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郭小娥

  李鹰一听到云飞烟的叫声,一怔之下立即飞身下楼,脚未踏实地烟杆已在握。他怕云飞烟受袭,运劲在臂随时准备出击。

  “你看!”云飞烟颤声指着一处道:“她,好……”

  李鹰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楼下这间房布置颇简陋,显然是下人的住所,床板被揭开,火光下,隐约看到床底下有团黑影。

  李鹰接过火折子凑前一照,心头怦怦乱跳。

  那是一个中年女尸,脸上泛着一层青黑之气,诡异之极,鼻孔下两道血迹似乎未干,火折子晃动忽明忽暗,那尸体忽隐忽现,倍添恐怖气氛。

  “烟儿,你回大江堂把石一平或梅傲霜找来!”

  火把高照之下,小屋里里外外光如白昼。

  “这是秋菊的尸体!”石一平看了一眼便道。

  李鹰沉声道:“没有看错?”

  “在下是看着她进入本堂的,怎会看错!”

  李鹰目光大盛,回头道:“烟儿,你去把沈神通请来!

  石香主,请你把附近的邻居请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人去楼空,屋内只剩李鹰一人,他脑海翻腾,心念连转。

  “秋菊怎会死在这里?”他心中立即泛起一个疑问。

  几乎是紧接着他就有了答案:“秋菊一定是这屋主人的朋友或其他关系,而屋主人就是杀害铁凌威的凶手,她怕秘密外泄,所以也把秋菊毒死,而铁凌威喝的那壶酒也必是秋菊暗中做了手脚!”

  想到此他心头一松,这案子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至此似乎已豁然开朗,他心中之兴奋实在无以复加。

  现在剩下的只是捉拿杀害秋菊的凶手而已!

  只要擒住凶手,何愁探不出她杀害铁凌威的目的。

  他一边思索一边信步踱出屋外,一直走到院吁里的那口井边。

  脑海中又泛起一个念头:“刚才那个提水的人是谁?是秋菊还是屋主人?”不过现在秋菊已死,屋主人又已离开,这问题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大江堂的兄弟持着火把正要四周搜索,一时之间,耳际全是杂物落地的声音。

  李鹰回头准备再人内屋,头一扬,目光忽然停留在小厅柱子的一对对联。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李鹰心头一动,“难道铁凌威临死留下的那个‘茧’字,真的给烟儿忖测出来?”

  正在推敲,石一平已带了几个邻居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有十多个人。

  李鹰立即请他们在厅上坐下。“你们知道这屋主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那些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还是异口同声地道:“她叫郭小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郭小娥一入耳,李鹰心头又是一动。“娥岂非也是蚕所变的?那么到底是郭小娥作茧自缚还是铁凌威?”

  他又咳了一声,清一清咽喉,沉声道:“她是本地人?”

  “不是,”一个老头道:“她搬来这里不过三四年而已!”

  “哦,你们有人看见生面人在这里出入吗?”

  “没有,郭小娥自从搬来之后深居简出,只偶尔出去买点女红之类的东西,以前还有个丫环替她买菜烧饭,最近却不见了!”

  李鹰接问一句:“什么时候不见那丫环的?”

  那老头环视了其他邻居一眼,然后道:“大概有二个月不见她了!”

  “那丫环是什么模样?”

  “瘦瘦高高的,大概十六七岁左右,一双大眼睛,人颇伶俐!”

  李鹰沉思了一阵,恰好沈神通等人赶到。

  他再问一句:“郭小娥模样怎样?”

  那老头道:“很漂亮,娇小玲珑,鹅蛋形的脸,配着……咳,老朽不懂形容,不过我们这里有个画师,可叫他把她画出来!”

  他回头对一个中年文士道:“吴老师请你……”

  他话音未落,一个姓吴的中年文士截口说道:“不才想请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李鹰望了沈神通一眼,沉声道:“官府的,这里发生了一件命案,我们是来查案的!”

  吴文士闻言惊呼道:“可是郭小姐遇害?”

  沈神通脸色一沉,道:“阁下只是一介寒士,似乎不必多问!”

  吴文士一吓忙道:“是,我多问了,请大人恕罪!”顿了一顿,“我家中曾有一张她的画像,让我回家去取画!”

  李鹰急问道:“郭小娥让你绘画?”

  吴文士脸上一热,嚅嚅地道:“不是,不是,是……是我暗中所画的!”

  沈神通接口道:“夏雷你陪他走一趟,速全速回!”转首对那老头问道:“平日郭小娥跟你们有没有来往?”

  “没有!”好几个抢着答。

  李鹰讶道:“既然如此,你等又何来知道她的姓名?”

  还是那老头答道:“老朽有一次在街上碰着她那丫环,是她悄悄告诉我的!”

  “你们有否来此汲水?”

  “没有,这附近共有两口井,方便得很!”

  一忽间,镇江的金捕头及两个仵工闻讯赶来,沈神通吩咐他们先把秋菊的尸体运回衙门殓房去,紧接着石一平进来报告手下搜遍各处,并没有其他异样及发现。

  吴文士把画取过来,沈神通立即把它打开,李鹰探头一望,画中的女子果然相貌十分可人,相信其人也必定动人之至。

  梅傲霜那种美属于刚健明媚,而她却另有一种风韵,跟梅傲霜截然不同。

  李鹰暗道:“难怪铁凌威会被她所迷而要金屋藏娇了,这好比吃惯肉食,也会想更换一下口味吃点青菜。”

  沈神通把那画取来便将附近的邻居遣散。

  李鹰邀他同上小楼,他叫顾思南把两只箱子的锁都弄开,那口小箱装满了银子,大的却是一些冬日的衣物。

  众人都有点失望。

  高天翅指住一个书柜道:“头儿,这郭小娥看来还知书识字哩!你看这里的小书册还真不少呢!”

  李鹰心头一动,脱口道:“把书搬回去,也许里面有线索!”

  沈神通在次日把郭小娥的画像拿到衙门内,叫人找高手临摹一批,然后分至各处搜查。

  仵工鉴定秋菊死时离被发现之时绝不超过一个时辰。

  沈神通立即断定黄昏在井口汲水的必定是她,那么郭小娥绝对不会跑得太远,说不定还在城内,他立即把手下全部派了出去。

  李鹰索性搬到沈神通那里歇宿,两人研究了一天,交换意见,都断定凶手是郭小娥。

  这天下午,郭小娥的行踪尚未侦到,可是沈神通派到巨鲨帮去探听消息的手下已经回来,他的报告使李鹰及沈神通大为兴奋。

  “属下已经查到巨鲨帮主游江天有一个表妹,自小父母双亡,寄托在他家,他俩青梅竹马,一起读书一起练武,等到游江天父母过世三年之后,而他亦坐上巨鲨帮的帮主之位,他向她表妹提出婚事,不料他表妹郭小娥却连夜出走,遍找不获,不知所终,后来游江天另娶了一个夫人,听说他夫人因为做了出墙红杏,所以被游江天杀了。

  可是自此之后,游江天却收起了儿女之情,发奋图强,整顿实力,他发誓要把被大江堂夺去的地盘收复回来,如今,他们正在磨拳擦掌,准备与大江堂一决雌雄!”

  令李鹰及沈神通大感兴趣的就是这段话。

  沈神通急问一句:“你可有听说到郭小娥最近回去巨鲨帮?”

  “没有。听说郭小娥的性格外柔内刚,决定了的事绝不改变,游江天便曾当众说,郭小娥绝对不会生回巨鲨帮!”

  那手下急促地回答。

  沈神通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如今郭小娥的杀人动机总算知道了。

  她从铁凌威口中得知将在明年攻打巨鲨帮,郭小娥在婚姻上虽然不同意嫁与游江天,可是双方的实力她却明了,深知大江堂势强,火拼之下巨鲨帮可能就此一败涂地,不管游江天的为人如何,起码他父母对她有恩,因此便悄悄下毒把铁凌威杀掉。

  铁凌威一死,巨鲨帮当然再没危险,在她来说也算报了恩情。

  杀人的动机知道了,可是郭小娥又如何下毒?

  这一点沈神通的推论是郭小娥送了一缸有毒的酒给铁凌威,铁凌威不知道,还邀拜把兄弟同饮了,结果铁凌威及莫朝天同被毒毙。

  李鹰道:“那缸酒一定是郭小娥吩咐秋菊带去的,然后再毒死秋菊灭口。”

  “可是秋菊在铁凌威死后一个月才离开大江堂,假如她是帮凶,一早便应远走高飞。”

  “秋菊在当时可能不知道,大概是后来自己揣摸出来的,所以才辞职去找郭小娥!”

  沈神通接口道:“这大概与事实大致符合!”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李鹰及沈神通都十分有信心,他们的手下会把郭小娥缉拿归案的。

  大江堂及巨鲨帮的磨擦越来越大了,看来一大场风暴即将爆发了,梅傲霜已亲自到前线去坐镇,以致李鹰也见不着她,对于这个女人,李鹰也不禁生了几分敬佩之心。

  可惜梅傲霜不是男人,否则如今她可能已是长江一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