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定西之夜

  上回说到这一伙匪徒是为千两黄金而来,小风子听得眼都大了,说:“我的天,这么多金子,那他们几代人都用不完了。”

  “你怎么眼里老是盯着钱的?你不会也想去抢劫吧?”

  “我敢想吗?我没有武功,又胆小怕死,就是大街上有金子可捡,我也抢不过别人。在马贼窝里,蒙面刀客杀了那伙马贼我也没胆量去取马贼窝里的银两,只牵了三匹马跑出来。”

  “三匹马也值不少银子呀。”

  “你别说了,我生成一辈子的苦命。一匹马送给了边关路边的茶馆老板,不然他不同我养马;一匹马贱卖给了人。剩下一匹相依为命的马,现在也掉进陷马坑里死了。”

  “好啦,我们去审问那小辫子匪徒,看是谁指使他们来伏击我们。”

  “对对,我们快去审问,看谁是指使者,向他要一千两黄金。”

  “你这样,我们同杀人放火的匪徒有什么分别了?”

  “我们不要金子?”

  “杀了他,一分钱也不能取。”

  小风子呆住了,问:“你是不是跟金子银子有仇?”

  “你说什么?”

  “不不。我不说什么。其实我们要了他一千两金子,拿去救济四周贫苦的百姓多好。”

  “好呀,那你去拿他的金子去救济百姓吧。”

  “真的?那我们快审问。”

  小婷和小风子来到小辫子匪徒躺着的草丛,一看,小辫子早已断了气,他的脖子给人割了一刀。显然是小婷去救小风子时,他给人干掉了。小风子不知究竟,问小婷:“你杀了他?”

  “没有。我离开他时,只封了他的穴位,令他不能动。”

  “那是他自己拿刀割自己的脖子了?”

  “他不能动,能自己割自己吗?”

  “不是你,又不是他,是谁杀了他了?”

  小婷不禁凝神倾听,似乎四周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小婷心中凛然:杀小辫子的是位高手,趁自己救小风子时,将小辫子干掉后悄然离开,自己竟然没察觉。杀人的目的是灭口,不让自己知道谁是幕后的指使。

  小风子说:“这下完了,我们不但不知道幕后是谁,一千两黄金也见财化水,全没了。”

  小婷说:“我们走吧,别再呆在这里。”

  “我们没有马,怎么走呵。”

  “用脚走呀。”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用脚走,别说到不了定西城,就连前面三十多里的小镇也到不了。”

  “那你不想走,呆在这里过夜?”

  “不不。这么多死人,我见了也害怕,万一到了三更半夜,他们一个个变成了鬼,吓也吓死我了。”

  “那我们走呀。”

  他们带上了行囊,徒步向西走了约五里地。这时太阳早已下山,晚霞似火。大漠上的晚霞,分外殷红。很快,晚霞消失,夜临大地。小风子说:“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住下来,夜里走路,碰上饿狼就危险了。”

  “这一带夜里有狼?”

  “有的,只是没有玉门关外那么多,那是成群结队,任何高手碰上它们,也会给吃掉。”

  “怪不得你唱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了,大概是害怕给狼群吃掉吧?”

  “嗨,完全不是那回事。因为到了夜里,没人会在大漠上赶路。”

  “好了,你闭上眼睛,放松自己,我要施展轻功带你赶路了。”

  “慢着。”小风子突然伏下,耳朵贴在地上听起来。

  小婷愕然:“你在干什么?”

  “好像前面那座土岭下,有马的响声。”

  “真的?你听出来了?”小婷也凝神倾听一下,“果然是有马,不会是那伙逃脱性命的匪徒,在那土岭下吧?”

  “不会吧?他们为了逃命,恐怕早已跑得远远的了,怎会在土岭下停留下来?那土岭连一丛丛的小树林也没有,不可能藏人。”

  “不管怎样,我们走去看看。”

  小婷和小风子来到山岭下,果然见有五匹马,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却不见半个人影。

  小风子一见马匹,顿时高兴起来:“我们不用走路了,有马骑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让我倾听一下,看土岭上有没有人,以防他们向我们突然出击。”

  “对对,我们还是小心的好。”

  小婷身形一闪,悄然纵上土岭一处高峰,凝神倾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响动,显然这光秃秃的土岭,不可能藏得下人,便飞身回到了小风子身边说:“岭上无人。”

  小风子说:“那太好了。看来是那伙匪徒的马,你杀了马背上的贼人,它们跑到这里来了。这下,我们可有马骑了。我们丢了两匹马,现在却得了五匹马,还有赚哩。”

  “你不疑心这是附近牧场走失的马么?”

  “不不,牧场跑出来的马没有马鞍,而它们全有,怎会是牧场里的马了?在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

  “好吧,那我们各骑上一匹马赶路。”

  “那剩下的三匹马,我们不带走?”

  “你怎么这般贪心?身后跟着三匹马,不叫人起疑心?”

  小风子有点舍不得地说:“那好吧,让它们留在这里,明天由别人拉去好了。但愿它们今夜别碰上饿狼才好。”

  小婷一听,顿时心软下来。在生死交锋中,她会毫不留情地砍马杀人,因为在那生死关头,绝对不能心软。现在可不同了,她不忍心看着这些马匹活生生葬身狼腹,便说:“好吧,我们带上它们一块赶路吧。”

  小风子高兴了:“是嘛,这是不要白不要,我有办法令人不起疑心。”

  “哦?你有什么办法?”

  “将三匹马的马鞍全扔了,这样,别人见了也不会起疑心,以为我们是从马场买来的哩。”

  “你,似乎在这些问题上顶有经验,怪不得你能在江湖上混了。”

  小风子笑了笑,手脚麻利地将三个旧的或者有点坏的马鞍解了下来,丢在地上,然后和小婷各骑上有鞍的马,说:“快赶路吧,我们还可以及时赶到那小镇上投宿。”

  小婷问:“这三匹没鞍的马,你怎样带走?”

  “放心,马是恋群的,只要我们打马走,它们自然就会跟来。”

  果然,小婷和小风子一赶马上路,三匹马就跟来了。他们一口气奔驰了二十多里路,便看见了小镇上的灯光。当他们要入镇投宿时,只见小镇土墙大门关闭,有人在土墙上大声喝问。

  原来这座小镇,不但有护镇的土墙木栅,更组织了二三十个武士保卫小镇的安全。他们风闻小镇三十多里外,有一伙强人在拦路抢劫,还进行了血腥的战斗,便关闭东西两处的城门,加强人马在土墙上巡守。守城的武士见小婷、小风子策马奔来,疑心是那一伙强人来犯,于是大声喝问。

  小风子下马说:“小人兄妹,以贩卖马匹为生,从敕勒镇而来。本想赶去定西,谁知在路上碰上一伙强人打劫,直到强人散去之后,小人兄妹才能来到这里。望守城大爷开门,让我们投店住宿。”

  守城人问:“那伙强人没抢劫你们?”

  “大爷别说了,小人远远看见强人们与人交锋,便赶快与妹妹找一处地方躲藏起来。至于小人的三十多匹马大都走散了,只剩下这三匹马和兄妹两人的坐骑。小人这一次的买卖全完了,可以说是血本尽亏。”

  守城武士打量他们两人,又遥望远处,见没什么动静,便派了两个武士下城来检查。见小婷和小风子身上没任何兵器,一身风尘仆仆,除了随身行囊外,什么也没有,便放他们进去了。

  小风子连忙拱手作揖说:“多谢大爷。”待他进了城门后,守城的人又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那伙强人是什么人,与什么人交锋了?”

  “长官大人,小人兄妹怕得要死,躲在远处看也不敢看,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与什么人交锋了?小人也不知躲了多久,直到红日快下山时,双方厮杀声才停下来,小人才敢偷偷观看,但已无人踪了。小人兄妹才敢出来,想转回敕勒镇,可路更远,只好胆战心惊赶来这里。在那片空野之上,几乎处处都有死人死马,双方也不知死了多少人,真是吓死人了。”

  那人说:“你们兄妹没给强人发现而杀了,算是大幸了。”

  “是是。小人兄妹两人全靠上天庇佑,躲过了这一场大难。”

  小婷和小风子投店住宿时,又引起一些旅客、商人们的惊讶,因为他们几乎都从定西城而来,要赶去敕勒镇,从而进嘉峪关。却给这一伙不知从哪里来的强人,打断了行程,不得不在这小镇上住下来。他们纷纷向小风子打听情况。

  小风子只好又将在镇门口所说的情景重复一遍,有的地方还加油添醋,令大家听了惊愕不已。有人叹息地说:“看来那一支商队全完了,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有人反问:“你怎么知道全完了?”

  “那一支商队不全完了,这一伙强人能拉队而去么?他们是血洗了这支有人保护的商队,将货物掠劫一空而去。”这人又对小风子说,“看来这伙强人只洗劫商队,来不及搜索远远躲藏着的你们兄妹了。”

  小风子忙说:“是是,要不我兄妹两人还有命吗?”

  旅客中有人持反对意见说:“我看这是两伙强人的恩怨仇杀,不是抢劫。”

  人们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抢劫,而是两伙强人的仇杀了?”

  这个人说:“要是他们真的是拦路抢劫,干吗我们去时,他们阻止我们,挥手叫我们往回走,不杀了我们,将我们的货物抢劫了?”

  有人附和说:“不错,是这样的。那几个凶恶的大汉,要杀我们几个手无寸铁的人,比踩死几只蚂蚁还易。可他们只凶狠地喝令我们转回去,不杀我们,也不抢劫我们的货物,世上有这样的强人吗?”

  “看来他们真的不是抢劫的山贼土匪,而是两伙人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交锋了。”

  小风子也只好点头:“原来是两伙强人互相仇杀,怪不得他们不理我们,也不来搜索我们。早知这样,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小婷和小风子不再听这些人的议论,转回房间。小婷暗想:是什么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买通了这伙贼人来杀害自己?可惜那个小辫子给人杀了灭口,不然就可追问出幕后者了。

  小风子问小婷:“你一路上与谁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恨了?”

  小婷说:“一路上我是杀了一些人,惩治了不少的恶人坏蛋。想要我命的人,可多了。”

  “你再想想,有哪一位仇家这般的富有,能出千两黄金买你的性命?”

  小婷想了一下说:“只有两个人,才这般富有,其余的尽是一些地方上的恶徒、流氓、无赖,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金钱。”

  “哦?哪两个人?”

  “一个是凉州西营余家庄的人;一个是肃州的鲍公公了。”小婷说到这里,肯定地说,“一定是鲍公公,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权力和财力,买下了关外这一伙大贼,精心策划在那一带伏击我。我还了他的官印,放过了他,他还这般暗算我,我找这老贼算账去!”

  小风子说:“这里离肃州千里之遥,你跑去找他算账?”

  “千里算什么?我施展轻功,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你在这小镇上等我好了。”

  “你,你,你千万别鲁莽行事。没十足的证据,怎能肯定是他干的了?”

  “不是这老贼,还有谁有这般的权势和财力了?”

  “你怎么不疑心是凉州西营余家庄的人干的?”

  “余家庄有这么大权力和财力收买关外的大贼来害我吗?再说余家庄庄主边关鹰已死了,他的胡管家也死了,余家庄也给我夷为平地,财物也给我分光了,他还有这样的能力吗?”

  “正因为这样,边关鹰的亲属,才对你的仇恨更大。据我所知,边关鹰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除了武功极为可怕的大漠双鹰与他有关系外,他与凉州的官府也有来往,他的一位叔叔,是朝廷东厂的人物。一旦他的亲属要找你报仇,同样也有这样大的权势和财力,收买关外的大贼向你下手。”

  小婷怔住了:“那么是余家庄的人了?”

  小风子说:“我可不敢肯定,因为我没有十足的证据。没二老爷的鲍太监和余家庄的人,都有这种可能。”

  “你说,我怎么办?”

  “我想,他们绝不会甘心这次失败,会有第二次的行动,所以你耐心等待他们第二次向你动手吧。”

  “他们要是不动手呢?”

  “他们不动手,那不更好吗?难道你还希望他们向你下手?”

  “我当然希望他们下手了,不然怎么找出暗害我的幕后的人出来?”

  “你想他们向你下手太容易了。只要你永远是这么一身江湖女子打扮,就会为他们注意,并随时向你下手。但是这样做太危险了。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会随时随地向你袭击,那真是防不胜防。要是我,才不这么干。”

  “哦?要是你怎么干?”

  “要是我,才不会这般明目张胆招摇过市,而是化装成不同的人,像神秘刀客般神出鬼没。这样自己就可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干掉了他们也没人知道。”

  “你要我像神秘刀客那样神出鬼没,让仇家没办法找到我?”

  “就是。”

  “但我怎么找到这个幕后指使者?”

  “那你打算怎样做?”

  “我想,我还是以怪病女侠身份出现,让仇家向我出手。只要我抓到了活口,问清楚了暗算我的仇家,然后再像神秘刀客那样神出鬼没,干掉这个幕后指使者。”

  “那你要特别小心了,不然,就十分的危险。”

  “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我担心的是你。”

  “你担心我什么?”

  “你和我在一起,又不会武功,敌人向我下手,我倘若护不了你,你不危险吗?”

  小风子一时怔住了:“那我怎么办?”

  “要不,我们分开吧。”

  “分开?”

  “是呀。你跟随我太危险了。要不,你先回关内吧,去五年前我们住过的红柳园等我,我干掉了这个仇家和找到了杀害我父母的马贼后,就去红柳园找你。但你不管等多久,也要等到我回来找你呀。”

  “这,这,这,我会更危险。”

  “你怎么会更危险了?”

  “因为要杀你的人,一定也知道我曾和你在一起,不但盯踪你的行踪,也会盯踪我的行踪。我一旦离开了你,他们一定会将我抓起来,会以我为人质威胁你。要是这个仇家是鲍公公,恐怕没等我进嘉峪关,就落在他们手中了,这不是更危险?”

  小婷点点头说:“不错,这样的确很危险。”

  小风子说:“而且在这条路上,我不但熟悉,也知道当地的一些风俗和民情,起码对你的食住有帮助,不用你去操心。”

  “小风哥,我同样也不愿与你分开,但为了你的安全,我想……”

  “不不。跟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你真的不怕死?”

  “我当然怕死。但为了你,我死也不怕。不不,你有一身好武功,我们不会死的。一位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一生多灾多难,但次次都有吉星高照,能逢凶化吉,活到九十九岁。说不定算命先生说的吉星就是你。”

  “江湖术士说的,你也相信?”

  “信呵,我怎么不相信?回想我和你在一起时,不都是你救了我吗?要不是你,恐怕我在南湖时,早已给马少庄主的手下砍死了,能活到现在吗?”

  “可是,你也同样救了我呀。”

  “这个,这个……说不定我是你的吉星,你是我的吉星,互相高照,这样,我们都能长命百岁了。”

  小婷不禁好笑起来:“那我们在一起,今后要多加小心了。”

  “我们一路上当然要多加小心了。我有一个办法,我们既分开,又不分开。”

  小风子轻声将自己的办法一一说了出来,小婷听了大为赞好:“对,明天我们就这样办。”

  同一夜里,在瓜州定西城内的一处大院中,一个灯火辉煌的房间里,一位瘦小如猴、目光精锐的主人,正热情地招待一位远方来客,双方举杯欢饮,主客都有了几分酒意。主人说:“大人放心,很快就有喜讯传到了。沙狼、沙鼠这两位寨主,一个凶猛,一个机灵,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来客说:“不错,有九爷调度,精心策划了这一次行动,就算怪病女侠有飞天的本事,也逃不过这一次的伏击。要是活捉了怪病女侠,我家大人将会重重酬谢九爷。”

  “怪病女侠真的有那么一种怪病,男人碰不得?”

  “江湖上是这么传说,不知是也不是。”

  瘦猴九爷一笑说:“就算她真的厉害,两位沙寨主带了成百位兄弟前去,就是活捉不了,也可以乱箭将她射死。”

  “愿九爷这次行动成功。”

  “快子时了,我想报信的人该来了。”

  瘦猴九爷的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冲了进来,九爷不由怔了怔:“夜蝙蝠,你怎么伤成这样?怪病女侠活捉了没有?”

  夜蝙蝠气喘吁吁地说:“九爷,别说了,沙家寨的人几乎全完了,连沙狼大寨主也命丧黄泉。二寨主带了十多位兄弟,已逃得无影无踪。”

  “怪病女侠没捉到?也没杀死?”

  “九爷,怪病女侠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她简直不是人,是魔鬼化身,在陷马坑附近的地方,全是沙家寨人的尸体。”

  九爷和来客听得完全呆住了。尤其是雄霸一方的定西猴罗九爷,更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行动,遭到惨败。失去了沙家寨这百多人,几乎是断了他的一只臂膀。怪病女侠的武功竟然是这等的奇高,今后自己真的要格外认真对付了。来客担心地问:“怪病女侠知不知道是谁伏击她了?”

  “大人放心,沙家寨知道这次行动的人极少,惟一知道的那个小辫子笨猪,也给小人干掉灭了口,怪病女侠想问,也找不出一个活口。”

  来客放心了,说:“这样就好了,不然,不但你家九爷,就是我家大人,处境就十分的危险。这个怪病女侠,恐怕比以往的神秘刀客更可怕。”

  九爷问夜蝙蝠:“你是怎么摆脱怪病女侠逃回来的?”

  “小人是装死伏在那些弓箭手的埋伏坑里,趁怪病女侠去救那个混混时,悄然干掉了那个笨猪,又再钻入坑里装死。等怪病女侠和那小混混走了后,才爬出来,连夜赶回来报信。”

  九爷挥手说:“你辛苦了一天,去休息吧。明天,你到沙家寨看看。”

  “是,九爷。”

  夜蝙蝠退出后,来客说:“在下明天恐怕也要转回去向大人报告这一情况。”

  “不。你最好在这里多住一天,以免在路上碰到那个怪病女侠。你告诉你家大人,我罗九今后一定想办法干掉这个怪病女侠。”

  “那九爷今后多加小心了。”

  第二天,小镇一早派人去了那打斗的地方察看,除了满地尸体,再无匪徒的踪影。镇上有些慈善人家,配合官府,出钱叫人将这些尸体埋葬,死马却装了回来,将马肉卖给了镇上的人家。但商人、旅客仍不敢单人行走,他们相约成群结队上路。小婷和小风子却在客栈里住下来。小风子借口盘资短缺,将三匹马贱卖了,添置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才离开小镇,往定西城方向而去。出了小镇没有多远,在暗中盯踪他们的罗九爷的耳目,一下不见了小风子,只看见怪病女侠一身江湖女子打扮,缓缓跟随去定西城的人们前行。

  盯踪者心中奇怪:这个混混跑去哪里了?怎么不跟怪病女侠在一起?

  这就是小风子和小婷商议好的行动,他们是分而不离。小婷有意在明处,引起敌人的注意,从而向自己下手;小风子在暗处,注意小婷身边一切可疑人物的行动,成为小婷的暗中保护者。以小风子的狡黠、机灵,丰富的江湖经验,完全可以在暗中提醒和相助小婷。

  盯踪者哪里想到,小风子一离开客栈,就示意小婷先走,自己装着去买东西,一下闪进了一间事先已找好的大院里。当他再出来时,不但马匹换了,自己也变成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汉,远远跟在小婷的身后。这样的小老汉是西北道上常见的人物,既可以将马雇给客人当马夫,也可以是来往两地的小贩。

  他们各自小心,注意身边出现的人物,也暗暗前后照应。从小镇去定西城不远,只有半天的路程。一路上他们没发生意外,平安顺利到达了定西城。

  定西城,可以说是丝绸路上最西端的一座繁华之城,是明朝沙州卫的所在地。可是到了明朝中期,由于宦官弄权、佞臣当道,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就为吐鲁番人占领了。今吐鲁番兵力已直逼嘉峪关。但吐鲁番北有瓦剌、鞑靼两国雄视,南有鞑靼土默特部落骚扰,西有叶尔羌人的侵犯。论国土,吐鲁番只是西域各国中的一个小国而已,所以它不得不与明朝议和,互不相犯,形成了一段相对和平的岁月。而明朝这时更是内乱不已,外患不休,不但与吐鲁番,也与鞑靼、瓦剌等国和平相处。因为这时后金崛起,后金占据沈阳建国,由皇太极登位,改国号为大清,不但成为明朝的大敌,也成为西域各国的大敌。这就是小婷和小风子所处的时代。

  小婷和小风子先后进入瓜州定西城,投店住宿。要是说肃州是汉人占大多数的府卫城,城内房屋建筑与中原一样,那么定西城却是胡汉杂居的一个城市了。城内居民的房屋建筑,就与中原显著不同。平顶房,圆门口,大院子,就连生活习惯、家具也不同。小婷来到这里,真是来到了异国他乡。要不是城内仍有不少汉人,她连说话也不方便。

  这里的客栈与内地客栈大不相同,不但没有楼上楼下,就是各个房间也不相连,几乎是独自一间土屋,没有人打扰。小婷和小风子虽然同住在一间客栈里,他们却装作不相识。小风子打扮成市井上的小老头,更没有理由与江湖女子打交道。

  小婷在客栈住下后,见天色还早,便独自在城内大街走动,观看异域风光。小风子也早已出去了。

  小婷在热闹的大街上转了转,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蓦然听到街上那一头,有人喝喊起来,似乎在追打一个人。

  小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天生的侠义心肠,令她不能不走过去看看。小婷一看,只见四五个本地汉子,凶狠地拳打脚踢缩在地上抱成一团的小老头。这个小老头连连求饶说:“各位大爷,放过了小老吧,小老再也不敢了。”

  小婷一听,这个挨打的小老头,不正是小风子吗?便问周围的人是怎么回事。有人轻轻地说:“这个外乡老头,犯了这几个人的大忌了。”

  “哦?他犯什么大忌了?”

  “坏了他们的事。”

  “坏了他们的什么事了?”

  小婷一问,原来在闹市中,一个扒手在窃取一位妇女身上的钱包,被小风子揭穿了。这帮人恼羞成怒,将小风子痛打一顿。这真是天下杨梅一样花,到处乌鸦一般黑,不论关内关外,都有扒手,还都是气焰嚣张。

  小婷走过去说:“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这样毒打一位老人不感到羞耻吗?还不给我停手?”

  这伙扒手见是一位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垂挂纱布盖面的女子,竟敢跑出来干涉自己的行动,不禁喝问:“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们的事?是不是也想讨打了?”

  小婷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只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一位老者。你们最好将他扶起来,向他赔礼道歉,要是他受伤了,还要负责他的医药费用。”

  众扒手愕然:“小娘子,你说什么?”

  小婷重复一遍:“我叫你们扶他起来,赔礼道歉,赔偿他的医药费,这够清楚了吧?”

  扒手们见小婷的口气这么大,一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惊愕地上下打量着小婷。有个扒手对同伴说:“这个小娘子,不会是个疯女人吧?”

  为首的汉子说:“管她疯不疯,先打她一顿,然后将她绑回去,看看今后还有谁敢来管我们的事。”

  又一个汉子说:“对对,这小娘子说话的声音十分好听,说不定人也长得漂亮,我们将她绑回去太好了。”

  第一个说话的汉子说:“好,我来揭下她的斗笠,看她是不是真的长得美。”说着,这条汉子便伸手来揭小婷的斗笠。他刚一伸手,就给小婷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下把他像摔鱼般的摔在地上,“叭”的一声,他全身骨架像散了似的,半晌爬不起来。

  小婷这一行动,令四个流氓顿时傻了眼,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为首的汉子半晌后问:“你敢打我的人?”

  “你们再不听我的话行事,敢向我动手动脚,一个个都得像他一样躺在地上,找人抬回去。”

  为首的汉子不相信小婷有这样的能耐,而且这样被一个女子吓唬了,今后怎能在定西城呆下去?挥挥手对其他三人说:“上!我不信我们就制服不了你。”

  三个不知死活的流氓一哄而上,小婷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全摔在地上,其中有两个还摔断了手脚,痛得呀呀直叫。为首的汉子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跑。小婷说:“你不向这老人赔礼道歉,还想跑,你跑得了吗?”小婷身形一闪,不但拦住了他的去路,更一手将他抓住。这个汉子还想反抗,一脚向小婷踢来。小婷并指只在他飞起的脚骨上一敲,尽管没有敲断他的腿骨,也已经痛得他入心入肺,站立不稳,跪在地上了。

  小婷问他:“说,你今后还敢不敢任意欺负老人,毒打他人?”

  “我,我,我……”

  “好,你不说,我就将你双手双脚都打断了,看你今后怎么去打人。”小婷说时,真的一下将他的右手骨敲断了,痛得他用另一只手捂住断处,说:“我,我,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去,给我将那个给你们毒打的老人扶起来,向他赔礼道歉,赔偿医药费。”

  远远观看的人们,感到小婷这么惩罚定西城这五条害虫,简直是大快人心,人人赞好,一致说小婷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小风子爬了起来,走过来说:“不用赔礼道歉了,小老没事。”

  小婷打量着他问:“你遭他们毒打,身体没事?也没受半点伤?”

  “小老身体还算结实,只受了一些皮肉伤,没伤筋骨,睡两天,敷一些草药便没事了。小老多谢女侠相救之恩。”

  “你不要他赔你的医药费吗?”

  “他们也受到女侠的惩罚了,小老也不想多生事端,不要他们赔什么医药费了,让他们留着自己去养伤吧。”

  小婷一下看出,小风子不但没伤筋骨,就连皮肉之伤也不重,照样能跑能走。暗想:他真的练成了一身过硬的挨打功夫?遭这么一顿拳打脚踢的,居然伤不重,实在也难为他了。问:“你能走吗?要不要叫这几个混蛋扶你回家。”

  小风子慌忙摇手说:“不用,不用。小老自己可以慢慢走回去,多谢女侠的好意。”说完,故意装成一拐一瘸地慢慢走开了。这一行动,自然瞒不过小婷的眼睛。

  小风子走后,小婷对这五条伏在地上的害人虫说:“你们看看,这位老人家心地多好。我真不明白你们是什么心肠,这样的老人你们居然下得手去毒打,就不怕上天报应吗?我告诉你们,以后让我再看见你们欺凌百姓,残害老人妇孺,我就会将你们的手脚全打断,像西瓜般在地上滚动。”小婷说完,便扬长而去。

  这时一个闲汉似的人走到这五个人跟前,不知是调侃还是警告他们:“你们五个,今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然,你们早已去见阎王了。”

  断手断脚的为首汉子说:“你老兄也太不讲义气了,见我们有难,也不出手相助。”

  这闲汉说:“我要是出来救你们,恐怕也像你们这样躺在地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今天碰上了什么人了?”

  “哦?她是什么人了?”

  “一个可怕的女煞星。”

  “可怕的女煞星?”

  “是,非常的可怕。你们难道没听说,这条道上,最近出了一个碰不得的怪病女侠?连少人能敌的大漠双鹰也不是其对手,你们五个算什么东西,敢向她动手?

  “她就是那个碰不得的怪病女侠?”

  “不是她,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了?你们还是乖乖地走吧。别再让她碰上你们了。”这个闲汉说完,便大步而去。

  这五条虫听了惊愕相视,最后,他们互相搀扶,狼狈离开。

  这么一来,小婷为全城的人注意了,也成为了全城百姓话题中的神奇人物。小婷在城内走了一圈后,转回客栈,见小风子早已回来了,缩在房间里。小婷也不去与他打招呼,径自转回自己的房间里。小婷已隐隐察觉到,就是在客栈里,也有不少人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

  入夜,小婷盘腿坐在坑上练了一回内功,便想熄灯而睡。她惟一担心的是,不知小风子的伤,明天能不能继续上路。蓦然,她发觉到房间里漂浮着一层轻雾,轻雾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小婷一下敏感到,藏在暗处的仇家果然向自己下手了。他们采用下毒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便暗运真气,将吸入的少量毒气完全排了出去,同时假装昏迷了过去。心想:你们终于来了。

  窗外的两个黑衣汉子,见小婷昏迷了,不由大喜。一个汉子便想撬窗进来,另一个汉子拉着他轻说:“不可大意,这个女妖不但武功十分厉害,而且也非常狡黠,要防她有诈,我们还是等一会看情况再进去。”

  这汉子说:“你大可放心,我这迷魂烟不是一般江湖上的迷魂药,叫七日睡。中了我的七日睡,没有我的解药,要睡足七天才能醒过来。就算这女妖武功再强,内力再强,能抗拒药力,也得三天三夜才能清醒。”

  “不不,我们还是等等才好,这女妖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在窗外看了一会,见小婷昏迷在坑上一动也不动,便放心撬窗进来。一个略瘦的黑衣人仍小心地打量着迷倒了的小婷,不敢贸然走近,以防意外。

  而施放七日睡的黑衣人却大胆多了,他走到小婷的跟前,问那瘦黑衣人:“要生的还是要死的?要死的我一刀砍下她的脑袋带回去,那就省事多了。”

  “不不,活的更值钱。”

  “那我用大布袋将她装起来背回去。”

  黑衣人从身上解下了一个大布袋,想将小婷装起来。他刚伸出手,小婷出手了,捏住了他手腕上的命脉,令他一下不能动。这黑衣人惊愕地问:“你,你,你没有中毒?”

  瘦黑衣人一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深知小婷的武功可怕,便以自己不错的轻功,转身蹿出了窗外,飞也似的向天边逃走了。等到小婷再出手点了黑衣人的穴位,追出窗口一看,四下人影全无,只有一弯冷月,挂在天边。

  小婷略带惊讶:想不到这贼子轻功这般的好,人更狡猾,一有动静,自己就先逃走了。幸好抓住了一个,不怕问不出背后指使者是谁。小婷便飞快地跃回房间,问:“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我一掌便拍飞了你;想活,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我可以放你走。”

  “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妖,我落到了你的手中,也不指望能活。要杀便杀,别多废话。我只是不明白,我的七日睡怎么会毒不了你。”

  “凭你的毒烟,就想毒倒了我,那我怎么敢一个人在江湖走动?别说你的什么七日睡,就是百日睡,千日睡,也对我不起作用,你难道不知我是怪病女侠么?”

  “知道又怎么样?”

  “知道了你还敢向我下毒?我这种怪病,可防江湖上的任何毒药,要是我的怪病发作起来,你下的毒药,还会令你自己中毒而倒下,我更一点事也没有。幸好你放毒时,我的怪病没有发作,要不,你就会七天七夜醒不过来。”

  “我不信。”

  “我现在没中毒,你还不相信?”

  “你有本事的,就再让我试试。”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娃娃,这样易受你骗吗?说,是谁指使你来暗算我?”

  “我不知道。”

  “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

  “你杀了我也没用,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那刚才丢下你而逃走的人是谁?”

  “这——”

  “你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吧?他这么不讲义气,丢下你而自己逃命,你还不愿说出他来?”

  “他是夜蝙蝠。”

  “哦,他轻功不错,人如其名。可惜,他太不讲义气了。说,你们干吗来暗算我?我跟你们有仇?”

  “你跟我没仇。”

  “那我跟夜蝙蝠有仇了?”

  “我不知道,是他叫我来向你下毒的。说活捉你回去,我能得到两百两金子。杀了你,也可以得到一百两。”

  “为了这笔金子,你就来暗算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两百两金子,谁不想呵。”

  “看来,夜蝙蝠不但对你不讲义气,还将你骗了。”

  “他将我骗了?不会吧?他已先给了我五两金子。要不,我会跟他来吗?”

  “你知不知道,有人为了活捉我,愿出一千两金子,要是将我的人头带回去,也可得八百两。他才给你两百两,那八百两的金子,全给他一个人独吞了,这不是骗你吗?”

  这下毒人傻了眼:“真的是这样?”

  “要是你不相信,你带我去找他,当面去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

  “什么?他对你不讲义气,又骗你,你还护着他,不带我去找他?”

  “我不是不想带你去找他。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自称为夜蝙蝠,好像是这一带的货郎。”

  “要是你活捉了我,带回哪里去领取两百两金子?”

  “带你回我的家。”

  “哦?你的家在哪里?”

  “城南胡巷的一间土房。”

  “好,那你带我回你的家。”

  “带你回我的家?”

  “你说你活捉了我,不就可以领取两百两金子?”

  这个施毒的汉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哪有这等的好事?他惟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说了实话,怪病女侠不杀自己,放自己走,哪里还敢想要那两百两金子?他惊疑也困惑地望着小婷,不知小婷打的什么主意。

  小婷又问:“你不想要那两百两金子?”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因为我也想要金子。有了两百两金子,我们每人分一百两,今后我也不用在江湖上闯荡了。你不答应,那我只有杀了你。”

  “不不,我答应,你别杀我。”

  小婷出手解了他的穴位,说:“那你快带我去你家。”

  这汉子见自己穴位已解,能行动了,迟疑地问:“女侠,你真的跟我走?”

  “是呀,有一百两金子,我今后不用愁了。”

  “女侠,你这样跟我走不行。”

  “为什么?”

  “夜蝙蝠已知道我给你抓住,他不相信我能活捉了你的。”

  “嗨,你不会说你的七日睡迷烟,不久在我身上发作了,不就能活擒了我吗?”

  “给我七日睡迷倒的人会昏迷不醒,怎能跟我走回去?”

  “你想将我装进大布袋里,扛着我回你家?”

  “只有这样,夜蝙蝠才会相信。只是这样一来,太委屈女侠您了。”

  “好呀,那你将我装进布袋里行了。你不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为了得到一百两金子,我只好冒一次险了。说不定,我们抓到了夜蝙蝠,可以得到更多的金子哩。”

  “可是,女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快将我装进布袋里吧。不过,你别对我起什么邪念,别说一个布袋困不住我,就是用铁链,也锁不了我。”小婷说着,一下出手取过了这汉子身上暗藏的匕首,略一运气,将这把匕首震得寸寸折断,似雪片般散落地下。

  汉子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怪病女侠的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怪不得有人出这么多的金子要活捉她了。

  汉子正张大口惊得瞠目结舌时,小婷又将一粒小泥丸弹入他口中,骨碌碌地滚进他肚子里去了。这汉子惊恐地问:“你,你,你给我吞下了什么东西?”

  小婷笑着说:“放心,这是我特制的毒药。但你不会马上死,行动如常。两天后没有我的解药,你就会肠穿肚裂,死得非常痛苦。只要你不对我打什么坏主意,我保证你不会死,活得比其他人长命。”

  汉子苦笑一下:“女侠怎么还不相信我?”

  “对不起,我这是以防万一。你快将我装进布袋里吧。”

  这汉子只有从命,扎好袋口,扛着小婷出了门,悄然离开了客栈。当他快要接近家门口时,从黑暗处一下闪出一个人来,吓得扛着小婷的汉子急退后两步,定神一看,竟然是夜蝙蝠。

  原来夜蝙蝠逃走后,见后面无人追赶,又悄悄转回城内来。他不敢再去客栈,而去了这汉子的家附近看看动静,不料碰上了汉子扛着一个大口袋回来,惊奇地问:“你没有死?那女妖放过你了?”

  这汉子不满地说:“货郎,你也太不够朋友了,竟然不管我的生死,自己逃命了。”

  夜蝙蝠说:“毒五,你别怪我,这女妖实在太可怕了。你,你,你是怎么出来的?那女妖没杀你?”

  “她杀我?她已给我活捉回来了。”

  夜蝙蝠一怔:“什么?她给你活捉了?”

  “你想不到吧?你说她怎么的可怕,最后,还不是成了我手中的猎物。”

  “你是怎么捉到她的?”

  “不但是你,连我也想不到。她先运气抵抗我的七日睡,将我一手抓住,我也自问必死了。后来,我特制的七日睡的毒性在她体内发作起来,她昏迷过去了,我才将她装进了这大口袋里。”

  “真的?”夜蝙蝠惊讶万分,几乎不敢相信。

  “不信,你打开布袋看看是不是她。”

  “好,你打开让我看看。”

  “不。我的那两百两金子呢?你得先给我,我才能将她交给你。”

  “不,你打开口袋,让我看看是不是这女妖,我才将金子交给你。”

  “好。”毒五将布袋口解开,露出了昏迷不醒的小婷。问,“你看清楚了吧?是不是你要抓的女妖?”

  夜蝙蝠看清楚了,真的就是罗九爷要抓的怪病女妖。他想不到这么一个武功极高、人又狡黠的女侠,沙家寨将近九十人捉不了她却死在她的手中,这次竟然给一个惯用毒的毒五活捉了,连忙说:“你快将她交给我。”

  “不行。我们是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不见两百两金子,我是怎么也不会将人交给你。”

  “我身上一下哪有这么多的金子?”

  “货郎,我们明明讲好,我活捉这女妖后,你便给我两百两金子。你不带金子,莫非在耍我?”

  “好好。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现在给你,人给我带走,明天我一定补上。”

  “不行,少一分也不行。那你明天将金子带齐了再来换人,这女妖就留在我家好了。”

  “毒五,这女妖不是好惹的,万一她醒过来,你的人头就会落地。”

  “你别吓我,她中了我七日睡之毒,三两天内,睡得像死人一样,怎会醒过来?”

  突然间,在黑暗中又冒出五个持刀的黑衣人来,一下将毒五和夜蝙蝠包围。毒五一怔:“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其中一位鸭公声的黑衣人说:“你快将袋里的女妖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那我的两百两金子呢?”

  “老子们只管要人,不管其他事。”

  毒五问夜蝙蝠:“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你的人?你这么耍我,未免太心狠了。你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我也会咬人,令你们一个个中毒而死。”

  夜蝙蝠知道毒五是这一带善于用毒的人物,用毒手段非凡,不然,自己就不会找他去对付小婷了。他连忙说:“毒五,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将人交给他们,两百两金子我绝不会少了你。”

  “我毒五再说一句,不见金子,我绝不会交人。”

  夜蝙蝠还想说服毒五,鸭公声黑衣人一声冷笑:“蝠哥,你别再跟他多说了,他的老婆孩子全在我们手中了。”

  毒五又是一怔:“什么?我的老婆孩子全在你们手中?”

  鸭公声不屑去答毒五,喝着一个黑衣人:“去,将他的老婆孩子带上来。”

  果然,有人将毒五的老婆孩子带了上来,毒五看见心头大乱,说:“好好,人我交给你们,你们快将我的老婆孩子放了。”

  鸭公声人说:“只要你将女妖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会放了你的老婆孩子。”

  夜蝙蝠也说:“毒五,这我可以担保,他们一定会放了你的老婆孩子。”

  鸭公声喝着一个包头蒙面的黑衣人:“去,将这女妖扛走。”

  这个黑衣汉子刚想提起布袋,小婷骤然出手,不但夺过了他腰间的刀,一掌将他拍飞,还闪电般飞去,出手一连封了夜蝙蝠身上两三处要穴。小婷不想一下取了夜蝙蝠的命,是想向他问话。

  小婷冷不防出手,除了毒五外,其他人全惊愕了。鸭公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婷不答,一连出手砍翻了两个绑架毒五老婆孩子的黑衣人。

  鸭公声更是魂飞天外,他早已知道怪病女侠武功了得,自己根本不堪一击,所以转身便逃。

  小婷一见说:“你逃得了吗?”便闪身而追。夜蝙蝠一步也弹动不得,要不,他也会像鸭公声逃之夭夭了,甚至比鸭公声逃走得更快。夜蝙蝠咬着牙对毒五说:“毒五,你敢与这女妖串通起来耍我,你一家人今后会死得比我还惨。”

  毒五似乎早已和小婷商量好,故作惊恐地说:“我怎么知道这女妖会突然醒了过来?不行,我一家人得赶快逃命,女妖一回来,我一家人全没命了。”

  夜蝙蝠问:“你没与女妖串通一起?”

  “货郎,这一下你可将我害惨了,金子拿不到,反而一家人要逃命。早知女妖这般厉害,我就不接你这桩买卖了,现在弄得两边不是人。”

  “毒五,你没与她串通一起,快过来给我拍开穴位。”

  “我,我,我只会下毒,不会解穴呵。不不,我一家人还是逃命要紧。”

  “毒五,你怎么这般不讲义气?那你快扛起我,带我一起逃命,我夜蝙蝠不会忘了你今夜的救命之恩。”

  毒五从心里骂起来:你够义气吗?在客栈里你还不是丢下我不管,自己逃命了?别说我不会解穴,就是会解,也不会为你解开穴道,谁相信你以后不会害我。但毒五没这样说,反问道:“我扛着你往哪里逃命?”

  “你将我扛到城北的沙驼客栈放下我就行了。”

  蓦然,小婷在他们身后笑着说:“好呀,毒五。你快将他扛到城北的沙驼客栈吧。”

  夜蝙蝠惊震得魂都散了:“你,你,你这么快就转回来了?”

  “要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是谁指使你来暗算我?”

  “我——”

  “你不说,还是不想说,不敢说?”

  “我不知道。”

  “什么?你会不知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人指使你的。因为鸭公声已经告诉我了。”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小婷一下将话咽了回去,打量着夜蝙蝠,“看来你实在太奸猾了,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我要看看你们所说的是不是一样。说,什么人指使你前来?不然,我只好杀了你。”

  “我,我,我说。”

  “快说,我可没耐心等你。”

  夜蝙蝠刚想说出,突然,两支暗器骤然射来,一支射向夜蝙蝠,一支射向小婷。射向小婷的暗器给小婷敏捷地闪开了,而射向夜蝙蝠的暗器正击中要害,令夜蝙蝠当场倒地而亡,临死时只说出了两个字:“是九……”

  小婷一看,东南方一条黑影,宛如流星般一闪而逝,小婷想追赶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