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误入圈套
他语重心长地瞥了宋磊一眼,宋磊恍若未闻,一个人在玩着石子,那种旁若无人的样子,令人有种孤独和无知之感。
宋磊玩石子的手法甚是怪异,抛掷间,居然没用丝毫腕力,而是用掌心的一股无形的力弹射出去的,那些坚硬的鹅卵石在他掌心中一滚之后,飞起在空中的一刹那,通通化作一蓬石粉飘落,洒在草叶间,白灰一片。
这浑厚而令人震悚的功力,立刻震慑住公孙天健师徒,他们被宋磊的高深功力吸引住了。
卓不群摇头道:“乖乖,宋磊大哥的功力真行。”
公孙天健嗯了一声道:“这似乎不是古老儿教的功夫……”
卓不群一怔道:“什么?这不是古师伯……”
公孙天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不淡这个……”
他有意避开话题,不愿和小神丐谈这件事。
宋磊抛掷着石子没有一点厌烦之感,他突然叫了一声道:“打!”
那个“打”字极短极轻,手中石子一弹而去,笃笃数声,那颗石子忽然碎成六小块,块块像钉子钉在一棵古松上。
卓不群道:“好手法。”
公孙天健道:“你仔细看看那六小块石子嵌在松树上还有什么?”
卓不群大悚道:“大黄蜂——”
公孙天健道:“这孩子的功夫太杂太绝了,碎石贯蜂,这手法颇像苗疆的追蝶捕蜂,可是比那个好像还要高明……”
卓不群轻叹道:“可惜……”
公孙天健一怔道:“可惜什么?”
卓不群眨眨眼道:“没有什么?”
公孙天健道:“说,你心里一定有什么。”
卓不群苦丧着脸道:“宋磊大哥有这么好的武功,可惜他变成这个样子,不然,凭他的武功,江湖上谁不惧他三分……”
公孙天健哼了一声道:“武功好,人品要更好,如果宋磊真干了那件事,为师倒宁可他永远白痴下去,不然……”
他指的什么事,卓不群当然晓得。
卓不群道:“师父,宋磊大哥不是那种人……”
公孙天健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
卓不群一呆道:“这……”
他挺挺胸脯,大声道:“我保证他不会……”
远处陡闻一声冷笑道:“谁保证你们师徒能活到明天……”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黄袍,头戴羽冠的道人,此道满面苍白,目光深沉清冷,两条眉毛斜斜低低,与他的长形脸颇不相称。
在他身后跟着那两个去而复归的卜氏双樵。生死双樵已够难缠了,再加上这么一个怪异道人,公孙师徒今日是流年不利了。
卓不群大吼道:“什么人?这样没礼貌……”
那道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怎么在大人面前学大人样!”
卓不群不示弱地道:“呸,你这杂毛!”
公孙天健叱道:“不得无礼。”
他转首道:“道长仙乡何处?恕老朽眼拙……”
那道人冷冷地道:“化子,你连本道长都不识,还在江湖上充字号!”
卓不群呸声道:“杂毛,对我师父太不礼貌……”
那道人翻了一下白眼,道:“小化子,老化子没把你教训好,待本道长给你点颜色,也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道人真不含糊,手法快得难以形容,神奇的一抓,手指已扣住了小神丐卓不群的手腕。
剧烈一颤,卓不群额上已滴下了汗珠。
他吼道:“杂毛,你以大欺小……”
那道人冷笑道:“这是教训……”
公孙天健神情不变,道:“道长好手法,“追云博浪”,这是崆峒派的绝活。”
他身子微微上前,继续道:“道长教训的好,来,来,我俩亲热亲热……”
他右手轻松地拍了出去,部位和手法堪称-绝,那道人没料到公孙天健的攻势这般快速,身子欲闪,肩上已被拍了一掌。
那一下看似很轻,实暗含真力,那道人只觉骨痛欲裂,抓住卓不群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卓不群趁势推出一拳,道:“杂毛,你看拳……”
那道人全神贯注在公孙天健身上,也没料到卓不群在这情形下还有能力偷袭,只觉身上-痛,步履一个踉跄,这一拳虽不会要他的命,也够他瞧的。
他怒嘿一声道:“小化子,你们师徒串通……”
他有意追赶卓不群,报回这一拳之仇,奈何公孙天健站在他的面前,使他根本不敢分神追击卓不群。
卓不群不示弱地道:“杂毛,你放心,我小化子一个人已够对付你了,要不是我师父不准我乱来,我早给你点颜色了。”
那道人愤愤地道:“老化子,你怎么说?”
公孙天健哈哈地道:“小化子不懂事,你就饶他吧,俗语说的好,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道长,依老化子之见,这拳你白挨了。”
那道人双目红了,脖子也粗了,脸红脖子粗,这话听不进去,只气得呲牙瞪眼,怨毒地瞪着小化子。
他霍地朝公孙天健一挥手道:“什么话?我老道这拳白挨了?”
公孙天健道:“不白挨你能怎么样?”
他横了心,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对方找的是渣子,讲破了嘴,人家也不会罢手回去。
那道人几乎气绝地上,差点没倒下去。
他叫道:“好呀,公孙天健,江湖上都说你化子是个人物,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令人失望得很,怪不得小叫化子胆大包天,不将本道长放在眼里呢,原来有你给他撑腰,好,好,我三绝道长今日倒要讨教……”
卓不群在旁边叫道:“三绝道长,呸,小心我化子叫你一绝也不绝。”
三绝道长转首道:“大勇——”
卜大勇颇畏惧地道:“道长请指示。”
三绝道长道:“主人吩咐过,今日你们兄弟由本道使唤……”
卜大勇道:“主人没有提起过……”
三绝道人哼声道:“你这是抗命,本道人会将贵兄弟的意思转上去……”
生死双樵在黑道中素有枭雄之称,但对三绝道人口中所说的主人,似乎颇为畏惧,两人神情微变,面现惶恐之色。
卜大勇惶悚地道:“道长言重了,您请吩咐……”
三绝道人哼了一声道:“那小化子太可恶,你给我抓来。”
卜大勇道:“这是小事,我给道长擒下……”
话语未落,卜无惧已跃身扑上过去,道:“老大,这事由我来。”
卓不群大叫道:“谁来都一样,我小化子不在乎……”
小神丐卓不群年岁虽小,江湖上的历练可不少,他嘴里说的轻描淡写,暗中却时时警惕自己,他知道今日遇上了高手。
卜无惧以力称雄,外门功夫为其特长,举手投足,横劈如闪,碎可裂石,他双目布着寒霜,仿佛仇人见面,一语不发,挥手就是一掌。
卓不群一移身子,道:“这一掌落空!”
他晓得自己的缺点,也了解对方的特长,为了不使自己落下风,他只有先挑起对方的怒火。
卜无惧脾气暴燥,性若烈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卓不群奚落,早已恨达极点,现在他千载难逢中找到了机会,焉会手下留情。
不错,卓不群真有两把刷子,一点也不含糊,像个浮荡的影子,跳跃在卜无惧那攻出一掌的空隙间。
他非常灵活地避开了卜无惧那致命的一击。
身子一个飘闪,卓不群借机会攻了一招。
两个人身手都不弱,攻守各有擅长。
三绝道人面色随着他们的攻守而沉凝,他由卓不群的身手上已有了七八分的了解,公孙天健师徒的武功并非想像中那么简单。
他冷冷地道:“化子,你我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人,本道人不愿在武技上大动干戈,今日的情形非常明显,三对二,在情势上你们师徒是落了下风,为了减少双方不必要的流血,化子,你听我劝一句!”
公孙天健嗯了一声道:“道长错了,我们是三对三!”
三绝道人瞥了宋磊一眼,哈哈大笑道:“你指宋磊,哈哈,化子,有等于无,一个白痴的武人,敌友很难分得清楚,真正交手的时候,也许反会帮助我们呢。”
这道人观察人微,仔细分析,说得条理分明,丝毫不含混牵强,公孙天健听得心中一沉,手心沁汗,对方说的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公孙天健道:“道长言差了,宋少侠人虽有点呆痴,但对敌友仍分得清楚,咱们真动起手来,他一定站在我这边……”
三绝道人冷笑道:“公孙天健,你又何必自我陶醉,宋磊是个怎么样的情形,我们心里有数,本道人今日只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择善而……”
公孙天健道:“道长,你不会强人所难吧!”
三绝道人神情微变,道:“在某些方面本道人要强制执行!”
公孙天健道:“道长是指宋少侠!”
三绝道人道:“不瞒你化子说,宋少侠是我们主人特意邀请的人,眼下各路皆有相邀的英雄,敝主人是一片善意……”
公孙天健哼了一声,道:“贵主人的好意,我化子代宋少侠心领!”
三绝道人说:“化子,你不识相!”
公孙天健冷笑道:“三绝,你这是逼人……”
三绝道人嘿嘿地道:“不错,本道是逼你化子,今日宋磊交给本道长便罢,不然沿路之上,全是拦截之人,化子,你过了这关,过不了那关,何苦玩命?”
公孙天健冷冷地道:“生命值几何?道义价无穷!”
三绝道人皱眉道:“这么说阁下是不答应了?”
公孙天健道:“我化子本来就没答应!”
三绝道人嘿地一声道:“我三绝今日是瞎了眼睛,跟你这头顽牛谈交情,嘿嘿,老化子,你知道这后果……”
公孙天健道:“我化子不怕威胁!”
三绝道人道:“咱们讲的交情已经不存在了,化子你接招。”
崆峒派的散手江湖闻名,三绝道人更是这方面的翘楚,招式一展,立刻挥洒着攻了过来。
公孙天健道:“我化子便讨教几招。”
一展身形,迫手攻拒,变招快速,快逾疾电。
卜大勇斜睨了卓不群一眼,道:“道长,速战速决,我来助你。”
他根本不是真正在征求三绝道人的同意,虚拳一晃,照着公孙天健兜胸便是一拳,攻的甚是时候。
拳风威裂,几可碎石。
公孙天健冷叱道:“想不到卜老大也会这一招。”
这个穷家帮的长老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低于帮主,一身功力更是罕见,一层身手,毫不逊色。
三绝道人道:“对付你这种人不必讲手段。”
这是遮羞遁辞,闻者嗤鼻,见者羞愤。
二对一,这比数已超了公平,姜是老的辣,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公孙天健丝毫不惧,虽不能取胜,一时之间也不至于落败。
宋磊双目通红,状若喷火,一语不发而至。
卜无惧寒心地叫道:“老大,快救我!”
他的块头强壮,个子也相当高,可是在宋磊手中像个小鸡,动弹的余地都没有,更谈不上挣扎了。
卜大勇心寒胆裂地道:“老二,什么事?”
他顾不得再对付公孙天健,急忙跃身迎去。
三绝道人怒道:“先毁了老化子再说——”
卜大勇惶悚地道:“不行,老二不行了。”
三绝道人吼道:“死了个卜老二算什么?”
卜大勇闻言心中不禁一寒,他此刻根本顾不得三绝道人的命令,招式一展,朝宋磊攻去。
宋磊在某方面显得太过呆痴,在武技方面显得却那么突出,他将卜无惧的身子朝前一送,正好阻挡在卜大勇的身前。
而卜大勇那双手掌已若电光石火般击了出去。
这一掌若击在卜无惧身上,卜老二这条命便差不多要向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因为这一掌击出的部分正是致命之处。
卜无惧寒声地叫道:“老大是我——”
卜大勇面色一变,心头慌悚,凭藉以往拼搏的经验,硬是将那击出的手撤了回来,顺手一扶卜老二。
哧地一声,他虽然搀扶的相当迅速,但宋磊这一拳是太大太强了,卜无惧还是重重地摔了一跤,跌得鼻青眼肿,头昏眼花。
卜老大寒声道:“怎么样?老二?”
卜无惧咕哝了一声道:“老大,我……”
底下的话未说出来,宋磊已像道旋风扑了过来,一脚踢向卜无惧,伸手快速地朝卜大勇抓来。
卜大勇心寒胆裂地道:“老二,扯乎——”
他是个极富心计,而绝不吃眼前亏的识时务者,情形不佳,别无选择,不撒腿像兔子跑,还赖在这里挨熊揍,天底下的傻葫芦,他还不愿干呢。
溜的像孙子,一溜烟,一阵风,身形转了转,拔腿奔出了数丈,宋磊也怪,既不追,亦不赶,目光缓缓地落在三绝道人身上。
卜老二趁这机会,忍着痛,呲着牙,咧着嘴,一拐一个哆嗦,含着怨毒的目光溜了过去。
卓不群大笑道:“宋少侠,你真行!”
宋磊面无表情,冷厉地瞅在三绝道人身上。
三绝道人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地步,江湖闻名的生死双樵竟会临时抽腿,撒下他溜之大吉,还会有这种怪事。
他胆裂地道:“化子,咱们谈个条件。”
公孙天健冷笑道:“道长认输?”
这话带着刺儿,比刀子戳在他心口窝上还痛,三绝道人忍不了,受不了,一挺腰干儿,鼻子里哼一声。
他冷笑道:“化子,你看错人了。”
公孙天健不屑地道:“逞强没有用,你的帮手全跑了。”
他一拳捣出,攻的是三绝道人小腹,这地方是武家之忌,攻其必救之处,三绝道人一个掠身,急急退了数尺。
他运气欠佳,退的地方正是宋磊站立的位置,宋磊忽然一掌拍来,霍地击在三绝道人肩头上。
“啊呀!”
三绝道人在出其不意下挨了那沉重的一掌,他啊呀一声惨叫,抱着肩膀退过一边,额上汗珠直流。
他寒声地道:“宋磊——”
宋磊呆呆地道:“你……”
说完这话忽一转身,奔回原地坐了下来。
三绝道人怨毒地道:“化子,你不要脸!”
公孙大健冷冷地道:“怎么不要脸……”
三绝道人道:“用这种手段使宋磊偷袭!”
公孙天健冷声道:“宋磊是个没有智能的武士,一切意志全凭自己,别人指挥不了他,他也不听一切指挥……”
三绝道人嘿嘿地道:“这个仇人我三绝必报!”
公孙天健道:“你可记在我化子身上。”
三绝道人道:“那当然,这条路你休想太太平平过去!”
卓不群吼道:“宋大哥,再给他点颜色!”
这话真有效,三绝道人寒心地一个转身,拔腿欲跑,偷偷地一瞥宋磊,只见他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行动,长吁口气,那颗心总算放下了。
公孙天健挥手道:“你请吧,我化子不会打落水狗!”
说完一转身对卓不群道:“咱们离开这里!”
他那种凝重的神情使小神丐心中一凉,匆匆忙忙地略略一整衣衫,随着公孙天健踏上苍茫的路途。
人在苍茫中又显得有点太凄凉……
古冰寒是个智者,智者千虑,亦有一失,他看准宋磊这趟下山定有变故,所以,他和古水暗中追赶,希望能从宋磊身上查出个蛛丝马迹。
不错,生死双樵,卜氏兄弟的刁难,三绝道人的撒泼,他们父子全了如指掌,奈何他们所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当然,他们所要找的是代表性人物,生死双樵寄人篱下,仅是个小人物,三绝道人虽然有点门道,可是那样会打草惊蛇。
古水到底是个年青人,立刻有点沉不住气,他蠢蠢欲动,一见父亲始终不见诸行动,不禁道:“爹,咱们难道还要耗下去?”
古冰寒道:“当然,咱要查的是那个主谋之人,如今出现的仅是些小人物,如果现在咱们……”
话语未落,他的目光在各处流瞥了一下。
古水道:“那个人如果一直不出现呢?”
古冰寒道:“不会,他手下一一败退后,他不出马也不行了。”
古水道:“爹,孩儿怕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古冰寒道:“惨害你宋大哥的是个极用心机,智高一等的厉害人物,怕你虽然思之再三,也想不出这个人……”
古水远远一望,道:“爹,公孙师伯和宋大哥已启程了。”
古冰寒淡淡道:“不要太接近,先死双樵落荒而逃,三绝道人受伤而归,这证明老化子自保有余,对方定会派更厉害的对手……”
他突然冷冷地道:“朋友,请出来吧,古冰寒恭候多时了。”
“嘿嘿……”
这声沉冷森寒,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泰山山腰的丛林里,声若冷冰,森森无情。
笑声微敛,人影亦现。
一个身穿白袍,面色青白的怪客已昂然立在石笋尖上,在他身后跟着白衣童子。
古冰寒一震,忖道:“是他——”
跃身一移,古水已沉喝道:“什么人?竟在泰山撒野!”
“嘿嘿……”
那白袍怪客嘿嘿一笑道:“古冰寒有子如此,也是可自豪了。”
古水叱道:“你是谁?竟敢直呼我父之名!”
古冰寒道:“水儿——”
古水躬身道:“爹——”
古冰寒道:“这位是白化冰,江湖上称为白衣童子就是他。”
白化冰嘿嘿地道:“古冰寒,你倒还记得我?”
古冰寒大笑道:“老夫怎敢将白兄忘了,当年在潍县仙家庄,阁下夜袭吴善人,奸淫吴之妻女,老夫念天地之仁,剑底留了情,饶了你一命,想不到事隔多年,你竟敢跑到泰山!”
白化冰道:“古冰寒,我白化冰没敢稍忘你的大恩,不错,当年你是饶我姓白的一次,不过那不丢人,当年是我武功不如你,现在……嘿嘿……古冰寒,姓白的已不是吴下阿蒙了!”
古冰寒道:“凭你一个人还没那么大的道行!”
白化冰道:“我和手下索命童子对付你们师徒如何?”
古冰寒冷声道:“不堪一击!”
白化冰一怔,旋即冷笑道:“古冰寒,你不要使诈……”
古冰寒道:“老夫素不说谎话。”
白化冰沉思道:“我进步,你也许更进步,古冰寒,这话我信了。”
古冰寒道:“那你还在等什么?快滚尸
白化冰摇头道:“你不需要赶我走,我亦不会走,古冰寒,我白化冰不行,也许有人行,这个你要赶也赶不走!”
古冰寒心底一沉,道:“谁?”
白化冰道:“吴风!”
古冰寒眉宇一锁,道:“那个江湖浪人……”
话语未落,一个话声已响道:“古老头,我吴风可没得罪你。”
陡然一声大笑,一道人影自一棵苍松飘落下来。
吴风,满脸虬须,单眼皮,扁鼻子,那张嘴,厚唇四方脸,长得那副德性,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偏是鬼人多作怪,穿得一身花花绿绿,不伦不类,不男不女。
古水寒道:“江湖败类,作恶多端,你已得罪我了。”
吴风冷声道:“哟,古冰寒,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人生来一张皮,死了是堆泥,你跟我差不了多少!”
古冰寒冷冷地道:“至少老夫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吴风嘿地一声道:“古老头,你是以侠义自居,白道高手,那好,算我吴风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请吧,我吴风活的好端端地站在你古大侠身前,你可以替江湖除害,替那些无辜的人报仇,然后,江湖上都谈论你古大侠的侠义!”
古冰寒闻言色变,一股热血冲了上来。
古水道:“滚一边去,少爷改日再找你。”
吴风把眼一瞪,道:“小杂种,你老子都不敢这样吹胡子瞪眼,你倒凶起来了,站远点,当心我扭断你的脖子!”
古水喝道:“放屁——”
他转首道:“爹,我不能忍!”
古冰寒道:“孩子,忍如百兵之王,你要忍耐!”
吴风笑道:“现场教导起来,古老头,我佩服!”
古冰寒道:“吴风,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泰山!”
吴风双眼一翻,道:“你猜对啦。”
古冰寒道:“什么事?”
吴风道:“给阁下报信。”
古冰寒一怔道:“报什么信?”
吴风道:“请你识相点,宋磊已是敝主人看上的人材,希望阁下自今日起,不准再跟在他后面讨厌,否则……”
说到这里,他忽然大笑起来。
古冰寒冷叱道:“吴风,贵主人这要求过份,宋磊是老夫首徒,他的一切应由老夫作主,烦你回复贵主人,宋磊的行止由老夫来作决定!”
吴风道:“你不答应?”
古冰寒道:“干什么答应?”
吴风冷笑道:“这拳头会带给你满嘴的答应!”
他缓缓地举起了斗大的手掌,在空中猛地一个屈缩,偌大的拳头捏得紧紧,在古冰寒面前晃了一下。
古冰寒笑道:“这是威胁!”
吴风冷冷地道:“也可以这么说。”
古冰寒道:“老夫不吃这一套!”
吴风沉冷地道:“你立刻会见颜色。”
古冰寒道:“老夫站在你吴风的面前不及三尺,你吴风伸手便可打在老夫的身上,老夫不会皱一下眉头,你请出手!”
白化冰厉声道:“吴兄,你还等什么?先给他点苦头!”
吴风眼珠子随白化冰的话声一转,他忽地一个转头,面上呈现着一种怪异的神情,朝白化冰道:“白兄,这场该让给你。”
白化冰一呆道:“这……君子不夺人之所好……”
吴风大方地道:“我不计较,白兄与古老头结怨在先,旧仇新恨,这是报仇的好机会,你尽量下手,我给你压阵!”
白化冰心中直淌冷汗,苦笑道:“哪里,哪里,吴兄还是你来,我和古老头潍县结仇的事可以慢慢算,那点鸡毛蒜皮小事,不算什么!”
“哼!”吴风哼了一声道:“白兄真够朋友,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化冰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大伙都是自己人!”
吴风面上掠过一丝冷霜,双目冷悚地凝视古冰寒脸上,一甩衣袖双手突然举了起来。
他怒道:“古老头,你抗拒敝主人的旨意,就是跟敝主人过不去,我吴风今日便会会你这泰山主人!”
他继续说道:“咱们都不要客气,各往死命的地方招呼!”
古冰寒道:“你执意如此,老夫多讲无益!”
古水上前道:“爹,这姓吴的交给我!”
吴风冷笑道:“你对付那几个白衣小童也许绰绰有余,要想和我这样身手的人动手,只有送死……”
古水呸了一声道:“我不信!”
他年少气盛,一语不发,扬手一掌拍来。
吴风右手轻轻一推,道:“你可以问问古老头,我说的是真是假!”
他还真有点功夫,轻轻一推,一股浑厚的大力,从他那只掌心微吐的手指间流泻出来,迎向古水的攻式。
古水身形一个踉跄,骇忖道:“好强劲的力道!”
他只觉一道无形的力道撞击在自己身上,浑身一颤,气血随着一阵翻涌,双唇翕动,一道鲜血涌了出来。
鲜红的血自唇角流下,滴在他的胸前……。
古冰寒心弦一震,道:“水儿,你怎么样?”
古水叹声道:“爹,没什么!”
白化冰嘿嘿地道:“吴兄好功力,若非吴兄手下留情,你这小子只怕连喘气的份儿都没有了,嘿嘿,嘿嘿……”
吴风冷然地道:“白兄过奖!”
古冰寒愤愤地道:“小孩子和你何仇何恨?你下重手。”
吴风冷然道:“冲着他那不礼貌的样子,就死有余辜!”
古冰寒道:“以大压小,犹逞口舌!”
他自归隐泰山以来,鲜有动手机会,今日一见爱子身受重伤,愤怒无比,不禁气得发丝俱动,蓄势待击——
吴风冷冷地道:“古老头子手下有功夫,尽可替你宝贝儿子报仇!”
古冰寒道:“当然——”
他身形微动,左手以缓慢的,几乎是推动不前的速度,朝吴风的胸前拍来。
吴风神态一变,道:“古老头,这是真功夫!”
休小看古冰寒那缓慢的去势,这正是兵家静而动、动而速的道理,愈看似缓慢,愈是快速,愈是危险,随时都有生命之忧。
古冰寒面若止水,平静地道:“吴朋友果然识货!”
吴风面上那种轻狂之色刹那间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层严森的凝重,他沉嘿一声,身上衣袍隆隆鼓起,发丝根根直竖起来。
手掌以前推的架势迎了前去。
两只手掌都是那么缓慢,慢得能令人窒息过去。
白化冰抹了抹额上汗渍,忖道:“他们这是以命相搏!”
显然,连这个旁观的人都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场上的两大高手谁也不敢稍失毫厘,在这一搏生死,非死不可的情况下,谁都清楚那后果是什么。
吴风突然长吼一声道:“古老头,看招。”
在这沉凝的修养功夫上,他倒底还差一截,一个沉不住气,忽然撩起那缓慢的手掌,一变而为快速无比,直朝古冰寒身上劈来。
古冰寒笑道:“我接这招试试。”
他蓄势而待,迎着对方的掌影,缓缓挥去。
“砰!”
两股无形的大力在空中一触,砰地一声大响,风沙四扬,青草连根拔起,旋飞在半空之中。
两道人影随着这声大响分了开来。
吴风喘声道:“古老儿,有你的!”
他额上汗珠像豆子,颗颗滴了下来。
而那干黄的双唇里有股血水流了下来,显而易见,双方在这场拼斗里,他已受了相当重的内伤。
身上衣衫缕缕的碎裂开来,随风而扬。
古冰寒苦笑道:“吴风,你也不错。”
他手掌缓缓举了起来,继续道:“你再接我一掌!”
他只不过是额上淌汗,衣衫碎裂,发丝微乱而已,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掌上,他是占了上风。
吴风神情一变,道:“好,古老头,你只要有这个力量,我吴风接了!”
古冰寒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风冷冷地道:“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
古冰寒大笑道:“你以为我没力量再发一招!”
吴风道:“也许是的!”
古冰寒哼声道:“你看错老夫了。”
他不再客气,一提真力,那蓄集在掌心的力道随着他挥洒出的手掌,照着吴风切下去。
吴风惨笑道:“好掌力。”
他颇为意外地急忙运劲挥掌迎去,但那股劲凝而不聚,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不尽力而为,勉力一试。
聚集仅有的功力,拼命迎送过去。
砰然声中,吴风的身子像个冬瓜似的滚在了一边,一连数口鲜血,喷洒在草泥间,染红一大片……。
而古冰寒终究压不住翻腾在胸口的那股气血,一张口,哇地吐出一口血雨,身形一晃,颓然地坐地上。
古水颤声道:“爹——”
古冰寒摇摇头道:“别打扰我!”
他凝坐在草地上,双腿盘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上达于天,下行于地,以数十年的功力给自己疗伤。
这一刻最危险,稍一分神便会功亏一篑。
古水立刻凝神地站在其父的身边,保护父亲的安全。
白化冰眼珠子直转,道:“吴兄,你怎么啦?”
吴风喘了数口气,道:“扶我离开这里!”
白化冰嘿嘿地道:“你伤的怎么样?”
吴风摇头道:“很重,已伤了内腑!”
白化冰嗯了一声道:“这伤不轻,依我看……”他嘿嘿一笑道:“吴兄,你不如留在这里!”
吴风全身一震,颤道:“你说什么?”
白化冰嘿嘿地道:“像你这样的废物,留着一点用处也没有,依小弟之见,不如将你一剑杀了,还减少你的痛苦!”
吴风怒道:“你敢!”
白化冰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古冰寒父子是否能活过今天,全看我白化冰的恩典,杀了你,有谁知道!”
吴风一颤道:“当心主人!”
白化冰道:“你错了,我只要把杀你的事记在古冰寒的头上,再杀了古冰寒父子,将他们父子的尸首献给主人,那时主人会怎么奖励我!”
吴风吼道:“白化冰,我今日才看清了你……”
白化冰笑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吴风哼声道:“白化冰,今日你若杀了我,我那几个生死兄弟一定不会放过你,那时,嘿嘿,你才知道……”
白化冰道:“这话我不信,你那些兄弟若寻来这里,我便将这案子栽在古冰寒头上,你那帮子弟兄也许会感激我替你报仇,而听我的指挥呢!”
吴风气结地道:“你……”他喘了口气,道:“白化冰,你我无仇无恨,为何置我于死地?”
白化冰沉思道:“这道理容易懂,只因为阁下平日在主人面前太神气活现,没将一般兄弟放在眼里,所以……”
吴风长叹道:“你这是争宠!”
白化冰道:“当然,无毒不丈夫,杀了你我才有进身的机会。”
他招招手道:“给我拿剑来。”
一个白衣童子应诺一声,立刻捧上一柄长剑。
白化冰一抖长剑,道:“念在同事份上,吴风,让你选择个死法!”
吴风长叹道:“给我一剑解决!”
白化冰嘿嘿地道:“我真不忍心杀你,奈何各为前程……”
一抖长剑,波浪般的剑花在空中幻起一道光芒。
陡然,古水沉声道:“白化冰,住手。”
白化冰嘿嘿地道:“古小子,你难道还要救他?”
古水坚声道:“不错,你这种手段杀人,不算英雄!”
白化冰嘿嘿地道:“你不要忘了,他刚才差点置你于死地!”
古水道:“这我不管,大丈夫要死也要死在光明正大的方法下。”
白化冰道:“我这方法不正大光明吗?”
古水道:“当然,一个没有抵抗力的人,你杀了他也不光荣!”
白化冰道:“古小子,你管的事太多了,劝你一句,自扫门前雪,你们父子能否活过今日全看老子的高兴呢!”
古水一抽长剑,道:“白化冰,你要动他一根汗毛,我便杀了你。”
白化冰哈哈大笑道:“你有种!”
古水道:“理之所至,可天下无惧。”
白化冰道:“好,你试试看。”
他一抖长剑,斜斜一层,直挑吴风的胸口。
古水跃身过去,道:“白化冰,你心太狠!”
古水在古冰寒薰陶下,拳脚功夫虽未达登峰造极之地步,但在剑术方面却有独到之处,泰山派素以剑术著称,古水得其父真传六七,江湖上一般剑手无一堪与匹敌,遂使古水在派中颇有名望。
他一运长剑,剑刃于是化一道白光,疾快地刺向白化冰的身后,所攻之处,正是白化冰必救之处。
白化冰没料到古水的剑术已达人剑合一的地步,话到剑到,逼使他无暇再刺杀吴风,返身挥剑抗拒。
吴风喘声道:“古小子,我吴风感谢你拔刀相助!”
古水挥出一剑道:“我古水救你并不希冀你来感激我,我只是看不惯白化冰的无情手段,你不要谢我,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吴风道:“我还是感激不尽!”
古水冷冷地道:“你要真感激我,就快快离开这里!”
白化冰嘿嘿地道:“今日他要能离开这里,我白化冰便不用混了。”
这个老东西手底下的功夫还真不弱,几招之后,已摸清古水的剑路,一招平反,竟逼得古水连退数步。
跃身一进,剑光直往古水的臂上削去。
嘶地一声,血肉一裂,古水只觉痛人心脾,他坚强无比,一咬牙关,数剑直劈,逼退白化冰数步。
白化冰嘿嘿地道:“你还逞强到几时?”
古水道:“只要我古水活着,你休想杀人!”
白化冰道:“古水,令尊的命与吴风的命孰重孰轻?”
古水一震,道:“当然是家父重!”
白化冰道:“这不结了,你救得了吴风,救不了令尊!”
古水怔怔地道:“这话怎么解?”
白化冰道:“你如果再死缠不休,我便命索命童子惨杀令尊,此刻令尊正在紧要关头,只轻轻一点,令尊便会走火人魔,伤重而死,那时……”
古水大骇道:“你白化冰敢指使他们!”
白化冰道:“我白化冰什么事不敢做!”
只听一个冰冷的话声道:“白化冰,你吹牛!”
声若幽灵,重似金钟,无影无踪,虚无难见。
白化冰身子一现,道:“谁?你是谁?”
那声音道:“你若知道我是谁?怕不早溜了。”
白化冰壮胆道:“别吹了,我白化冰不信啊!”
那声音冷笑道:“好,你瞧我来了。”
那话声一断,一道人影冉冉飘落在地上。
白化冰定睛一瞧,登时魂飞魄散,面色苍白,眼睛无神,适才的威风尽失,仿佛遇上煞星似的。
古水一见这飘落的人影不觉一怔,只见这人长得颇为和气,面貌不凡,自然而然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这人朝白化冰轻描淡写地瞄了一眼,道:“你刚才说什么?”
白化冰尴尬地笑道:“没……没说什么。”
那人冷笑道:“你不敢承认了。”
白化冰苦笑道:“范谷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行船……”
那和善的老者嗯了一声道:“你要我饶了你?”
白化冰道:“请范谷主高抬贵手。”
那老者道:“也好,我范悟天也不和你一般见识,这样好了,你得罪了古少侠,原本该死,现在我罚你向古少侠认罪赔不是,我便饶恕你……”
他自通姓名,姓范名悟天,古水再痴也知道眼前此人是谁,他是个晚辈,连忙上前恭身道:“范师伯——”
范悟天哈哈一笑道:“古师侄,你爹没事吧?”
古水道:“不过受了点内伤,此刻正在疗伤。”
范悟天嗯了一声道:“只要没事,我便放心了。”
他瞪了白化冰一眼,道:“还站在那边干什么?不快道歉!”
白化冰上前道:“古少侠请恕刚才冒昧之罪,我……”
古水面色一红,急声道:“没什么,没什么……”
范悟天挥手道:“滚,下次再碰到我手里……”
白化冰连声道:“是,是……”
他仿佛十分畏惧这位碧云谷谷主范悟天,匆匆忙忙地带着他手下那四个白衣童子准备离去。
吴风嘿嘿地道:“白化冰,这段梁子算不清了。”
白化冰道:“记在我头上好了,我白化冰不在乎……”
“嗯!”吴风答道:“但愿你能活得日子长些……”
白化冰道:“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也死不了……”
吴风道:“不错,白化冰,你今天算说了句人话。”
白化冰冷冷地道:“我白化冰讲话一向如此,能惹事就不怕事。”
吴风道:“你切记,主人那方面……”
白化冰神情微变,道:“实情实报好了,白化冰以带罪之身,任凭主人惩处,今天的事至少没差错。”
吴风叱道:“怎么没出差错,这场面……”
白化冰嘿嘿地道:“吴兄,你不要忘了,咱们目的是什么?”
吴风道:“有理,你滚!”
范悟天此刻把眼一瞪,道:“说,贵主人的目的是什么?”
白化冰神情变色道:“这……”
范悟天道:“你俩如果不说出来,今日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吴风道:“碧云谷主范老先生,江湖上素以仁慈著称,不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吧……”
这话厉害,扣住了范悟天。
范悟天冷笑道:“那要看人,如果一个初陷泥淖的人,我会拉他一把,救他一次,而二位,无一不是恶事做尽,丧心病狂之徒,对这种恶人,我还能再饶恕吗?”
吴风一呆,道:“这么说江湖上传言不灵了……”
范悟天道:“我姓范的也是人,做事多少以人做标准……”
他语声一顿,道:“二位,该说的话,不说也不行,不该说的话,你想说也说不出来,范悟天不管二位,说不说全在二位……”
白化冰道:“不说呢?”
范悟天道:“还是那句老话,不要活着离开这里……”
吴风道:“范谷主,你知道我们说了会怎么样?”
范悟天道:“这我倒不知道。”
吴风道:“敝主人有令,泄其密者——死——”
范悟天道:“这是你们的事……”
吴风道:“在下宁可死在你手里,也不轻言一字。”
范悟天道:“好吴风,果然是条汉子……”他一转头道:“你呢……”
白化冰叱道:“我……”
范悟天道:“你也想硬充好汉吗?”
白化冰道:“我也勉强学步,但也不甘束手……”
范悟天道:“好个白化冰,果然是个狡猾人物,既不愿泄漏贵主人的秘密,还要想从我手下逃生,哈哈,只怕没那么容易罗……”
白化冰寒声道:“范谷主要强人所难?”
范悟天道:“为天下苍生,为江湖永靖,我范悟天纵有对不起江湖朋友的地方,也是人见人谅,白化冰,你这‘强人所难’四个字在这里是不妥的……”
白化冰道:“范谷主,你真要杀我……”
范悟天一怔道:“你和吴风欺我生死好友古冰寒父子,已是罪该万死,休说杀一个白化冰,杀十个白化冰又能怎么样?”
白化冰嘿嘿地道:“范谷主,白化冰不过是个马前小卒,不值一提,杀了一个白化冰,还会有第二个白化冰,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古水此刻上前道:“范师伯——”
范悟天道:“什么事?”
古水道:“饶了他们吧……”
范悟天嗯了一声道:“你爹不碍事……”
古水道:“爹还在疗伤……”
范悟天道:“以他的功力,这一刻该功德圆满了……”
古水移首朝古冰寒一望,只见父亲盘坐如昔,面上一片汗水,不似有什么变化,不禁放心不少……
范悟天道:“令尊难道伤的很重……”
吴风冷冷地道:“只怕伤的不轻……”
白化冰道:“他要有个不测,你姓吴的首先倒霉!”
吴风冷冷地道:“范谷主真够朋友……”
范悟天道:“当然,古冰寒和我是生死之交……”
他面色忽然一变道:“贤侄……”
古水一震道:“请师伯指示……
范悟天道:“令尊像是中了毒……”
古水浑身一颤,回头道:“范师伯,不会呀!”
但当他回头的刹那,他的面色立刻变的苍白,只见古冰寒在这一刻,面上浮现一片青气,鼻心中沁出了血汗,那额上汗珠颗颗滴下……”
古水身形一跃,叫道:“爹——”
范悟天动作快速,一把抓了他的手臂,道:“你不想要你爹活着了!”
古水慌乱地道:“范师伯,这怎么办?”
范悟天道:“你先不要急,范师伯要先弄清楚他中的什么毒。”
古水道:“一切请范师伯作主,小侄已没了主意。”
范悟天嗯了一声道:“我先问问吴风。”他面上一片凛光,道:“吴风!”
吴风冷冷笑道:“范谷主莫非疑心我吴风下毒……”
范悟天道:“舍你外,我找不出第二个人。”
吴风冷冰地道:“范谷主认为吴某人会玩毒……”
范悟天道:“你吴风好杀抢夺,什么事都干过,下毒伤人本极平常的很,古冰寒的毒伤恐的只有一个人知道中的什么毒……”
吴风正色道:“在下决不是隐瞒范谷主,更瞒不过范谷主,今日古冰寒中毒之事,确与在下无关。”
范悟天道:“吴风,今日你不承认怕要吃足苦头……”
吴风大声道:“你杀了吴某人,也无法承认。”
范悟天道:“杀了你,古冰寒便不再追究了吗?哼,吴风,这事不会就此罢手的,你身后主使者是谁?谁又命你惨害古冰寒,今日你不说清楚,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古水此刻喊叫一声道:“范师伯,我爹——”
在这刹那间,古淡寒的神情已较先前大不相同,面色铁青,嘴唇惨白,虽然盘膝坐在地上不言不动,那神情显然已危险万分。
范悟天急声道:“不能再迟疑了,我必须把那上升的毒气阻隔!”
他手指连点数点,指指点向古冰寒头上七处重穴,古冰寒身躯一颤,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人已往后倒去。
此刻古冰寒正以无上的内功疗伤,忽受外力戳点脉穴,不是最危险之举,稍一失慎便会走火人魔,这道理原本简单,谁都晓得个中道理。
古水大叫道:“范师伯,使不得——”
范悟天凝重地道:“我若不冒险一试,令尊是会当场毒发身死——”
古水道:“但我爹正在……”
范悟天道:“已经不碍事了,他虽然喷了一口血,对他那逆流的气血反而有所助益,此刻血脉暂时受制,那上升流转剧毒暂时不会再乱窜了。”
古水道:“范师伯,这是什么毒?”
范悟天在古冰寒面上凝神地瞧了一眼,道:“好像是苗疆的粉红蜂毒……”
古水惊道:“粉红蜂毒……”
范悟天猛地一个回身,道:“白化冰,你给老夫回来。”
白化冰嘿嘿地道:“范谷主,你这是何苦?古冰寒中毒已深……”
他踏出的步子一收,再次转了过来。
范悟天冷哼道:“不错,他身上的毒是可害死十个人,不过他这身毒是你们给他弄的,白化冰,你可知道解蜂毒最好的药是什么?”
白化冰道:“我不知道!”
范悟天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白化冰-呆道:“这……”
范悟天道:“我知老古所中之毒乃是苗疆粉红蜂毒,解此毒是最好用粉红蜂之蜜,调酒饮之,其毒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