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善恶终有报
众人一见,又惊又喜,莫不叹为观止。“三同猎叟”管易郑重的走到海天察身边远:“海老,你这个义子真有不可想象的内功。”海天察叹声道:“管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武功呢。说句自吹的话,他确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奇才,只可惜还不是齐秦威的对手。”
雷不同哪会想到这唯一的亲人有此超卓不群的功力,他竟和袁灵看得如痴如醉,旁人的讲话竟没有听进一字。凶僧已想尽方法,锡杖依然被对方紧持未放,相反还夺得筋疲力倦。
太叔夜目注他的面上,脸色非常难看,嘴唇咬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放任敌人作为,内心在怀念双亲和手足的惨死。
突然,太叔夜似梦醒般的大喝一声:“杀!”双手一抖,“蓬嚓”一声大震,顿将凶僧抛掷对面墙壁之上,只摔得他臂折头裂,血溅尸横。
太叔夜还似罪有未尽似的,锡杖如疾矢离弦,脱手直飞,卟的一起插进凶僧心中,整根锡杖如灵蛇入洞,没杖入地,深入不知多少。海天察、管易、袁灵、雷不同四人一见惊呆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叔夜余恨末息,正想上前分尸泄恨,忽被海天察唤住道:“欢儿快离开,你不能在此耽搁了。”
太叔夜闻言止步,回身道:“义父和管伯同叔叔、袁叔离开,琼雕琼楼是被‘半支手’独得溜走了。他的名字叫荀警,为中原道上有名狡诈心毒的黑道高手,‘海蛇’和‘古树精’已向天下武林告密,目前在昆明城的武林人物已全部分散搜查去了,齐秦威刚才开过大会,欲全力夺取该宝。我们也得秘密展开搜查。”
海天察急急道:“你先走,义父我马上派。”太叔夜立向四人作个长揖告退,飞身上屋,忽见一条人影闪动,竟是由这方逸去,一见大惊,暗道:“不好,有人发现我的行动。”
这一吓真正非同小可,不加犹豫,立起追杀之心,去势如电,拼力狂追。
俄顷之间,那条人影似有无处可藏之势,霎时翻过北门城墙。“这是谁?勾云白?赫连孤洁?珊妹的云霓姐姐或是司马伊人?太叔真?公羊忆?这几个人都有这种武学。”
他联想了五六个少女的名字,但却无法确定是谁,前面背影也不回头看,专朝荒芜之地奔驰,太叔夜这时已运上七成内功力追,看势渐渐接近。
前面少女似已感到追她的人相距不远,忽然只见她双脚飘起,速度竟不亚于飞星疾电。太叔夜一见大惊,暗叫道:“她竟懂得驭风之术!”身不由主似的,十成内劲全部发出,两腿照样腾起,心想:“我非将你追上不可。”这种轻功之速,百里何须一时,然而他用尽全力,只追到日色西沉时,估计约有四百里处,却依然可见不可及。
妙在那少女始终未叫他脱离视线,明明可入森林,而她却要从树梢超过,似此类脱身之法岂可计数,她却硬不采用.显有找太叔夜印证功力似的,而太叔夜却已追出火来,丝毫没有将这可疑之点加以考虑。
前面再无城镇乡村,举目尽是重重叠叠的奇峰峻岭。突然一声哀嚎起处,顿时将前面少女惊住,只见她回身招手道:“快来,我们到迟了!”太叔夜闻言大愕,心想:“她是故意引我来的。”上前问道:“姑娘是谁?因何……”他话未尽意,触目不禁张口结舌。
一张美得天下无双的娇丽面容,顿使他不敢往下再问。
少女目授秋水,面泛桃红,嫣然道:“你不认识我?”太叔夜定定神,拱手道:“请恕区区无缘,还请姑娘不惜赐教为幸。”
少女轻笑道:“我的名字……唉,告诉你也无妨,因你是珊妹的义兄啊……我姓云名霓,听珊妹说,你比我小三个月呀!”
太叔夜点头道:“小弟亦听珊妹道及。”转过话题道:“今天幸喜是姐姐发现小弟举动,否则真不堪设想。”云霓点头道:“我在房屋四周替你巡视,本想早引你到此,但见你在报仇就没有惊动你。”
太叔夜急急道:“在此地有何事情发生?”云霓道:“据说‘半只手’荀警被人追到这里来了,刚才那声哀嚎,恐怕又被人杀死了。”太叔夜大急道:“那我们快去看看。”云霓似存心隐瞒自己的身世,这时竟一字不提,绛衣飘飘,领先带路。
太叔夜早听海珊珊说过她的个性非常神秘,知问她必没有答案,于是也就不便开口。只紧紧跟着,直朝哀嚎之声循迹搜去。转过一处山谷,天色已渐朦胧,云霓指着前面道:“大概是在那儿了。”
太叔夜静听一会儿,知四野毫无动静,立即抢先纵出,突然,他感到一阵腥风入鼻,立即站住道:“云姐快来,前面有血腥气昧。”云霓走到他的身边,嗅嗅道:“确实不错,我们去看看。”太叔夜走在前面,回头道:“可惜小弟不认识那个名叫荀警的黑道人物。”
云霓道:“不一定就是他被杀。”行出两箭之地时,忽在一堆石旁发现一个尸体,太叔夜摇手制止云霓道:“云姐别上前,此地到处都是血污。”行近一看,只见那死者血染全身,胸口衣服破裂,看出是剑劈而死,一条伤口竟有九寸多长,深及内脏,再仔细一看,抬头道:“云姐,此人小弟认得。”
云霓招手叫他回去道:“是谁?”太叔夜一跃退回道:“是三魁帮内一流高手。‘半只手’不能用剑,而死者是遭剑劈。”云霓诧异的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不能用剑呢?”太叔夜一指左面道:“我们从这崖上翻过去,边行进说罢。”
二人翻到崖上一看,只见前面是道长岭,太叔夜于是伴着她身边随行道:“半只手的出名,是他失去左臂之故,听说是齐肩被人斩掉了,而右臂也不全存,仅仅只剩一只中指,其余四指亦被人削去,因此才有半只手之名。此人狡诈胜过狐狸,阴险扬名黑道,所以我怀疑不是他杀的。”
云霓轻声笑道:“这就是了,然而,此人死在谁人手中呢?”太叔夜想想道:“揣想不出,但下手之人定还在此山中。”云霓闻言,立即道:“那我们分开搜查如何,”太叔夜笑道:“据珊妹说,云姐从不与人动手打架,一旦发现时你怎么办?”
云霓轻笑道:“我就长啸喊你不行吗?”太叔夜点点头道:“这主意是可行的,恐引来不少外人哩,然而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啦。”于是二人立即分头开始搜寻。太叔夜从左面跃出后,遥声道:“云姐,如没有发现时,我们准定明天辰时在西面百里之处会面。”
云霓遥遥答应,目送他如飞奔去,但她仍未举步,目光依然凝视他的背影,出神的立了顿饭这久,面上显出依依不舍分开之情。太叔夜奔跃将近四十余里,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察觉一丝可疑的动静,于是改变一下方向,立即朝南绕道往西面而去。
又是二十里过去了,但还是没有动静,正当他怀疑找错路时,忽见前面升起一缕黑烟,一见暗道:“那里有人了。”于是提气奔去,小心接近,及至一处绝崖边缘,看出烟自崖下升起的。悄悄潜行到悬崖,伸头往下探视。
只见崖底幽深无比,仅崖脚有块较空之地,隐隐现出一团火光,仔细留心之下,竟看出那团火光旁边坐了七个大汉,崖高难分面貌。他运起全身内劲,提气滑下悬崖,及而坠到五十余丈时,崖下人的面貌已能看清,于是贴身崖壁,找个立足之处停住不动。
在观察一阵后,立即使他紧张无比,喃喃自语:“三个齐家堡的高手.两个赫连洪的爪牙,一个余龙祖的亲信。”
他一个一个认到最后,呼吸渐浙紧促,又道:“那个面生之人长得不坏,我却没有见过,嘿!没有左手,右手只有一个中指,是他!他就是得宝之人‘半只手’荀警。”
耳听下面一声阴笑升起道:“荀警,你要想活命,就快点将宝物藏地说出。”太叔夜只见那人咬牙不理,面容忿怒至极。又一人阴笑道:“你要受尽痛苦才开口吗?”那人不响半声,另一人开口道:“我们将他解送给主人们自审罢,夜长梦多,提防别人找到这里就糟了。”
太叔夜这时己悄悄换好白衣,由头至脚,没有丝毫露在外面。他这一切妥当之后,尤如幽灵般直飞而下,瞬息到达火堆旁边。突然,自崖谷深处猛发出数声惊天长啸,音劲之厉,竟震得山谷响如雷鸣。那六人闻声立起,突然朝四处纵开,“嚓嚓嚓”,各自长剑出鞘。
太叔夜尚未察出情势,一跃接近那面生之人身前,伸手一把提起。猛的觉出有异,注目一看,原来那人,已死多时,脸上乃是一个人皮面罩,这下他已明白自己落入了他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环视一眼,目睹那六个高手已隐身不见,便知已入了敌人的围困之中,举目崖顶,立见人影闪动,忖道:“难道是三大势力全都在此?”突然,只见森林内步出一个老者,认出就是剑祖赫连洪,甩手将尸掷出,冷冷笑道:“赫连洪,你现身有何话说?”赫连洪行到十丈之内立定,阴声道:“你就是雷声厉的幼子雷欢?”
太叔夜哼声道:“出于你们三大势力的意料之外吧?没有想到我雷家还有复仇之人!”赫连洪嘿嘿的冷笑道:“你知道今晚的后果吗?”太叔夜愤然接道:“你们知道我雷欢必定闻悉暗查半只手,所以在此没下陷阱?”
赫连洪大笑道:“得宝之人被追到此是不错的,知你必来不须判断,设陷阱捉你却早有计划。”太叔夜暗暗吁口气,知道对方尚不知自己就是化身的太叔夜,忖道:“他们只在此地烧火升烟为饵。”
立即接道:“赫连洪老贼,你休想故作不知,目前此人是为何死的?”赫连洪见他指着地上尸体,忽然哈哈笑道:“那该死的东西乃是老夫手下一名叛徒,他发现半只手的踪迹竟不发声上报,意存私自动手,独吞宝物,所以老夫将他作成半只手的模样引你上钩。”
太叔夜试探清楚后接道:“你们今晚要违武林纪律?”赫连洪阴阴接道:“日前武林贴上没有不许用车轮战吧?”太叔夜闻言知意,纵声大笑道:“你就是第一送死的。”赫连洪阴笑不答,反臂向后招,立即纵出两人。
赫连洪面对太叔夜道:“你别打算逃走,四周已不亚于铜墙铁壁,告诉你,在暗中监视的有齐堡主、余帮主、兴安王、蒙边神拳、西天大师、驭鲸叟,这批老前辈人物,不说姓名相信你是知道的,还有出你意料之外的,那是雄狮派掌门人吼地神君佟昱、饿虎派家门人冷令极、天狼派掌门人勾情波,这三位是特别邀来与你印证武功的,除了这些前辈外,四周高手已不下四百余人,你如有本领.那就试试逃走是否可能。”
一顿,指着他身旁二人道:“你先试试老夫的长徒和次徒的功夫,他们的功力不如你,两个人同上不算以多攻少。”
太叔夜深知今晚有数十场苦斗来临,甚至生命也会在此也了结,但他毫无惧意,暗暗提高内劲,存心在末死之前要杀个血流成渠,尸横遍野。
他目注两个大汉,只见都是五十开外的年龄,生相高大凶猛,说道:“你们派多少人送死?依雷某之见,你们不必装作,武林纪律在你们眼睛里看得不值分文,还是有多少人在此就来多少罢。”
两个大汉不等其师开口,各自拔剑从两侧冲出,猛喝进招.劲力确是不比等闲。太叔夜觉出剑风锐劲无比,挥手拍出两掌,立将对方逼退,忖道:“我不能让他们纠缠过久,加以我没有宝剑使用,这两人的长剑似亦不坏。”两大汉出手就被逼退,不禁又惊又气,双双再次狂吼,剑花立起变化.如万点银星纷洒满天而落。
太叔夜冷哼一声,两手一抖,幻出一片指影,迎向万点银星,大喝:“撒手!”两个大汉突觉眼耀生花之时,立觉剧痛攻心,惨嚎中被抖向东西两方抛出,落地滚了滚,即告了帐。赫连洪亲眼目睹太叔夜夺剑杀徒,连他自己都觉快速得无法看清,心中之惊,真不敢与外人道。
太叔夜双剑在手,立朝赫连洪喝道:“老贼,再派谁上?”赫连洪阴声道:“由老夫亲自取你小命!”他说完一拔背上长剑,真有亲自出斗之势。太叔夜见他所拔之剑毫不出奇,暗道:“他的剑术如不到超类拔萃之境,绝对不敢用普通钢剑对敌。”讵料赫连洪走出不到二三步,左侧石后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叫道:“赫连兄且住,让我来讨还一掌之仇。”
太叔夜闻声注目,认出就是蒙边神拳伯拉鲁鲁。赫连洪停步拱手道:“伯拉兄小心他的功夫。”伯拉鲁鲁知道他的意思,显示出对方武学尚未识出为何功、何名,接口道:“无名无派的玩意只可临机取巧。”太叔夜闻言冷笑道:“可惜你万里迢迢将老命送在此地,上次没有要你的命,这次可不再留情。”
在他的语声未落中,伯拉鲁鲁平胸一拳攻出,带起狂风呼呼,人也跟着迈进三丈,大吼道:“那晚让你暗袭得手,这次你得尝尝老夫的神拳滋味!”太叔夜冷笑不动,双剑一合,迎着拳劲前顶,在两力相接之时,突然朝左右齐分,“嘶”的一声,顿将伯拉鲁鲁拳劲分成两半斜泄,大吼道:“接我这一式天涯腿!”伯拉鲁鲁一见掌劲无功,耳听敌招跟来,慌得仰身后卧,带回双掌,顺势再发,厉声道:“擎天双柱!”
太叔夜早知对方是武林顶尖人物,腿到中途一屈,左剑横扫双拳,右剑脱手飞出,奇速之神,盖世无双,近在咫尺,对方料难抵御。伯拉鲁鲁诚非普通高手可比,双拳刚出,立觉对方剑有异,此际他被逼得无法换式,灵机一动,全身滚出,无意中竞躲过太叔夜掷出之剑。太叔夜确为一超凡之士,眼光锐利无比,在剑尖及地的一霎那,右掌往回一吸,居然将剑吸到手中。
二人在呼吸之间换了数招奇学,只看得赫连洪和无数窥视之人猛吸冷气。伯拉鲁鲁虽未受伤,但在滚出跃起时,才知盲目逃脱一死,不由他不惊出一身冷汗,此际他确不是对方敌手。
太叔夜见他立身在五丈之外发呆,冷笑道:“论招式你非雷某对手,现在换个打法罢,久仰你神拳出名,本人愿以一拳换三招!如无胆量就退进林去,此后隐姓埋名,永不许再出江湖。”
他成名武林不易,这句话比杀他还要痛苦,伯拉鲁鲁哪能受得了,双拳一错,嚎叫再扑,势如疯虎。太叔夜双手背立,挺胸相迎.蓬声大震中,结结实实受了一切双拳重击。
这一下更加将明暗中旁观者惊得不寒而悚。太叔夜双脚未动分毫,仅上身摇了两摇,相反蒙边神拳伯拉鲁鲁却遭一股弹劲震得蹬蹬蹬连退数步。赫连洪面色大变,立即道:“伯拉兄请退!”
太叔夜接口笑道:“他还有两招未攻,一式未受,你老贼叫他有何面目见人?”蒙边神拳伯拉鲁鲁看势已失勇气,但却无法下台,咬牙行近太叔夜道:“老夫凭刚才一招己够,无须最后两招,加上老夫年龄和声誉,对你也只能一招换二招,现在轮到你出手了。”太叔夜冷笑道:“看在你尚有三分骨气,雷某今晚再让你逃过一关。”音落掌出,横臂一挥,狂风暴起,强劲过去,顿将蒙边神拳伯拉鲁鲁如抛绣球般卷过树梢而去。
赫连洪看得目瞪口呆,正感无所适从之际,紧接着跃出兴安王曲不理奥。太叔夜毫不为意,招手道:“你也是我手下败将,不必犹豫,拔家伙动手罢。”兴安王能懂不能讲,闻言哇畦大叫,马金钩一摆,一式饿虎扑羊,连人带钩滚上就干。他使的是钩,却不是施出钩法,一套奥妙无穷的怪招,真有万夫莫敌之势。
太叔夜出手连换三套剑,竟无法阻其攻势,暗惊对方非常辣手,飞舞中倏忽暗忖道:“此人野蛮成性,今晚再不能让他生存。”转瞬三十余招过去,兴安王曲不理奥攻势更加猛烈。钩影织成一片巨网,数丈之内尽在他钩网笼罩之下,太叔夜看势似在他网罗中间打滚。
这时,赫连洪身边多出五个老者和一个女人,在他们谈话中听出,其左手边是雄狮派掌门人吼地神君佟昱,其右手旁立的两男是什么葫芦双豹的花斑、花纵,女的是天狼派掌门野花女勾情波。那葫芦双豹的二老者一见兴安王曲不理奥得势,其一傲然笑道:“那小子名声虽大,武功却欠火候,还只经过两场就软下来了。”赫连洪摇头道:“花老大,贤昆仲久处大漠,尚不知道这小子的武功深浅,兴安王并非是他对手。”
葫芦双豹闻言大笑,大有轻视赫连洪之情,另一人接口道:“赫连兄说他打败蒙边神拳吗?”驭鲸叟百里冲接口道:“花老二休得大意,那小子确有高深莫测之能。”花老二傲笑道:“第四场算我花纵的好了!”
雄狮派吼地神君宏声接道:“花老二.你兄弟刚刚到达就想出手成功?三个正主儿尚未动手哩。”他指的是武林王齐秦威、剑祖赫连洪、盖世剑余龙祖三人,语意中大有观望之势。葫芦双豹兄弟都是江湖上打滚了数十年的人物,只要点醒一丝儿就能领悟,于是都不再开口争论。
太叔夜眼看周遭情势不妙,情知今晚凶多吉少,他有超人的机智,明知杀不尽杀,只有保持内力以免脱力为好,因此他在接住兴安王时就未施出全劲,但兴安王的攻势非常激烈,大有非将太叔夜杀死不可之情,以致引起太叔夜杀机顿发,在三百余招之际,太叔夜的右剑陡然变色,紫光一闪,霎那间与兴安王的乌金钩一搭粘,兴安王突觉钩上传来一股火热的劲气,尤如电闪般到达心脏,一阵剧痛升起,惨叫一声钩坠入倒,瞬息之间七窍流血而亡。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竟使旁观之人无一看出原因,一个个的又惊又疑,赫连洪犹豫一会,环视身旁,见无他人上前.被逼走出,阴声道:“这一场由老夫来收拾这小子。”太叔夜一直保持阴沉冷傲的姿态,他唯一不敢疏忽的是,生怕有人认出他是化身的太叔夜来,闻言冷冷的道:“最好叫齐秦威和余龙祖上。”赫连洪嘿嘿接道:“如老夫不能杀伤,齐堡主必定现身。”
太叔夜面对生平不敢轻易动手的强敌之一,心中顿起紧张之势,他知道这一场如不将对方杀死,也得被对方累死,甚至有同归于尽的可能,但他未将整批仇人消灭之前,叫他这样死去是不甘心的。赫连洪面对这不可捉摸的白衣人似亦不敢轻举妄动,他踏一丈之后,立即横剑停身,目注太叔夜眼也不眨一下。
太叔夜内功已运到十成,他知道,凡是超卓不群的强敌相抗,第一招往往是整场胜负的关键,那就是谁能抢到微末的先机,他就能保持永久上风。总之,目前叫他与赫连洪和齐秦威正面动手是不愿意的,他此际虽在作死拼的准备,但心中仍在找寻脱身之策。
突然,林中又起一阵骚动,旁观的六人闻声回头,忽听饿虎派掌门吞海凶煞哈哈大笑道:“啊呀,阴谷派阴老婆子也来了。”从森林走出了四个人,前面走的是个干瘦黑矮的老太婆,她身旁跟着武林王齐秦威、西天大师、盖世剑余龙祖。那老太婆面无表情,声带阴冷的接道:“我老婆子被齐堡主叫来看看名闻江湖的白衣人,没想到你们先到了。”
论理,赫连洪应出声打招呼的,然而,他此际竟连头都不敢回。太叔夜面对森林,他虽不敢分心去看,但眼帘里仍映进当前的人物,一见齐秦威出现,不由他不心起恐慌。突然,他灵机一动,忖:“混乱!只有混乱中才能希望有一线脱身之机!”他心中虽有这个计策,但却无法找寻机会,正当此际,忽见阴谷派那老太婆一声笑道:“齐堡主,那个象裹尸祥的白僵尸就是吗?”
齐秦威仍是一幅慈祥的面貌,只见他朗声呵呵笑遁:“阴掌门不信吗?他就是当年雷声厉的幼子。”阴老太婆嘿嘿笑道:“就凭他这鬼不像鬼,人不象人的东西竟能惊动天下武林?”太叔夜闻言忖道:“机会来了!希望她受不住我的话才好。”
机不可失,冷声骂道:“黑老鸨,你的臭嘴休在雷少爷面前乱开,最好回到城区僻巷去,否则你的老淫命就难出此谷。”他为了寻求一线生机,出口再不留半点斯文,这种难听的侮辱言语,只骂得阴谷派掌门人煞气盈宇,只见她臭嘴一咧.张开无齿的大口,哇声吐出一蓬黑烟,尤如大网一股罩向太叔夜头顶。
突然齐秦威大笑道:“赫连兄快退开,万毒烟幕威力无比,你也在被罩范围之内。”赫连洪闻声大惊,火速闪出十丈之外.太叔夜似有某种把握,眼看黑烟临头,仍就冷笑不动,乃至全身遭烟包没,这才朗声大笑道:“所谓阴谷派老者,原来就靠施毒出名。”他声未落及,突听一声大震响起,竟将那团烟幕震得如风卷残云,要时汹涌四散,顷刻扩大十余丈范围。
这种出乎意料的现象,顿将在场之人惊得倒退不迭,仅仅留下放烟的那个老太婆慌得手忙脚乱,只听她怪声大叫道:“各位快避,我老婆子遭到混元紫气功了。”她边叫边张开双掌乱招,讵料竟有玄奇出现,那四散扩张的烟幕居然似受魔法驱使般的如流泉入洞,纷纷朗她掌心钻去。烟未吸尽,突然连发三声大喝,立有数条人影飞起,纷纷朝崖上扑去。阴谷派掌门阴老太婆闻声注目,不自禁的长声叹道:“这白衣人确实有超凡入圣之能,他竟趁这机会逃走了。”喃喃未竟,耳听身后有人大笑道:“毒婆子,大好的场面被你这口毒烟搞坏了。”老太婆回头一看,认出是南海驭鲸叟百里冲,接口道:“刚才有哪些人追去了?”百里冲大笑道:“上崖的是齐秦威、赫连洪、余龙祖,其余的都朝左右两面抄进,好在发现得早,那小子仍难逃脱。”老太婆收完毒烟后叹声道:“此子如不消灭,将为我辈大患,百里兄,
我们不必耽搁了。”
二人直奔崖顶,全力向前冲进,转瞬就是二十余里,百里冲忽指前面道:“那是玉龙山,他们可能追到那里去了。”
他的判断不错,太叔夜确实被追到玉龙山内去了,他发觉左右后三面都是强敌围来,一停非遭围困不可,于是拼命朝前奔驰,只择高山森林躲避。
不料事与愿违,因不识地形之故,他竟钻进了一座绝谷,在发觉不对之际,迎面只见一块三丈余高,八尺余宽的石碑,上刻斗大的字迹:“绝龙谷,凡人莫入!”一见暗叫道:“糟糕!”耳听身后有了异动,忖道:“追来了。”
他无法往回头走,只有冒险深入,心想:“凭我的功力,何崖不可飞登?”这时天已破晓,谷内微现曙光,他在一口气之下,奔行三里余还,静察背后.顿觉毫无异样,忖道:“他们见了那块石碑止步了?”又行约百里距离,这时已能观察一切景物,抬头一看,岂知竟使他大吃一惊,不自禁地叫苦道:“这……这怎么办?”原来上面竟毫无空隙,简直是个巨大无比的天然大洞,高有二十余丈,宽却不到十丈,前面无路,再过五丈前面就是死壁,到此只有回头退出。
暗察之余,估计全长不下数里,忖道:“这曙光从何而来?”忽然发觉洞内似有无数怪声在此呼彼应,丹田渐似火焚一般.顿觉不妙,暗惊道:“这洞有古怪,这声音竟能使人心乱神摇,我的内功都克制不住啊。”他觉出危险之霎,立即朝外跃纵,顷刻之间,他奔到原先那块碑前,再听时,觉出怪音已失,吁口气道:“好厉害的声音,这不知是什么玩意?”
停下后举目四顾,察出洞里看不到尽头,但距洞口不到三十余丈,似有曙光射进洞内,洞口处却还没有洞内深处光亮,心想:“那种光亮恐怕不是曙光。”这时从洞口传进无数声音,潜听之余,察觉就是那批强敌死守在外,突闻一个老者高声道:“这洞到底有何危险?难道能使我们这批人无一人敢入?”
太叔夜闻声暗道:“这是驭鲸叟百里冲不耐烦了。”又听一人郑重道:“百里兄千万勿冒险,此洞原名魔音化形洞。这块碑是少林派第九世掌门竖立的,在立碑之前,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误死在内,简宜连白骨都未留下一根。”太叔夜忖道:“这是齐秦威的声音,连他都不敢进来,其余的恐怕更无人敢冒失冲进来了,然而此洞名不虚传,那声音却有形销骨化之能。”
忖思中,又听一人道:“那小子不一定在内吧?”听出是个女的声音。太叔夜喃喃道:“那放毒烟的老太婆也来了……“他没有地方可走.我们未曾放过一点空隙。”这又是一个女的声音。
齐秦威的语气升起道:“勾嫂子,不管怎么样,我们在此守他两个时辰再走,那小子纵使在内,两个时辰也够死了。”
太叔夜闻言暗喜,忖道:“就是两天我也死不了哩。”他放心的坐下来,脑子里却慢慢分析那怪声的来由。忽然,他发现石碑的背面竟也刻有不少字迹,但却被苔藓掩蔽得已不成字体,立即跳起,走近运掌轻轻的扫除,边扫边看,只见刻有模糊的几行字。
上书:“千年前有一邪人,于此洞练九横之音,是以九种横死之人的痛苦声音而成,一曰得病无医,二曰枉诛,三曰非人夺精气,四曰火焚,五曰水溺,六曰恶兽啖,七曰堕崖,八日毒药咒咀,九曰饿渴所因。幸彼功成人亦遭天劫,但七魄未散,伏于洞内。老衲为少林掌门,为救无辜,立碑于洞口,以警世人,置珠于洞内引道阳光,希消迹破万一于今后……”
后面的字迹无法看清,大概的意思如上,太叔夜这才知道那道曙光实为一颗奇珠引道阳光入内所致。暗道:“白天有阳光入洞尚可稍阻魔音猖獗,临晚岂不更厉,只怕就在这里也不能立足呢。唉!那少林僧人很可能也牺牲在洞内了。”
他沉着的呆至日上中天,外面确已没有了动静,忖道:“他们确已离去了。”正当他欲起身离去之际,讵料突有一阵风声起自洞口,不觉大惊,暗道:“他们离开可能是诈计。”
好在洞内石笋林立,随处都可躲藏,入内虽不敢,立即闪到三丈处一根巨石后藏起。
耳听那风声渐渐变成步履声,来人行动似亦非常谨慎,未及,只听石碑旁有人轻轻的发声叹息,继而变成喃喃自语:“恩……怨……倩……仇……爱!唉!谁叫它集于我一人身上啊,雷欢,你死了,我没想到你会死在这洞里,我恨你,恨你侮辱我的清白,使我蒙羞终身,唉,但我又爱你,不止是你的英俊和武功,更因为你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人啊!你能那种见色不乱,将仇抵过,悬崖勒马的气度,天下的青年谁能及你于万一。自那次后,我深深的爱上你,使我背叛父兄和姐姐,也背叛我父亲的同路人,你错领我的意思,我不会怨你,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仇人的女儿会去爱上一个仇人的,现在一切都完了。我听说你进入这洞后,我没有伤感,相反我还十分高兴,你这一死,怨仇岂不跟着消失,而我的爱又能完全实现。等着我!等着我……”
太叔夜闻声大惊,忖道:“这不是赫连孤洁吗?她……她……”他越想越觉心寒,越听越觉难过,举头一看,一点不错,只见她痴痴呆呆的直往洞内走去,显然是来籍魔音自杀的。这一刻,他对她的仇恨完全消失了,继起的竟是无限愧咎,看到她那凄凉的背影,不自禁的流下两行情泪,悄悄又给擦去。
突然纵起身形,一把拉住她道:“去不得!”赫连孤洁闻声一呆,听出是太叔夜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因为她这时已搞错心中的想象,轻轻的唉声道:“你死了还恨我?”太叔夜双手一扳,硬将她的身体扭转过来,沉声道:“谁说我死了?”赫连孤洁觉出不对,静静注视良久,忽然想到刚才的自述,立即羞得赶快低头,太叔夜缓缓移开双手,叱声道:“快退出洞去。”
他声音虽厉,而面上却出现怜爱之情,但他怕被对方看到,一现即隐,赫连弧洁轻轻的叹口气道:“你……你也不能在此久藏了。”太叔夜又装着严声道:“我自己还不知道?”赫连孤洁不敢再望向他,轻轻接道:“但你不能一人出去?”
“为什么?”太叔夜冷冷的问,赫连孤洁道:“此山方圆三里之内都遭围因了,他们尚未离开。”太叔夜闻言一震,忖道:“好险!如没有她来,我将无脱身之望了。”沉吟一会道:“你来时有人发觉吗?”
赫连孤洁点点头,接道:“我是装着搜查来的。”太叔夜道:“你快走,以免他们怀疑.我等到天黑时再闯出。”赫连孤洁道:“闯不出去的……”
一顿又道:“你快换衣服,赶快恢复太叔夜的伪装,我装做偶然会着你同伴而行,这办法一定瞒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