魂儿勾去,更疯更痴,吞了一口口水,自语一声的:“哎呀呀,好迷人的小妞儿!”大步而上,意欲破门而入。
被虎妞快步上前一挡,在三丈以外,道:“大爷请留步,我家姑娘不方便。”
雷吼瞪眼道:“有何不便?敢是要睡觉了,这样更好,咱家陪她来一起睡。”虎妞一扬柳眉儿,道:“我们小姐房里有客。”
雷吼追问道:“谁呀?叫他滚出来!”
虎妞不慌不忙的道:“是马爷!
“那个马爷?”
“就是马骥马大爷嘛!”
“你是说风雷门的大当家的,风尘侠客马骥?”
“是呀!这位马掌门对西施姑娘一见钟情,迷得要死要活,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一定会打翻醋坛子可不好玩。”
恨天生道:“赛西施又不是过路的游神,天上的流星,稍纵即逝,会长驻翠华楼,广结善缘,何必急在一时,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只要雷爷跑得勤快,功夫下得深,说不定还可以后来居上,先把西施姑娘弄到手。”
有风尘侠客马骥在房内,掌中雷雷吼自然不便进去凑热闹,略一沉吟后,掉头就走。
虎妞道:“大爷走好!”
“阿恨道:“明天请早!”
小流浪道:“多带些银子来!”
目送掌中雷下楼后,恨天生指一下房门,立又说道:“姓马的真的在里面?”
虎妞笑了,笑得好得意,眉飞色舞的道:“屁,赛西施的房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是我临时起意,想起了这个好主意,故意吊他的胃口。”
小流浪道:“赞!吊足了他的胃口,姓雷的就跑不了啦!”
恨天生道:“同时也在风雨雷电四个色鬼之间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风尘侠客马骥并未如他们预期的那样,出现在翠华楼。
今日没有,明日不见,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一直没见到他的一影半踪。
倒是二当家及时雨卢安,三当家掌中雷雷吼,与四当家闪电手齐飞,已拜倒在赛西施的石榴裙下,成为翠楼的常客。
天天来报到。
天天来捧场。
日日来进贡。
日日来请安。
对赛西施的痴迷,在她独特的媚功下与日俱增,几乎已经达到废寝忘食,如醉如疯,一日不见就度日如年的程度。
由于恨天生的巧安排,到现在为止,他们三个虽然尚未在翠华楼狭路相逢,公然反目,但在阿恨、虎妞、小流浪、宋玉儿、赛西施有计划的煽风点火下,彼此争夺与敌视的种子早已在他们心底深处滋长、茁壮。
每一个人都卯足了劲,运用所有的力量,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胜过对方,捷足先登,把赛西施抱上床。
抱上床,是男人对女人的终极目的。
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向赛西施提出这个要求。
赛西施在阿恨的授意下,没有断然拒绝,亦未肯定答应,故意跟他们打太极拳。因为,主目标风尘侠客马骥尚未上钩。
事情透着古怪,阿恨、虎妞、小流浪四出打听,始终查不出马掌门究竟身在何处,一位响叮哨的知名人物,竟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是黑肚肠身边的护法滚地狼。
深更半夜的时候才来,还带着几分酒意,敲开了翠华楼的,门,厉色喝问起身开门的阿恨、小流浪:“轮到你爸没有?”
阿恨故意跟他装糊涂:“什么轮到你没有?”
滚地狼粗声大气的道:“与赛西施谈情说爱。”
小流浪道:“你登记了吗?”
滚地狼怒冲冲的道:“八百年前就已经签了名。”
阿恨冷声道:“叫舍名字?”
“滚地狼。”
“可曾收到通知?”
“没有。”
“没有就是还轮不到你,登记的人数实在太多太多啦!”
“到底何年何月才能轮到你爸?”
小流浪嘻皮笑脸的道:“还早,快则三年,慢则五载,回去讨一个老婆,当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大概就差不多了。”
滚地狼闻言大怒,张口就骂:“小免崽子,滚一边凉快去,你爸今夜就要人,等不了那么久!”
出其不意,猝然双掌齐出,冷不防之下,将阿恨、小流浪推出门外去,兀自弹身上楼-
推之力,猛锐难当,二人冲出去数丈之遥才稳住马步。
“妈的,毙了他!”
“送他回姥姥家!”
“叫他做断头人!”
“叫他做滚地鬼!”
二人杀机大发,转身回扑,势若奔雷般奔上了楼。
然而,就这么一瞬之隔,居然把滚地狼给追丢了。
阿恨通!通!通!的敲着虎妞的门,道:“快起来,快起来!”
虎妞启门而出,睡眼惺忪的道:“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嘛!”
恨天生道:“是否有人闯进你房里来?”
虎妞打了一个哈欠,道:“没有呀!”
同一时间,小流浪把宋玉儿也叫起来了,问相同的问题,宋玉儿摇着头儿表示一无所见。
阿恨慌张的说:“惨啦!一定是潜入赛西施房里去丁。”
小流浪打了一个冷颤,道:“万一霸王强上弓,雨打牡丹花,咱们就损失惨重,美人计非砸不可。”
心急脚快,疾向赛西施的屋里冲,不料,房门紧闭,不得其门而入,撞得他晕头转向,摇摇欲坠。
阿恨叩门道:“赛西施,你好吗?”
虎妞接着说:“你没事吧?”
片刻之后,赛西施的声音方始含混不清,好似梦呓似的道:“谁呀,人家睡得正香正甜,别吵嘛!”
宋玉儿重复追问道:“你好吗?没事吧?”
赛西施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半露着酥胸,打开半扇门,哈欠连连的道:“我很好,没事呀!”
小流浪道:“可有人跑到你房里来乱搞?”
赛西施道:“不可能吧,房门还锁得好好的。”
阿恨不放心,亲自进去仔细查一遍,屋内陈设依旧,原封未动,只有床上的被褥稍嫌零乱一些,并无滚地狼的人影儿。
事情透着邪门,大家皆相顾愕然,小流浪道:“奶奶的,难不成他会上了天?入了地?”
宋玉儿忽道:“我想起来了,睡梦之中好像听到有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虎妞道:“在哪里?”
宋玉儿指着她自己卧房一侧,甬道尽头,一扇开着的窗户道:“就是这下面!”
下面有人。
是滚地狼。
趴在地上,已气绝身亡。
不可能是滚地狼自己跳楼自杀,这是大家一致的看法。
但见七孔滚血,却找不出任何明显的致命伤痕来。
凶手是谁?
谁能够在一刹那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置滚地狼于死地?
搜遍楼前楼后,楼上楼下,未见半个外来的人。
偷张、赌李、酒仙、丐王都问过了,他们都在睡大觉,连房门都没出。
阿恨、虑妞、小流浪、宋玉儿都在现场,谁也没出手。
赛西施只是一个娇柔艳丽的弱女子,一个高级妓女,可能性更是几乎等于零。
滚地狼的死虽然无关紧要,但事件本身的扑朔迷离却非同小可,在阿恨、虎妞、小流浪的心头蒙上一层诡疑恐怖的阴影,从而也使美人计的前景变得更加复杂而多变。
马骥迄未现身,滚地狼的血案使阿恨提高了戒心,眼见卢安、雷吼、齐飞跟赛西施打得火热,爱得要死要活,都先后提出了占有赛西施身体的强烈要求,再不答允,很可能会出漏子。
阿恨、虎妞、小流浪等人经过一番会商后,决定巧施妙计,先让卢、雷、齐三人来一场火并,削弱了风雷门的实力再说。
于是,透过赛西施的口,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约定一个黄道吉日,请他们来同榻而眠,成其好事。
就是今夜。
赛西施的香闺焕然一新,特别布置了番,增加了两个衣柜,几盆鲜花,还点了一对大红喜烛,真有点洞房花烛夜的味道。
闪电手齐飞已到,捧着三百雨银子的夜渡资,怀着一颗极端快慰的心,将银子交给阿恨,踏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悦耳的小调,跨进赛西施的门。
赛西施今夜的打扮格外亮丽,笑脸相迎,欲说还羞。
虎妞、宋玉儿紧随左右,一人献茶,一人献酒,异口同声的道:“不知齐爷是要饮茶,还是喝酒?”
齐飞摆摆手,道:“都不要,今天晚上齐某要吃人。”
赛西施嗲声道:“哟,听你说的多可怕,好像真的要把人家吃下去似的。”
欲火中烧,齐飞早已“剑拔弩张”,按捺不住了,迫不及道:“宝贝,该把她俩遣走,我们……”
笃!笃!笃!一语未毕,门外有人叩门。
虎妞扬声道:“是哪一位?”
门外之人答道:“雷吼。”
齐飞倒抽了一口寒气,道:“这个节骨眼上,他来干什么?”
赛西施道:“先别管这些,快躲起来吧,不然一定会出事情。”
早有万全的准备,宋玉儿把齐飞藏进一个衣柜内。
另一边,虎妞已将房门打开,放掌中雷雷吼进来。
雷吼一脸春风,满面笑容,环顾全室一眼,得意洋洋的道:“好极了,红烛高挑,花舌扑鼻,又有美人相伴,好像是洞房花烛夜一样。”
虎妞道:“本来就是嘛,三爷今夜小登科,等于是新郎官,应该制造一些气氛出来,才不虚今宵。”
雷吼闻言大喜,掏出两锭银子来,送给虎妞,宋玉儿,笑哈哈的道:“说的好,这些银子拿去剪块花布,做几件衣服吧!”
宋玉儿万福道:“谢谢三爷厚赐。”
掌中雷神秘兮兮的说笑道:“不必谢,两位赶快离开此地,雷某就感激不尽了。”
虎妞欲语未语,门外又有敲门声传来,宋玉儿道:“什么人?”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道:“是我,卢安!”
雷吼听得一呆,噤声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此时来凑热闹,真他妈的扫兴。”
赛西施真会演戏,在雷吼脸颊上亲吻一下,道:“此时无言胜有言,快去躲一下再说。”
雷吼也很着急,在屋子里团团转,道:“是该避一下,可是藏那儿呀?”
宋玉儿已将另一个衣柜打开,雷吼如获至宝,自己一头钻进去。
待赛西施坐回椅子上,桌上摆好了两杯酒,虎妞这才慢吞吞的打开门。
及时雨卢安仿若一只狼犬,一进门就东瞧瞧,西看看的一阵搜寻,赛西施故作娇嗔状,道:“卢爷在找什么?”
卢安道:“找人,找野男人。”虎妞道:“没有呀,这里只有二爷一个男人。”
及时雨道:“刚才明明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
宋玉儿道:“是你疑心生暗鬼,是我们在说话儿。”
卢安道:“既然不曾暗藏野男人,为何迟迟不开门?”
赛西施眼波流转,一脸妩媚的撒娇道:“哟!好大的醋劲,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其实该怪的人儿应该是卢爷你自己,左等不来,右等不到,人家打了一个盹儿,弄乱了头发,整理时耽误了一点点时间,‘你就吃醋,难道叫我披头散发的来见客?”
这一着真灵,马上烟消云散,卢安快步上前致歉道:“这样说来是卢某的不对了,请姑娘见谅,来,我们上床去,老夫保证百战不退,叫你如痴如醉!”
言语间,双臂一伸,老实不客气的就去抱赛西施。
赛西施吓一跳,闪身疾避,嗲声道:“别急嘛,漫漫长夜,时间长得很,先喝一杯酒吧!”
虎妞帮腔道:“是啊,酒可以助兴。”
宋玉儿亦道:“更可以提高情趣。”
话毕,一人捧着一杯酒,已经送到卢安与赛西施的面前来。
及时雨卢安只对女人有兴趣,对酒不屑一顾,说时迟,那时快,二女被他撞得娇躯一仰,酒杯落地,赛西施闪避不及,卒被卢二爷紧紧抱住。
“放开她!”
“放开她!”
两声暴喝,两条人影,到嘴的肥肉岂容落在他人口中,欲火中烧之下难以自持,雷吼与齐飞乍然破柜而出,硬生生的将卢二爷强行拖到一边去。
棒打鸳鸯,更似冷水浇头,及时雨卢安看傻下眼,疑云满面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玉儿道:“怎么回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用得着说吗?”
虎妞振振有词的道:“三位爷都爱我家姑娘爱得要死要活,发疯发狂,都想跟她共度良宵,同榻而眠……”
掌中雷截口吼叫道:“那也不该同时答应三个人,搞玩火的游戏呀!”
赛西施未语泪先流,声泪俱下的道:“你们都是有钱有势有本事的大爷,小女子只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妓而已,能够得到三位的垂怜,是我赛西施的荣幸,说句老实话,我谁也舍不得拒绝,谁也不敢拒绝!”
宋玉儿如泣如诉的道:“事情实在很为难,答应了张三,就会得罪李四。”
虎妞凄凄戚戚的道:“答应了李四,又会惹恼王五,我们西施姑娘的处境的确好难好苦好可怜啊!”
演得好,唱做俱佳,骗得卢安、雷吼、齐飞三个老色鬼一楞一楞的,彼此怒目而视,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光来。
闪电手齐飞吼叫道:“赛西施,你说,到底爱谁?”
及时雨卢安沉声道:“只能爱一个,不能照单全收!”
赛西施犹豫了好一会工夫,方始郑重其事的吐出来四个字:“我爱英雄!”
虎妞道:“英雄只有一个!。”
宋玉儿道:“由你们决斗产生吧!”
雷吼虎吼一声,道:“对,一山难容二虎,一个女人的床上也容不下三个男人,咱们决斗去。”
“走!”
“走!”
卢安、齐飞同声响应,一齐破窗而出,落到翠华楼前院的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