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小心求证杀出重围
黄凤姑想不出原因何在,只能归咎他心慌意乱,被自己一掌击中。
这一掌力道很重,古奇被一掌打了一个大马爬。
黄凤姑双手齐挥,点了古奇双臂、双腿上的穴道,笑一笑,道:“古奇,你想不想死?”
古奇臂上、腿上的穴道被点,但口还能言,头还能动,缓缓转过头来,道:“你敢杀老夫吗?”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敢?”
古奇道:“杀了老夫之后,你也无法离开这地方。”
黄凤姑道:“好,就先杀了你再说!”右掌一沉,拍向古奇的天灵要穴。
古奇大声叫道:“姑娘且慢下手。”
黄凤姑收住了掌势,道:“你可是很怕死?”
古奇道:“老夫不怕死,但我觉着这样死得不值。”
黄凤姑冷哼一声,道;“不管值不值,我手起掌落,就可以取你之命。”
古奇望了那独目人一眼,道:“姑娘如想知晓什么,老夫是奴仆身份,知晓得有限得很。”
言下之意,无疑是点醒黄凤姑,如想知晓内情,必须逼问那独目人。黄凤姑虽然是江湖经验不丰,但古奇说得十分明显,黄凤姑哪还有不明之理,转身走到独目人的身边,笑一笑,道:“我问一句,你就回答一句,没有讨价还价,姑娘也没有很好的耐心,不说,我说用你消魂铁板对付你了。”探手摸出一面消魂板,接道:“那北面上房,是否有密道通往假山?”
独目人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黄凤姑消魂板劈下,消落了独目人一只耳朵。鲜血涌出,独目人半边脸尽为鲜血染红。
古奇看她说干就干,心中暗生惊骇,暗道:如非把此事推在二爷身上,此刻掉下一只耳朵的,只怕是我了。
但闻黄凤姑冷冷接道:“你说不说?”
独目人急急接道:“说,说,北屋中有密道通往假山。”
黄凤姑道:“那假山之内,都住些什么人?”
独目人道:“住了两位大护法。”
黄凤姑道:“你这位二爷,不是护法吗?”
独目人道:“不,在下不是护法。”
黄凤姑道:“那你是比护法还大了?”
独目人沉吟不语。
黄凤姑铁板一挥,又削下独目入一只耳朵,道:“好好的回答,再有差错,我就挖出你仅有的一只眼珠子。”
独目人又被劈落了一只耳朵,疼得龇牙咧嘴。总算他还忍住未失声呼叫出来。但他却很快地回答了黄凤姑的话,道:“不!在下连一个小护法也算不上。”
这回答,大出了黄凤姑的意料之外,道:“你不是被人称作二爷吗?”
独目人道:“那是古奇叫的。”
黄凤姑道:“你是……”
独目人道:“看门的人,我们负责守护这座小跨院。”
黄凤姑吃了一惊,暗道:看门的人,便如此了得,那护法,自然是高明多了。心中念转,口中又问道:“你们有几个人守护这座宅院?”
独目人道:“三个,老大,我和古奇。”
黄凤姑道:“那位老大呢?”
独目人道:“我不知他到了何处,古奇知道。”他两耳被生生劈掉,疼痛难耐,想到这都是古奇所害,立时咬了古奇一口。
黄凤姑冷笑一声,道:“二爷,我现在火气很大,出手就可能杀人,我想你最好有问必答。”
独目人整个的脸和上半身,都已为鲜血染湿,形色十分恐怖,独目人望了黄凤姑一眼,立时微微垂首。
但更害怕的是古奇,望着二爷那付血淋淋的德性,不禁全身冒出了冷汗。
但闻黄凤姑冷笑一声,道:“这座后院,似是自成一局,和武家堡是什么关系?”
独目人道:“武家堡类似一处分坛,我们是总坛中人……”
突然语声中止,闭上独目。
黄凤姑感奇怪,伸手摸去,脉息微弱,渐至停止。
似是服了一种奇烈之毒,眨眼毙命。
举步向古奇行了过去,道:“你这位二爷是怎么死的?”
古奇道:“他是咬碎了口中的毒丸,毒发而死。”
黄凤姑道:“你口可也含有毒丸。”
古奇道:“老奴没有。”
黄凤姑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正的首脑是谁?巢穴何处?”
古奇脸上流出恐惧之色,道:“老奴真的不知。”
黄凤姑脸上掠过一抹杀气,道:“你想死?”
古奇道:“姑娘杀了我,我也无法回答。”
黄凤姑正待发作,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姐姐,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什么,现在要问他进入假山密室之路,也许咱们进去之后,才能查明内情。”
那是白天平的声音,用的千里传音之术,想到适才自己轻易胜了对方,可能是他暗中在帮忙,不禁脸上一热,继续说道:“古奇,你一个奴仆身份,也许真的不知道这些内情……”
古奇道:“姑娘明察。”
黄凤姑道:“现在,你告诉我们,如何才能进入山腹密室?”
古奇道:“我们,除了姑娘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黄凤姑自知说漏了嘴,冷冷道:“快说,如何进去?”一面扬起了手中的消魂铁板。
古奇道:“唉!北面正屋有一道密门,通往山腹密室,不过,那密门由里面控制,每日十二个时辰之内,只开一次,大约有半个时辰。”
黄凤姑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外面是没有办法进去了?”
古奇道:“没有办法,除非里面的人,能够打开那控制石门的铁柱,石门厚过两尺,坚牢难破。”
黄凤姑道:“你去过那山腹密室吗?”
古奇道:“没有,不但老奴没有去过,就是大爷、二爷,也没有去过。”
黄凤姑道:“那密门可有一定的开启时间?”
古奇道:“有!但时间常常改变,每三日换一个时间,老奴不知他们的换算之法。”
黄凤姑望望天色,道:“今天的时间过了没有?”
古奇道:“姑娘,老奴负责这跨院外围中的守卫,进入山腹间的事,都由大爷、二爷负责,老奴实是不知。”
原来就使人觉着诡秘难测的武家堡,经过黄凤姑这一番追问之后,更觉神秘。
她无法判断出这古奇说的是真是假,一时间,反觉着无话可问,只好一转话题,道:
“这后园中有多少暗桩?”
古奇道:“八个守卫的人,白天由两人守望,夜间四个人一班,这是一片禁地,武家堡中的人,都不得涉足至此。”
黄凤姑道:“连堡主也不能来吗?”
古奇道:“除非有特别的事故,堡主也不能擅入后园,这也是小院中虽如此激烈搏斗,竟无人来此探望的原因。
黄凤姑道:“那八个守卫的人呢?”
古奇道:“都已被人点了穴道,而且手法特殊,老奴数度试行解穴,均未成功,如非姑娘下手,自然是另有人潜入此园了。”
黄凤姑笑一笑,道:“我们来了很多人,不知你信是不信??
古奇道:“自我等到此以来,从未发生过事故,因此,防守上也松懈了不少,姑娘又装扮丫头的身份,更使老奴措手不及了。”
黄凤姑道:“你口中那位大爷,现在何处?何以不见现身?”
古奇道:“昨日外出,预定今夜归来,其他老奴就不知道了。”
黄凤姑道:“他们怎么称呼?”
古奇道:“南唐五鬼…””
黄凤姑接道:“既称五鬼,何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古奇道:“三、四、五鬼,听说都死于令师侠尼妙善的剑下,余下两人,老大、老二、托庇于此,想不到老二又死于姑娘之手。”
黄凤姑道:“看你武功似不在那独目人之下,怎会是奴仆身份?”
古奇道:“老奴追随大爷,他是大爷金兰之交,自然是尊他一声二爷了。”
问至此处,黄凤姑已觉着无话可问,这古奇避重就轻,重要的事,一语带过,推说不知详情,无关紧要的事,却偏又讲得很详尽,这就使得全无江湖阅历的黄凤姑,觉着他句句真实,无懈可击。
忽然间,黄凤姑想起了那门窗紧闭的南西两厢,立时说道:“古奇,你带我瞧瞧南西两座厢房中,放置的什么?”
古奇原本眉宇间,泛现的一抹喜色,认为已骗过了这位黄姑娘,闻言脸色一变,愁眉苦脸地说道:“那南西二厢之中,放的都是一些毒物,姑娘不看也罢。”
黄凤姑道:“什么毒物?”
古奇道:“百毒具备,老奴也不知役施之法,只怕会伤害到姑娘。”
黄凤姑一颦柳眉儿,道:“那更非得瞧瞧不可。”
古奇道:“姑娘一定要去,先得解去老奴的穴道才行。”
黄凤姑略一沉吟,道:“古奇,你要想耍什么花招,当心我取你性命。”伸手拍活古奇腿上穴道,却又点了左臂穴道。
古奇暗暗吁一口气.道:“老奴不敢。”举步向前行去。
黄凤姑对古奇仍有很大的戒心,右手消魂铁板顶在古奇背心的“命门”穴上。
古奇感觉一股内劲,直逼在穴道上,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倒是谨慎的很。垂首缓步而行,一付很恭谨的样子。行近南厢门前,停了下来,道:“门上钥匙,一向由大爷保管,老奴要用掌力劈锁了。”
他说的合情合理,黄凤姑只好答应。
古奇一提真气,右掌切下,啪的一声,劈断了铁锁。左手一推木门道:“姑娘请进。”
黄凤姑道:“你先进去……”
古奇突然一招“回光返照”,劈了过来。
黄凤姑虽然早已戒备,但见他劈锁推门,似是全无恶意,戒备稍松,被古奇全力一掌,迫退了两步。
古奇一掌逼退黄凤姑,突然一跃而起,直向西面厢房窜去。
忽然间人影一闪而至,古奇飞跃在空中的身躯,疾落下来。
白天平抱着古奇的身体,轻轻放下,道:“这老狐狸狡猾得很。”
黄凤姑凝目望去,古奇已然气绝而逝,全身不见伤痕,只见颈间喉结处,有一道红色痕迹,不禁脸上一热,道:“兄弟好快的身法,姐姐十几年的功夫,和兄弟一比,算是白学了。”
白天平道:“姐姐夸奖了。小弟这是偷袭,登不得大雅之堂。”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你用的什么掌法,能在快速的一击中,劈中他的喉结,使他发不出一点声息就死了过去?”
白天平道:“这是一种指刀。”
黄凤姑看他未再多讲下去,心中暗道:也许这是他师门绝技,不愿详作说明,也就不再多问,话题一转,道:“我和他们谈的话,你都听到了?”
白天平道:“都听到了。”
黄凤姑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白天平道:“此地虽是武家堡中的后园,但此间一切事物,都和武家堡中无关,因此,咱们这番搏斗,纵然传了出去,武家堡也不至于派人来此查看,所以,咱们多留一些时间,并不妨事。”
黄凤姑笑道:“可要进入这南厢房中瞧瞧?”
白天平道:“要进去瞧瞧,请姐姐替我把风,小弟进去。”
黄凤姑已然发觉白天平一身成就,高过自己很多,一闪身,道:“兄弟小心一些,这两座厢房中门窗紧闭,只怕是有些怪异。”
白天平道:‘我明白。”缓步行入房中。
但见室中,摆了四只高大的瓷罐,密密的封了起来。但每个罐上封的土,颜色不同,似乎是标明了罐内之物。此外,四只大罐完全一样。
白天平凝神倾听了一阵,也听不出什么可疑的动静。
黄凤姑探首进来,道:“白兄弟,没有事吗?”
白天平道:“姐姐请进来,这里有四口大坛,不知里面放些什么?”
黄凤姑举步而入,望了那四口大坛一眼,道:“好像是酿的是酒。”
白天平道:“不是酒,酒也不该放在这等地方。”
黄凤姑道:“咱们打开一坛瞧瞧如何?”
白天平道:“姐姐说的是,既然进来了,咱们必须求证一下这坛中之物,不过,咱们得有很万全的应变准备。
黄凤姑道:“就算这坛中存放了什么,但也不可能是活的,还要什么应变的准备呢?”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谨慎一些的好,这四口大坛,封闭得很严,可能是存放一种奇毒之物,咱们不小心,着了道儿,岂不是大为失策。”
黄凤姑伸手在一口大坛上按了一下,只觉那封闭坛中之物,十分坚硬,不是-般的泥土。
白天平瞧出黄凤姑一付心犹未甘的样子,笑一笑,接道:“自然,咱们可以击破巨坛,瞧瞧里面存放之物,但如此一来,咱们势必无法在此多留了,西面厢房中存放的何物,咱们还没有见过。”
黄凤姑道:“对,咱们先瞧瞧那西面厢房中的景物,再作决定。”
行近了西厢,白天平伸出右手,拉断了铁锁。推开木门,触目景物,立刻给人一种颤懔的不安。原来,这紧闭的西厢之中,放的竟然是两具棺材。
广大的后园,繁茂的花木,寂寞的小院,再加上独目人和古奇那两具尸体,构成了一股阴森的气氛。
黄凤姑虽然有一身武功,但她究竟是女孩子,不觉间受到这恐怖气氛的感染,忽然间脸色大变。
白天平冷跟旁观,看得很清楚,微微一笑,道:“凤姐姐,我想这两具棺木中,决非放置的尸体。”
黄凤姑胆气一壮,笑道:“棺木中不放尸体,放的什么呢?”
白天平道:“如若这棺木中放的尸体,咱们早就闻到腐尸的味道了。”
黄凤姑道:“兄弟说得有理。”突然一迈步,行近棺木,道:“要不要打开瞧瞧?”纤纤玉指,已向那棺材盏上摸去。
白天平道:“姐姐小心。”
黄凤姑缩回手来,道:“有何不妥?”
白天平道:“小心中毒。”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兄弟,难道咱们又要放弃看这两具棺木吗?”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这地方虽然是武家堡中一片禁地,但咱们也无法长留此地,如是小弟的推想不错,这里早已引起武家堡的怀疑了,所以,咱们想混入那假山之内,以窥内情的用心,只怕是办不到了。”
黄凤姑道:“兄弟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立刻退出。”
黄凤姑道:“岂不便宜了那假冒黄七的张总管?”
白天平道:“姐姐,就目前咱们发现所得,那张总管不过是一个诡异组织中的小卒,这武家堡,也不过是一个分坛,姐姐的家仇私恨,已然和江湖的大局,关连于一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要姐姐忍耐一二了。”
黄凤姑沉吟片刻,忽然一笑,道:“兄弟说得是。”
白天平道:“多谢姐姐赏脸,请先退出此堂,小弟打开棺盖瞧瞧。”
黄凤姑道:“为什么不要我来,如若这棺木中有什么危险,更应该由我出手。”
白天平道:“姐姐,不论咱们探得这武家堡中多少机密,最重要的是,咱们都要完整的回去,小弟不愿有所伤损,姐姐更不能受到一点伤害,姐姐请退到院里等候小弟吧!”
黄凤姑心中也明白,白天平这身武功,比她高明很多,倒是不便再争下去,一提气,退出室外。
白天平暗运内力,棺盖翻起的同时,人也倒退入院中。木棺中不见任何变化,也未见任何的微尘飞动。这就和白天平心中所思,有所不同。
片刻之后,白天平又飞跃而入。探首向棺木中一看,不禁微微一呆。敢情那开去木盖的棺木中,竟然是千真万确的躺着一具尸体。
白天平愣住了,迅快地打开了另一具棺木。里面也躺着一个人。
黄凤姑低声说道:“白兄弟,里面放的是什么?”
白天平迅快的合上了棺木盖子,缓缓说道:“很意外。”人却缓步退出了西厢。
黄凤姑道:“总不至于放着两个人吧?”
白天平道:“姐姐猜对了。”
黄凤姑道:“两具尸体?”
白天平道:“是的,这地方的一切事事物物,确有些诡异难测。”
黄凤姑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心中对这些诡异事物,有些害怕,就未再多问。
白天平折转南厢,道:“打开一个大坛瞧瞧,他们把东西存入瓷坛,决非无用之物,不管如何,咱们先行设法把他破坏。”
黄凤姑举起手中一对消魂铁板,道:“咱们也不用进去,就用这一对消魂板,击破一口大坛瞧瞧。”扬起了手中的消魂铁板。
白天平突然一伸右手,拉过黄凤姑道:“什么人?”
只听一声轻笑,道:“白公子,好灵的耳目。”随着那应话之声,金萍闪身而入。
金萍先阻止黄凤姑,道:“姑娘不可击破那房中瓷坛。”
黄凤姑道:“为什么?”
金萍道:“听说那瓷坛中,是一种很恶毒的药物,一经散布,恐难收拾。”
黄凤姑道:“你怎么知道?”
金萍道,“我刚听堡主说的,其实,你们的搏杀情形,早已惊动了堡主,但他不便进来,特地派我进来瞧瞧。”
白天平道:“目前这座后园附近,想都已布满了武家堡中的高手了?”
金萍点点头,道:“是!两位很难全身而退了。”
白天平笑一笑,突然抹去脸上的油污,脱去小厮的衣衫,道:“金姑娘,这后院墙外面,是什么所在?”
金萍道:“外堡,有一道护城河阻隔着,冲出护河城,就是堡外了。”
白天平道:“那是说,最多他们只有一部分高手拦劫了?”
金萍道:“不错,以公子的武功而言,闯出去并非难事。”
白天平道:“不过,先得打败了你,才使堡主少去一些怀疑。”
金萍微微一笑,道:“你们杀了二鬼和古奇,如不想束手就缚,让我们带你离去,只有动手一途了。”
白天平道:“好,姑娘请小心了。”右手一挥,一掌拍了出去。
金萍左手-扬,五指若钩若点,反扣白天平的脉门。
白天平右手一沉避开五指,正待变化,黄凤姑突然侧身而上,道:“白兄弟,让我领教金姑娘的高招。”一招“五云捧日”,接下了金萍的掌势,两个人立刻间,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金萍采取守势,黄凤姑却是着着进攻,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十分凌厉。
黄凤姑艺得侠尼妙善真传,整整下了近二十年的苦功,不但掌势变化上极尽奥妙,而且功力亦极深厚,掌风呼啸,猛锐无比。
金萍本来面上带着微笑,完全以守为主,但几十招过后,金萍脸色渐见凝重,拳掌也开始了变化。双方攻拒之间,逼近搏命之拚。
原本金萍有相让之心,但黄凤姑求胜心切,攻势猛恶,使得金萍突起了争胜之意,不再相让,全力抢攻。白天平冷眼旁观,两人功力悉敌,这一舍命力战,当真是惊险百出。
金萍的武功,以诡谲变化为长,黄凤姑却以深厚扎实为主。
又斗了二十余招,两人已进入生命相搏之境,掌指的攻势,全都指向了对方的要害大穴。
白天平心头大大的震惊,暗道:以这等拚斗下去,只怕两人之间,必要有一个身负重伤倒下不可。心中念转,口中急急说道:“两位不可认真。”
但闻啊哟一声,金萍向后退了一步。原来,黄凤姑一掌击中了金萍左臂。
白天平飞身一跃,立于二人之间,道:“姑娘伤得如何?”
金萍道:“黄姑娘落掌很有分寸,婢子伤得不重。”
白天平道:“那就委屈姑娘了。”一指点了出去。
不知金萍是不肯让避,还是让避不及,应手倒了下去。她穴道被点,口还能言,低声说道:“蒙起半边脸。”
白天平伸手取出一方绢帕,包起双目以下大半个脸色,道:“姐姐,咱们冲出去。”
忽闻金萍一声尖叫道:“堡主救命。”
白天平微微一笑,飞身跃上了屋面。黄凤姑紧随着飞身而追。
大约是金萍那一声尖叫,招来了援手,一个人影,疾如鹰隼般飞上了屋面。
大白天看得十分清晰,那跃上屋面的大汉身着劲装,手中执着一柄寒光闪烁的钢刀。那人动作很快,足点屋面,手中的钢刀已迎面劈了过来。
白天平左手一伸,向刀上迎了过去。
黄凤姑只瞧的失声而叫。本来嘛,血肉之躯,如何能和百炼精钢对抗。哪知白天平左手一转,变魔术似的,忽然间抓住了那人的刀背。左手向前一带,右手一挥,拍在那劲装大汉的前胸。
动作太快了,那大汉糊糊涂涂地被一掌击下屋面,跌摔在地。
白天平几乎是脚未停步,飘落下屋面。黄凤姑急急追赶,飞身一跃,落着地面。
这时,已有四个大汉,飞扑而至。三把刀一对判官笔。
黄凤姑一侧身迎着那手施判官笔的大汉动手。她手中本有一块消魂铁板,却早已收了起来,取出匕首迎敌。
白天平赤手空拳,迎向三把刀。只见他一个欺步转身,左手一掌切下,右手已夺过一把单刀。刷的一刀震起,当当两响,震开了另外两把单刀。紧接着是一串闷哼惨叫。
左面一个人中掌倒下,右首一个被一脚踢翻了几个筋斗,中间一个最惨,被刀背砍中了右肩,惨叫着跌出去六七尺远。
一回合两照面,白天平已收拾了三个执刀大汉,一伸手又接起一把刀,冲向那施一对判官笔的大汉。
但那使笔大汉的武功不错,双笔伸缩,变化多端,左封右挡的架开了黄凤姑三招快攻。
他还未及还手,白天平人已攻到,双刀齐出,也不见他用什么奇招怪式,两把刀平平实实的伸了过去。妙在那两把刀锋正好在使笔大汉的双腕上面,那大汉一抬手,正好向刀锋上碰去。
事情发生得太巧太快,使笔大汉警觉要收回双腕时,已自不及,两只手腕,都撞在刀腕上,弄一个鲜血淋漓。
白天平飞起一脚,把那使笔大汉踢了一个筋斗,道:“姐姐,往北走。”一面把手中一把单刀,交到了黄凤姑的手中,接道:“姐姐练过刀吗?”
黄凤姑收起匕首,接过单刀,道:“可以用。”纵身向北面奔去。
这座后园假山,距围墙也不过七八丈远,黄凤姑两三个飞跃,人已到了围墙下面。白天平如影随形般,紧追在黄凤姑的身后。
黄凤姑一回头,还未及开口,白天平已抢先道:“有什么话,咱们出堡再说。”说着话,人已腾空而起,带着黄凤姑的左臂,双双飘落在围墙外面。
墙里墙外,形势大不相同,墙里面是一片静寂,墙外却是人影闪动,雁翅一般,排列了两行,拦住去路。
黄凤姑目光一转,发觉那拦路人,至少有四五十人之多,不禁一皱眉头。
不容黄凤姑多想,白天平已低声道:“往前冲,等他们高手聚齐,咱们就很难破围而出了。”口中说话,人已越过黄凤姑向前行去。
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乃是这群堡丁首脑,手执一把雁翎刀迎了上来,道:“两位是什么人?”
白天平道:“要命的,想活的,就闪开去路。”
那大汉怒道:“好狂的口气。”雁翎刀疾伸而出,挑向白天平的包脸绢帕。
白天平单刀一起,击在雁翎刀上,一股强大的内力,传了过去,震飞了那大汉手中兵刃,左手一掌拍出,击在那人前胸上。
那大汉只讲一句话,攻出一刀,已中掌倒了下去。
黄凤姑眼看着白天平的武功,简直是惊骇莫名,看上去他只随随便便的扬手出掌,但却是从不落空。
这不过是一瞬工夫,那数十堡丁,两翼折转,刀光耀目,攻了上来。
黄凤姑挥刀迎向左翼堡丁。白天平却向右翼攻来的堡丁迎去。
武家堡的堡丁,都是久经训练的精壮汉子,每人的手下,都有点真才实学,一上手,就分四面把黄凤姑给围了起来,同时出手,合力围攻。
黄凤姑手中一把刀,舞得疾如轮转,但那些堡丁此进彼退,兵刃交错,任是黄凤姑刀光如雪,竟然是无法伤得那些堡丁。
但白天平那面却是大大的不同了,不见如何挥舞刀势,但每出一刀,就要伤人,七八个围在他四周的堡丁,不过片刻工夫,全部伤在刀下。一霎时,血雨横飞,呻吟之声,不绝于耳。他的刀法太犀利了,刀出手,必有人伤。
武家堡的堡丁,虽然训练精良,悍不畏死,但他们在白天平不见招式的刀法下,也有些心生畏惧。
白天平眼看那些堡丁,远远的站着,不敢再向前行,冷笑一声,飞跃到黄凤姑的身侧,道:“咱们冲出去,不能恋战,由我开道。”口中说话,手中刀法一变。
但见寒芒如电,有如怒涛裂岸,洪流破堤,耳际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兵刃共断肢齐飞,血雨如喷泉激射,一路过去,拦者披靡。六七十名堡丁,被他一阵快刀舞闯,伤亡逾半,余者纷纷退避。
片刻工夫,已然破围而出,直达围墙。
白天平一闪身,退到黄凤姑的身后,低声道:“姐姐上去。”
黄凤姑一提气,飞身而起,跃上围墙。
身子还未站稳,耳际间衣袂飘风,白天平已先一步落在城墙上,低声道:“快下去。”
黄凤姑换口气,飞身而下。
白天平后落先至,又是早一步,落在了城堡之下。脚落实地,立刻说道:“飞跃护城河。”
黄凤姑来不及说话,吸一口气,纵身而起,直向对岸飞去。
勉力过了一丈七八,距岸边不过两三尺时,突觉气力用尽,身子直身下面堕去。忽然间左臂被人抓住,身子陡地向上升起,落上了对岸。
又是白天平及时助她一臂之力,纵身飞落对岸上,道:“快些走。”
这一串破围、过墙、越护城河,黄凤姑一直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落着对岸,又放腿向前奔去,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路。一个连一个的动作,使得黄凤姑有些真气不继,有些喘息起来,头上也见了汗水。
但闻白天平的声音,由身后传来,道:“姐姐,可以慢慢走了。”
黄凤姑放缓脚步,回头看去,只见白天平已取下绢帕,面色如常,听不到一点喘息之声。
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黄凤姑微笑问道:“白兄弟,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指何而言?”
黄凤姑道:“我看你的刀法不见招式、变化,出手就要伤人,不知是何种刀法?”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招式变化,虽是武学之本,但一招到次招的变化、必然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在对敌搏斗之间,失去了不少先机,也给了敌人应变的机会,如若能够去其形式,用其神髓,攻拒之间,岂不是快了许多。”
黄凤姑道:“去其形式,用其神髓,话是不错,但无因何来快,没有出手的招术,何来第二招的变化,这中间,只怕要下上不少工夫了。”
白天平笑道:“姐姐高见,出手的刀势虽快,但小弟在习练之初,亦要一招一式的变化,熟练之后,再减其形式,用其精要。”
黄凤姑道:“那一定要一种很特殊的成就,姐姐练了近二十年的武功,见识过你的武功之后,姐姐算是白练了……”略一沉吟,接道:“在天梯岭清风庵中,姐姐虽然说不上是杰出人物,但也甚得师父宠爱,尤其是我将要离山的几天,师父招我于禅房之中,把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给我谈了不少,其中也有不少使人响往羡慕的奇技,但家师却从未提过,兄弟学的武功,似已到了化繁为简的至高境界。”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小弟师承,是一位不求闻达的人,既未开山立派,创立门户,亦未广收弟子,江湖之上,知晓家师的,为数不多。”
黄凤姑道:“令师是一位世外高人?”
白天平道:“唉!世外二字,谈何容易,他老人家如真能置身于世外,也不会要小弟卷入这漩涡之中了。”
黄凤姑道:“这么说来,白兄弟是奉命而来了。”
白天平道:“不错。”
黄凤姑道:“那位金萍姑娘,和白兄弟,也是早巳相识了?”
白天平道:“兄弟是经人引见,才认识金萍姑娘。”
黄凤姑道:”兄弟可知道那金萍姑娘的出身吗?”
白天平道:“这个,小弟不太清楚,不过,她不是和武家堡同流合污的人……”
黄凤姑道:“这个姐姐瞧得出来,她是卧底的人,只是不知她是何人所派?”
白天平接口道:“此事关系重大,想那金萍姑娘不会轻易的说出。”
黄凤姑本想再问,但却又强自忍下,转过话题,道:“兄弟,现在咱们行向何处?对那武家堡又该如何?该不该救那铁成刚和伍元超出来?”
白天平神色肃然地说道:“姐姐,有一件事,小弟说出来,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黄凤姑啊了一声,道:“什么事,这样严重吗?”
白天平道:“咱们这一次打草惊蛇,使武家堡有了戒备,实是得不偿失,小弟所以陪姐姐来,只是想要姐姐了解,这武家堡并不是一所单纯坐地分赃的匪穴,他们志在江湖,有着震动武林的大阴谋,黄伯父如若被害在那位张总管的手中,恐已非单纯的个人恩怨了。”
黄凤姑已是明白了大部分,但还有些不了解,眨眨眼睛,道:“白兄弟,你是说,我爹的死亡原因,和江湖阴谋有关?”
白天平道:“小弟只是这样推想,如若伯父确为那张总管所害,那就不止是黄伯父单纯个人恩怨了。”
黄凤姑鼙了颦柳眉儿,道:“白兄弟,我爹难道和武家堡有什么关连不成?”
白天平道:“我生也晚,未见过黄伯父之面,但就家父所言,黄伯父为人正直,决不会和武家堡中勾结,问题是黄伯父也许在无意中得知了什么隐秘,也许收藏了一件很珍贵之物,怀璧其罪,黄伯父在不知不觉中,受了牵累……”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自然,在未查出真相之前,我父亲还无法完全洗脱杀害黄伯父的罪名。”
黄凤姑叹息一声,道:“白兄弟,你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初见白叔父之面时,就知他不会是杀人的凶手……”
白天平接道:“小弟相信姐姐,确有此看法,但黄伯母却有很深的成见。”
黄凤姑道:“沉痛的往事,使我娘心中烙下了很深的仇恨记忆,但这一段日子里,我娘也似是有了很大的转变,这一点,请兄弟放心,我会从中解说。”
白天平一抱拳,道:“谢谢你,姐姐。”
黄凤姑欠身一福,微带娇羞地说道:“我坏了你的大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天平笑一笑,道:“姐姐言重了……”长长吁一口气,又道:“不过,黄伯父的恩怨,也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交代,目下咱们已证明那黄七确是张总管,三五天内,兄弟设法把他生擒过来,追问当年旧事。”
黄凤姑道:“大局重要,如若生擒张总管,有碍大局,那就不用急了。”
白天平道:“解了黄伯母心中之疑,咱们才能放手办事。咳!她老人家已经等了近二十年,也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黄凤姑正待答话,瞥见两匹快马,迎面驰了过来。
白天平低声道:“姐姐小心!”一面取出绢帕,包在脸上。
就这一阵工夫,那两骑快马,已然驰近了两人。两骑马离开两人还有两丈左右时,马上人突然飞身而下,并肩儿在路中间一站。
黄凤姑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不禁心头一震。这两人生的好怪。左面一个,脸色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右面一个脸色青得像池塘的青泥巴。幸好是大白天,要是深夜里遇上了这么两个人物,不吓得黄凤姑失声大叫才怪。
白天平向前一步,拦在了黄凤姑的身前,冷冷说道:“两位请让让路。”
左面那白脸人冷冷地说道:“你小子打听打听,幽州二怪,几时给人让过路了。”
白天平一条绢帕,勒住了鼻子以下,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面孔,冷然一笑,道:“幽州二怪,果然不带一点人情味。”
青脸人突然一伸手,五个又长又黑的指头,疾向白天平包脸绢帕上抓去,口中冷冷喝道:
“你小子出口伤人,怎么包住了半边脸儿,老子要瞧瞧你哪里见不得人。”
白天平一闪身,避开了一击,冷冷说道:“两位不问问在下的名号吗?”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那青险人一抓落空,已知道遇上了高手,冷笑一声道:“说来听听看,也许咱们和你师父相识。”
白天平道:“在下是专门擒鬼捉怪的使者,两位今天运气不好。”
左首白脸人吊眉耸动,冷森森地说道:“你小子是寿星公吊颈,活得不耐烦了。”双手齐出,闪电一般,连攻三掌。
白天平足不离原地,身子却软得像根柳条儿似的,左避右闪,轻轻松松的避开了白脸人三记快掌,嘲问道:“只有这几下子吗?”
黄凤姑看出白天平闪避掌势的身法,乃是轻功中最难练成的“飞絮幻影”,心中大为敬佩。
幽州二怪,乃久走江湖的人物,黄凤姑能瞧出来,两人怎会瞧不出,不禁心头微震,估不透对方是什么一个来路。
青脸人忽然向一侧跨了两步,和那白脸上布成了一副合击之势。幽州二怪的合搏之术,江湖上可算得无人不知,只见布成合击之后,立刻有一股凶厉之气,逼迫过来。
白天平笑一笑,道:“两人准备二打一了。”
青面人道:“幽州二兄弟,遇上一个人时,可以两个打一,遇上十个人,也是咱们两兄弟,你们有两个人,咱们算不得以多欺少。”
白天平道:“我那位姐姐么,还不屑对两位出手,两位先胜了我之后,她才会收拾两位。”
白面人怒道:“好狂的口气。”举掌平出,直推过去。这一击不但力道奇猛,而且暗含着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
白天平轻轻一闪,又让过了一击,冷冷说道:“两位,很想打吗?”
青面人冷笑一声,道:“不打也行,两位跟咱们回到武家堡去,咱们就不用再打了。”
白天平道:“两位不要只管打如意算盘,在下之意是,咱们动手相搏,定然会有胜败之分。”
青面人道:“这话一点也不新鲜,动手相搏,自然是难免分出胜败生死?”
白天平道:“在下的意思,如若咱们非得打上一架不可,最好能赌些什么。”
青面人道:“弱肉强食,败的人,只有凭听对方处置。”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好!不过,这地方人太多,咱们到路边树林子去。”
青面人道:“为什么要到树林里去?”
白天平道:“因为,在下想给两位留点面子。”
青面人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
白天平冷笑道:“不知道两位相不相信在下的话?”
青面人怒道:“老子不信。”突然欺身而上,拍出两掌。
白天平右手轻挥,封开了青面人两记掌势,转身向树林里行去。
黄凤姑只看得大感奇怪,不知道白天平的用心何在。但她知道白天平必有用心,所以,也不多问,放腿跟着白天平向前奔去。
幽州二怪,相互望了一眼,突然举步而行,跟在两人身后奔入了树林之中。
白天平行进树林,选一片平坦的草地,停下脚步。
黄凤姑低声说道:“白兄弟,你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白天平道:“幽州二怪,武功很高,我想收伏了他们。”
黄凤姑还未来得及答话,幽州二怪,已然拥入了林中。
白天平道:“这地方很隐秘,两位可以动手了。”
幽州二怪连受戏弄,心中大是恼怒,两人身形一分,分由两个方位,攻了过去。四掌并出,布成了一种旋转的力道,封锁了四面的退路。
这是幽州二怪合搏的绝技之一,白天平不论如何闪避,都无法避开那封路的掌力。哪知,白天平这一次,竟然是不再避让,双掌一分,疾向两人迎去。
青面人冷哼一声,道:“找死。”右手加强内力,迎了上来。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白天平左迎青面人的掌势,右迎白面人的攻击,独自承受了两人合击之力。三个人,四掌交接。
白天平,幽州二怪,都站在原地未动,谁也没落败。但过了片刻之后,幽州二怪突然各自抱着一腕,脸上泛现出痛苦之色。
黄凤姑只瞧得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两人在一掌硬拼之中,都被震伤了不成?
心中疑虑之间,突闻白天平冷冷说道:“两位是认输呢?还是准备再打下去?”
青面人道:“你用的什么手法?”
白面人道:“他掌里一定暗藏毒针之物。”
白天平仰天打个哈哈,道:“两位的见识太少了,勿怪要吃大亏,看来,咱们只有再打下去了。”
青面人扬起手掌,瞧了一眼,只见掌心一片平滑,不见有任何异样之处。但手腕脉穴之处,却泛起了一片淡红之色。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伤在此处?”
白面人暗中提气,发觉了已无再战之能,不禁心头一震。立时低声说道:“老二,右掌伤得很奇怪,似是一种很高绝的内功所伤。”
青面人点点头,道:“是的,小弟整个右臂已开始麻木起来。”
白天平道:“两位是否听说过,武林之中,有一种震伤脉穴的武功……”
青面人失声叫道:“震脉手。”
白天平道:“不错,两位就是伤在震脉手下。”
幽州二怪同时呆了一呆,道:“阁下是……”
白天平冷冷接道:“两位不用问我是谁,只要我能胜了两位,两位就应该认输才是。”
青面人冷笑一声,接道:“咱们听说过震脉手法,但从未见识过……”
白天平接道:“今天两位身受其害,总算长个见识了。”
青面人道:“这震脉手未必会要人的命吧?”
白天平道:“不会,不过,如不能在适当的时机之内,活了脉穴,那麻木的右臂会远渐的扩大,一定的时间之后,脉穴枯死,右臂固然是难免残废,而且牵连所及,只怕还要成半身不遂之症。”
青面人呆了一呆,道:“阁下具此身手,定然是大有来历的人,何以不肯以真正面目和我等相见?”
白天平道:“我并非故作神秘,只要咱们谈好了条件,在下立刻可以解去脸上的绢帕。”
白面人道:“什么条件,阁下请说。”
白天平道:“两位是否想解去震伤的脉穴?”
青面人道:“废话,如若我们不想解开被震伤的脉穴,早已掉头而去。”
白天平道:“两位真想解开脉穴吗?咱们那边谈谈。”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前行去。
幽州二怪对这位蒙着半边脸的人,已有些难测高深,但两人都已觉出右臂麻木难动,很可能会真的转成了半身不遂之症,不自觉的跟着白天平行了过去。
黄凤姑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三人转进一片林木,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只见白天平和幽州二怪,同时由林中转了出来。
白天平一抱拳,道:“两位好走!在下不送了。”
幽州二怪似乎是变的十分客气,一抱拳,道:“不敢有劳。”
转身出林,但闻蹄声得得,纵骑而去。
白天平缓步出林,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回过身子,道:“姐姐,咱们走吧。”
黄凤姑好耐性,直到此刻,才缓缓问道:“兄弟,你怎么对付他们?”
白天平已解下了绢帕,带三分稚气的笑一笑,道:“我在他们身上下了一些禁制。”
黄凤姑道:“什么禁制?”
白天平道:“不登大雅之堂,姐姐出身正大门派,只怕不齿小弟所为。”
黄凤姑微微一笑,道:“兄弟,别把姐姐看得太古板了,通权达变,对付这等险恶之徒,用些手段,那也不算什么罪恶。”
白天平笑道:“姐姐如此说,小弟斗胆奉告了,我点了他们的五阴绝脉,每三七二十一日,非得小弟替他们活血一次不可,幽州二怪,武功不弱,而且素著凶名,早已被武家堡中主人,引为心腹,如若他们能暗助咱们,对咱们帮忙根大。”
黄凤姑道:“凶恶之徒,例必奸诈,他们是否靠得住呢?”
白天平道:“所以,小弟才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不论他们如何奸险,但他们不能不要性命。”
黄凤姑道:“兄弟似是很有把握?”
白天平道:“自然小弟不会太信任他们。”
黄凤姑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年纪不大,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多智谋?”
白天平道:“小弟师承未立门户,因此,限制的规戒,就少了很多,不过,家师的门规亦很严肃,我这些鬼蜮伎俩,都是跟一位师伯学的。”
黄凤姑道:“兄弟,别勉强,可否见告你师伯的姓名?”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
黄凤姑道:“很难得,家师亦提过他老人家,口气中对袁老前辈十分推祟。”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我那位袁师伯,嫉恶如仇,而且一出手绝不留情,一度曾经被称为黑道上的克星,后来,结交家师,受其影响,渐敛杀气,改习丹道,采药自娱。”
黄凤姑道:“令师是……”
白天平道:“家师不求闻达,说出来,姐姐也不会知道。”
黄凤姑道:“我下山的时候,师父也曾禅室面命,告诉我不少江湖上奇士高人,兄弟如能见告令师的名号,姐姐也许听到家师说过。”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家师道号无名子。”
黄凤姑思索了一阵,道:“令师果然是隐入山林的高人,家师未提过他。”
白天平暗暗吁一口气,道:“姐姐,咱们先去见过黄伯母说明内情,请她老人家拿个主意。”
黄凤姑点点头,笑道:“好,先见过两位老人家之后,再作道理。”两人按照约好的暗记,找到了一座小农庄,黄夫人、白玉山正在等得焦急。黄凤姑说明了进入武家堡的经过。
黄夫人望望白玉山道:“白兄弟,你看咱们应该如何?”
白玉山一欠身,道:“小弟觉着,先了断大哥的事,嫂夫人巳茹苦含辛了二十年,兄弟也苦等了十几年的辰光,这件事,像压在兄弟心上一块铅,如若不早些有个水落石出,兄弟也无法安得下心。”
黄凤姑道:“白叔父说的虽是,但侄女儿觉着这件事已然很明显,白叔父也不用太过不安,如是因急于了断先父私人仇恨,坏了大局,那岂不是一桩大恨大憾的事。”
白玉山拂髯笑道:“就算武家堡确和江湖上大变有关,但那张总管的生死,也不致有太大的影响,凤儿,大哥总是死在我的剑下,这中间的内情恩怨一日不明,为叔的一日难安,我答应天平从师学艺,也就是希望他能为此事出力。”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接道:“孩子,你能生擒那张总管吗?”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儿能够。”
白玉山道:“好!生擒他来此,为父的想求证一下昔年事变的内情。”
白天平一欠身,道:“孩儿遵命。”
白玉山道:“记着,这件事一定要公平求证,你可知为父的为什么取天平二字作你的名字吗?”
白天平道:“父亲教诲。”
白玉山道:“我要你不信不倚,作一个天下至公至平的人,天理公平,不得有稍许逾越。”
白天平道:“孩儿明白。”
白玉山微一颔首,道:“所以,也要给那张总管一个申辩的机会,不论他是否凶手,要他说给你黄伯母听。”
白天平道:“孩儿遵命。”
白玉山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说道:“咱们负欠你黄伯母太多,纵然是求死谢罪,也不足报万一……”
黄夫人突然接口说道:“玉山弟,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大哥生前,固然是把你当作手足一般看待,嫂嫂我也可没有把你当作外人,这些天来,凤姑和我谈了很多,再见兄弟求死志切,嫂嫂心里也已明白,这可能是别人安排的一个大误会,嫂嫂错怪了你二十年,还要你兄弟多多原谅了。”
白玉山笑一笑,道:“嫂夫人,这个兄弟不敢。”回顾了白天平一眼,接道:“天平,去!三天之内,生擒张总管,先求证你黄伯父死去的一段恩怨。”
白天平道:“孩儿遵命。”
黄夫人道:“慢着,天平……”
白天平道:“伯母教诲。”
黄夫人道:“听说那武家堡中高人无算,你要生擒张总管岂是易事?”
白天平道:“小侄尽力去办。”
黄夫人叹口气,道:“孩子,办不到千万不要勉强,伯母等了二十年,再多等三年两年也不要紧。”
白天平道:“武家堡隐秘已泄,只怕立刻会引起混乱,家父教海的不错,如不能在近日生擒张总管,只怕大乱一定,很难再抓到他了。”
黄夫人道:“唉!你去试试也好,不过,千万不可勉强。”
白天平道:“小侄遵命。”
黄夫人回顾了黄凤姑一眼,低声道:“凤儿,你要不要去助你白兄弟一臂之力?”
黄凤姑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去了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拖累到他。”
白天平没有接腔,借机会溜出了茅舍。
黄夫人似是不太相信女儿的话,怔了一怔,道:“凤儿,你是说你白兄弟武功强你很多?”
黄凤姑笑一笑,一点也没有忌恨之意,道:“是的,娘,他胜女儿十倍。”
白玉山道:“不会吧!年轻人喜欢卖弄,也许他故意在你面前露出两手得意的手法……”
黄凤姑欠欠身,接道:“白叔父,你对他太严了,所以,有很多事,很多话,他都不太敢跟你讲。”
白玉山噢了一声,道:“有这种事?”
黄凤姑道:“就侄女和他交谈所得,白兄弟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才慧之高,亦非常人能及万一,论理断事,无一不叫人敬佩。”
白玉山笑一笑,道:“贤侄女啊!你太夸奖他了。”
黄凤姑道:“我说的很真实,我亲眼看到他出手对敌,只要一出手,就有人受伤倒地,中剑流血。”
黄夫人目光转到白玉山的脸上,道:“恭喜白兄弟,有此麟儿。”
白玉山轻轻叹一口气,道:“嫂夫人,小弟的心愿,只想在了解大哥这段恩怨之后,就归隐山林,不再执刀握剑,闯荡江湖了。”
黄夫人道:“白兄弟说得也是,咱们都老了,办完你大哥的事,我也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过几年安乐日子。”
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嫂夫人,如若小弟能够脱去杀死义兄的罪名,希望嫂夫人能到大名府去,唉!这些年来,你受尽了风霜之苦,实在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大家住在一起,也好让小弟尽点奉侍嫂夫人的心意。”
黄凤姑似是生恐黄夫人不答应,急急说道:“娘!白叔叔说的是,大家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顾,女儿也可以放心了……”
黄夫人已听出了弦外之音,啊了一声,问道:“孩儿,你的意思是……”
黄凤姑接道:“娘!女儿受育恩师十八年,总不能不报答恩师的教育之恩。”
黄夫人道:“你要怎么一个报答之法?”
黄凤姑道:“我要帮助师父仗剑江湖,除魔卫道,目下江湖的群魔四起,正是纷乱之局,女儿师命在身,只怕是不能常年陪伴娘的身侧。”
黄夫人道:“怎么?你一个女孩子,要在江湖上闯荡奔走吗?”
黄凤姑道:“家师门下都是女弟子,孩儿怎能不奔走?”
黄夫人怔了一怔,道:“孩子,你是说你准备在江湖除魔卫道?”
黄凤姑道:“女儿正是此意。”
黄夫人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呢?还是你的意思呢?”
黄凤姑道:“自然是师父的意思了。”
黄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孩子,你想想,一个清白的女孩子,常年在江湖上走动,成何体统?”
黄凤姑道:“师命难违啊,再说,我们抓来了张总管,武家堡中人,也不会和咱们干休。”
黄夫人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行走江湖不可了?”
黄凤姑道:“就目下的情势而言,女儿势已无法违抗师命了。”
黄夫人皱皱眉头,转望着白玉山,道:“白兄弟,你觉着一个女孩子,是否应该在江湖上走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