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玄阴教劳师动众
杨淑华四处察看一番,竟然人影俱无,反倒怀疑起来,到了屋内,说道:“夜半窗震,似是有人窃听,可是出外察看,毫无破绽这看来,也许是风声作祟吧!”
众人听罢,仍免不掉疑神疑鬼半天,也就过去。
小丐侠却说道:“姑娘潜身待机,以了载天血恨之事,确具卓见,可是,送我等脱难哨口,又是极为失策之举,依我之见,还是等到明日午后,按照原策行事,谅不致有甚讹错,不过……”说着一顿,母狗眼扫了扫。
李秀鸾和刘振鹏,大嘴忿一张,裂了几裂,就是没有吐出字来。
李秀鸾与之相处较久,已知柳青必有难言之隐处,娇嗔一声,说道:“不要装蒜,有什么话早说,我决听你的好啦!”
小丐侠脑袋一晃,笑着说道:“既然姑娘肯听话,那就好办!没别的,还是请你们二位,再委屈委屈,山人另有妙计也。”
刘振鹏确是一愣,而鸾姑娘银铃般的,接道:“信得过你,就这样办。”
你道,李秀鸾一向是不吃亏的,却独独对柳青,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还用说,小子那两套歪才,早已使妞儿,认作再世诸葛亮了。
接着,小丐侠交待一番,天已是五更甫届光景。
天亮后不久,瘟神道人又来催问元丹之事,小丐侠仍是老词:“如果午后酉前,不见所约之人,当如君命,交丹换人。”
瘟神道人轻哼了一声,也就无可奈何,辞别欲去,可是小丐侠,却拦着道:“不家一点,需先交待交待,咱不是信不过你们骨头教,最好其他派别的人,也选一两个,作为见证,也显得我们爷们,作事光明正大。”
瘟神道人连连点头接道:“那么!蜈蚣岭的百脚真人如何?”
话一讲完,心也窃喜:“这小子八成是不想活啦,就怕的人手不齐,这倒好自己划的道儿,还怎么赖。”
小丐侠略作思考状,乃接道:“百脚真人吗?也只好:茄子棵里选将军——凑合吧!”
瘟神道人一走,杨淑华姑娘,又借着查询为由,商讨了一番,天已近午了。
吃过了饭,小丐侠对杨兆熊道:“出主意是咱们的,打架可是你们的,一会儿时刻到了,可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杨兆熊接着道:“到了时刻,天龙哥哥们,是不是按照计划赶得到呢?”
小丐侠脑袋划了个圈,母狗眼一翻,说道:“你不一说话就没出息,哥们作事要有最好的想法,也要有最坏的打算啊!”
正当两人一个唯唯,一个狂狂时,瘟神道人,已率同各坛香主暨百脚真人到了这里。
瘟神道人说道:“所约酉时已届,尊驾不会再有拖词了吧!”
说着,脸色也阴沉起来。
小丐侠玩世不恭,轩然大笑道:“爷们说话,板上钉钉,可把我方之人穴道打开,兵刃交还,咱是:见人交物,决无夹带。”
还没等瘟神道人发言,杨淑华(散花仙子)却接道:“先告诉你,蝙蝠岭上,何啻龙潭虎穴,所请这富,我们照办,要是乱耍花枪,可别怪白骨玄阴教对付起人来,心黑手辣。”
说着,娇躯一扭,朝着瘟神道人,说道:“就依他说的办,那两人在冰窟之中,又加负伤,还怕他们,真敢造反不成。”
瘟神道人,“咯咯”诡笑道:“就是如此,别说这几个娃娃,就是都来,又岂奈我何!”
说罢,狂态已露,倨傲已极。
刻余光景,杨淑华带着李秀鸾等,亦已来到,这当儿,杨兆熊八股描金扇取出,抢身小丐侠之前,而柳青稳居于后,也把“犀蛟元丹”掏出。
瘟神道人冷冷说道:“尊驾所命,均已办到,赶快履行前约,作个了断。”
小丐侠把“犀蛟元丹”一晃,笑道:“元丹在此,可全之,亦可毁之,如是真心交易,可烦大驾,送出哨口,则匡世至宝,岂不真的,归君之手了。”
瘟神道人咬牙暗想:“这小子,年龄不大,竟是如此难缠,好在准备已够,还怕他飞到天上不成!”
念及于此,冷声接道:“一切遵命,请移驾先行,也好似尽,地主之礼。”
小丐侠脑袋晃了一晃,这家伙脑袋一晃,板眼就来。
又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请诸位闪在一旁,以免爷们行色匆匆,撞及玉驾,反倒失礼,”
瘟神道人强忍了口气,示意众人,呆不其然,均退到大厅侧首。
这时,小丐侠略一打量,也就招呼秀鸾姑娘,走了出来。
接着,一前一后到了哨口,瘟神道人厉声说道:“朋友!此头已到,还待何说。”
小丐侠抢过哨口大门,转头微笑道:“请按前约,可派百脚真人前来,实物交割,作为见证。”
瘟神道人颔首示意,百脚真人趋步踏出,小丐侠边走边谈道:“此犀蛟元丹,亘古之宝,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害之,蜈蚣岭小子,你别乱动心眼,一旦到手,异心即起,要一个‘李代桃僵’之计,那瘟神道,可就灾情,惨重了!”
边说之际,身形已:离开卡门,丈许开外。
而此时,李秀鸾、杨兆熊、刘振鹏,少说,也走出三丈左右。
本来,瘟神道人也有着如意的算盘,只待元丹到手,还管什么江湖道义,群起而攻之,一鼓而擒之,还怕数仅四人,又是不见经传之娃娃,还不是探囊取物吗?
这当儿却形成了如此之情况:瘟神道人率同各香主,暨预为埋伏之,两队火器与弓箭手,伫立卡哨口,相机待变。
而百脚真人已离开队三丈左右,距离柳青二丈之谱,待以取回“犀蛟元丹”,小丐侠已把身形稳住,乘隙施谋,其他鸾姑娘等,早在此夹缝当口,又腾出五丈开外。
说来话长,实际上,自小丐侠发话稳敌,秀鸾姑娘等,藉机猛撤,瘟神道人投鼠改器,也仅是瞬间光景。
这时,小丐侠又四处一扫,乃哈哈一阵长笑后,说道:“宝丹交予尔等,提防小人作弄。”
语罢,顺手一抛,只见一溜红光,已朝向百脚真人侧方,飞起三丈余高,星殒丸落般,旋曳而下!
变起仓促,瘟神道人、百脚真人,作梦也料不到,这小子竟有这一手,心念宝物损伤,那还得擒人,而柳青也就趁此间隙之际,飞身拔直已与众人结合一起。
百脚真人凌空蹈虚,已把“元丹”到手,瘟神道人也率同四坛香主等,追了下来。
尽管小丐侠如何会讲,但在真章相见之时,确是狐狸尾巴翘起!
说时迟,那瘟神道人积恨于胸,早巳几个纵身,追到敌人。
紧接着,百脚真人、人面铜娃李坤、喷火兽赵子齐、太乙剑周天锡,以暨姑娘杨淑华,也就跟身飞至。
敌人逼至,再逃不易,杨兆熊撤身反欺,八股描金扇,挟着巨风,瞬息之间,攻出三招,挡住来势。
而俏哪吒刘振鹏,忍着伤痛,他把独门兵器,“八卦轮”旋起一团幽光,反扑而上。
只有小丐侠柳青,提着“飞龙棍”,李秀鸾姑娘,拔起“青刚剑”,静以待变,看风使舵,这并非两人,胆子小,不够义气,实在的,这种场合,如此强敌,又叫他们如何是好呢!
两小封住山道,杨兆熊对瘟神道人,刘振鹏战百脚真人,刹时,扇摇、锤翻、轮来、掌去,已是十个照面过去!
这当儿,人面铜娃李坤等,却绕过门道,攀着倾崖,迂回而至,无疑的,已把众人包围起来,当然,小丐侠与鸾姑娘,也在其内了。
眨眼光景,情势大变,杨兆熊与刘振鹏,学有专长,尚可维持,可是柳青之处,已在数招之宾,险象环生。
也就是在此间不容发之际,长啸声处,飞将军从空而降,于天龙、胜玉凤,挟着一青一白,两道寒光,亦已风驰电掣般,杀奔前来。
略一打量,战场形势,于天龙替下杨兆熊,胜玉凤代了刘振鹏。
这时情况,变成于天龙战瘟神道人,胜玉凤斗百脚真人,杨兆熊、刘振鹏、李秀鸾、柳青,却分敌白骨玄阴教的四坛香主。
顷刻之间,杨兆熊“八极扇法”,已先操胜算,一招“风摆垂杨线”,化作万缕劲丝,洒向李坤,“曲尺穴”“井泉穴”“期门穴”等,三个要害攻来。
李坤倒曳独角人娃,划作一团金风,猛自封挡拨斫,企图以攻反守化敌势,于无形!
谁知,杨兆熊此招攻出,暗藏变化,突的扇面,由闭合而张扬,立时劲风如面,狂飙成片,一股奇暴飒,疾袭对方,胸腑之际。
变起仓促,铜面人娃李坤,匆急拧腰缓势,挫肩斜射,可是,描全扇如影附形,若絮飘风,早已击中并方颈项之处。
只闻一声闷哼,兵刃丢手,人儿也几于蹼倒。
杨兆熊一击得逞,立时折身,应援李秀鸾之处,此处鸾姑娘勉力格战,太乙剑周天锡本已危机频频,这一来何啻如虎加翅,精神自然陡振!
远观间山道上,沙尘滚起呼啸连天,刀光剑影寒光四吐,似已斗到分际之时吧?
这光景,于天龙立显绝功,硬凭真贯注剑锋,一丝锐风,旋起长天厉啸,裹着万道金霞,千层波浪,恰若彩华匹练,晴空奔雷,已朝向瘟神道人罩下。
瘟神道人,虽知对方绝非易于,可是决没料到,如此娃娃功力竟夺神化,在紧急关头,何敢多思,连忙双锤一抖,立幻乌光幽幕,逼迎而上,同时内力劲达,“隆隆”巨震,“瘟神毒烟”亦已喷起!
一声掀天巨响,余音回荡,瘟神道人子午星锤,脱手而飞,劲逼黄雾,竟把毒性反逼过来,激使敌人,自食其果。
几于同时,杨兆熊八极扇法,也扫中太乙剑周天锡左肩,正当敌人受伤猛撤之际,兆熊突的一声怒吼,“平步青云”、“云龙三现”,反袭险中又险之瘟神道人。
瘟神道人修为多年,功力底是不凡,在双锤出手,对方扇风已达之际,猛的,双掌翻吐,一股奇大狂飙阻击而上。
两力结合立起风暴,杨兆熊不由后退数步,而瘟神道也倒射五尺开外。
杨兆熊一招未逞,目眦欲裂,一声暴喝道:“妖人,还我父母命来。”
声未落,扇又到,在绵绵而奇大之劲飙中,却含有八股厉飙!
瘟神道人既惊且疑,连忙擦肩换势,单掌游出跟着身形陡起,旋起一缕黑烟,避过对方一袭!
杨兆熊如影附形,展开了诡异扇法,与此灭门之仇,“拿”“拦”“摆”“压”“点”“摇”“崩”“北”,翻滚吞吐,战在一处。
当杨兆熊抢身而出,逼战瘟神道人之时,于天龙同病相怜,身有所感,不愿协手联攻,俾使熊弟以达亲手歼仇目的,所以瞩目战场,屏息观变。
而此时,刘振鹏战喷火兽赵子齐,也到了决定阶段。
遥闻刘振鹏,一声怒啸,“八卦轮”,猛锁对方“钩连枪”,而“钩连枪”,也反扣为“八卦轮”。
此两种外门兵刃,都同有锁拿对方兵刃之长,这一来两刃相触,互为勾连,已缠搅在一处。
情势发展到此,也只有硬凭功力,锁拿脱飞敌人兵刃了。
要以俏哪吒刘振鹏功力而言,虽不能必超敌人,但起码也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可是连战之余,伤势迸发,情况已是不同。
说时迟,一声金铁交鸣,刘振鹏兵刃,已被勾抛出手,而敌人顺势倒挑,枪尾反张,一股破啸之声,堪低胯胁之处。
这光景,刘振鹏已是处口震裂,旧伤渍血,那还能躲得开对方趁势力一击。
蓦地里,一声娇叱,那杨淑华姑娘,长虹摇曳,娇影飘忽,一式“银河挂泻”,却向刘振鹏身上罩来。
表面看来,杨淑华以夹攻助赵子齐,而骨子里,则是出奇险救伊人。
写来,虽有前后发难,却是同时,这当儿喷火兽若不疾遽撤身,那剑光寒起,也必同一命运,遭受“鱼池”之殃。
瞬息之间,刘振鹏逃出一死,而于天龙也适时而到!
本来,于天龙瞩目观战,随时准备着,策应万方之变。
自李秀鸾增援小丐侠,虚于委蛇,大战杨淑华时,俏哪吒刘振鹏,“轮”法卓特,攻势急猛,似已操胜算。
他哪知,“强弩之未”,已是垂危前奏呢?所以变起之时,亦已鞭长莫及。
谁料,杨淑华姑娘,明与李、柳,二小厮拚,但暗中芳心早巳贯注那方,她比谁都清楚刘振鹏再是武功强,那伤势,如何能经此剧裂战斗呢?
所以险象一生随即飞身而至,分厘之间救了伊人,而此时,于天龙早已接战起赵子齐,小丐侠等,也就再和杨淑华“拚斗”起来。
正当战场形势发展至此光景,白骨玄阴教之后援,堪已抵到。
只见山崖道上,十数条黑影,挟着暴喝,长啸之音,风驰电掣般飞来。
于天龙略一打量形势,一声高呼:“熊弟开道,由我断后,速退!”
边说之际,“青铜”怒啸,银锋喷霞,那喷火兽首当其冲,一声惨嗥,左臂几被削断。
这当儿,杨兆熊虚幌一招,亦已抢先而出。
接着,李秀鸾、柳青、刘振鹏,跟踪腾起,而玉凤姑娘处,也在将操胜算之时,乘势后退。
于天龙一声清啸,已和胜玉凤双剑同挥,并肩挡敌节节后撤,而敌人援军已至,声势大盛,箭雨飞标金铁交鸣,猛自攻来。
尽管敌人群相出手,暗器临空,可是山崖道上,也无法骤合施为,何况于天龙与胜玉凤,剑光波雨,直如千株银树,万叠锋山,又有谁真的敢冒然进袭呢?
战斗就在这种情况下,告一段落,于是众小联欢,扑奔北安子而来。
到了客栈,小丐侠晃着脑袋,嘴巴打着得胜鼓,首先抢入。
群英见面,互询安好,免不掉一番惊喜热闹,小丐侠随把如何进山,如何以假“犀蛟元丹”诳敌,以暨杨氏姊弟相会等经过,说了一遍。
这时,醉仙董一壶,一声长笑道:“如此警敌,淋漓痛快,真值得浮一大白,没别的,老人家要大解吝囊,破一下钞!”
柳不疑接道:“酒鬼!借题发挥,全是为了那张乌嘴,真愿破钞,酒可少饮,菜不可不丰富也。”
两老相互打趣,荒山医隐接过话头,说道:“敌人吃了大亏,如何肯罢休,尤其发现‘犀蛟元丹’之事时,必定大肆报复,吾等,不能不早为准备!”
银须叟一掠长髯,笑道:“还是医隐老弟,在困阻时不乱方寸,在欢笑时不忘强敌,所以敌人必定大肆报复一节,依我看恐怕吾等,谈话之时,早已采了行动。”
荒山医隐双手一拱,接道:“老哥哥,过奖了,权衡轻重,还是.早些脱身为妙!”
说着一顿,略有所思的接道:“这并非我胆量太小,实在敌势太强,尤其那玄阴叟,还未露面,更是令人难于揣测,何况‘风雷神剑’出土之时,已不太遥,何如……”
一语甫毕,碧云子却截说:“光阴摧白发,瞬忽六月中,‘冻音谷’万里之遥,确应早事摒挡,以免赶到之时,又形措手。”
于是。
是董一壶提到喝酒,导入了正题,老少人等磋商良久,乃决定:当晚掩退,使敌不防,并由水路,作为出走之途。
事已有了头绪,酒饭也就摆了上来,虽非山珍海味,倒也鸡鸭俱全,谈笑风生,杯觥交错,刹时光景,太阳已经平山。
吃完了饭,荒山医隐乃请醉仙董一壶,率同小丐侠,先登船照料,并特别交待,小心行藏,启敌发疑。
谁知,刻余光景,董一壶、柳青满身猖狂,匆匆跑回。
柳青抢着道:“兔崽子们,已把各要口既出口封锁,我与酒魔叔叔,一出栈门未及丈许,四面八方,飞标箭雨齐拥而至,要不是我小子,手底下还明白,几乎就办了报销。”
荒山医隐听罢,又惊又怔,心想:“敌人行动诡速,确是出人意料!”
不由喟然一叹,说道:“敌暗我明,看来本晚脱身之计,又得重新打算。”
银须叟冷笑一声说道:“而今,已无他途,只好静以待变,老弟台!我这副老骨头,也不打算,再收拾回去了。”
无疑的,银须叟已挂了火,这也难怪,老人家一世英明,频遭敌人诡计所趁,如何再能忍耐下去呢?
不但银须叟是如此,那昆仑二子,白云和慧玄,更是目眦欲裂,怒形于色。
正当老人们,各怀心思,怒愤盈胸当儿,忽的,窗外飘风,俏影一闪,飞进一人。
众人同时瞩目,原来是迷途知返的杨淑华姑娘。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姑娘说道:“贼人已倾全力,四处布置起来,而且,老妖玄阴叟,亦亲自出动,本夜三更之时,提防邪法浸入,请记:千般变化,均是虚幻,只要灵台清净,心明意正,或可不为所趁也。”
一语甫毕,又复破窗而出。
遽尔变化,又那个不为此警言异事,感到迷惘而惶惧呢?
“邪法妖术”,在本书中,间或有之,但此绝非故作玄虚,惑人听闻,实在亦有其道理存焉。
天下事无奇不有,无事不幻,诚所谓“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作不出的。”
试问:西洋之瑜迦术,我国之搬运法,能说不奇不幻,能说不妖不邪,又如时下,跳神、附体、扶鸾、玄阴,更是绘声绘色,令人疑真疑假,莫测高深也。
总之,“敬鬼神而远之”信者有,不信者无,斯言不谬也,何况科学倡明,此等异事,亦仅是:庸人自扰,心电感应所致耳。
此刻,北安子客栈中,已是怪事频繁了。
且说:荒山医隐等,自杨淑华告警出去,免不掉互相告戒一番,而时光摧宵,已是二更光景。
众人轮流守夜,也各自暂憩待变,果不其然,三更才交,院子里阴风四起,遮月无光,夹杂着啾啾儿嗥,咯咯怪叫。
利时光景,鬼影幢幢,魅形隐隐,夺人心魄,震入胆魂,紧接着“咻咻”之音,由远而近,似已到了每人身边。
这当儿,群英离而复合,齐集-堂,虽然不禁胆寒,倒也人多势众,不致气馁。
然而怪事又起,似已愈演愈厉,凌空长嗥.蚀骨迷音传来,紧接着凄厉阴惨之声呼道:“李士贞……银须叟……柳不疑……”
顷刻之间,每人之名呼了一遍,功力较深者,虽然心旋飘荡,颜色陡变,尚可敛神屏息,相子抗衡,可是如柳青、李秀鸾、白云子、慧玄子者,却已吐白沫,晕了过去。
那惨厉呼名之音,一遍甫过一遍又来,倏忽之间,柳不疑、董一壶、刘振鹏,也应声而倒。
情况演变至此,荒山医隐、银须叟,急敛心神,几于同时,一声怒啸,早已纵出窗外。
院子里,忽隐忽现,若真若无,尽是些:断臂无头,披发喷血之魅影厉魄!
两老,修为有素,功力较深,虽是巨震不已,也能守舍屏一,又是一声厉叱,双剑霍霍,光寒四照,已向这此虚幻之影,杀了过去。
准知愈杀愈多,愈战愈幻鬼哭神嚎,阴风眨骨,两位遁世异人,也陷入了白骨玄阴教之“炼魂大法”,诡计阴谋中。
这当儿,除了于天龙、胜玉凤,尚能沉着应付外,就连碧云子,暨疯憎之徒,杨兆熊,也感飘飘然,茫茫然,神不守舍起来。
胜玉凤姑娘目视檀郎,轻声一叹,说道:“此乃魔幻叫云之法,虽属旁门,厉害无比,如无极高佛门之音,无法震退妖氛,唤醒众人。”
诚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于天龙闻言一动,心想:“十日苦修,祛魔心法,何以竟在如此关头,忘记使用?”
念及此此,赶忙双手合十,以目观鼻跌坐归一,口中朗朗起来!
真是“邪不侵正,佛法无边。”
那大乘经祛魔心法,方颂一半,鬼啾顿敛,阴气齐消,一遍方届,月悬高空,乌霾尽扫,而老少群英,也就振然若苏矣。
遽变中之遽变,众人痛定思痛,反倒呆了起来。
好半晌,荒山医隐一叹说道:“若非龙兄,即时捧唱,吾等再过时许,势将不战而败,束手被擒了。”
接着,你一言,我一语,把于天龙捧到天上,也把于天龙弄了个面红耳赤,呐呐于口,不大好意思起来!
一场暴风雨,就这样过去,晨光,也随着这变比莫测的骇人异事,到了鸡鸣报晓,火日抛球之时。
天一亮,众人也不顾一夜疲劳,随各自打点一番,准备外闯。
荒山医隐面色一整,说道:“而今演变,敌人戒备,必定更为严密,但无论如何,处无不利形势,总非善策,何况,玄阴叟又擅妖术,令人防不胜防?所以……”
说着转向银须叟,又接着道:“小弟认为明闯山道,暗走水路,予敌个声东击西之策,不知老哥哥,心为如何?”
银须叟道:“计属上焉,唯吾等用人之际,力量分开,若敌人采取个个包围,避强击弱,却待如何?”
小丐侠脑袋一晃,接着话头说道:“力量分开,固属不当,然过形集中,又易启敌全力以犯,如欲两全,却非易事,唯今之计,应从三方下手。”
说着,干咳两声,卖了下关子接道:“第一、派一干练之才,担任诱敌;第二、派部份之人,专事抢船;第三、其余人等,准备厮杀掩护。假使老人们,信的过小子,调兵遣将之任,我倒恳毛遂自荐。”
于天龙把眼一瞪,说道:“有话快说,提出来再行决定。”
小丐侠脑袋又是一晃,说道:“诱敌之人,舍于天龙莫属,抢船之事,当请胡子老伯,率同醉鬼叔叔,叫化爹爹担任,但记船只最少三条,还要有船夫多人,其他人等,以胜玉凤姑娘、杨兆熊老弟,负责开路,医隐老伯、碧云子前辈,可为断后排斥之人。”
荒山医隐等老人,相视颔首,似已赞成所计,银须叟却问道:“所说倒也甚行,可是船只何以要三条之多,又需牵连船夫,竟将何指?”
小丐侠嘴巴一裂,接道:“此为狡兔三穴之计,一船是真两船为假,行至中途,许以重赏,叫船民或左或右,另找水岔行驶,则敌人天大本呈,亦莫测虚实也。”
银须叟哈哈狂笑一阵,说道:“真是,长江后浪摧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这小子,一肚子鬼主意,老夫自叹不如也。”
接着,众人又商讨一番,也就按计出发!
首先,于天龙一式,“白鹤冲天”,闯了出去,刹那光景,呼啸连天,弓弦震响,想已战了起来。
接着,胜玉凤剑化游龙,杨兆熊扇起风云,亦已领先开路,间隙冲出。
最后三老,银须叟、醉仙、丐侠,也就随后飞起。
果不出所料,于天龙一出栈房,早已引起白骨玄阴教,瘟神道人之注意,一阵排山倒海,箭雨飞标中,于天龙剑裹罡同,人似电掣,早已连伤数人,闯了过去。
于天龙脱出弓箭封锁地带,几个闪身,已向“长沟峪”方向奔去。
瘟神道人,一见正主出头,哪还赶怠慢,随率同四位香主,一队火器手,跟踪追往。
这一来,天龙诱走五位强手,自然对栈房威力顿减,所以第二批,玉凤姑娘等冲出,已是势如破竹了。
且说:于天龙,边战边走,心里估计行程,已冲出十里左右,倏的停身,一声长啸,不退反迎而上。
于是一场悍战,又形旋起!
若以两方实力来说,于天龙以一敌五,确是难以胜算,可是敌人要想把对方毁在此处,也是势若登天。
顷刻光景,剑起云涌,金声震耳,敌我已是二十个照面过去。
这时敌人,联手夹攻,奋力以战,确实想把对方毁午顷刻,尤其瘟神道人一双子午星锤,无动幽光,尽走下盘,偏攻险路,更是不胜其防!
于天龙略一忖思,已料众人,均已得势,那还敢恋战,一声暴叱,连攻三招,跟着“离”“坎”互踏,身形拔起,疾若奔雷,快似飘风,又反向来路,绝尘而去。
而此时,胜玉凤姑娘等,已挡住百脚真人所率领之四堂人众暨赤缕仙子所携之全部人!
当然敌众我寡,已形败势,可是边战边走,明进实退,敌人却也奈何不得。
这光景,银须叟等,也把船只觅妥,反倒应援而上,而于天龙也在这当口,飞也似的从空而降。
群英复合,功力倍增,连连一阵猛攻后,一声呼啸,齐已回奔船上。
绳索一解咿呀声处,船儿已离岸丈许,而此时,于天龙、胜玉凤、杨兆熊,两剑一扇,伫立岸头,仍挡住敌人之攻势。
一看船已脱身,怎敢再事逼留,彼此一打招呼,又连手一阵猛攻,身形突的后撤,接着三条黑影,飘然飞起,等到落身船上,箭雨飞标,流弹毒烟,又已袭到!
然而,鞭长莫及,为时已晚,暴喝声中,青天鹭飞,那三条船儿,荡开数缕涟漪,划起层层波光,已消失在山光云岚中。
这条河道,深浅宽狭不一,而港湾错杂,水岔丛生,确如蛛网交织一般。
好在银须叟,既有江河垂钓之名,当然对操舟,独有专长,只见他一桨在手银须飘荡,顺着水势,播点划打,真若箭似的,随风破浪而去。
船上诸人,倚舡胆颐,状极逍遥,诸小欢淡过往,目睹夹岸垂柳,远山近树,不胜心旷神怡,然咿呀遍遍,却在不远回湖突港处,标出十余只舴艋快艇。
方觉有异,一阵梆子响,那十余只快艇,忽的由聚而开,形成一扇面,兜飞而来。
银须叟-声大喝:“敌人水陆进犯,请各戒备。”
这当儿,三只渔船,突的分开,各寻港湾而进,而对方也分成数组,各奔鹄的驶来。
说时迟,银须叟所驾之船,已离敌船丈许,却见四五只敌舟,一阵锣声,火舌乱吐飘烟箭雨中,已向己方袭来!
水上作战,与陆地作战不同,既要顾虑船只安全,义要小心浅湾暗礁,何况众侠义,精通水性者不多,无表之中,未战先惶,已注败局。
刹时光景,船头船尾,四处起火,众人只好以掌力击扑,然一波方熄,一波又起,敌人更是加紧施为,真也惊险到了绝处。
这时于天龙,倚舷暗自打量,却见敌人始终保持丈许距离,而发射所在,确备有极为匠心之沙袋屏掩,真是攻也方便,守也安全。
而此时,水上有七八条舴艋快艇,分由背后左右袭来,无疑的那是刚才追往两船,发现有诈者,又形赶来。
于天龙心巾忖思:“如此下去,势必覆舟被险,虽个人尚不有奈,其他……恐难幸免,不如冒一奇险,试图一闯。”
方念及此,那缚有油脂之火箭,更是密如骤雨,前后袭来。
势逼巡此,于天龙长啸一声青钢剑起,亦已脱鞘而出!
凌空伫云,舞起一朵寒幕,已向当面敌舟之一落下。
敌人之船,容积不大,除了三个火弓手,便是白骨玄阴教中,一二当事者流。
此时天龙暴袭之舟,正是太乙剑周天锡主持。
周天锡如何能料到,敌人竟敢在此激流之中,凌空下降,所以于天龙挟着狂飙逼至时,还手不及窜水而去。
此时光景,于天龙剑压三小卒,怒叱道:“要想活命,随我剑尖指出攻击。”说罢,暗透功力,剑风逼敛处,小贼杀猪似的,嗥叫起来。
三小卒,哪还敢不听命,只闻弓簧连连,分向自己船上射出。
变起顷尔,形势立转,这当儿,敌船之上,已有两艇着火。
紧接着“扑通,扑通”连响,六七贼人,已经跳水逃命,而银须叟当面之处,竟在此刹那光景,已是敌船尽净。
那还用说,长桨急翻,舟行似箭,而胜玉凤姑娘等,也在此间隙之时,把船上起火处扑灭。
于天龙也在这当儿,脚尖摧动船身,迎了上去。
天龙登上了原舟,小丐侠却忙了起来。
只见他先把三小卒,摔在水里,又把舴艋艇中,脂油火药等易燃之物,齐聚一处,一把火后,轰然巨响,那小艇烈焰熊熊,燃烧起来。
这当儿,敌人又再从后面,裹袭而至。
于天龙一见小丐侠施为,早已了解用意,速着招呼凤姑娘,于是两小俣力,各用功戏,“啪”的一声巨震,那船儿,四分五裂,竟像十几条火龙,朝向敌船袭去。
这一来,敌势已缓,我反从容,银须叟,又把桨儿摇起,猛往下水流处驶去。
方幸脱难,而敌人,第二次发动,也酝酿成功。
这时,正行到一个水流转湾处,那湾岔弧形极大,几成一直角形式,银皮招呼刘振鹏,把住后舵,长桨连连急点,“哗”的一声,船儿斜起,一个急拐,亦已迁转过去。
虽知船身方转顷刻,迎面并横十数个竹排上堆积薪,迎面驶来银须叟不愧一代耆宿,睹变立决,一声急呼:“敌人火攻顷尔,速即弃船登陆。”
这时水势急湍,而临岸处,却仅丈余,众人齐声怒啸,各展轻功,数条人影,亦已飞纵到岸。
几于同时,“轰”的一声,船儿连竹排,已是小光烛天了,众人方待咋舌,而敌人呼啸已至,刹那又形成了包围阵势。
这个地方,正在“毒龙潭”附近,也是胜玉凤同小丐侠,往寻蝙蝠岭巢穴,停滞所在。
众人略一打量,更是一惊,只见群贼,众星拱月般,堆拥着一个道人。
那道人,身穿黑色八卦道服,脚蹬白袜云履,靠身左右,两个稚龄道童,各捧一琴、一剑,倒也极具威严。
这还用问,一定是玄阴叟了,荒山医隐明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也就冷冷一笑,说道:“阁下,必是玄阴教主,不知如此兴师动众,意于何为?”
玄阴叟“呵呵”一笑,冷冷笑道:“娃娃们,胆量确也不小,既然以‘犀蛟元丹’换人,就应真真相对,为何‘鱼目混珠’欺人太甚?”
语方及此,小丐侠鼻头微嗤,脑袋一晃道:“身为一教之长,不分贤愚,不明是非,被人托梁换柱手段,李代桃僵,把‘元丹’取去,反倒有辱本本侠清誉,真乃气煞人也。”
玄阴叟闻言一怔,眼皮一张,威寒四射,回首看了看百脚真人又接着道:“娃娃说话当真,如有虚言,先把你错骨分筋处置。”
小丐侠冷冷说道:“是真不是假,是假不当真,你小子,可别拿话唬我,可看看,百脚真人那付嘴脸,就是三岁小孩,也猜透一二啊!”
果不其然,百脚真人,一张蜡白脸上,忽青忽红,瞬息万变!
你道为何?
原来小丐侠,用“玛瑙”珠,混过了贼人,当卡哨口,飞掷交与百脚真人后,因战端已肇,对方何暇察及,等到,把“元丹”呈献玄阴叟时,才真象揭穿。
本来,玄阴叟因百脚真人,末把千面挠獍约来,已是不满,而今“元丹”生变,更疑个中蹊跷,可能为其故弄悬虚,虽当时未曾逼问,但言色之间,已使此贼,难堪忍受了!
如今,小丐侠绘声绘包,表演逼真,勿怪亦阴叟更加生疑,百脚真人,气得神色数变!
百脚真人遭人误解,为人戏弄,早已一肚怨气冲天,突的一声怒啸,一掌朝向小丐侠扑出。
掌风其到,于天龙料已跟身发势,只闻一声闷响,百脚真人,竟被推挫五步开外,强稳马步,惊的目痴神呆。
突然,一阵桀桀怪笑,玄阴叟说道:“怪不得呢?娃娃竟学口袋先生的不传密学,须弥神功。”
说着,威棱四扫,一声暴叱,又道:“此娃功,尔等何堪应敌,还不速退,待我命两小徒,会会此人。”
果然是一教之尊,话出如山,群贼均已退出好远,而场中,仅剩下玄阴叟,与两道童。
这时玄阴叟,又是桀桀冷笑,说道:“元惊丹真假,我自会察觉,谅你等也瞒不过我,现在,只要娃娃,能敌过小徒,咱们过节,就算勾销。”
一语甫毕。
杨兆熊却抢身而出,冷冷说道:“妖道休要猖狂,不要说两个小杂毛,就是你这老杂毛,小爷也未放在心上。”
说着,八股描金扇,从腰中取出。
玄阴叟略一打量,暗暗心惊,这娃娃内外均秀,功力深厚,含蕴不露,必有绝世奇功!倒不可过于大意。
念及于此,乃转身交待道:“慧儿出战,可以亦阴八式剑法,对付此人。”
那叫慧儿道童,躬身施礼,口称:“遵法旨。”
小身躯陡的一转,宝剑也跟着呛琅出鞘。
两小也不客套,刹时,剑舞扇摇,斗在一起。
这慧儿道童,也仅是十六岁,乃是一女弃婴,为玄阴叟收留门下,老邪酷爱红,本想染指,而慧儿确极聪颖,竟认贼作父,逼使此贼,不便下手,反倒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视若性命一般。
交待至此,场中已起了变化,那慧儿的一条剑,竟象电闪一般,“提”“拦”“缠”“扑”“削”“扫”“劈”“斫”,向着对方,四下袭来。
杨兆熊,端的不凡,描金扇,舞动风声,吞吐进退,飘摇截戟。
刹时光景,双方已近二十回合。
这当儿,慧儿娇躯斜侧滑射,随手曳剑,用出玄阴剑法中,式“梨花滚袖”,只见,锋吐寒蕊,光冒金飙,立时劲风暴长,向着小侠胸面之处逼至。
杨兆熊一见来势,过于疾遽,“倒打金钟”,身形暴撤,跟着,“柳絮飘雪”。
那扇儿,掀起一团光幕,横截对方玉腕,同时左手轻探,“青龙献爪”,立化一丝掌风,急点对方乳门要穴。
小慧儿,娇脸飞红,一声轻哼,身儿陡的拔起,剑划一缕长虹,又形奔驰而下。
这时,玄阴叟,瞩目战场,心中着实拿捏不定,刚才那娃娃,出式确像老克星口袋先生手法,而当前这娃娃,又象老冤家,疯僧之“八极”扇法,难道这些怪物,真的还在世上?
而于天龙也在盘念,自己一出手,敌人就知根底,一会决战之时,当以何策应敌?
双方各自寻思,战场中,剑光扇影,似已到了分际!
这时,慧儿似已杀的火起,一阵娇呼,剑势忽起啸音,无疑的,小妞儿功力全部发出,已贯注剑身了。
杨兆熊名师之徒,哪会不知,也暗把劲力透过扇身,立时,狂飙飒飒风暴激荡!
又是十数合过去,慧儿似已显出败象。
到底还是未成年女娃,在秉赋上,先天上已吃了亏。
这光景,哪还瞒的住杨兆熊,连忙气聚丹田,把那八极扇法,挥动的真是活灵活现,一阵急攻后,对方,是频频娇喘!
说时迟,杨兆熊“连环套月”,扇形幻作三条虚影,怒潮也似,疾遽奔至。
慧儿眼光一乱,剑势被对方导引之力飓出,而前胸尽露,杨兆熊也在此间隙之时,化掌为指,点中对方乳门之处。
指达柔酥,心中一动,赶忙撤力收势,不禁一怔,而妞儿娇羞之余,阴手一抖,三点银星发出!
只闻“哟”的一声,杨兆熊一时大意,左肩之上,已被对方,“梅花镞”所伤。
而小慧儿,急怒出手,芳心惨然,已体会出,小侠掌下留情,幸脱一厄,何况对方又不知自己女扮男装,不由得既憾且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阵长啸,玄阴叟说道:“果然疯僧之徒,名不虚传,既然掌下留情,反遭小徒偷袭,倒使本教主,过意不去。”
说着,眼珠一转,狂笑一声后,又道:“身为一教之掌,当揆情理二字,只要元丹所说不虚,从此化敌为友,尔等可随我毒龙潭一行,以求了断。”
这玄阴叟突然变了腔调,倒也真心实意,这并非慈悲为怀,善门大开,实在顾虑对方隐于后面的两位奇能异士,落得自找台阶,免树强敌。
荒山医隐等不知对方意为何指,反正帘子挑开,也就慷慨承诺,只有胜玉凤姑娘,听到“毒龙潭”了断之言,芳心小鹿,不由敲了起来。
这当儿。
杨兆熊早经包扎完毕,于是正邪人等,浩浩荡荡,顺着削崖悬道,走了过去,瞬时光景,水浪涛天,腥风四溢,那“毒龙潭”,已到了面前。
说也奇怪,自众人一临潭水,那潭中,顿起变化,首先是,波浪惊;接着是,寒飙飘起;紧跟着,一声惊天动地之响,一股水柱,由潭心拔起四丈开外。
这时,玄阴叟向着百脚真人,冷冷说道:“潭底犀蛟,顿刻腾起,元丹何处,此怪可找我……”
一语未毕,那数丈余长,长颈巨口,四爪挥舞之千年分水犀蛟,玄已飞升上来!
一声惨厉动人心魄之长嗥,那怪物口喷冷飙,带着无比狂涛,猛向怀丹仇人,胜玉凤姑娘袭来。
紧接着,玄阴叟一声暴喝,接过徒儿琴剑,旋起一条黑影,裹着透体罡气,也往凤姑娘身上扑至。
变起仓促,所有人众,均感一震,这当儿玉凤姑娘,既防犀蚊突袭,又防老妖攻至,连忙娇躯摆动,一条倩影,已往傍侧山巅驰去。
这时,千年犀蛟,不能离又过远,咻咻气吼,退归潭中。
要知这白骨玄阴叟为什么使剑抓琴直奔玉凤姑娘?
实则那毒龙潭中千年犀蛟早通灵灵性,失去的元丹当然在玉凤身上,是以犀蛟出水便往玉凤扑去。
玄阴叟的这一招确叫人大感意外。
众人也想不到这犀蛟如此厉害。
当初玉凤姑娘把口袋先生交她的“冰魄蜩蜍”带去毒龙潭,足以此宝之寒气以克制毒蛟所发之毒飙。
那扫帚公指示玉凤找到了毒龙潭来。
玉凤心中明白,只要得到分水犀蛟元丹,好会找到“风雷剑”。
风雷剑武林至宝,玄阴教主多年心机,岂会不舍命去迫斗?
玉凤得到元丹,也是经过一番舍命搏斗得来,那大若鸡蛋的赤色丹元宛似玛瑙,在得宝之后,扫帚公曾说过,此宝既得,冻音谷中就可寻剑了。
但如今玄阴叟已知毒犀元丹藏在玉凤身上,他当然会抛去一切,直扑向胜玉凤。
此刻,于天龙也已御尾直追,他实在不放心玉凤姑娘的安危。
于是,毒犀潭畔群英怔住了。
双方人马大僵持,只等消息了。
为什么僵持住了?只因为玉凤姑娘,玄阴叟、于天龙三人的身法太快了,快得几乎是腾驾雾。
如此快的身法,任谁也难以追赶上,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大伙对峙着,且等结果了。
结果,当然是看二人追搏的情形。
宛似行云水,胜玉凤狂奔着。
她心中在思忖,口袋先生呢?这时候只要出现,一切危难就会化解无形。
玄阴叟也在思忖:你这娃娃,便是跑到天边也要抓到你。
他当然也发现身后于天龙也追来了,只不过玄阴叟可并未把于天龙放在心上。
三人御尾追赶中,也不知道追了多少里,看前面,忽见一道峡谷,胜玉凤也不多思忖,抹头便转进谷中去了。
玄阴叟嘿嘿笑:“小娃儿,这儿是死胡同,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他心中已生出得意的暗笑了。
果然,这儿是个死谷,但死谷之中却有个慈目老者背着双手站在一片乱石上。
这老者哈哈笑的好开心,这老者何人?
而玉凤姑娘已叫了:“扫帚公爷爷,快……”
玄阴叟猛一怔,不由站定身子冷笑了:“好啊!你这老家伙还活在世上呀?”
“哈……”
扫帚公大笑了:“玄阴叟,你不死我又怎能死,老夫为你而活呀!”
“什么意思?”
“这还多问?你若死了,江湖太平,也就用不到我用大扫帚扫净这浊浊江湖了!”
玄阴叟大怒,叱道:“可恶,你以为我怕你?”
不料扫帚公却指向一处荒洞,对玉凤与追上来的于天龙二人道:“得到毒犀元丹了吗?”
玉凤道:“在我身上。”
玄阴叟大叫:“快拿给我,咱们立刻化干戈为玉帛?”
扫帚公知道:“你美哟!”
他对于天龙道:“小子,他是你的了,老夫要带她进入这荒洞中了。”
于天龙拔剑一横,道:“于天龙全力阻挡!”
他果然拦住玄阴叟去了。
再看扫帚公,拉着玉凤便奔入那荒洞中了。
这光景可把玄阴叟气疯了。
玄阴叟咬牙如绝豆,单掌劈向于天龙:“闪开!”
掌风起处飞沙走石,草木皆倒。
但于天龙气纳丹田,卓然不移,抖手一振便刺。
玄阴叟追玉凤心切,连拍十几掌而未击退于天龙,他已恶向胆边了。
只见他狂叱一声双臂张,头向天空中,口中念念有词,这光景就如同向天祈神一般。
于天龙抖剑劈个空,忽觉得前面天昏地暗,紧接着发觉无敌厉鬼往他扑来。
于天龙以为自己陷入地狱似的,还有点腥风血雨恶臭味道令他欲呕。
初时还以为这是玄阴叟弄的手法,但渐渐的他陷入迷惘中了。
人如果失心迷惘,便只知面前景象了。
玄阴叟便是以他的五行赶鬼绝技,要把于天龙困在他的鬼阵中。
这光景就是传说中“白莲教”的弄法施妖术,于天龙也曾听师父荒山医隐说过。
如今他只有灵台尚清,只把精神运在剑上。
于天龙一遍一遍的把剑舞开来,虽然舞得满身大汗,但他不敢罢手。
是的,那玄阴叟已跳在一块巨岩上,他口中不停的念念有词,他这是一心要把于天龙困得人疲力竭之后,突然出掌,一举而击毙这小子。
且说扫帚公带着玉凤姑娘,二人奔入荒洞之中,那扫帚公燃起火熠子便对玉凤姑娘,道:“快,咱们要快!”
天风姑娘边奔边问:“前辈,咱们不管天龙了?他一人对付玄阴叟怕是会吃大亏了。”
“别怕,一时半刻他应该还可以对付。”
玉凤姑娘再问:“咱们去哪里?”
“难道你忘了风雷神剑?”
他此一出,玉凤姑娘道:“风雷神剑?哪里才能找到风雷神剑?”
只听扫帚公道:“看,前面石厅之上。”
玉凤姑娘抬头看,远处隐隐有银芒出现,她不由得全身一震。
她似乎已听得这地洞之中隐隐传来了滚雷之声。
玉凤姑娘心中还吃惊,这山洞与别的不一样。
尤其是——银芒何处来?雷声在哪里?
就在她心中不解的时候,前面的扫帚公忽然暴吼一声如虎:“孽障!”
他这么一吼间,忽见石厅上风呼啸光闪耀,一条巨蟒出现了。
巨蟒吐信如剑似叉,看上去足有两尺长,移动之间发出吵吵声十分惊人。
那巨蟒发觉有人,立刻盘住一个巨石,并不往前再扑,好像要吓退敌人似的张着血喷大口,微微有薄雾吐出来,令人不敢接近。
水桶粗细的蟒身,盘了方圆三丈范围,嘶嘶不断。
扫帚公拦住玉凤姑娘前冲之势:“快,快取出犀蚊元丹来!”
玉凤不敢怠慢,立刻把怀中珍藏的犀蛟元丹取出交在扫帚公的手中。
元丹一现,那巨蟒似有灵性般立刻飞展身形往扫帚公二人冲来。
扫帚公大吼一声:“孽障接住!”
只见那巨蟒哗啦啦一声怪叫,血喷大口直往扫帚公咬吞过去。
只听得“蠖”的一声,元丹已投入巨蟒口中。
那巨蟒吞入元丹,立刻绕洞旋飞不已。
看上去是吓人的,十丈长的巨蟒,蟒身离开地面飞在空中,立刻洞中沙石溅射,扫帚公与玉凤二人急忙往后闪躲不已。
终于,巨蟒突然爬匐地上不动了,巨蟒不动了。
巨蟒不动,扫帚公立刻对玉凤姑娘,道:“快过去,风雷剑就在大巨石后……”
玉凤姑娘大吼一声,人已扑到大巨石后。
扫帚公振臂推开巨石,立刻洞中光华四射,一把神兵利剑已露出来。
原来那巨蟒巨是此宝刃的守护者。
扫帚公大吼:“快接剑来!”
玉凤双手力拔,“咻”的一声神剑已到玉凤手中。
扫帚公忙松掉巨石,拉住玉凤便往回头奔去。
他连奔连道:“快,等等巨蟒醒来就不妙!”
此刻,荒洞外面,于天龙迭遇险招。
于天龙早已气喘吁吁出招迟钝了。
那施法的玄阴教主便在此刻,不声不响的平空而下,单掌直往于天龙的胸口印去。
“砰!”
“噢!”
于天龙闪过要命的一掌,但左肩上方却难躲过,他重重的挨了一掌。
于天龙挨掌暴退,而玄阴叟双掌疾拍,他一掌一掌的打得于天龙不停的退闪,而一些还手力也没有。
于天龙已口吐鲜血了,他好像只有挨打的份了。
便在这紧要关头,突闻一声暴吼:“杀!”
人尚在五七丈外内,但一道极强的冷芒那么神威的闪过玄阴叟的身子。
“噢……”
玄阴叟在喷血,鲜血自他的腰处往外溢。
只是一道银光,玄阴叟已厉叫:“神……剑……风雷……神……”
他倒下去了。
玉凤姑娘奔向于天龙,急急忙取出一粒雪莲投入于天龙口中。
那扫帚公一声笑,道:“小子,你死不了的!”
说着也不知他取了什么灵药送入于天龙口中。
他三人这才正欲往群英那面回奔而去,不料两批人马已往这儿奔来。
玉凤姑娘一看,那赤缕仙子最是快,她知道这赤缕仙子曾杀死于天龙老娘,不由把风雷剑交在于天龙手上,道:“天龙兄弟,杀了她!”
于天龙伸手握剑,他平剑指向飞扑来的赤缕仙子,厉声狂吼:“拿命来!”
双方还有数丈远,赤缕仙子但觉一道寒光逼上身来,她以为双方还有几丈,不料她的胸口一痛,鲜血也往外飞射不已。
果然神剑,剑未及向,剑光已穿入敌人身上,赤缕仙子倒地只挣扎了一下,便歪身在一块大石上,她手指于天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此刻,小丐侠已尖声大叫:“神剑出世了,群魔当伏珠,杀!”
他这一吼,群魔又见玄阴叟未回来,而赤缕仙子只碰上剑光便死于非命,谁还敢再留下来。
只听得一声怪叫:“走啦!”
刹时间群魔四散作鸟兽散了。
群英正在高兴,突然之间,天空中一团黑影直往于天龙头上罩去。
原来百脚真人去而又返,他显然不甘令,便起了夺神剑的野心。
他趁群英往于天龙身边奔去的时候,突然发难。
百脚真人撒出无数掌影扑击而下。
于天龙但觉间顶发暗,犹似乌云罩顶,便发狂的-声厉吼:“风雷杀!”
“噢……哇!”
“砰!”的一声,百脚真人齐腰被斩断,落地之后一滩鲜血,肚肠刹时流了一地。
这时候,李士贞,银须叟,柳玉疑……等已围上来了,大伙见这传言中的神兵利器,无不称赞叫好。
高山之上,断崖之旁,杵立着三个人。
于天龙、胜玉凤、李秀鸾。
三人低头看山涧,水声中似有呜咽,呜咽来自矾算,来自虚幻。
于天龙叹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前辈们都走了!”
胜玉凤道:“是的,他们都走了!”
李秀鸾道:“我好怀念姜畹春妹妹,她的牺牲太大了!”
于天龙道:“是的,畹春妹为我而牺牲!”
他托着手上的“风雷神剑”,又道:“两位姐姐,我们知道畹春妹是由此跳下去的,我们就把这神剑投入涧中,永远陪伴畹妹,好不好?”
胜玉凤道:“正是我想的!”
李秀鸾也点头。
“噗通”之声来自涧底,于天龙已把神剑投下深渊涧水之中了,于是……
于是高山峻岭上三条人影往荒山中奔去,偶尔传来几声愉快的笑,也使山谷回荡不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