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南王冢
林丽蓉知道天麟遇到了魔魔天尊,学到了那种举世无匹的绝猛掌法,芳心中又喜又怕。
喜的是,麟弟弟学到了旷世绝学,技艺将冠盖武林,怕的是,麟弟弟不能善于利用这种奇猛武功,而乱造杀孽。
于是略一沉思之后说:“两百多年前,武林各派,相互猜忌,彼此攻讦,门人相遇,多拔刀相见,造成无边仇恨和杀孽。
武林中,突然出来一个马脸黑袍老人,自称是魔魔天尊,传柬各派,限各派掌门人在那年九九重阳日,齐集嵩山少室峰,公推他为全武林的至尊领袖。
但那天到达的掌门人,却只有远在西南的雪山派和塞北的长白派,而近在咫尺的少林掌门人居然没去。
魔魔天尊,异常震怒,当日晚间,少林派的掌门人便被魔魔天尊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骇人掌力击毙了。
接着是武当、峨嵋、衡山、昆仑、邛崃、崆峒、点苍、华山,和终南九派掌门人,相继被魔魔天尊击毙。
之后,魔魔天尊便永绝江湖,再没在武林现身,而十大门派也自那时起,严格管制自己门人,不准再与其他各派门人为敌,并命令任何人不许再谈这件有辱派誉的耻事。
由于上代弟子做到了‘知者不说,不知者不问’,因此,这件震骇武林的事,在二百年后的今天,便很少有人提起了。”
卫天麟听后,立即说,“小弟认为,魔魔天尊老前辈,乃是鉴于各派不睦,相互仇杀,才意图以自己的高绝的武功,领袖武林,消弥各派仇恨,使各派相安无事。”
林丽蓉缓缓点头,漫声说:“魔魔天尊的本意是正确的,不过,他强令各派公推他为全武林的至尊领袖,似乎……”
就在林丽蓉话意未尽,尚在措词之际。
蓦地,一声隐约可闻的马嘶,由前面数里外,掠空传来。
紧接着,座下骅骝,突然精神一振,昂首竖耳,张口发出一声震耳惊心的悠长怒嘶,同时,蹄下速度,骤然加快。
黄骠也蹄似骤雨,狂驰如飞。
天麟、丽蓉,同时一震,举目一看,心头不由泛起一丝凉意。
只见西边天际,残月无光,夜风渐疾,乌云浮动,四野昏沉,数里外的官道弯转处,横着一座广阔无际的高岗。
岗上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死寂深沉,无数绿光磷火,飘忽游动,时熄时明,显得阴气森森,鬼影幢幢。
林丽蓉看了,娇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心情有些紧张地问:“弟弟,前面是什么地方?”
卫天麟虽然武功盖世,胆识过人,但看了这种月黑风疾,鬼火磷磷的情景,心里顿时想起妈妈在小时候谈起的“鬼”。
因此,心中也有些毛骨悚然,但他依旧坦然说:“恐怕是一座密林。”
说话之间,两匹宝马,已至岗前。
突然,岗上密林中,又响起一声烈马惊嘶,嘶声紧促,焦急高昂。
赤火骅骝嘶声如狂,已不听天麟控制,蹿下官道径向高岗上电掣驰去。
林丽蓉恐天麟有失,一拨马头,紧跟而上。
只见岗上,荆棘丛生,荒草没径,残坟破棺,断碑横置,竟是一片荒废墓地。
两匹宝马如飞上驰,铁蹄过处,腐木四射,白骨横飞。
前面林中,飘忽不定的磷火顿时全熄了。
林丽蓉看得芳心直跳,不由急声说:“弟弟,你的马恐怕是遇鬼了,快用功力把它制服。”
卫天麟爱骅骝如生命,口里连声应好,两腿却不用劲。
赤火骅骝如飞蹿进林中,黄骠闪电跟入。
林内,奇木异枝,横结斜生,恶形恶状,几乎无法前进。
赤火骅骝如疯如狂,高声连嘶,直向岗巅如箭驰去。
但再听不到林中那匹烈马惊嘶。
天麟、丽蓉,俱都心情惶急,不知该如何处置。
林丽蓉急对天麟忿忿地说:“你的骅骝,一定是看见鬼了。”
林丽蓉的“鬼”字方落。
一声厉鬼般的惊心长嚎,倏然由岗巅上响起。
嚎声骇人,悠长刺耳,令人听来,毛骨悚然,不寒而粟。
紧接着,整个密林中,暴起一片鬼哭厉叫声。
这些叫声,如猿啼狼嗥,似惊哭狂笑,有的像厉吼怒啸,有的似尖叫惨号。
顿时之间。
磷火旋转,鬼影幢幢,云烟缭绕,鬼睛如星。
林丽蓉看了,花容失色,芳心吓碎,尖叫一声,恨不得抓住天麟。
卫天麟骑在飞奔的宝马上,两眼惶急地望着前面云烟中的鬼影,左手紧握马缰,右掌蓄满功力。
林丽蓉终归是女孩子,虽然武功高绝,但厉鬼不是恶人,心中总有些胆怯。
于是,尖叫之后,紧收马缰,黄骠前蹄倏起,人形而立,几个旋身,继续向前驰去。
突然,全林鬼嚎骤然停止,顿时转趋一片沉寂,静得有些怕人。
紧接着,周围传来无数沙沙的鬼步声,气氛恐怖,紧张得令人几乎窒息。
黄骠一声低沉颤嘶,立刻停了下来,神情畏缩,不敢再前。
赤火骅骝依然向着岗巅疾驰。
丽蓉见天麟越去越远,不禁慌了,厉叱一声,手中马鞭,狠狠抽在马股上。
赤火骅骝似乎也发觉黄骠没有跟上,立即停止狂驰,昂首发出一声震撼林野,直上夜空的怒极长嘶。
黄骠一听,低嘶一声,疾如一缕黄烟,向前箭射追去。
林丽蓉坐在马上,经如此猛烈的一停一纵,两次都险些跌下马来。
来至天麟马前,不由大发娇嗔,正待埋怨几句。
远处岗巅上,突然飘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接着。
四周云烟中,顿时响起忽沉忽扬,各种阴森可怖的鬼嚎,宛如百鬼围绕马前。
卫天麟功贯右臂,星目电射,缓缓看向四周,却看不见一个鬼影。
林丽蓉从不相信活人能与鬼动手,但这时也不由自主地翻腕拔出背后的伏魔宝剑来。
宝剑出鞘,光华大盛,周围数丈内,尽被宝刃洒上一层银辉。
突然,赤火骅骝一声低嘶,身形似箭,直向一丛蒿草中扑去。
数声嚎叫,人影纵起,寒光闪处,三个厉鬼已舞刀扑向骅骝。
天麟见三个厉鬼,青面獠牙,眼如铜铃,在丽蓉伏魔剑光照耀下,愈显得惨厉怕人。
于是,骤吃一惊,暴喝一声,蓄满功力的右掌,闪电劈出。
一道绝猛无伦的掌力,直奔三个厉鬼的前胸。
数声凄厉惊心的悠长惨叫,三道横飞身形,腾空而起,直向三丈以外撞去。
哇哇数声,三个厉鬼,相继跌落地上,俱都吐出一口箭血,两腿一阵乱蹬,立即死了过去。
顿时,全林此起彼落的鬼笑嘎然停止了,只有岗巅那声阴森可怖的低沉鬼笑,仍在响着。
卫天麟恍然大悟,一催骅骝,已纵至三个厉鬼之前。
林丽蓉紧跟而至,在剑光照射下,细看三个厉鬼,竟是三个戴着鬼面具的人。
于是伏身鞍上,用剑一挑面具,其中赫然竟有一个女人。
卫天麟看了,觉得这些恶人实在可恨已极,不禁气得纵声一阵大笑,声如裂帛,震撼林空。
一声凄厉鬼叫,由不远处响起。
卫天麟倏敛大笑,转首一看,只见云烟缭绕,磷火飞腾中,一个面目狰恶的大头鬼,疾舞索魂钢叉,张口嚎叫连声,疯狂扑来。
林丽蓉已知厉鬼是假,不禁芳心大怒,皓腕一扬,屈指疾弹。
一道锐利指风,直向大头鬼射去。
一声闷哼,大头鬼撒手丢叉,翻身栽倒就地,登时死去。
这时,一阵烈马咆哮挟着如狂惊嘶,由岗巅上传来。
接着,是两声惊呼惨叫。
赤火骅骝低头竖鬃,载着天麟直向马嘶之处奔去。
林丽蓉纵马追上天麟,说:“弟弟,你的骅骝今夜真有点奇怪,完全不听你的控制。”
卫天麟也有些不解地说:“我也觉得骅骝今夜有些奇怪。”
来至岗巅,只见巨碑高坟,荒草及膝,一片凄凉景象。
西天残月,尽没云中,岗上一片黑暗,夜风吹动沙沙枯草,愈显得阴气森森,可怖怕人。
赤火骅骝昂首发出一声悠长震耳惊嘶。
之后,竖耳立鬃,目射xx精光,静立不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在静听什么。
无数巨碑高坟之间,仍弥漫着薄薄云烟,岗坡树林内,仍闪着绿光磷火,响着“沙沙”
的声音。
天麟、丽蓉两人坐在马上,虽然明知是假,但看了眼前这幅鬼域景象,心中仍不免有些寒意。
突然,一阵尖声凄厉的大笑,和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鬼叫,由数丈外巨碑高坟之后响起。
天麟、丽蓉,同时转首,循声一看。
只见五个骇人厉鬼闪着十道炯炯慑人目光,在云烟缭绕中,厉笑鬼叫,缓缓走了过来。
四个黑袍绿脸,巨齿獠牙的厉鬼,血嘴扭动,发着那种令人听来,胆战惊心的“吱吱”
鬼叫。
四个绿面鬼的手中,各持一柄乌黑发亮的索魂钢叉,高高举过肩头,做着随时抛出之势。
四鬼之前,是一个红发红袍,全身如血,身材较矮的蓝面鬼,两个形如铜铃的鬼眼,精光闪射,炯炯慑人。
红发蓝面鬼的手中,持着一柄闪闪发光的金丝拂尘。
卫天麟看了这柄金丝拂尘,心头不禁一震。
红发蓝面鬼,一见卫天麟,顿时愣了,竟然不知再向前进。
卫天麟愈看这面金丝拂尘,愈觉有些眼熟,只是在这一刹那,他已想不起在何时见过了。
他在想。
莫非是赠宝衫魔扇的异人?
但自己那时一直没能睁开眼睛,这个装鬼的人是谁呢?
红发蓝面鬼不笑了,四个持又厉鬼也不叫了。
横剑坐在马上的林丽蓉,看了这种情形,芳心有些莫明其妙。
突然,卫天麟一声大喝,身形腾空离马,一跃数丈。
同时,厉声说:“无耻道姑,装神弄鬼,在此吓人,这次遇到小爷,定然不再饶你!”
喝声中,双掌一分,幻起漫天掌影,向着红发蓝面鬼,当头罩下。
红发蓝面鬼,仰面一声凄厉尖笑,笑声慑人,入耳惊心。
继而,手中金丝拂尘轻轻一挥。
两个持叉厉鬼,一声嚎叫,同时抖手,两柄乌光发亮的钢叉挟着两道惊风,向着空中的卫天麟闪电射去。
卫天麟冷哼一声,身在空中,一挺腰身,双臂疾挥,伸手将两柄钢叉接住,借着钢叉冲力,再升两丈。
接着,一声暴喝,两叉同时抛下。
两道乌光,如电一闪。
顿时响起两声凄厉惨叫。
两个抛叉厉鬼,前胸各中一叉,鲜血如注,翻身栽倒。
紧接着,亮影一闪,卫天麟再度疾扑而下。
红发蓝面鬼一声怒极骇人的尖嚎,同时,疾挥手中金丝拂尘,向着疾泻而下的卫天麟击去。
其余两个持叉厉鬼,已看出苗头不对,身形一闪,疾向无数巨碑中纵去。
一声娇叱,白影电闪,林丽蓉腾空离马,振剑直追。
这时,卫天麟双脚落地,身形如幻,左掌一削,红发厉鬼手中的拂尘疾如脱箭般,直向半空射去。
红发厉鬼见拂尘已被天麟击飞,神情如狂,一声怒叱:“姓卫的小子,我与你拼了!”
怒叱声中,倏伸双掌,十个雪白纤指,直向天麟面门抓来。
卫天麟剑眉立竖,目射xx精光,一声暴喝,身形连闪,左臂出手如电,已扣住红发厉鬼的腕脉。
右手向着红发厉鬼的面门一抓,顺势一抛,厉鬼面具应手而落。
卫天麟定睛一看,果然不错,正是桃花眼、柳叶眉,狐媚撩人的武林尤物三妙仙姑。
于是,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哈哈大笑。
三妙仙姑手腕被扣,痛入心肺,粉面苍白,冷汗直流,一头秀发蓬乱飘散,但她依然忍痛咬牙,狠声说:“姓卫的小子,我今生不能杀你,变鬼也要抓你。”
说着,双目凶光暴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卫天麟倏敛大笑,星目望着三妙仙姑那张狐媚撩人有些苍白的粉脸,怒声问:“三妙仙姑,你离开东海神君的神秘庄院后,可是一直在此扮鬼?”
三妙仙姑一阵如狂厉笑,只笑得娇躯颤抖,汗珠直流,于是,厉声问:“我在此扮鬼,你又怎样?”
卫天麟剑眉一竖,厉声说:“我要杀你……”
说着,右掌倏然举起,但天麟并没有劈下。
三妙仙姑又是一阵厉笑,恨声问:“姓卫的小子,你为何不杀?”
卫天麟冷哼一声,怒声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只是要问你为何在此扮鬼?”
三妙仙姑汗下如雨,眼布血丝,粉脸已由白变成铁青了。
卫天麟看了,立将扣在三妙仙姑脉门上的右手,松了两成劲力。
三妙仙姑低垂蓬头,双目微闭,娇喘吁吁。
卫天麟的左手,又松了一成劲力。
突然,三妙仙姑一声大喝,出手如电,直抓天麟的小腹下面,右腿一弓,疾撞天麟的膝盖。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卫天麟惊得全身一颤,本能地一声厉喝,右掌闪电推出,直击三妙仙姑的酥胸。
砰然一响,闷哼一声,一道横飞红影,直向五丈以外飞去。
哇,三妙仙姑横飞的身形还未落地,已连声吐出两道箭血。
扑通一声,跌进一片枯草中滚了两滚,再没有动,三妙仙姑,一代武林尤物,就此香消玉殒。
卫天麟望了横尸五丈以外的三妙仙姑一眼,转首一看,不禁呆了。
林丽蓉已不知去向,骅骝黄骠也设有了影子。
卫天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冷汗倏然流了下来。
立即一收心神,疾向无数巨碑高冢间奔去。
蓦地,左侧枯草中飘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卫天麟心中一震,倏然停住身形,借着暗淡星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虬髯大汉,右臂由肩已被斩断,正倒在被鲜血染红的枯草中。
飘身掠至近前一看,正是方才持叉拼命的黑袍绿面鬼。
卫天麟急上一步,蹲身出指,在虬髯大汉身上,一连点了几处穴道,为他止住流血,接着,大声问:“你看到那位穿白衫的小侠去了什么地方?”
虬髯大汉觉得痛苦减轻了不少,感激得望了天麟一眼,有气无力地说:“去了王爷冢……”
卫天麟心急如焚,未待大汉说完,立即直起身来,游目一看,见许多高冢中,有一个最大的荒冢。
冢前有一座巨碑,较所有巨碑要高大许多。
卫天麟身形微动,纵身掠至碑前,巨碑上,刻有“西南王冢”四个大字,朝代年月,后面碑文,俱已看不清楚了。
绕至冢后,冢上有一圆形洞门,冢内燃着一盏油灯,灯光如豆,昏昏沉沉,阴气森森。
卫天麟一心挂念林丽蓉安危,已无心顾到自身危险,双手护住面门前胸,飞身纵入冢内。
冢内,除去一盏油灯外,空无一物,正中是一倾斜下降台阶,约二十级,两侧各置一盏油灯。
到达阶底,是一间极大方室,三面皆有隧道,直达深处,俱用青砖砌成。
卫天麟略一迟疑,直向正中一条隧道掠去。
隧道两壁,每隔两三丈,必有两个相对的石门。
卫天麟无心注意这些,两臂蓄满功力,直向深处疾奔,宝衫发出如银光辉,数丈之内,景物清晰可见。
蓦地,一阵沙沙声音,由左壁石门内飘出。
卫天麟心头一震,立即停住脚步,星目注定石门,凝神细听,沙沙之声,依然由门内响着,卫天麟左掌护胸,右手猛将石门推开。
定睛一看,全身不由剧烈一战,不禁几乎惊出声来。
室内地上,铺着不少枯草,枯草上蠕卧着一个蓬头散发,骨瘦如柴,全身赤裸的女人。
赤裸女人想是被天麟的宝衫光华照醒,立即惊得翻身爬起,跪在地上,哭声哀号着说:
“饶了我吧,大爷,我已不能服侍你了……”
卫天麟顿时大悟,闪身退出,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亮影一阵闪动,石门呀然连声,卫天麟一连推开六道石门,每个石门内,俱有一个全裸女人。
卫天麟怒不可遏,已完全明白这是一座恶人淫窟,他这时恨不得杀死所有伪装厉鬼的人。
正在这时,一声烈马怒嘶,夹着“砰砰”马蹄击物声,由隧道深处传来。
卫天麟心头一动,身形如电,直向马嘶之处掠去。
来至隧道尽头,竟是一座高约三丈,倾斜上升的石阶,上面正响着阵阵马蹄击物声。
卫天麟毫未犹疑,飞身纵上顶端。
就在他双脚刚刚踏上顶端边沿的同时。
一匹高头大马,一声惊嘶,神情如狂,猛向他扑来。
卫天麟大吃一惊,身形一缩,闪电泻了下来,由于事出突然,天麟连马毛颜色和高度都没看清楚。
这时,台阶顶端,烈马暴跳如雷,马蹄乱踢如雨,惊嘶忽远忽近,上面似乎不止一匹,“砰砰”马蹄击物之声,愈显得急促了。
卫天麟想林丽蓉决不会来此,正待转身离去。
嗒……嗒。
台阶左侧,断断续续,传来极轻微的滴水声。
卫天麟真气贯注全身,顿时光华大盛,明如白昼,定睛一看,台阶顶口,一片鲜红血渍,鲜血正一滴滴慢慢地滴下来。
卫天麟全身一战,一个可怕的暗影闪电掠过心头蓉姊姊会不会在骤然不防的情形下,被马踢伤了?
心念间,一长身形,飞身纵上阶顶。
那匹烈马,一见亮影,再度如疯扑了过来。
卫天麟星目闪电一看,见上面仍是一座高约三丈的圆冢,只是冢门已被堵死。
这时,烈马双睛如电,鬃毛如锥,前蹄高举,已然扑击下来。
卫天麟已无暇再看地上情形,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挺腰身,已将身体平贴在冢顶上。
烈马双蹄一击落空,立即举蹄、昂头,向着天麟咬来,但中间还差三尺距离咬不到天麟。
卫天麟定睛一看,冢内血泊中,倒着两个血肉模糊,似被烈马踢毙的大汉,而不是丽蓉,因此放心不少。
再看烈马,一连暴跳几次之后,已立在下面,昂首瞪晴,低嘶连声,一直凶狠地望着天麟。
天麟细看烈马,高约近丈,马鬃特长,全身毛色青白夹杂,看来神骏异常,定是一匹千里宝马。
这时,冢外“砰砰”之声,愈形急烈。
一声怒马惊嘶,由冢外门缝间,传了进来。
卫天麟一听,心中大喜,这声马嘶,正是骅骝的声音,心想:蓉姊姊原来仍在外面,于是,飘身落地,立展幻影,同时,高声大呼:“蓉姊姊,我在这里。”
话声甫落,冢外惊嘶连声,“砰砰”踢冢之声更急,但没听到蓉姊姊的回答。
冢内烈马,摆头扇耳,望着周围无数亮影,似乎不知踢哪个,咬哪个才好。
卫天麟游走中,觑定堵闭冢门,运足掌力,突然猛推一掌。
轰隆一声大响,冢门暴开,砖石横飞。
卫天麟身形一闪,接着,飞身纵出冢外。
马影闪动,惊嘶连声,骅骝、黄骠立即纵了过来。
卫天麟一手揽着一个马颈,急促抚拍了几下,游目四望,并没有蓉姊姊的影子,不禁呆了。
蓦地,一连数声惊嘶,就在耳边响起,卫天麟的耳鼓几乎为之震破,一个青毛马头,已由他的肩后,伸在骅骝的马脸上。
卫天麟吓了一跳,闪身飘开,定睛一看,正是冢内那匹青色烈马。
骅骝与青马似乎早就认识,两马交颈,绽唇轻衔,宛如久别乍逢的爱侣,看来亲热已极。
黄骠痴痴立在一旁,两耳扇动,目闪异光,连连发出低沉的怒嘶,似乎正在妒火中烧,大发醋劲。
这时,卫天麟才想起为何骅骝听到岗上马嘶,疯狂奔来的原因。
突然,卫天麟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一声厉喝,身形如烟,亮影一闪,已奔入冢内。
飘下台阶,神情如狂,焦急地连声狂呼:“冰妹妹……冰妹妹……”
卫天麟狂呼声中,亮影闪动,隧道两侧石门,尽被他猛力推开,砰声震耳,连连不绝。
但每个门内,都有一个全身赤裸,骨瘦如柴,蓬头散发的女人。
卫天麟看了,暴怒如狂,整个冢内,嗡声震耳,尽是天麟狂喊“冰妹妹”的回声。
这时,每个石门内,已断断续续传出令人鼻酸的凄哀哭声。
卫天麟见无杜冰的答声,又向另一隧道奔去。
刚刚进入隧道,蓦见前面两条人影,正向尽头狂驰。
卫天麟一声暴喝:“站住……”
这声暴喝,正是天麟挟怒发出,宛如一声暴起的霹雳,声震隧道,历久不绝。
前面两条人影,身形一个踉跄,被震得险些栽倒就地。
亮影一闪,天麟已扑至近前,伸手抓住两人肩头,定睛一看,竟是两个身穿鬼衣的彪形大汉。
于是,暴声喝问:“杜冰姑娘在什么地方?”
喝问中,星目电射,双掌同时加劲。
两个大汉刚听到一声暴雷大喝,接着肩上便被五个钢钩抓住,入肉极深,痛入心肺。
这时再听天麟喝问,只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身形摇摇歇坠,冷汗直流。
卫天麟知道用力太猛,双手立即松了两成劲力,又怒声问:“杜冰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
两个大汉只觉气血翻涌,神志昏迷,根本没听出天麟说些什么,仅听到“姑娘”两字,意思到是在找人。
于是强忍剧痛,举起手来,向着两侧,胡乱指了一指。
卫天麟举目一看,这才发觉隧道两壁,与中间隧道形式一样,两侧亦有不少相对的石门。
于是双手一推,骨碌连声,两个大汉直向两丈以外滚去。
卫天麟掠身出手,推开左侧石门,不禁又是一楞。
这间室内,竟是一个全身精光,皮包骨头的瘦长男人。
瘦长男人一见天麟,立即由枯草上颤颤巍巍地爬起,哀声说:“仙姑,饶了我吧,我已站不起来了!”
卫天麟勃然大怒,闪身退出,砰的一声关上石门,转首一看,数丈外两个大汉正跌跌爬爬,向前奔去。
于是,剑眉一竖,杀机陡起,一声暴喝:“淫徒纳命来……”
喝声中,身形如烟,出手如电,双掌疾劈两个大汉的后脑。
叭叭两响,惨嚎连声,血浆四射,骨盖横飞。
两个鬼装大汉,同被天麟掌毙,身躯颤抖,血如泉涌。
卫天麟暴怒如狂,内心如焚,既担心蓉姊姊的安危,又不明冰妹妹何时陷身淫窟。
因此,只急得目眦欲裂,冷汗直流,两掌蓄满功力,恨不得将这荒冢击碎。
卫天麟奔至隧道尽头,中间是一道上升台阶,两边各有一道斜降台阶,天麟知道上面仍是荒冢,身形一闪,直向下层奔去。
来至下层,竟是一个圆形隧道,中心壁上,有一个大开的高大圆门,门上尚悬着两盏精致纱灯。
一股浓重血腥气息,由那高大圆门内,直扑了出来。
卫天麟一皱眉头,飘身掠至门口,低头一看,两个鬼装大汉,由胸至腹,俱被刺了一个大洞,心肝肠胃,一起涌了出来。
向前看去,是一道长约五丈的通道,通道尽头,光明大亮。
卫天麟断定蓉姊姊已来过此地,可能仍在里面,于是身形微动,越过两具尸体,直达通道尽头。
身形落地,游目一看,竟是一座圆形大厅,厅上高挂数盏纱灯,光明如同白昼,两侧各有一间精室,室门已被打开。
走进室门一看,红烛高燃,设置华丽,牙床绣被,纱帐罗帏,地上紫色毛毡,桌椅光亮鉴人,宛如千金闺阁,几疑新婚洞房。
卫天麟走进另室一看,完全一式一样,两室寂静,空无一人,只有桌上高大红烛,摇晃着寸许火光。
卫天麟觉得奇怪,忍不住扬声喊了声“蓉姊姊”。
顿时,回声嗡然,灯光摇晃,历久不歇。
卫天麟知道这是三妙仙姑与淫徒们,寻欢作乐的场所,可能,即是“西南王爷”和他妃子的寝墓。
卫天麟见蓉姊姊不在,立即纵身飞了出来。
身形刚刚掠出高大圆门,蓦闻一声娇叱,由左侧隐约传来。
卫天麟转首一看,见左侧不远处,有一方洞,那声娇叱,可能是由方洞内传出。
于是,立即纵身扑了过去,定睛一看,洞内漆黑一片。
卫天麟借着宝衫毫光,直向深处奔去。
奔驰一阵,洞内渐渐弥漫着烟气,每隔三五丈,便有一堆烧焦的枯草余火,洞的两壁,有不少上升圆孔。
天麟停身一看,竟能看到天空亮光,顿时明白了外面林中冢间,云烟缭绕的原因。
再往前走,支洞渐多,地上已有几具鲜血淋淋的尸体。
卫天麟一阵迟疑,决心仍向前驰。
渐渐,前面已有光亮,娇叱怒喝,听得更真切了。
卫天麟心中一喜,身形如烟,只一两个飘身,已来至一个大洞口。
洞口光亮异常,已可看到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
卫天麟听到外面娇叱之声,正是蓉姊姊的声音,心中不由狂喜,身形微晃,纵身飞了出去。
就在天麟飞出洞口,身形尚未立稳,洞外情形还未看清之际。
倏然。
身后一声怒极娇叱:“恶贼纳命来……”
喝声中,一股兵刃寒气已至颈后。
卫天麟大吃一惊,身形一闪,立展迷踪,一招“脱枷解锁”,身形已至两丈以外,额角顿时渗出汗来。
定睛一看,完全呆了。
一声凄惋哭喊:“麟哥哥!”
一道白影,奇快如电,直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神情激动,伸臂抱住飞来的白影颤声连呼:“冰妹妹!”
杜冰紧紧抱住天麟,偎在麟哥哥怀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卫天麟轻轻托起冰妹妹的娇靥,见冰妹妹憔悴多了,于是,举起衣袖,为杜冰擦着眼泪,并深情安慰着说:“冰妹妹,快不要哭!”
卫天麟只知安慰冰妹妹,对身前不远处,十数鬼装大汉,怒叱暴喝,疯狂围攻蓉姊姊一人,宛如未闻未见。突然一声娇叱。
惨嚎连声,人头落地,血射如注,手臂横飞,扑通连声中,已有几个鬼装大汉,翻身栽倒就地。
天麟、杜冰同时一惊,举目一看,只见林丽蓉身形如电,挥剑如飞,寒光过处,人头飞射,惨叫连声。
卫天麟顿时惊得全身一战,知道蓉姊姊已看到自己抱着冰妹妹的情形。
他想象得到,蓉姊姊这时的芳心暴怒如狂,神志已近昏迷。
于是一推杜冰,急声问:“冰妹可是蓉姊姊救出来的吗?”
杜冰有些莫明奇妙地问:“谁是蓉姊姊?”
卫天麟一听,心中更急,不停地暗暗叫苦,只得一指挥剑如飞的林丽蓉,硬着头皮说:
“这位就是蓉姊姊!”
杜冰依然不解地问:“她为什么穿男人的衣服?”
卫天麟听得一愣,立即一指杜冰,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也穿男人的衣服?”
杜冰的粉脸一红,樱唇动了几动,依然没说出一句话来。
卫天麟已看出蓉姊姊的神情有些不正常,心中万分焦急,急对杜冰,说:“冰妹妹,请你无论如何,要设法将蓉姊姊留下来。”
杜冰见麟哥哥神色惶急,额角已急出汗来,知道事关紧要,立即点了点头。
这时,剑光倏敛,人影尽失,所有鬼装大汉,悉数被诛。
林丽蓉眼含泪光,粉面苍白,玉腕一翻,伏魔宝剑沙声收入鞘内。
接着,身形一闪,看也不看天麟,直向岗下闪电泻去。
卫天麟大吃一惊,疾声高呼:“蓉姊姊别走……”
呼声未毕,身形已腾空而起,双袖一拂,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直向林丽蓉身前落去。
亮影一闪,天麟已挡在丽蓉前面,神情惶急,只喊:“姊姊”。
林丽蓉粉面如霜,凤目微垂,看也不看,充耳不闻,折身向右疾转。
卫天麟身形微动,又拦在右边,林丽蓉转身再向左奔,亮影一闪,天麟早已在左边等着。
两人一阵横飘疾掠,林丽蓉前进尚不足八尺。
蓦地,丽蓉倏然停住身形,银牙一咬,玉腕猛地一扬。
叭。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天麟的左颊上。
卫天麟没躲,也没动。
林丽蓉呆了,圆睁凤目,泪光旋动,无限惶愧地望着天麟,五道红红的纤纤指印,在天麟如玉的左颊上,渐渐高肿起来。
泪在林丽蓉的凤目中,终于像断线的珍珠,簌簌地滚下来。
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时林丽蓉的心是多么疼。
她缓缓举起有些颤抖的手,情不自禁地要去抚摸天麟的左颊。
但她没有,因为杜冰已来至两人的身前。
杜冰一切看得明白,她没有一丝醋劲,天麟是她的夫君,丽蓉是救她脱脸的恩人,她觉得这是命运,她无法向命运反抗。
因此,她的心情异常泰然。
杜冰亲切地拉着丽蓉的手,望着那张指弹得破,泪痕斑斑的粉脸,关切地问:“蓉姊姊,你为什么要走?”
林丽蓉粉面一红,望着杜冰嫩白如玉的粉脸,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实在说不出要走的原因来。
杜冰又真挚地说,“蓉姊姊,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林丽蓉未待杜冰说完,立即轻摇螓首急声说:“不,你不要多心,我没生你的气。”
杜冰强绽笑颜,天真地说:“麟哥哥惹你生气,姊姊已打了他一顿,气也出了,姊姊该笑了?”
林丽蓉见杜冰说话天真,竟真的忍不住笑了。
杜冰见丽蓉一笑,急声对天麟说:“麟哥哥,还不快来向姊姊赔罪?”
卫天麟不知他有什么罪,但也不得不歉声说:“姊姊!请不要生气,都是小弟不好。”
林丽蓉似乎仍在生气,看也不看天麟,转首故意望着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
杜冰知道丽蓉有意为难麟哥哥,故意用幽默的口吻,向着天麟大声问:“你下次还敢不敢惹姊姊生气?”
卫天麟哭笑不得,只好立即颔首连声说:“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林丽蓉非常惊于杜冰宽大坦然的心胸,想起自己来,襟怀实在过于窄狭,因此,瞪了天麟一眼,强忍笑容,嗔声说:“厚脸皮,口是心非,谁与你一般见识?”
说着,一拉杜冰,佯装极生气的样子,说:“冰妹妹,我们走,看谁理他!”
杜冰转首向着天麟,故意显得无可奈何地说:“蓉姊姊未完全消气前,我也不能理你了!”
说着,转首向着岗上,扬声高呼:“小青……小青……”
杜冰的呼声,清脆尖锐,直上晨空。
数声震撼林野的烈马长嘶,由岗上响起。
紧接着,三匹宝马,挟着急如骤雨般的嘶声,由岗上巨碑荒冢间,向着天麟三人电掣驰来。
天麟三人望着飞驰而来的三匹宝马,但见尘土滚滚,风声呼呼,铁蹄过处,石射草飞,声势好不惊人。
眨眼间,三匹宝马已驰至三人面前。
骅骝一见杜冰,立即偎了过去,摇头摆尾,连声低嘶,显得亲热已极。
杜冰看了骅骝,不禁惊得脱口急声说,“这是飞云堡梁少堡主的龙种宝马赤火骅骝,怎地会在此地?”
卫天麟神秘一笑,即将那天遇到梁仲洪的事,概要地说了一遍。
他的话声刚落,林丽蓉已不耐烦地说:“冰妹妹,我们走啦!”
说着,飞身纵落黄骠的马背上。
杜冰望了丽蓉一眼,连连点头,佯装惶急地说:“好,好,我们走!”
说着,也翻身骑上青聪。
卫天麟有意显显骅骝的惊人神速,给丽蓉、杜冰看,因此,依然立在原地不动。
丽蓉、杜冰,两人同时一抖辔缰,一催坐马。
突然,骅骝昂首发出一声震耳惊心的怒嘶。
黄骠、青聪立即退步不前,低嘶连声,就在原地,连连打转。
丽蓉、杜冰俱都微微一愣,顿时明白骅骝是在示威。
卫天麟望了青聪的马股一眼,不觉得意地笑了。
林丽蓉凤目向着青聪的尾间一看,气得粉脸倏然红了,忍不住向着杜冰忿然脱口轻声说:
“你的小青也是母的!”
杜冰顿时大悟,粉脸也不禁红了。
于是,转首向着得意微笑的天麟瞪了一眼,嗔声说:“神气什么,还不上马,人家一天没吃饭了。”
卫天麟拉过骅骝,轻轻拍两下马颈,身形微动,已翻上骅骝马鞍。
赤火骅骝昂首阔步,缓步向前走去。
杜冰越看越有气,趁骅骝经过身侧时,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叭的一声,打在骅骝的马股上。
赤火骅骝一声轻嘶,马尾摆了几摆,依然阔步向前走去。
杜冰微哼一声,玉腕倏然扬起,马鞭一挥,正待再度打下。
卫天麟赶紧笑喝一声,一抖马缰,赤火骅骝,一声长嘶,马身一纵,已在两丈以外,放开四蹄,如飞向岗下奔去。
黄骠、青聪同时一声长嘶,放蹄直追。
林丽蓉望着前面飞驰的天麟和骅骝,面绽娇笑,愉快地嗔声说:“人马一对坏!”
杜冰笑着道:“骅骝最通人性,同麟哥哥一样,倔强、任性。”
说着,两人愉快地娇声笑了。
抬头一看,骅骝已驰上官道。
丽蓉、杜冰同时声吆喝,黄骠、青聪速度骤然加快。
卫天麟驰上官道,骅骝快如电掣,迎着清凉晨风,一夜倦意,顿时全消。
回头看看丽蓉、杜冰,已由身后紧紧追来。
这时,朝阳已爬上树梢,原野一片金黄,荒冢岗上,仍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烟。
天麟飞马疾驰中,看到数里外的官道上,现出三个小黑点,岂不减少自己许多麻烦。
心念间,已看清三个路人是三个蓬头垢面的中年花子。
三个花子,一身破衣,每人拿着一根打狗棒,各背一个讨饭袋,看见天麟飞马而来,立即躲到路边。
卫天麟来至近前,一收马缰,飘身落马。
一阵急奔蹄声,丽蓉、杜冰也催马赶到近前,同时刹住马势,但两位姑娘却不知天麟为何不走了。
三个中年花子俱都神色一愣,立在道旁,愣愣地望着天麟。
卫天麟将马鞭,挂在鞍头,顺手在鞍囊内取了三锭重约二两的银子,走至三个花子面前,笑容和声说:“现在有件急事,烦三位跑趟县城。”
三个中年花子一见白花花的三锭银子,俱都圆睁大眼,惊喜连声地说:“大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们正是去县城赶喜事。”
卫天麟依然笑着说;“我们昨夜,经过前面荒岗……”
三个中年花子未待天麟说完,俱都面现恐惧地急声说:“大爷,王冢岗上有鬼,已经闹了一年多了,以前专抓女人,近一个多月,连健壮的男人也抓了。”
卫天麟点点头说:“不错,岗上是有鬼,但都是恶人伪装的,现在鬼没有了,请三位即至官府报案,冢内尚有许多被掳来的无辜男女,请官府赶快前来处理。”
说着,将三锭银子分别交给三个花子,又说:“这是赏给你们的,请三位务必辛苦一趟。”
说毕,身形微动,亮影一闪,已坐在马上。
三个中年花子久在风尘中打滚,虽无高绝武功,但一根打狗棒,还可乱舞几下子,天麟这一显露轻功,三人岂能不识?
于是,三个花子各托一锭银子,立即恭声真诚地说:“小侠放心,花子们定去官府报案,莫说还是顺路,即是另有他事也应以救人为先,况且报案属实,县太爷还有重赏。”
说着一顿,三个花子急步走至天麟马前,看了手中的银子一眼,又说;“至于少侠的赏银,小的们实在不敢接受!”
卫天麟微笑和声说:“有劳三位,理应有赏,些许银子,就请三位买杯酒吃罢。”
说着,丝缰一抖,骅骝放开四蹄,向前疾奔如飞。
丽蓉、杜冰这才明白天麟停马的原因,但天麟不令三个花子送信,两位姑娘还真不知荒冢内尚有不少被掳来的无辜男女。
两位姑娘催马刚追上天麟,但听到身后传来三个中年花子的爽朗声音:“小的三人,敬祝小侠与两位姑娘,一路福星!”
丽蓉、杜冰听得芳心一愣,举目看看天麟,天麟正得意地微笑,并打趣地说:“你们自认扮起男装,天衣无缝,无人识破,但在老江湖明眼人面前,一看便知,是真的……”
杜冰粉面一红,立即嗔声笑着说:“闭嘴,谁喜欢穿你们男人的衣服,又肥,又大,又别扭!”
说着,一指数里外的一片树林,小嘴一噘,又对天麟,气忿忿地说:“喂,到前面林内休息休息,我要换掉这身说话也不方便,走路也不自然的鬼衣服。”
继而,转首向着丽蓉,问:“姊姊,你换不换?”
林丽蓉也曾被铁桨苍龙一眼识破,途中尚不知有多少跑江湖的人,已看出自己不是男人。
因此,立即点点头说:“我也要换!”
于是,三匹宝马,奔下官道,越野疾驰,扬起滚滚尘烟,宛如三道土龙,直向前面树林奔去。
来至近前,是一座纵深极长的松林。
三又飘身下马,就在人林三丈处,一处干净地方,停了下来。
丽蓉、杜冰各在鞍囊内取出一个小包袱,杜冰对着天麟命令似地说:“好好在此看马,不要进来,我和姊姊去换衣服。”
说着,与丽蓉并肩疾步,向着林内走去。
卫天麟望着丽蓉、杜冰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知他这时有何感想,是幸福,抑或是苦恼。
转首一看,见青聪鞍后,捆着一条绒毡,立即过去解了下来,铺在地上。
接着,在骅骝鞍囊内,取出咸肉干粮,翻开黄骠的鞍囊里面,尚有一只卤鸡,小青的鞍囊内,仅剩下两个大鹅蛋了。
卫天麟刚刚准备好,一声娇叱,香风袭面,丽蓉、杜冰已至面前。
杜冰双目一瞪,佯装极不服气地嗔声说,“你一人在此,又偷我们的什么东西?”
卫天麟抬头一看,眼睛不禁猛地一亮。
林丽蓉依然一身素装,清丽娴静,杜冰却换了一套艳丽红装,一方红巾戴在秀发上,一身上下,宛如一团红火,愈显得她顽皮泼辣。
林丽蓉听了杜冰的叱喝,再看麟弟弟的呆相,也忍不住笑了。
卫天麟见丽蓉笑了,心里很高兴,立即没好气地说:“姑娘,你不是饿了吗?坐下来吃吧!”
说着,又在骅骝鞍囊内取出一个紫红色的小酒葫芦。
卫天麟取出小酒葫芦来,才发现上面系着一方绣着彩凤的蓝色绢帕。
于是心头一跳,暗暗叫苦,知道是蓝天丽凤系上的,这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笑着说:
“昨夜折腾一夜,你们每人喝口酒吧!”
说着,与丽蓉、杜冰三人同时坐在绒毡上。
两位姑娘早看到小葫芦上系的彩凤手帕,只是两位姑娘心里的想法不同。
林丽蓉认为,可能是孙兰娟的,或者是杜冰的。
杜冰认为,林丽蓉与天麟在一起,可能是林丽蓉的。
因此,两位姑娘心中虽然猜疑,但都不便出声询问。
卫天麟取下芦口,一阵浓醇酒香,顿时扑了出来。
于是,先递给丽蓉,丽蓉深情地望了天麟一眼,轻轻喝了一口,再送给杜冰,杜冰微微一笑,也喝了一口,再递给天麟。
卫天麟接过小葫芦,丽蓉已将鸡撕开了。
三人坐在绒毡上,愉快地进食,三匹宝马,在林边静静地吃草。
卫天麟喝了一口酒,向着杜冰问:“冰妹,你怎会被困在荒冢里?”
杜冰顿时想起离家的原因,粉脸不禁微微一红,说:“我离开霸王庄,一直向西追你,我知道你没有马,因此不敢追得太急,但始终听不到疤面人出现的消息。
以后,我开始打听你的衣着形像,但仍没得到你的行踪,我想你可能是利用夜间施展轻功赶路,因此我才放马疾追。
昨日下午,日落前渡过柞水,一路狂驰,月亮刚刚升起,便看到前面一座岗林,阴气森森,鬼火磷磷。
来至岗前,沿着左转疾驰,官道两侧突然立起数名厉鬼,小青骤然受惊,斜向岗上奔去……”
卫天麟立即笑着说:“这正好中了他们的诡计。”
杜冰不解地问:“你们在道上没遇到鬼?”
林丽蓉解释说:“骅骝听到小青的嘶声,疯狂直奔岗上,我们没有转弯,所以没遇到伪装的鬼。”
杜冰听后,仍心有余悸地继续说:“小青一跑进岗上树林,周围都是厉鬼,在骤然震惊下,我立即伏在马鞍上,吓晕了,醒来一看,发觉躺在一间精室牙床上,红烛高燃,耀眼生辉。”
说着,粉面微微一红,继续说:“床边坐着一个中年道姑,看来狐媚已极,竟要求我与她配成夫妻。”
林丽蓉白了天麟一眼,嗔声问:“你是否又把三妙仙姑放了?”
卫天麟幽默地说:“几乎又放她一条活命。”
杜冰继续说:“三妙仙姑好坏,我当时四肢乏力,只得说,我要休息几天才可以,她立即孤媚一笑,出手点了我的穴道,再醒来,站在我面前的,便是蓉姊姊了。”
林丽蓉也轻哼一声,笑着说:“我不是看出你已被点了穴道,恐怕你也见不到你的麟哥哥了。”
说罢,噗嗤笑了。
天麟、杜冰也跟着笑了。
三人说说笑笑,吃完了干粮,天麟收起小葫芦,觉得非常幸运,丽蓉、杜冰俱都没问起彩凤手帕的来源。
杜冰也将绒毡卷起,捆在青聪鞍后,将换下来的长衫也收进鞍囊内。
三人飞身上马,蹿出松林,奔上官道,直向正西驰去。
酉时不到,太阳仍在西天很高,三人便到了佛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