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快追!”入房的人急叫,顺手抓起枕旁的包裹,领先跳窗而出。

  对面的客房中,抢出一群刀出鞘剑在手的人,是闻警外出戒备的旅客。为首的人赫然是陆大仙,九幽逸客陆立风,雄风会的重要人物。

  入侵的人已经走了,他们出来晚了一步。

  “给我查这些狗三八的底。”看到被暗器杀死的警卫,陆大私暴跳如雷:“这些狗男女一定是尚义小筑的人,他们好大的狗胆。”

  院门口有五六名惊恐的店伙,进退两难。突然踱出一名中年旅客,排开店伙踏入院子。

  “尚义小筑的豪杰,每个人都顶天立地,站在青天白日下,堂堂正正打交道,决不可能扭抢劫客店的下五门恶贼。”旅客声如洪钟,向愤怒的人群大声说。

  “你是谁?”陆大仙沉声问。

  “消义小筑的朋友,江湖浪子威人杰。”

  “你敢保证?”

  “在下敢用人头提保。”

  “陆大仙默然,想想对方的话确有份量,尚义小筑雄峙大江称雄湖广江右,号称仁义大爷,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明火执仗在客店行凶?

  “给我查,查,查……”陆大仙愤怒地向自己人下令:“挖出那些狗王人的老根来。”

  要查,第一步便是向客店四周的地老鼠讨消息。附近的店铺街坊,有人在屋顶来去,应该听到一些消息,便可以知道人侵客的人来自何方。

  天色尚早,一定有人目击。

  高升老店规模甚大,有五座客院。这一座客院发生激烈的打斗,整座店人心惶惶,旅客们骚动不安,店伙们忙着安抚旅客全店骚然。

  高大元和杜英,藏身在最后进的客院墙角下,相互上药裹伤,幸好伤都是暗器造成的擦割小创口,仅稍为影响手脚的活动。

  “天杀的混蛋,这算什么玩意?”高大元在左助背敷上一些金创药未,由杜英替他用腰带缠妥,不住咒骂:“一露面就暗器似飞蝗,他们真去尽武朋友的脸,去他姐的!简直不像话。”

  “像强盗打劫舍。一杜英摇头苦笑:“要不是你及时用桌子掩护,你我已经死了。”

  杜英的左防和左胯,被嫖与飞刀擦过,伤了肌肤并无大碍,出了一些血,创口约有寸长,皮肉之伤在练武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甚至不影响活动。

  高大元有三处伤,仅左肋被袖箭划了一条寸余长,深两三分的裂缝。另两处在外肩与右小臂,甚至不能算是伤,擦破皮而已。

  “庐山四狼本来就是强盗。”他呼出一口长气;谁知道这些恶贼天一黑就迫不及待动手?其他娘的胆大包天。小丫头,咱们栽得真冤,本来打算到升平老店去等他们,他们却抢先一步的找上我们。

  “这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人算虎,虎亦算人;所以我们几乎栽得不冤。”杜英居然还有心情说笑:“都是你害的啦!你才是医大包天呢!住在恶贼的隔邻,他们随时都可以令我们措手不及猛然一击。”

  “我也会给他们来一记措手不及。”他从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中,取出一串钱,拉断串绳,将一百文制钱人护管皮套中:“要胡搞这大家胡搞,谁怕谁呀!”

  “哦!你会用飞钱?”

  “摘叶飞花也可伤人,制钱杀人轻而易举。呵呵!钱都可以杀人,而且比刀剑更威力强千万倍。”他话中饱含风刺味,其实所指的钱可以杀人,并非意指制钱:“他们惹火我了,你先到升平老店等我。”

  “我”

  “我去看看他们套分交情。”他整农准备动身:“你在升平老店留意动静。千万记俟抽果一剑悉不需要支援,情不危急,沉着些冷眼旁观,不要逞强出头。等我来再说好不好?”

  我要和你同进退。”杜英不愿先走。

  我去逗逗创他们,打乱他们袭击升平老店的的计划,并想来明的,有你一起去,很可能要和他们玩命,不划算,走啦走啦!不能让他们比你早到。

  “好吧!我去,赶快赶来哦!”

  “好的。”两人分手各奔东西,并没留意意店内的动静。自始至终,他批不知入侵的人,曾与院对面的旅客发生冲突。

  四狼七鬼与他们的长上,也包了一进客院,不许闲杂人科学院。连店伙也得听候招呼才许进入。

  客院的客厅,也就成为他们聚会议事的地方。

  厅中灯火明亮,十余名男女在两侧落座一个个神色沮丧,显得垂头丧气。

  厅角换了一具尸体,是被那位香卫一到贯助,剑尖贯人肺脱,腹与胸成了溢血的通道,无法抢救,背回的途中便断了气。

  实桌上,扭着高大元的包裹,和挑包裹用的手杖。

  “你们连已被堵死的两个小辈男女也毙不了,居然让他们破窗逃了?”长上拍着案桌怒叫:“真是岂有此理。负责破门而人的人,有一半是暗器宗师级的名家,竟然白白浪费了二、三十枚暗器,人不但货不了,反而死了一个高手弟兄,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长上,也不能全怪他们。”古首那位留了小八字胡的人加以解:“这两个小辈的底细,咱们一无所知,可能他们的武功,的确超拔俗,咱们的人尽了力,栽了只能说对手大强了。现在主要的当务之急,是查出他们的身份,以便追根究源找出他们毙了永除后患,以防口后他们向咱们报复,知己不知彼,咱们已输了一半。”

  “人都进掉了,怎么查?”长上余怒未消,尽管留小八字胡的人分析的理由充分:“从旅客流水薄查,有用吗?你们已经查过了,男的叫高明,女的叫杜英,靠得住吗!咱们这些人中,谁用真名号落店的?”

  “这个人的包裹,应该查出一些线索。”留小八字原的人走近案桌,打开包裹:“从行囊的物品中,必定可以找出一些可代表身份。性格、嗜好……唔!居然有这许多书,怪异得很。”

  真有十几本书,另用防水抽绸包妥的。

  其他全是换洗的衣物,一些旅行必需用具。

  “住高升老店,可能是赴考的童生。”一位半老徐娘信口说。

  醉心功名的人,通常会在各地的高升老店投宿,取其吉,利,所以各地的高升客栈,格局比较高尚些,不三不四的人不会光顾。

  “童生会有超绝武功?没知识。”另一位大汉不屑地撇微嘴。

  这群人名义上是一个统会的组织,有长上有底下,事实上每个人都梁骛不驯,互相之间并不融洽,对长上也并不驯顺尊敬,团结果的力量似乎并不大。

  “四书精义。唔!是书院士子的所谓科场必读出义书。这小辈也许真是童生。”留小八字胡的人,念出书名啼啼咕咕,随即翻开书页:“仆幼亲善教,涉猎三教经书,乃至刑法收算,医卜战阵天文地理,吉凶生死之术,靡不留心评宪……咦!”

  最后一声咦声调怪怪地,而且声音甚大。

  “怎么啦?”长上看出他神色不对,颇感惊讶:“许真阳,你在念四书吗?我不懂这玩意。”

  “不是四书。”许真阳摇头。

  “书名是四书……”

  “那是骗人的。唔!我对这本书,似乎……似乎不陌生……”

  “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书……”

  “这本书我听说过,但没见过。”许真阳扳转书,念出末页:“丹是鱼身至宝,炼成亦化无穷;更能性上究真宗,决了无生妙用。不待他生后世,现前获佛神通。自从龙女着斯功,尔后谁能继横?老天爷!”

  “你怎么啦?你念的玩意我不听懂。”

  “我如果把中段的一些字句念出,你该有些概念,因为令师是吴楚第一观常道观的正一真人,是符录派的通玄真仙。”

  “你念念看。”

  “龙虎铅汞、日魂月魄、金公木母、婴儿姹女、黄芽白雪、女子郎君……里面有一首诗:一粒灵丹吞人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意思是说,他金丹可以厅天地造化,成道成仙,天老爷也主宰不了他的生死命运。”

  “咦!阴符仙书……”长上吃了一惊。

  “阴符仙书是符录派的经典。这是内丹派南宗初祖紫阳真人张伯瑞,所造世的玄门秘友之一。下传的南宗五祖中的白玉格是他的门人。张真人在四百余年前力介王教合一与合籍双修。他不收外丹,但也不排斥必要时可用丹药。合内外丹的叫神霄油或丹鼎派,以丹鼎炼药的外丹为主。目下在皇宫的教主陶仲文真人死了,丹鼎派由他的儿了陶世恩任教主。将录派由友龙虎山张天师,统领了天下道教,称为正一教派,与全真教乎分天下。

  除他派以武当张三丰为代表。其实张大仙开山武当之前,全真教的大师鲁大肴与贞常,已在武当建了山门。全真教从南方半边天向北方撤退,仅百余年而已。除了将录派之外,名派的共同祖师,皆是钟离权和吕洞宾陈朴。这部张真人秘友,在世间失踪了三百年,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我记”得秒获好像叫……叫……”

  “叫悟其篇,哈哈哈……”门外狂笑声如雷震。

  似乎刹那间气涌风生,房舍摇摇,灯火全熄,利器被空的飞行厉啸慑人心魄,击中物体的声响似雨打残荷。

  反应快的人伏下藏身,保命第一。

  反应慢被击中的人,厉叫声惊心动魄。

  “堵住门……窗……”长上仆伏在案桌下厉叫下令,自己却狠缩蛰伏藏匿保命。

  这里面有不少宗师级的暗器名家,知道黑暗中暗村的威力有多大,名家同样怕名家的暗器,挨一下谁也受不了,谁敢逞能在黑暗的室内窄小空间,和另一名家的暗器赌命?

  “快掌灯进去,里面有意外。”从其他各房涌出的人大叫大嚷:“带兵刃,大家小心……”

  里面有人向外窜,外面有人向里冲,一阵大乱,最后有人提了灯笼赶到,刀剑皆派不上用场,入侵的人已经走了。

  “谁看到闯入的人了?”长上向聚集在厅中的人跳脚大叫:“外面的警卫是谁?该死!”

  大家忙着找寻可怕的暗器,仅找到不少制钱。有四个人被制钱击伤,伤势不重也不轻。

  案桌上的书和包裹失了踪,连那根竹手杖也不见了。

  大乱中,谁也没看到入侵的人。

  三十余人聚集在客厅,闹哄哄像在赶集,七嘴八舌意见多,一点也不像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组合。

  “一定是某一个玄门修真的妖道,乘机把所有的仙书秘获抢走了。”留小八字胡的许真阳肯定地下结论。

  把知道悟真篇底细的人说成妖道,并不公允。

  丹鼎派有内外之分,真正的内丹派把人本身的真元看成丹,不需炼药石外丹。丹后派修内丹炼外丹,无可厚非,为人诡病的是修炼方法(术)。皇宫内的丹鼎派大师,哪能通皇帝统正统的内丹(内功或气功)?所以走旁门求速成,炼金丹让皇帝吞服成仙。结果,大明皇朝有一半皇帝死在仙丹上。

  再就是合籍双修也走上了邪门。

  内丹派南宗初祖、语真将的作者张伯端,活了九十六岁;钟高权(汉钟离其实是五代石晋朝的一位名将)的第四代传人,在华山修炼的阵持老祖,活了一百十八岁。但也有例外。

  全真教初祖工真人王重阳,仅活了五十六岁;门人长春真人丘处机,也仅活了七十九岁,不算长寿。

  成仙秘文谁不想要?一阵在乱,找遍室内每一角落,并没发现什么妖道。真有人侵入抢夺,恐怕早就走了。

  理论上真铅(真阴)随于少女身上,所以皇帝们专门把残小少女,连亡国后的南明皇朝皇帝,也大量把小少女奸淫至死方休,被所炼的仙丹慢性中毒去闯王。

  小少女才有炼内丹的“真钻”,也就是内丹的“真阴”,才可以阴阳交泰,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作鼎炉的。

  医仙王金是以道士身份进入皇宫的,因为他会炼丹,所以钢人太医院而称医仙。仙就是老道的尊称。

  炼丹的材料主要是水银(汞)和铅,比例是一比二,这玩意能长期服用?不死才怪。水银和铅中毒,是无药可解的。

  内丹讲求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应,或者应化神、神化气、气化精、精化形,才能成仙成道超生人死。

  所指的真铅(真阴)真汞(真阳),皆指男女人体本身的丹(能量),而不是指外脉的水银铅石。通俗的说,那就是内功或气功。

  拼命在女人身上找交泰,在水银和铅毒中找调和,还能妄想成仙?不死对怪。内丹(内功或气功)发展漫长的一两千年中,其实也没有人真的修成了仙,没有人修成地仙、天仙(悟真篇中所列的修炼方法和进程)。说修内丹可以长寿,确是事实。

  警导震耳,外在黑影如潮。

  里面的人,骇然向外抢。

  入侵的首脑,正是九幽逐客陆大仙。大私,表示他是老道,但并没穿道装,头上也没流道士辔。道教分南北二宗,是统称。南宗可以娶妻生子,主张在世清修不必技发入山,穿不穿道衣法眼,无关宏旨。

  “该死的碱工余,原来你们有这么多人,难怪敢到客店行凶向咱们挑战,杀死咱们的人。”陆大他说的话难听、刺耳、粗俗,丝毫不带仙味:“刚才到高升老店行凶的几个人,给我滚出来纳布。”

  “你少给我在这里胡说人道。”长上正在火头上,说的话火药味甚浓:“我的人到高升老店,去杀两个不知死活的小辈,袭击失败,反而死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你是老几,却知道你打上门来胡说八道。阁下,我要公道。”

  “宰光你们这些狗三人,再和你讲公道。”陆大仙也正在火头上,愤怒地拔剑出鞘:

  “你们最好一个一个上,公平交易生死相搏,不要像袭击高升老店一样,强盗一般一拥而上打了就跑。”

  “且慢,先挑明了再杀尚未为晚。”长上颇有顾忌,怎能一比一在客店打打杀杀拖延?

  店价如果鸣锣告管,治安人员便会潮涌而“一见面便不问情由生死相拼,死了也将是糊涂鬼,我们确是去对付两个男女小辈的。你我双方索不相识,没有任何向你们挑战的理由,显然是误会。我那位被杀的弟兄,显然是被你们杀死的。我,江南四海社的当家,无暴星曾武雄。阁下,亮万。”

  “四海社?唔!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该死的!似乎你们真的无意向咱们挑战。”陆大仙口气一软。

  “曹某根本不认识你。”

  “京都雄风会的九阴逸客陆立风。”

  “雄风会?没听说过,但你……”

  “你也听说过我这号人物?”九幽逸客沉声问。

  “你……你是以往江西严家的黑龙帮重要人物,怎么改成雄风会?”天暴星显然吃了一惊:“曹某如果知道你阁下住在高升老店,我会另找客店投宿,离开你远一点平安大吉,你的同门师兄,严老小相国的家饲法师段回,道力通玄可驱神役鬼,我哪敢招惹你?”

  “你杀死我的人……”

  “那真是冤枉,我也死了一个人。”天暴星气馁地说:“我派人去杀那两个小辈,他们打伤了我好些弟兄,怎知你也住在高升老店?”

  “你的话,我半个字也不相信。”

  “我说的字字皆真。那两个小辈逃掉了,我的人把你们的包裹带回……”天暴星把经过概略地说了,最后说:“刚才还在查阅那本什么书名用四书精义,内文是什么紫阳真人的悟真篇秘发,突然被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入侵,打伤我的人抢走了秘文……”

  “等一等卜九幽逸客突然高叫:“你说什么悟真篇秘获?”

  “据说是失踪三百年,内丹南宗祖师爷张真人紫阳真人张伯端的遗世成道秘典。”

  “书名是……”

  “伪造的书名:叫四书精义。”

  “他姐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正在找这个拥有这几本书的人,两个……一个年约二十余岁,人才不差的年轻人。好,这是一场误会,双方都有人损失,不必放在心上,但咱们得好好谈谈。”

  “你要谈……”

  “谈那两个小辈,我一定要捉到他。”

  “好吧!进来坐。”天暴星欣然邀客。

  “打扰了。”

  不久,六十余名男女,飞檐走壁奔向街东的升平老店,急如星火。

  两个小辈是保护张家老少的,到升平老店张家老少的宿处去找,错不了。

  成道成仙的秘友,谁不想要?

  成仙,是人最大欲望之一,除非他是白痴,不然绝难逃避成私欲望的诱惑。

  其实用真篇并没真的失踪了三百年,而是内丹派讲求单系直传,弟子不多,也没公开设教传道,所以张紫阳的几本秘著,都被弟子们藏起来了。

  上一位服仙丹死了的嘉靖皇帝,派两位御史走遍天下,访求仙书符录异人奇物,把悟真将奉呈皇宫,成了皇家秘典。

  医仙王金有机会接近这些书,偷抄出出珍藏,毒死了皇帝,滴戍充军仍带在身边。计算坑害他的人在途中截击,目的不但要人,也要书。

  张伯端与全真教的工重阳是同一时代的人。王重阳称教,张不称教而传一家之学,成为内开派的市宗一代宗师。他的三教合一并非指道佛儒是一家人,而是指三家的理论精神是相合的。

  他的合籍双修主张,也不是指男女交合而成道,而是指男女本身的生理,自然加以调合阴阳。

  大致说来,他的内丹派与古代的道家(边教与道家是两码子事)老庄颇为接近,所以被认为是立门正宗(玄与道家也是不同的)。

  他的道号是紫阳,也称紫阳干。信徒们称他为其人,只是世俗的称谓。他真正成为“有案”的真人,是大清皇朝的雍正大帝,封他为“大葱国通禅仙紫阳真人”,因为他主张三教合一(全真教也主张三教合一),所以“大慈国通样”都是佛家语。雍正大帝本人是信佛的。

  医仙王金是老狐狸,也可能真有点神通,所以毒死了皇帝之后,并没被立即处决,在天牢囚禁了五年,最后仍然挣脱金钩走蚊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居然有本事化不可能为可能。

  他知道截击他的人,主要目的是他的仙术和书,如果继续带在身边,必定象因齿焚身,把书往高大元身上一丢,把灾祸丢给救他的人。

  那时,受伤的人仍然在旁,等于是目击者,灾祸当然不用他承担啦!让那些阴谋分子集中全力追夺仙书秘衷,他就可以平安地远走高飞了。

  果然不出所料,大批高手向南追授高大无师徒。

  陆大仙这群人,便是另一路远赴南方戌所,追蹑医仙王金的另一群主力,居然在这里与向南追踪高大元师徒的人马碰头,赫然找到仙书秘获的线索,所有的人兴奋万分。

  天暴星一群人目标在掳劫张家老少,也志在且高大元于死地。一会一社的人有志不同,不必互相威迫利诱,顺理成章采取联合行动,名义上不分生从。

  论实力和江湖威望,天最星差了一大段距离,自然而然地,陆大仙便成了司令人,实际上成了主脑。

  高升老店至升平老店,中间仅隔了百十家店面。天刚黑不久,城外没有夜禁,街上灯火明亮,行人在某些夜市地段显得拥挤,五六十名凶神恶煞排众急走,引起一阵惊扰;人人侧目,争相走避咒骂。

  升平老店中人声嘈杂,旅客们仍在陆续投宿,忙着洗漱进膳,店伙们忙得不可开交。

  张家一门老少有十余人之多,轿夫则住在另一座客院。一剑愁与飞花玉女的客房相邻,对面一排上房住着张家的老少妇孺。

  他俩以张家的保护者自居,与张家请来护送的五位保嫖,住在这一边的客房,由一位保嫖但任警戒。

  他俩知道在于湖村玩鞭亭,有人在旁暗助,但不知暗助的人是何来路,心中颇为感激,如无高大元和杜英暗助,他们绝难保护张家一门老少的安全。

  他俩已膳罢洗漱毕,在廊下的排凳落座,和保嫖的正副领队张龙赵虎聊天,当然主要是商讨当前情势。

  “你们这次护送张家老少,返回湖广湘阴老家,事前曾否评估过风险”一剑愁心中不安,知道前途多艰。如果对方事先知道风险甚大,应该多派些人手护送的,仅派了五个人,没离开南京便几乎全军覆役了。

  太平府属南京,南京的辖地与江西接壤。

  其实南京没设有正式的有声望嫖局,仅有些人组合一群称为打手的好汉,替旅客保护人赏,不负责赔偿,用性命来巴结顾主,生死各安天命,颇讲道义信用。所以这五位保膘,明知故势过强,拼起来万无幸免,但仍然无责地死撑,与雇主共存亡。

  “事先只知道可能有仇家对张家不利,评估错误,以为只是一些张家的仇敌,收买一些小亡命走险报复,怎知道来的竟然是江湖上的可怕凶果?”张龙长叹一声,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恐惧:“看来这次是栽定了,认了命。商兄辛姑娘仗义相助,盛情可感,大德不言谢,兄弟心存感激容留后报。两位有自己的事待办,不敢再请两位稽留襄助。咱们知道前途多艰,但愿能撑得过日后的难关。”

  “不必多说,张兄。”一剑愁慨然地说:“在下与辛姑娘既然管了这档子事,不会半途撤走。这些恶贼是不会罢手,他们会明暗俱来,沿途不断纠集党羽行凶,张兄,你们必须断然改变计划。”

  “商兄的意思……”

  “我替你们安排。”

  “这……”张龙一怔。

  “乘船返回南京。”一剑愁用坚决的口吻说:“在南京潜藏一段时日,以后再设法用金蝉脱壳计暗中动身。你我这种在刀剑上玩命的人,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但张家老少的安全必须顾及,不能让他们赔着咱们玩命。”

  “这………好,我去雇船。”张龙立即应允,谁都知道这是唯的路,上船一便便可急放南京,凶果们绝对来不及截击。

  “现在不能去,明早动身立即前往码头。”

  “对,不能走漏消息。商兄,你认为今晚他们会来行凶吗?”

  “应该不会。这里是城外的大街闹市,他们应该不敢杀人掳人。但这些凶果天不怕地不怕,行凶之后天涯海角一走,官府绝对奈何不了他们,所以今晚必须严加戒备,诸位必须随时准备应变。”

  “还早呢!三更天加强警戒,大家不睡……”

  “天杀的!他们来了。一剑愁突然跳起来大叫,长剑出鞘:“叫醒所有的人……”

  由于三更起更便须动用全部人手戒备,因此其他三位保然和仆人,皆抓住机会睡觉歇息,以便养足精神,提前有警,得先把他们叫醒。

  保钦赵虎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把全店的人都惊醒了。

  惊动街坊,是应变要相当有效手段,至少,入侵的人没有久留的时间,必然一击即走,如果有街坊鸣锣告警,街坊的所有壮丁,皆必然取出刀抢出来准备相斗捉匪,全街轰动,入侵的人如果被捉,麻烦大了。

  一个黑影从对面的屋顶往下跳,被一剑愁发现了,愤怒地挺剑冲入院子。

  “快准备,大批恶械来了。”跳下的黑影大叫,是杜英:“房内的人熄灯躲了,我们上屋决战,快!”

  “谢啦!”一封愁立即跃登屋顶。

  杜英更快,一鹤冲天先一步上了测方的屋顶。

  “人太多,下重手。”屋顶上出现挟着手仗的高大元:“天杀的!他们的大援赶到了,人数平空多出一倍,不下重手咱们万无幸免。”

  长啸警示还真管用,全街人声嘈杂乱成一团,赶来的六十余名恶贼不再走大街,跃登屋顶飞掠,引起更大的掠扰,有人大叫捉飞贼,有人大叫捉强盗。

  面对潮涌而来的大群恶贼,一剑愁与飞龙玉女居然勇气百倍,也许是高大元与杜英的出现,给予他们精神上无比鼓舞吧!

  梅花暗器先向涌来的人群攒射,高大元的瓦片更是急如暴雨,立即传出狂叫声,有人摔倒在瓦面向下浓,压了不少瓦片。

  街上呐喊声雷动,有人冒险用木梯向屋顶爬。

  一剑愁与飞花玉女两支剑,立即陷入重围。

  杜英在另一座屋顶,也碰上了劲敌。

  高大元是唯一在暗处袭击的人,挫低身躺贴瓦面移动,左窜右钻避免向人丛硬冲,不时揭瓦远攻,近身用杖一击即走。

  全街大乱,哪能有时间人房掳人?行动被人先期发现,已经失败了一大半。再发现有不少人被打落,主事人陆大仙。便不得不承认失败了。

  这位大他已发现游走的高大元,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从他的竹杖中,猜出他正是仙书的拥有者,目下也是最可怕的劲敌。

  陆大仙愤怒如狂,也兴奋欲狂,召来一男一女,悄然猛扑高大元的背影。

  “要活的!”陆大仙一马当先剑交左手,扬了扬右手向两男女示意用手不用兵刃。

  女的是芳华他史陈芳华,这位漂亮的半老徐娘不是雄风会的弟兄,是花重金请来对付医仙王金的江湖女异人,自信可以对付五金的妖术,道行相当高,陆大仙的仙术并不比她高明。

  “他移动太快,无法用法术对付他。”男随从也向芳华仙史说:“必须用真才实学擒他。”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其实没有商量的时间,话未完,已飞快地到了高大元的身后。

  高大元刚伸手揭瓦片,目光落在不远处力拼三名高手的杜英身上,要揭瓦对付那三名高手,由于潜蹲在人群外,忽略了身后有人快速地接近。

  总算运气不错,刚揭起三块瓦,墓地心生警兆,身后屋顶被他感觉出传来的轻微震动。

  很不妙,大面积的瓦片,对付不了武功超绝的高手,刚扔飞的瓦片,在袭来的一种无匹暗劲中爆裂成碎片,劲气似怒潮继续涌到。

  他像受到万斤巨锤所撞击,嗤一声裂帛响,右肩衣裂大袖飞起化为一条条布帛。

  共有三种可怕的可外发伤人的内劲及体、掌功、爪功、拳功,从丈外一涌而至。

  爪劲将他向前拉,掌劲拳劲把他向后撞!他嗯了一声,后倒压坍了瓦面。猛地奋身急滚,斜飞而起,竭最后一日元气,不管东南西北,本能地狂掠而走,本能地要离开暴乱的屋顶斗场。

  神智仍清,但眼前发黑,虚脱的感觉几乎击溃了他,他知道气机已无法发挥功能了。

  仓卒间受到重击,他是连运功护体的机会也没有。他唯一的念头,是不要死在这里三个联手攻击他的男女,武功一比一也不见得比他差多少。

  “咦!追”陆大仙看到他被击倒,却又突然飞跃而走,大感惊讶脚下一紧,招呼同伴狂追。

  主事人急功心切,拼命紧蹑狂追,丢下同伴不顾,留在原地的同伴像无头的蛇。

  扑向张家老少住处的人,虽然缠住了杜英,但有好些人被高大元的瓦片所击落,也不明情势,不敢冒险深入。

  而街上人声鼎沸,捉强盗的叫喊声震耳。

  有人爬上屋,使用挠钩捉贼。

  混战中,高大元受伤逸走,陆大仙率男女两同伴衔尾狂追,并没知会其他的人,行动失去掌握,目标因失去时机而无法达成,两头落空。

  更糟的是陆大仙刚走,街心有一个行村客跃登,一声狂笑,双袖起处风雷乍起,像疯虎般投入斗场,立即有三个人被卷飞,狂叫着骨碌碌向下滚。

  “鼠辈敢当街行凶,该死,滚!”青衫客声如雷震,远在文七、八便一袖抖出,罡风厉吼,劲气进爆。

  天暴星位于杜英的左后侧,正要发剑攻姑嫂的背肋,劲风一涌而至,狂叫一声,斜飞起丈高,砰一声摔倒在瓦面,屋顶崩陷,有人也掉下去了。

  有人发出撤走的信号,狼奔东突。

  一声长笑,青衫客向已远出五六间屋顶的陆大仙飞纵而走。

  杜英也被抽风波及,斜冲出丈外至脊角,向下一仆,总算不曾摔落屋下。

  但她已办尽,伏在脊然喘息。

  如果再拖片刻,她很可能被陆大他几个人所杀死,不但力尽,而且左胯都有被刀剑掠过的创口。

  爬起举目四顾,已看不见有人。

  屋下,有人叫骂着擒捉受伤跌下的人。

  “高兄……”她惶然高叫。

  她知道高大元在分用瓦片策应她,现在人在何处?一阵寒颤通过全身,她知道有点不妙了。

  她对高大元极有好感,相处意处,愈感到情投意合,已从情投意合迈人喜欢的境界。

  “高兄……”她挑落屋下尖叫着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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